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第五十七章

周圍的場景一片混亂。

黑雨如同感受到極為可怕的氣息,紛紛避讓,源源不斷靠近的蟲人處於某個被擰乾又被鋼□□為雕塑的狀態,一截沒有頭顱的身體軟趴趴的躺倒在他們腳邊,那是轉生惡魔的身體,黑氣正在從ta脖頸的斷口處緩緩泄露而出。

而就在這麼一幅詭異且雜亂無序的場景之中,夙星和路修寒站在被撕裂的車廂之上,他們正在接吻。

他們的腳邊,屬於轉生惡魔的頭顱正在悄悄移動。

轉生惡魔並沒有完全死去。

路修寒一斧頭砍斷ta的頭,剝奪了ta往外傳遞聲音的能力,但並不能完全將ta殺死,軀體正在以黑氣形式溶解的ta也暫時無法被看清自己的真實模樣。

沒有關係。

轉生惡魔不斷彙集自己的靈魂。

沒有關係。

隻要還有靈魂ta就能繼續活下去,ta依舊能在夙星身邊,ta的真實身份還沒有被暴露。

最後一縷靈魂拚湊在一起,轉生惡魔拖著殘破的身軀就要跑,另一邊,早就等在一旁的菌絲在刹那之間纏繞而上,他們的動靜都不大,漫天煙塵早就將這點微小的搏鬥掩蓋。

鋼鐵菌絲看起來明明堅硬得不行,但真正纏鬥時卻柔軟又靈活,轉生惡魔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逃脫,構成黑雨的蟲子似是受到了驅趕,或是召喚,亦或者兩者都有,它們齊齊往另一個方向彙聚過去。

轉生惡魔避開來自菌絲的又一次致命一擊,一咬牙,斬斷本就僅剩不多的靈魂,隻留下指甲蓋大小,搭乘著一隻從ta面前經過的黑蟲,以靈魂為針,刺入黑蟲體內。

黑蟲乘風離去,混入龐大的黑蟲大軍之中,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分辨出轉生惡魔在哪裡,失去目標,菌絲停止攻擊,又緩緩縮回路修寒腳邊。

099關閉自身視覺功能和感知功能,悄悄在路修寒腦中問道:【宿主,為什麼不直接滅了ta?】

畢竟以現在這種情況,多一個惡魔搗亂,就會多一分混亂和危險。

【ta是靈魂狀態,靈魂可以分解,現在無法徹底消滅ta。】

路修寒一笑,笑聲有些陰仄仄的:【我倒要看看,ta的真面目到底是誰。】

099感受到一陣寒冷,他打了個寒顫,在心裡為轉生惡魔默哀。

夙星根本無所謂周圍正在發生的事。

他沉浸在許久未重溫的親吻之中,回到自己身體的適配感和肌膚相觸時的舒適感讓他根本無法分神去想彆的事情。

交換身體以來,他們真的很久沒有接吻了。

畢竟互相處於對方的身體之中,無論怎麼接觸,都有種自己親吻自己的錯覺,怎麼看怎麼奇怪。

而當換回自己的身體時,夙星發現自己居然又開始享受起接吻的感覺。

即使他們現在的吻絲毫不合時宜,此刻的場景也絲毫不浪漫。

但是,惡魔

並不需要用人類的情感標準來束縛自己,他完全能夠不顧任何場合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夙星的能力仍然在發動中,他契約了範圍內的一切蟲人,隻要它們靠近自己,就會陷入那種扭曲成蟲乾的狀態當中。

郝清寧聽到了夙星契約時的聲音——很顯然,雖然他隻蟲人化了一半,但他也被契約自動納入至蟲人的範疇之中。

郝清寧右半邊蟲人化的軀乾像是被兩隻極其有力的手擰成一團,甲殼變得柔軟且乾枯,他的身旁,常晉試圖朝反方向擰回來,但是人類的力量哪裡比得過契約的力量,常晉擰了半天也沒掰過來一點兒,險些將自己的手指也一塊絞進去。

“彆親了彆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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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足夠大,像根錘子一樣猛然敲擊夙星,夙星斜睨向他,眼裡溢出的寒氣讓常晉猛打了一個寒顫,常晉捏緊郝清寧的手:“自己人!”

夙星微微後撤,結束這個激烈的親吻,深吸一口氣,壓下那種快感被打斷之後產生的火氣。

甲殼被用力擰動的動作驟然停止。

昆蟲總有異常強悍的生命力,蟲化到一半的郝清寧也是。

分明已經被擰出褶皺和裂紋的節肢裂口處,分泌出肉眼可見的蛋白質液體,在這些液體的作用之下,節肢上的傷口又開始以驚人的速度逐漸恢複。

常晉露出豔羨的神情:“哇,自動愈合,帥啊清寧!”

一句話剛說話,夙星重重在他後腦勺蓋了一巴掌:“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彆人接吻的時候要安靜,不要吵?”

常晉:“?”

不是,哥你畫風好像和昨天不一樣啊?

路修寒就在夙星旁邊,頂著沾染上的一身綠色鮮血,貼心的使用能力清掃地面上可能會弄臟夙星鞋子的汁液,用鋼鐵鋪造了一層絕對乾淨的、僅供夙星行走的路。

這條道路向前蔓延,來到常晉面前時,形狀陡然變化,“噌”的躍出三柄巨斧,一柄要削掉他的脖頸,一柄要挖去他的心臟,一柄在他頭頂之上搖晃,仿佛隨時隨地要掉落下來。

常晉:“……”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其中一柄,語氣虛浮:“我做錯什麼了麼?”

路修寒一臉微笑:“你打斷我和我家寶貝久違的吻。”

常晉:“……”

常晉:“…………”

在吐槽、道歉和罵人之中,常晉果斷選擇了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一定改。”大男子能屈能伸,毫不猶豫。

那三柄斧子後退了一些,但還是維持著一個十分危險的距離。

“……”常晉思考著路修寒想聽的話,“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可以利用大數據找到最適合你們的旅遊勝地和情侶酒店,並為你們做出最高效的旅行規劃?”

路修寒甚是滿意的點點頭,又將斧子往後撤了一些。

常晉顫巍巍的從斧子中縮回腦袋。

此時此刻,他有太多問題想問,例如為什麼路修寒可以控製鋼鐵?為什麼憑血肉之軀能夠撕裂一整輛列車?

大數據算命告訴他,尋求夙星和路修寒的幫助能夠挽救這座城市,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的係統會給他輸出這麼一個運算結果,當然,他更想不到,有兩人人類居然能夠撕開列車,帶著漫天蟲人的汁液和軀塊從天而降。

當然,一大片疑問,滿腹驚詫和震驚,最終全被滿腦子八卦先占據了。

“為什麼你們今天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常晉指向夙星:“昨天不是你更主動麼?”

他又指向路修寒“為什麼今天變成了他?”

常晉:“不是,你倆到底誰是攻誰是受?”

常晉真的很希望自己的問題能得到解答,畢竟誰不想掌握當紅頂流一手八卦資料呢?他充滿期待的看向面前兩個人,路修寒並不想回答他,路修寒的眼神始終盯在夙星身上。

常晉又看向夙星,但這位暴躁酷哥並沒有分給他一絲眼神。

顯然,夙星從頭到尾都沒有聽進去他任何一個字——他根本沒聽到常晉的聲音。

夙星此刻正在觀察天空。

氣體流動方向十分詭異,無數黑蟲煽動翅膀足以改變氣流趨勢。

“有人正在召喚這些蟲子。”夙星說。

他早就注意到了。

但剛剛他正在接吻,並不想分神。

現在接吻被打斷,夙星不得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現在的情境之中。

黑雨已經完全停了。

蟲子——那些構成黑雨的蟲子,正沿著一定軌道,正在從四面八方往某個方向瘋狂湧去。

耳畔被黑蟲振翅的聲音填滿,無數黑蟲密密麻麻,恍若烏雲過境,盤旋在某棟大樓的上空。

“那裡是哪?”夙星指向大樓所在的方向,轉過頭,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郝清寧。

郝清寧抬起頭。

他太清楚黑蟲盤旋的方向到底是哪。

他怔怔的看著上空,滿地斷壁殘垣,還有無數散亂著的、甚至發散出腥臭味的蟲人。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手,是一截淡藍色的節肢,他他甚至能夠操控節肢之上的每一根絨毛,

郝清寧有些無力的笑了笑。

“那裡是老師的住處。”

郝清寧的聲音很低沉。

“老師現在……就在那裡……”

造成整座城市異變的黑蟲彙聚在沈友楓的住處,根本不需要進行過多思考,他也能猜測出原因。

沈友楓因為趕不回來而以視頻的方式參加講座,這都是郝清寧自己欺騙自己的理由。

常晉早就定位出沈友楓的坐標一直在H市,好幾天也沒有任何移動。

沈友楓不出席講座,隻不過是他想要躲在屏幕後面,成為幕後的操控者而已。

而他,郝清寧,沈友楓的得意門生,將成為一位劊子手。

因為他的存在,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人類,包括他自己。

都是因為他的研究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常晉早就提醒過他無數次,不停讓他中止他的研究,但是他沒有聽進去任何一次提醒,幾乎頑固的、冥頑不化的沉迷於他所謂的研究之中。

郝清寧捂住自己的頭。

節肢的觸感十分陌生,他也無法自如操控,但是他現在已經完全不像管自己身體的異狀。

他……

他究竟做了什麼東西出來?他的放射器……裡面放射的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到底因為自己的固執研究,執意做了多少錯事啊!

“那裡是你老師家啊?”

夙星鬆了鬆筋骨:“冒昧的問一下,他是否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會不會因為過於突然的上門方式直接嚇撅過去?”

對於這個問題,夙星問得每個字包括標點符號都十分認真,一會他要拜訪這位老頭的方式可不會太文雅,希望彆在問出真相之前先被老頭碰瓷一番。

他看向郝清寧,隻見郝清寧已經將自己縮到人群外圍,坐在花壇邊上,無力的抱住自己的腿,他的瞳孔似乎在顫抖,他在害怕,他在自責,總之,他身上的負面情緒幾乎要溢了出來,根本沒有聽見夙星向他請教的問題。

常晉拋下所有好奇心,蹲在郝清寧身邊安慰他:“清寧,清寧,你聽我說,這不是你的錯啊!”

郝清寧的眼睛沒有一點兒神彩:“是因為我沒有聽你的話,是我的錯,那片雲,那些黑蟲,都是經過我的研究誕生的!”

常晉:“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郝清寧打斷他,“是我將它們從培養基中養育起來,是我讓它們擁有了生命力,是我,是我向老師提出,將蟲類基因融進雨中的可能性……”

郝清寧垂下眼眸,他看到了自己的節肢,那一瞬間,愧疚無以複加,化為比那場黑雨更為可怕的愧疚,沉沉壓製在他的心頭:“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如果沒有我……如果不是我……”

他仿佛陷入了黏膩的黑暗之中,整個人被冰川寒冰浸透,喪失了一切熱量。

那是一種憑意誌力也無法逃脫的情緒,像是沼澤,一旦思想上試圖掙紮,便會越陷越深。

在郝清寧覺得幾乎無法呼吸的那一刻,一記暴栗敲上他的額頭,疼痛感迫使他不得不抬起頭來。

眼前,夙星正在給自己換上外套,並套上護腕。

一會,他應該需要面對不少蟲子,他真的無法忍受任何一絲被蟲子汁液沾染上的可能性。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夙星扣上護腕的拉扣,“你一個人哪有那麼大分量?”

“就你做的那點研究,能把蟲子腿治愈就不錯了,還想毀了一整座城市?怎麼可能?!

郝清寧:“??”

常晉:“??”

099:【????】

安慰人應該是這樣的嗎?

夙星並沒有意識到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接過路修寒遞來的口罩:“你現在隻是個學生,

眼界、經曆、學識怎麼可能支撐你隨便做個幾年實驗就研究出個新的物種變異人類,毀滅城市?”

“沒出過社會的人總是將自己看得太重要,認為自己一舉一動能夠影響周圍,說你呢,郝清寧。你認為你從培養基裡養大的那幾隻蟲子,能變成漫天黑雨麼?你、你的實驗室,培養得了那麼多蟲子麼?”

夙星扣上防風眼罩——這個眼罩能夠最大程度隔絕蟲子汁液濺進他眼睛的可能性,他隔著眼罩看向郝清寧。

郝清寧的臉色慘白至極,雙唇不停顫抖著,似是為了抵抗住這份顫抖,他的牙尖死死咬在嘴角之上。

夙星:“?”

很多時候,夙星總是無法理解人類的情緒。

例如現在的郝清寧。

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莫名其妙的自責和崩潰真的很容易讓本來十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有意義麼?

但不得不說,細膩的情緒又確實是一件挺美好的事物,至少這幾天他在路修寒身體之中體會到的情緒,給他帶來了極其強烈的愉悅感。

於是,抱著探究的目的,夙星十分真誠的發問:“你憑什麼認為自己的錯會影響整座城市?”

“我認為你不需要將情緒消耗在無用的地方。”

夙星:“你這種莫名其妙給自己攬責任的想法和常晉的道德綁架有什麼區彆?”

常晉:“?”

郝清寧已經被夙星一連串看似帶了刺,卻又真心得過分的話砸得懵了頭,完全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直到“常晉”兩個字出現在他的耳畔,才似乎找回了說話的能力。

“常晉?道德綁架?你們?”郝清寧問。

“是啊。”夙星絲毫沒有隱瞞,也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直接將當時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他拿了個算命的終端儀器,說我們能夠拯救城市,如果我們不付出點什麼的話,我們會愧疚,之類的話吧,不信你問他。”

夙星指了指路修寒。

“的確如此。”路修寒證實了夙星的話,並且評價,“非常過分。”

常晉:“……”

“和我什麼關係!”常晉試圖辯解,但在路修寒的微笑注視之下,他一句話也不敢往下說,隻能偏開眼神,小聲喃喃道,“你們後來不也加入了麼……”

“我是為了救小南!”夙星扣上最後一件裝備,笑了,“小南的眼睛不對勁,複眼,她明明是人類,眼睛卻是由無數複眼構成,之前我找不到原因,不能夠輕舉妄動,現在,這位研究蟲子的老頭,怎麼看怎麼都沒法脫離關係吧?”

隻有發現源頭,才能真真正正幫到郝小南。

夙星的表情變得興奮

且乾勁滿滿,畢竟他的確挺喜歡這位節目組為他安排的“女兒”

,他和郝小南也十分對得上頻道。

夙星半蹲下身,以掌觸地,那是一個極其標準的,準備起跑的姿勢:“隻要我過去打倒那個老頭就沒問題了吧?”

“是的寶貝。”路修寒說,“至少能將天上那些黑雨驅散。”

常晉:“???”

“等等等等,你就直接跑過去,我有……”

他原本想說,跑過去多不現實,還不如開車送他過去,隻是“他能開車”這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的建議是多麼多餘。

他的眼前,一雙巨大蝠翼便從夙星身後書舒展而開!

一對極其漂亮的蝠翼,棱角分明,線條精致又漂亮得如同山峰起伏——那是屬於惡魔的翅膀。

翅膀張開掀起的風拂起滿地塵埃,常晉一點一點張大嘴,眼睛瞪得滾圓。

翅翅翅翅、翅膀?

夙星,是惡魔?!

而且……

這對翅膀怎麼看怎麼眼熟啊?!

他他他他……

夙星,難道就是?!

常晉詫異的看向郝清寧,發現郝清寧的臉上雖然比他淡然不少,但也露著同樣的驚詫。

夙星,就是那位被全網尋找的,拯救了不少城市的惡魔?!

常晉登時便愣在原地。

實話實說,對於這隻惡魔,他有過無數猜想,或許是化成普通人隱藏於人群之中,又或許根本沒有在人類社會生活,隻是單純的熱愛這個世界,亦或者本身就是人類,隻不過無意間獲得了變成惡魔的能力。

諸如此類的想法他的大腦中出現過無數種,但他萬萬沒想到,最終答案會以現在這種方式直接向他呈現。

他更沒有想到,這隻引得萬眾矚目的惡魔,居然就是本身更加萬眾矚目的頂流?!

“那麼驚訝乾嘛?”注意到身後傳來的詫異情緒,夙星回過頭,不解道,“我不是早就說了我是惡魔?”

常晉:“我以為你在輕視我!而且……”

常晉咽了咽口水,試圖讓喉嚨吞咽的動作使得自己冷靜一下,他看向路修寒:“那不是他說的麼?!”

——夙星的確說過他是惡魔。

不過,這句話,是當時他在路修寒體內,用路修寒的身體說的。

說話間,夙星的小腿緊緊繃起,蝠翼向下扇動,猛烈的風自他的雙翼之下刮了起來。

“這個故事說來話長。”夙星沒有解釋,路修寒也並沒有打算解釋,他的腳下,菌絲緩緩升騰而起,海草一般纏繞在他的身側,他的掌心之中,緩緩凝出一柄漆黑的鋼鐵巨鐮。

宛如月牙的黑鐮在他手中靈活至極,薄如蟬翼的鐮鋒輕輕一揮,巨鐮便被他輕而易舉的拎在手中。

“你的算命係統說得沒錯,我當時的確被惡魔附體了。”

蝠翼瞬間展開,一陣如同刀鋒一樣淩厲的風迎面襲來,幾乎就在一

瞬之間,

夙星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肉眼中,

而就在下一秒,又是一陣塵土飛揚,常晉和郝清寧根本沒有看見任何痕跡,路修寒就這麼憑空在兩人面前消失不見,隻在地面之上留下了由於蓄力又驟然起跳而形成的立場深坑。

長空之上,黑蟲大軍被衝散,無數黑蟲在刹那之間便被黑鐮削成兩半,喪失了飛行的能力,紛紛往下墜,即使隻是一隻蟲子,從高空中墜落而下時,那股衝擊力也是異常驚人的,地面上被砸出無數衝坑。

這一次,郝清寧比常晉更快恢複冷靜,他拉住常晉的手,將他往能夠躲雨的地方帶。

“常晉。”右半邊身體變為甲殼顯然使郝清寧的行動變得極為不方便,短短幾步路而已,便已經讓他氣喘籲籲,他扶住常晉的肩,“我們現在應該去做什麼?”

“你好點了?”常晉小心捧著郝清寧的臉,說實話,剛剛郝清寧陷入絕望的模樣實在令人心疼。

而他,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在那種情況下拉他一把。

“嗯。”郝清寧說,“我認為夙星說的對,至少現在,我不應該將情緒消耗在無用的地方。”

直到此刻,郝清寧才忽然想起剛剛夙星說話間透露出的重要訊息:“剛剛他說了什麼?小南的眼睛,是複眼?”

“我不知道。”常晉說,“我的係統隻能算出,如果不妥善處理,小南這次會遇到麻煩,所以我們現在……”

“走吧。”郝清寧起身,向常晉伸出手,“我們應該去找小南。”

-

與此同時。

無數人擠進H市體育館。

“請大家有序排隊,靠右行走,將應急通道留給醫護人員!”

H市並非全員蟲人化,在黑雨降臨的時候,那些正好處於位於室內的人們恰好躲過一劫。

他們在救援人員的指揮下共同前往安全避難場所,並且在這裡等待消息。

體育館中沒有電視,而且人太多了,根本無法連接上互聯網,被困在館內的人無法得知外面的消息,他們也沒辦法通過外面的人去探聽消息——所有在體育館之外的人,必然已經成為毫無人類意識的蟲人。

他們之中,有相當一部分人親眼目睹親人、朋友、愛人蟲人化的那一幕,心理和精神上收到雙重打擊,有的在哭鬨,更多的,是獨自一人呆愣愣的坐在場館角落,一言不發,瀕臨崩潰。

體育館中氣氛凝重。

歐伽身為醫生,主動投入到醫療隊伍之中,場館中受傷的人並不多,醫護人員們更需要做的,是做好心理輔導,安撫好每一個人的情緒。

而歐伽的身邊,郝小南躺在病床上。

從黑雨降下來的那一刻,她便開始發燒,渾身燒得滾燙,無論使用什麼方法都無法降下她的體溫,並且陷入重度昏迷狀態,甚至無法自主呼吸。

幸好自從夙星和路修寒去參加講座之後,歐伽便一直在她身旁,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樣,雖然不清楚病因,但因為歐伽救治及時,郝小南至少並沒有面臨生命危險。

郝小南的呼吸極為沉重。

哪怕已經佩戴了呼吸機,她也得拚儘全力,才能讓一丁點空氣進入到她的氣管。

她並不知道自己生了什麼病。

她隻知道自己好難受,真的太難受了,仿佛全身上下都正在被刀子割開。

她好像正在做夢。

郝小南並不確定,因為夢裡的場景實在過於真實了。

她被綁在病床上,無影燈直勾勾的照向她的眼睛,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腹部被手術刀割開的感覺。

她正在進行一場手術。

為她做手術的醫生隻有一個人,隻是現在,這位醫生正在低頭認真割開她的肚子,還戴了口罩,她認不出來。

或許夢總會快速過渡最可怕的場景,郝小南並沒有看到自己被開膛破肚的場景,她不過眨了一下眼,便見到那一位醫生又從手術台旁取了另一樣東西。

是一枚像是鵝蛋那般碩大蟲卵。

那位醫生,將蟲卵放進了她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