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飯桌間的氣氛在韻春話音落下時變得緊張起來。

有些東西一觸即發。

呂峰筷子拍到桌上,桌上的碗盆發出清脆顫聲,他雙目瞪圓怒聲:“呂韻!你什麼意思?!”

剛剛說分一點給她,說要的不多,結果現在卻說要全部?

玩他呢?

真當自己怕她呢是不是?

一個小丫頭,他怕什麼?

面對呂峰的惱怒,韻春意料之中。這個男人向來這樣,喝點酒就以為自己是花果山的老大了。之前媽媽會讓著他,什麼都順著他的意思,但韻春不會。她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怯意,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深,“呂韻?”

韻春慢悠悠從椅子起身。

站起後,她居高臨下低睨著呂峰,“四年前我就改姓韻了,單名一個春。你現在喊的呂韻,是誰?”

呂峰才不聽她這話:“改姓又怎麼了?你身上留著我的血,就始終是我閨女。”

“可彆。”韻春皺眉,“你這樣說我都想去放血了。”她道,“咱們就事論事,彆扯彆的。”

韻春扶著椅子,挑眉看向桌邊的盧芝,問:“你願意把錢給我嗎?包括你手上的金鐲子。”

盧芝縮了縮身子:“這…這是我自己花錢買的。”

“不是賣我的錢嗎?”

盧芝啞聲:“……不是。”

韻春斂眸,知道跟他們沒什麼說的,她最後一次和呂峰確認:“真不給?”

“給。”

呂峰道:“五千。”

“打發要飯的呢?”

韻春懶得再說,拿出手機撥通在進門前已經按好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掛斷了。

呂峰見狀冷笑:“你給誰打電話?警察嗎?這種事警察管不了,也不會管。”

韻春沒有再撥,而是將手機塞進了褲子口袋。

她當然知道報警沒用。

這種習俗,不歸警察管。

呂峰又說:“彆人也管不了,我給你五千塊錢已經夠多了。”

呂峰的話剛說完,就聽見外面一陣嘈雜。他起身一看,隻見大門裡烏泱泱闖入了幾個壯漢,他們手裡全都拿著棍棒,路過的東西全都被棍子砸掉。

隨著正房的門被踹開,盧芝啊了一聲擠到呂峰身後,兩人顫巍巍地靠在一起。

韻春向後伸手,領頭的男人將手中的棍子遞給了韻春,一言未發,直勾勾盯著呂峰兩人,嚇得盧芝又啊了聲,在呂峰耳邊嘟囔怎麼辦。

韻春顛了顛手中棍子。

呂峰豎眉厲聲:“你這是做什麼?!”他用吼問出的這句話,可眼見五個高大威猛的男人,且都紋著身,唇釘耳釘鼻釘都有,呂峰說不怕是假的,他心顫著。

韻春:“你強賣,我強要啊。”

若隻有韻春一個人,呂峰還能大言不慚說給五千了事,可這幾個一看就是韻春帶來撐腰的人,他隻能開口:“小韻,有事好好說,爸還能害你不成?這樣,爸再多給你五千,你看怎麼樣?”

“可我剛剛已經跟你好好說了,是你不同意。還有,一萬塊錢…你覺得可能嗎?”

說話間,韻春從幾人間穿過,一點拖泥帶水都沒有,舉起棍子將貼著貼紙的玻璃砸碎。她砸掉的不止是玻璃,還有她在這個家最後的痕跡。

哐當一聲,玻璃碎聲響起。

不僅嚇到了呂峰和盧芝,還有匆匆趕來的村長和呂豔平。

兩人原地愣了兩秒,一前一後朝屋內跑。

而這時,韻春衝幾人沉聲道:“除了冰箱和電視,其餘的隨便砸。”

而就在幾人舉著棍子要行動時,村長匆匆跑了進來,他喊道:“等等等!”

低頭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村子說:“停一停,都停一停。”

呂豔平跑到韻春身邊,“小韻,你沒事吧?”

韻春回了句沒事,將呂豔平護到身後,“平姨,你在旁邊等著,彆傷到你。”

說完韻春轉頭看向還站在幾人間,雙臂張開呈安撫狀的人,笑著喊,“叔,你怎麼還過來了。”

“小韻,這…有事好好商量,彆動手啊。”

“叔,我也想啊,但呂峰不配合。你要是能勸他把賣我八字得來的錢都給我,我自然不會動手。”

村長看向呂峰,還沒開口勸,呂峰說:“我說了,給你一萬塊,你還想怎麼樣?”

韻春:“我要的是全部。”

村長:“二峰,你快把錢給小韻吧。這事本來就是你做的不對,我這還沒找你談話呢!再說,你賣的是小韻的八字,這錢怎麼說也得還給小韻…你看看這事鬨的,難不成,你還想讓小韻把家給砸了啊?”

呂峰開口:“她敢砸,我就去報警。”

“嗬。”一聲冷笑從呂豔平嘴裡發出,她走上前,手指著呂峰:“你報警?!你去報啊!我看警察是站小韻,還是你這個人渣!也彆砸桌子椅子了,直接砸你吧。”

說著,呂豔平抬起桌子一角,正要掀的時候手被韻春拉住。

韻春嘴上喊著平姨,將呂豔平拉到身後。

乖乖,她拉著兩車人回來鬨事,鬨完就走,呂峰怎麼說也找不上他們。平姨要是把這桌子掀了,之後呂峰肯定會給平姨找不痛快。

平姨人好,就是太莽了。

護著平姨,韻春衝村長說:“叔,你也彆怪我不給你面子,他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這事情我真的忍不了。”

說話間韻春右手抬起,就在她手向下壓,示意幾人繼續動手的時候。

盧芝出聲了:“我給你!”

她真的怕。

尤其是剛剛那幾個人已經砸了家裡的幾個物件,又想到呂豔平剛剛說不砸東西直接砸人,盧芝想再不答應,這家就徹底毀了。

呂峰本想說什麼,但是韻春一個挑眉,他看著站在韻春身後的幾個壯漢,所有的火氣與話都噎在了嘴中。

盧芝進了身後的屋子,十幾秒後從裡面拿出來了一張卡。她走到韻春面前,“冰箱和電視是我們花自己錢買的,剩下的,”她手抖著將手鐲褪下,連同卡遞給韻春:“都在這裡了。”

因為想著有錢了,就先把之前的存款花了出去。隻有這個鐲子是因為存款不夠,才花裡面錢的。

韻春不認為這個時候,女人還會騙自己。她接過了卡和鐲子,笑:“早給我不就好了?還犧牲了一塊玻璃。”

“密碼?”

盧芝回了六個數字。

韻春看向呂峰,聲音淡淡:“錢我拿走了,以後做事悠著點,不然另一塊玻璃也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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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呂峰家出來,韻春沒有立刻去隔壁村找路家,而是讓幾人開車到了鎮上。

先找了個餐館吃飯,吃飯時,韻春舉杯對幾人說:“錢都轉給大家了,麻煩大家跟我跑一趟。”

“都是星姐的朋友,不用這麼客套。”

這些人都是韻春找秦星要的。

韻春知道如果隻是她一個人回來,那很難從呂峰手中要出錢來,甚至還會被村子裡一些湊熱鬨的人充當和事佬,跟她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呂峰給她多少錢就拿著吧。所以回來之前,韻春特意去找了秦星一趟。

雖說她在暉市也認識了不少人,但秦星找的,肯定靠譜些。

“賓館我已經訂好了,就對面那家,你們吃完過去睡就行。今天就這樣,明天你們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要是有空,咱們暉市再約酒。”

他們對韻春的印象不錯,錢給的多,活也輕鬆,幾人都應了聲好。

接著就又開始吃菜喝酒,而韻春則是小口抿著酒,思索著明天的行動。

她沒有立刻去路家,一是因為太晚了,二是因為……她不打算帶這些人去。

這些人隻是用來震懾呂峰的。

至於路青雪的父母會不會像呂峰這樣蠻橫不講理,韻春不知道。

反正記憶中路阿姨人很好,說話溫溫柔柔的,希望這麼多年過去路阿姨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彆讓她太為難。

手|機|鈴|聲響了,韻春一看是秦星打來的,想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就跟他們幾個打了招呼,離開飯桌先回賓館。

呂豔平邀請韻春住她家的,但韻春拒絕了。她怕跟平姨過多接觸,等她回了暉市,呂峰會把對自己的氣偷摸撒到平姨身上。雖然明事理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和平姨沒關係,但呂峰明事理嗎?完全不。

從店裡出來,韻春接通了電話:“星姐。”

“事情解決了嗎?”

“今天的事完美解決,謝謝星姐嘍。”

“謝我什麼?又不是我跟著你回去的。”秦星吸著煙,慢慢吐出一個煙圈,“什麼叫今天的完美解決?明天還有?”

“對呀,明天我得去對方家,拿錢換配婚書。”來時的路上,徐藍椋回她消息,說隻有拿到配婚書,那麼就能跟路青雪離婚。

韻春去找秦星的時候,簡單的對秦星說了事情的經過。聽到韻春這麼說,秦星倚著陽台,將最後一口煙吸掉,火星在黑暗中慢慢暗下,她問:“會給你嗎?”

她擔心不是那麼容易給。畢竟願意花錢辦事,錢就不是問題,關鍵是這件事。

韻春頓了頓,笑:“希望能給吧。”

不給又能怎麼辦呢?反正她請了一周的假,天天上門去要唄。

且對方是路青雪的父母,她除了耍賴皮,也不能太過分。

不然路青雪知道了不高興,她黴運上身怎麼辦?

難搞。

想到路青雪,韻春眼前不由浮現出那張如絨花般的臉。想起她眼尾處恰到好處的痣,以及自帶媚絲的柳葉眼。

路青雪的眼睛會說話。

溫柔與魅惑是笑與不笑時的區彆。

而這時韻春想到的,都是路青雪彎眸笑時的樣子。

如灣灣清泉。

她的房間在三樓,得走樓梯。

一陣冷風吹過,韻春無意間抬眸…

隻見二樓的緩步台上,有一位身著白裙長發飄飄的…“人”。

關鍵的是…

她是飄在半空的。

韻春看不見她的臉。

雖然有路青雪這個前提,讓她對見鬼這件事沒太大反應,但突然出現的鬼影…

“嗝。”

韻春還是被嚇得打了個嗝。

秦星聽到:“怎麼了?”

韻春再望向樓梯,那裡的白色身影已經消失,她解釋,“沒事,吃得太飽了。”

秦星:“…”

她怎麼覺著韻春好像一點都不煩這件事?

就好像主要目的是去跟呂峰要錢,隻要不讓呂峰拿著錢愜意生活,退不退婚都無所謂似的?

秦星將煙頭摁進煙灰缸,坐到沙發:“那行,要是他們不給,就考慮下報警。雖然警察不管這種事,但至少要東西還是可以的。”

“好,我知道了,謝謝星姐,回去請你吃飯啊。”

秦星說了句“有事隨時給她打電話”後,掛斷了電話。

而這時韻春已經走到了她的房間門口。

雖然看見了鬼影,但韻春還是決定入住。錢都掏了,有鬼就有鬼吧。

反正她身邊也不差這一個兩個。

刷卡開門。

她站在過道,正想把卡插入卡槽時。

未來得及關的門吱呀呀地自動關了起來,隨著撓心的咯吱聲,韻春心突突跳著,她快速插入卡,然後去按燈的開關,可是怎麼按燈都不亮。

門關閉,走廊裡的光被屏蔽,隻留有門底縫隙的一片光侵入。

屋子裡還沒有窗戶,當走廊光熄滅,整個屋子隻有電源那的紅色光點。

黑暗中,紅光越來越弱,越來越小。

當唯一的紅光暗下,韻春背後覆上了一層冰涼。

耳邊傳來的氣息,宛若冰窖。

“剛剛和你通話的,是之前你想以身相許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