第 82 章(1 / 1)

第八十二章

可怖的能量漣漪裹挾著某種令人心驚膽戰的氣勢向外擴散,那股令人無法呼吸的氣息在刹那間將城市團團包圍,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融合,強行彙聚,最終,將沉沉能量自上空墜落而下。

所有人驚慌失措。

言語已經無法描述他們所看到的場景。

他們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手變為玻璃,自己的腳纏上樹枝,面前的人腦袋變為整齊的、由六邊形拚湊而成的蜂巢。

天空上劃過一道又一道代碼,大樓、馬路被數據化,代碼不斷運行,又不斷卡頓,他們的面前不斷彈出鮮紅的警告框。

【數據錯誤!數據錯誤!】

【對象不匹配!】

【程序無法運行!】

【係統正在重啟!】

所有人爆發了比核.彈即將墜落那一刻更為驚慌的恐懼。

“各位觀眾朋友們,我們現在出現了新的狀況!”各地新聞都在展示此時此刻H市發生的異狀,記者站在鏡頭前,他的身體已經產生了極其驚悚可怕的變化,他的手臂變為了塑料,手指和手肘艱難彎曲著,已經可以看到塑料被強行彎曲時泛起白色紋路,而他的身子變為光盤背面,光滑的鐳射光澤將對面變為數據的大樓反射出來。

“大家可以看到,我現在……”主持人頓了頓,他思考了一會形容詞,最終還是選擇用最簡單粗暴的詞彙描述自己身體此時此刻的狀態,“我現在,變成了光盤人,而我的面前,所有有生命的、能夠活動的人或動物都產生了各種各樣完全不同的變化。”

攝像機轉向周圍,鏡頭拍攝到的畫面中,有一隻玻璃貓從街角跑出,它或許是還沒習慣自己的身體材質,四肢各跑各的,完全無法控製;無數隻橡膠形態的鳥從空中掉落下來,摔在馬路中間,橡膠鳥爪子一顫一顫……

“但令人感到驚奇的是,所有的狗子都沒有發生變化!”

記者又驚訝的看著從小巷中跑出的汪汪隊,狗子們根本搞不清城市之中發生了什麼事,它們隻覺得有一股溫暖的能量將它們包裹住,它們蹲坐在路邊,茫然的看著滿街的怪異變化。

在能量快速擴散的同時,郝小南和歐伽趕到了H市。

看到一片混亂的H市街道,歐伽歎了口氣。

他和郝小南似乎是這座城市中除了狗子之外,僅剩的外形還算正常的生物了。

“夙星這能量暴走的……比我想象中要更嚴重啊……”

魅魔胎兒L的發育路徑總歸是和人類胎兒L的發育路徑不同的。

更何況夙星和路修寒的孩子,本質上就是一種非人類又非惡魔的怪物結合體,發育路徑自然是能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在瘋狂汲取母體能量之後,胎兒L又會陷入某種暴走預備役的狀態,夙星蘇醒著,包括正常的睡眠和休息,隻要他的大腦在活動,他都能夠利用自身的能量壓製住胎兒L的能量,而一旦夙星失去意識——例如他因為蜂蜜過敏

休克,哪怕他的身體依舊能夠憑借本能活動並使用自己的能力,乾一些有顏色的事情,他也無法刻意去壓製住胎兒L的能量。

早在歐伽同路修寒通過電話,告知路修寒可能產生能量暴走這一現象時,歐伽就做好準備趕來H市。

這或許是一種玄學——根本不需要靠他的能力占卜的玄學,夙星這隻惡魔,總能碰上各種莫名其妙的事件,老是會有不知死活的惡魔往他跟前湊。

胎兒L能量暴走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歐伽現在需要做的,幫夙星掃尾。

等路修寒解決掉夙星的能量暴走,這座城市就會恢複原狀,但每一個經曆過能量暴走事件的人類會留下記憶,並因此產生恐慌情緒,歐伽的掃尾,就是將這種恐慌情緒從人類的內心抹去。

他是占卜惡魔,能夠占卜出短期未來,同時,也可以一定程度的操控未來,但影響不能過大。

例如,他不能夠將“明天會下雨”這一未來改變,但他可以讓他能力施展範圍內的人類處於“明天會下雨,所以我要帶雨傘,這樣我就不會被雨淋”的狀態,凡是成為他占卜內容的人類都會因為帶了雨具而不會被雨水淋濕。

同理,他無法改變“H市的居民因為夙星的能量暴走而產生身體材質變化,造成混亂和恐懼”這一事實,但他可以通過能力將未來影響成“雖然我的身體發生過可怕的變化,我還會害怕還會擔心,但我不會去思考和關注究竟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狀態。

簡而言之,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洗/腦。

他的能力能夠將人類對路修寒以及還未曾暴露惡魔身份的夙星的關注度降到最低。

而帶上郝小南,則是因為歐伽還需要郝小南的能力。

——昆蟲惡魔事件時,郝小南在夙星的操控之下吸收了大量昆蟲惡魔體內的能量,再加上和昆蟲惡魔的卵共生共存了那麼長一段時間,郝小南的身體早就產生了變化,在吸收大量能量之後,她也能使用能力。

具體的能力歐伽還沒來得及觀察,之前郝小南躺在病床上還沒恢複,他不可能拖著郝小南做實驗,但目前得出的能力有一個。

——鱗粉。

郝小南的身後能夠展開蝶翼,蝶翼揮散的鱗粉能夠吸附另外一種能力。

也就是說,歐伽隻要讓郝小南的鱗粉吸附上他的能力,就可以極大程度擴散“占卜”能力的效果範圍,完成大範圍“洗/腦”。

歐伽來到鐘樓之上。

那是他挑選出的最適合能力釋放的位置。

使用能力需要一定積蓄的時間,等待過程中,郝小南在四處觀察整個H市的情況。

除了鱗粉,她能夠使用的能力還有一個。

是她的眼睛。

郝小南的眼睛能看到能量。

她並沒有睜開眼,但此刻整座H市的場景卻全部映在她的眼底。

巨大的能量如同噴薄華麗的落日,覆蓋滿整個H市,金色能量之中,青綠色的,如同代

碼一樣滾動的數據穿插在金色之中,這應該是屬於數據惡魔的能量,他想竄逃,但夙星體內爆發出的能量卻如同牢籠將數據死死鎖住,毫無可乘之機。

“好帥……”郝小南沉浸在波瀾壯闊的能量流之中,與此同時,她也在尋找夙星和路修寒。

能量蔓延是需要路徑的,於是郝小南將目光定格在一道道細小如絲線一樣的能量路徑,並順著路徑尋找,終於,在某一條能量路徑的儘頭,看到了夙星的身影。

修寒爸爸已經將夙星爸爸帶到了安全的地方,按歐伽的說法,修寒爸爸應該正在進行壓製住夙星爸爸能量暴走的儀式。

在郝小南的視線之中,夙星和路修寒此刻是兩道由能量構成的剪影,夙星的剪影仰起脖頸,肩膀輕微顫抖,路修寒的剪影正在親吻夙星。

夙星爸爸和修寒爸爸接吻的場景郝小南已經偷偷看到很多次了,她已經習慣了,她隻是想確認一下夙星爸爸和修寒爸爸的位置,並沒有想過要打擾到他們的儀式,她打算收回眼睛。

而就在郝小南要睜開眼的前一刻,她又忽然看到,夙星的腰上似乎還環繞著一雙手?!

而他的面前,除了站著和他親親的路修寒,還有一個蹲著的、用力環住夙星的腰的、路修寒?!

等等等等等等?!

郝小南感到十分震驚,貧瘠的親密知識讓她一時無法理解眼前的場景,她不知道蹲著的路修寒在乾什麼,她隻知道,接下來的場景以她的年紀絕對不能看到,連能量剪影也絕對不能看!

她立馬收回眼睛,視線恢複往日的那一刻,郝小南滿臉空白。

為什麼?!

為什麼修寒爸爸變成了……兩個?!

-

夙星覺得渾身燙得厲害。

他好像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

不過,這種狀態能稱為“睡得沉”麼?

他應該是休克了。

他是從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

他為什麼會休克?!

他現在到底怎麼了?

夙星想不起前因後果,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事情始末,他隻知道,他現在非常難受。

小腹瘋狂作痛,簡直像是在他腹部戳了無數個細細密密的洞,體內的能量源源不斷從洞裡噴湧而出,撕裂他的傷口。

好熱。

熱到渾身上下都滾燙至極,燙得仿佛每一滴血液都成了岩漿,要灼燒他的每一寸筋脈,心臟每一次擠壓,血液每一次流動,都裹挾著一股猶如淩遲的痛楚。

在這樣的宛若剜心裂膽的折磨之中,夙星感受到有人在親吻他。

他所熟悉的、柔軟的嘴唇觸碰到他的額心,他的眼角,耳垂,最終停留在他的唇畔,他近乎本能的想要去觸碰這抹由親吻帶來的溫度,於是他往前傾——他真的太熟悉,也太舒服了。

觸碰他的是路修寒。

路修寒的吻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讓夙星陷入一種他根本無法形容的狀態。

夙星沒有任何排斥、近乎是主動索取的沉浸在路修寒的親吻之中。

並且,他能感受到,他和路修寒接觸得越深,體內的那種莫名難受便會被壓下來越多。

和路修寒的觸碰如同能將一切烈焰冷卻的冰川,夙星正在被他最喜歡、最熟悉的溫度安撫著。

這真的是一種非常愉悅的感覺。

夙星的意識漸漸清醒了過來,但他依舊無法控製住體內暴走的能量,隻能被動的接受來自路修寒的安撫。

然後,在某個瞬間,夙星的後背猛地一顫。

哎?

等一下?

夙星現在還閉著眼,眼皮太沉了,他睜不開,之前他也沒有試圖去睜開過,但是……他現在又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很確定,路修寒正在吻他。

所以,那個蹲在他身前的人是誰?!

為什麼,有兩雙手環住了他?!

這裡不僅僅隻有路修寒,還有另一個人?!

夙星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開始掙紮,不停的要推開此時此刻任何一個觸碰到他的人。

夙星想要睜開眼睛,但是能量暴走讓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剝奪了。

體內的能量隨著夙星的強烈反抗開始以更加猛烈的速度向外流出。

城市之中,那股隨著夙星被安撫而平息片刻的能量再次劇烈波動了起來。

無法控製的能量幾乎要吞噬著夙星,夙星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這時,一隻有著熟悉體溫的、溫熱的手撫住了他的眼睛,另一隻手輕輕的在他感到難受的地方撫摸。

“寶貝。”

是路修寒的聲音。

他正從夙星的身後摟住他,低沉的嗓音貼著左耳,如同過電一般劃過夙星的耳垂。

夙星一怔。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又有一雙手從正面摟住了夙星,夙星被摟進了熟悉的胸膛,另一道,依然是路修寒的聲音溢進他的右耳。

“是我。”

“都是我,寶貝。”

夙星:“?????”

左耳和右耳,共同溢著屬於路修寒的呼吸聲,緊接著,濕熱的氣息泛上他的兩邊耳垂。

有呼吸打過夙星左耳耳垂,路修寒的聲音擦著左耳耳垂傳了過來:“就在剛剛,數據惡魔因為我暫時懶得探究的原因炸了,他的能量混進了你的能量場中。”

吐息擦過夙星右耳耳廓,右邊的路修寒,似乎邊說,邊在用牙尖小心翼翼的觸碰他的耳廓:“我不知道他的能量和你的能量場混合會發生什麼,但是很顯然,我是中招了。”

極強的刺激自左右兩邊耳朵傳來,酥酥麻麻的如同電流一樣溢進夙星的脊椎骨中。

“我的身體在一瞬間變成了數據,被拆解,在重新複原時,變成了兩個部分,我,變成了兩個我。”左邊的路修寒說,“好像有些複雜。”

“但是這都沒關係,寶貝,現在什麼都不用管。”右邊的路修寒

說,“我發現這種狀態好像更適合你。”

“你不需要想太多,隻要好好休息就好,寶貝。”

城市中的能量再一次開始產生波動。

隻是這次波動幅度並不像剛才那般劇烈,而是泛起一個接一個快速且短暫的漣漪,仿佛激動到渾身顫抖、就連腳趾都蜷縮至緊繃時喉中溢出的聲音那樣的頻率。

鐘樓之上,歐伽已經成功將他的能力釋放。

他的能量不如夙星那般強大,。本來就不適合這樣大範圍釋放能力,全部弄完之後,疲憊到氣喘籲籲。

他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郝小南,雖然剛剛郝小南一直配合他釋放鱗粉,但似乎,郝小南總是處於某種茫然呆滯的狀態?

“小南,你怎麼了?”歐伽問。

“我,我……”郝小南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她不久前看到的場景,正當她組織好詞彙準備說出口之際,自倉庫中爆發的能量再次劇烈抖動起來,漣漪快速向外擴散。

然後。

歐伽和郝小南看到了他們更加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場景。

倉庫之中,兩個路修寒將夙星摁到倉庫角落擺放著的鐵架上。

城市之中,所有人身體表面在一瞬間被同化成了鐵的材質。

倉庫之中,夙星躺倒在紙箱上。

城市之中,每個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維持鐵人狀態沒過多久,又一下子變成了牛皮紙人。

倉庫之中,夙星全身都被浸入了水中,冰涼的水擠進他的鼻腔、喉管。

城市之中,所有人麻木的看著自己的手一點一點變得透明,他們,又變為了水人!

倉庫之中,夙星又在一片淩亂的地面上,碰到了摔碎的盆栽。

城市之中,水人們已經放棄掙紮,看著綠植長滿自己全身也再無任何波瀾。

新聞攝像頭記錄下了城市中的人們從一開始變為鐵人的驚慌失措,到後來變為草人的麻木和無言。

歐伽:“…………”

已知一,夙星的能量暴走了。

已知二,能量暴走範圍內的生物會隨著夙星碰到的東西而改變材質。

那麼,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能讓夙星在短時間內碰到如此多的東西呢?

歐伽已經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望著遠處的光團。

夙星和路修寒……

玩這麼激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