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韻春一覺睡到下午兩點。

這一覺她睡得很舒服。夏夜的悶熱似乎遠離了她,沒開空調都沒覺得熱,就好像身邊躺了一個降溫娃娃,讓她涼爽地度過一夜。

欣然睜眼,韻春雙臂伸直,抻了個懶腰。

戴在脖子上的大蒜圈不知怎的沒在脖子上,韻春坐起身找了一圈,發現它跑到了地上。

可當她爬在床邊想要撿起大蒜的時候,又覺得奇怪。大蒜距離床的距離,怎麼看也不像是它自己掉下床,更像被扔下去的。

韻春想應該是她睡覺時覺得不舒服,過程中無意識取下來扔的。

疑惑轉瞬即逝,韻春將大蒜圈撿起,規整地擺到了床頭櫃上。

就先把它放在這兒,好好對待一下。

畢竟它讓自己睡了個安穩覺呢。

簡單地做了頓飯,韻春吃過後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她所在的KTV叫做尚鼎,是同名酒店的一個產業,屬於酒店式KTV。不過相對其它的酒店KTV來說,尚鼎所有的設施又與獨立KTV差不多,一切都很齊全。除了幾個VIP包廂,剩下包廂價格也隻比外面貴一些。

當然貴的原因還是裝修和設備都比外面要好。

所以來尚鼎唱K的客人很多,每天的房間都排滿了。

生意火爆,到了地方就得開始準備。

此時韻春正在換衣間換工服。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看見韻春便打了招呼,“韻姐。”

韻春嗯了聲。

看了眼女人,韻春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問:“文文,你是不是也住在老城區那?”

溫文點頭:“對呀。韻姐你忘了嗎?上次我喝多了,還是你送我回去的呢。”

“我記著是有這件事,但記不太清就問一下。”韻春稍稍解釋了下,問道,“那你知道咱們那片有位姓徐的,看那種事挺出名的人嗎?”

“徐?”

溫文想了想,眼睛忽然發亮:“你是說徐大師嗎?”

韻春不知道早上見到的那位是不是大師,但大師這兩個字,跟那種事挺沾邊的,又恰好都信徐。

她點點頭:“應該是吧。”

溫文一聽應該兩字,表情略誇張:“韻姐你居然不知道徐大師?”

韻春聽著朝溫文靠近了一步,“她很出名嗎?”

溫文說:“對啊!”

溫文道:“不止是在咱們那城區,就連市裡和周邊的市都出名。除了那種…事外,風水啦看相啦徐大師也都看的。”

韻春:“很靈嗎?”

溫文點頭:“當然啦!不然為什麼還會有一些外地人特意來暉市找徐大師啊?”她說:“不過幾年前徐大師對外宣不再過多接活,除非出高價,不然一般是請不到她出山的。”

韻春聽後暗暗吐槽:這不就是前期瘋狂宣傳自己多麼多麼厲害,後期故作玄虛呈半隱退狀圈錢嗎?

如果不過多接活,又為什麼主動說要幫她?

是為了五百塊錢?還是……

韻春頓了頓,還是說這位徐大師說她被鬼纏上了是真的?

但不是高價才能請動嗎?

五百塊錢對她來說是高價,對彆人來說……灑灑水吧?

韻春問:“你說的這個高價…有多高?”

溫文搖頭:“這個我不清楚,我沒去問過。不過聽我奶奶說,有人去找徐大師,花好幾十萬的都有。”

韻春:……

那確實是高價了。

五百塊跟其相比,無疑是從牛身上拔根毛。

可這種不差錢,彆人求她辦事的人,又為什麼主動提出幫她?

隻有一個理由能解釋徐藍椋的做法:身為大師不想袖手旁觀,所以出手幫忙。

也就是說,她身邊真的纏上了一個鬼?

那這個鬼……是入夢的那個她嗎?

她…死了?

不是現實中的人?

可為什麼會纏上她呢?

是她認識的人?還是誰?

又為什麼常常入夢,對她做那樣的事情?

家裡多出來的那雙“眼睛”也是她嗎?

昨夜沒有的詭譎……是因為她戴的大蒜辟了她嗎?

韻春垂在腿邊的手微微蜷起。

問題太多,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多到已經壓倒‘身邊纏著一個鬼’這個認知帶來的懼意了。

看著沉默不語的韻春,溫文稍稍靠近,小聲詢問:“韻姐你問這個做什麼?是有什麼事要請徐大師嗎?”

韻春回過神,衝溫文笑了笑:“沒,就是今天知道了這個人,好奇問問。”

“好吧。”溫文眨眼,“韻姐你還有要問的嗎?”

韻春勾唇:“沒有了,謝謝小溫給我解答哦。”

溫文看著韻春的笑,不免呆了呆。

韻春很好看,更彆說笑起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初春,桃花枝上鼓起的花苞,連同枝乾都帶著春的味道。

讓人時不時就想看過去,想第一時間看桃花綻放,想做第一個聞桃花香的人,想去觸碰春風間顫抖的薄薄一層的粉色花瓣。

韻春。連名字都這麼美。

不是溫文隨意揣測韻春,而是其他人都這麼說:店裡常來的那些顧客,多半是為了韻春。

事實也確實這樣,每次那些常來的顧客,來了後都會特意叫韻春進去給他們點酒。長久下來,韻春的銷售額一直位居第一。光是一晚上酒的提成,韻春就能掙很多。

眼紅是肯定的,但也僅限於羨慕。

他們不會說韻春什麼。

一是,這是韻春的實力。

大家能銷售出多少酒,都是各憑本事。

他們靠嘴皮子賣酒,韻春會說話,為人圓滑,能和顧客打成一片,好多個富婆跟韻春稱姐喊妹的。

二是,韻春對他們很好。

有幾次他們被醉酒的客人抓著陪喝酒,店裡有專業陪喝酒的員工,他們隻是服務員,負責上酒端果盤和收拾衛生等工作,但這種事常有,一般他們就順著客人的意思陪著喝兩口。可總有幾個客人手不安分,會趁機亂摸。

有膽小不敢反抗的,也有反抗跟客人起衝突的。最後都是韻春幫他們解決的。

韻春在社會混得時間久,反應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練得一絕,如果不是過於橫的客人,一般幾句話就能順利解決問題,不會讓他們受到投訴丟工作,還能讓客人跟他們道歉給予賠償。

但偶爾也會碰到幾個刁的。記得有次,韻春被一個客人刁難喝酒,喝到即將不省人事時,客人才不再難為人。還有次,一個陪酒的妹妹被幾個臭男人捉弄,韻春聽到後進了包廂,將那妹妹從人群中拉出,護在懷裡時被其中一人用酒瓶子砸了後腦勺。

韻春什麼也沒說,在安保進來把幾個男人壓住後,她在那男人頭上回砸了三個酒瓶子。要是彆的情況,就算酒瓶子打在她頭上,韻春為了生活,或許能忍氣吞聲,衝幾人打個哈哈,讓幾人喝好唱好。但這次,不行。這個妹妹也是家裡付不起學費,十八歲出來打工,這麼小就被欺負,韻春見不得。她控製著力度,砸不死男人,但至少能讓男人比她疼三倍。

就在他們以為韻春會因為這件事被開除,甚至韻春也以為她要被開除了,隻因那幾人在暉市的身份都不低,尤其是被她砸的那個,挺有錢的,是尚鼎的VIP。當韻春在醫院包紮的時候想著接下來找什麼工作,大家一致想要去跟老板求情的時候,大老板發話了:將那幾人拉進黑名單,之後全國的尚鼎都不會接待他們。說店是正規店,下次遇到這種情況直接叫安保。

還給韻春發了獎金,讓她修養了一陣。

在這之前,他們隻以為韻春管他們,是因為韻春是管事,他們鬨出事情最後都會找到韻春頭上,所以韻春才會這麼拚。

但從這件事過後他們知道,韻春不一定是為了她自己,是真的關心他們。

自那次後,他們對韻春都多了敬意。

敢拚,不論是為了什麼,都值得尊敬。

溫文短暫地沉醉了下韻春的笑,回過神後說:“韻姐,我換好衣服先出去了。”

韻春不像她們需要送酒水,她不能一直跟韻春待在換衣間。

韻春又衝她笑了笑:“嗯,好。”

等到溫文出去,韻春坐到沙發,拿出手機。

百度:

#被鬼纏上了怎麼辦?

#怎麼判斷自己是否被鬼纏上了?

#鬼為什麼會纏上自己?

#被鬼纏上會有黑眼圈嗎?

#被鬼纏上會做春夢嗎?

#一直做同一個春夢是怎麼回事?

#怎麼才能看見鬼?

搜索完最後一個問題,韻春一愣。

她想能看見對方?

為什麼?

還是因為好奇嗎?

應該是吧。

可一般人知道被鬼纏身,不都應該感到害怕嗎?

為什麼她會好奇的想要見到對方?

是因為她自己就是個窮鬼,算是同屬性?還是因為她沒做過壞事,不怕被報複?又或者是因為接吻時的石榴香?還是長久下來,碎碎桂花零落湖面,掀起漣漪的湖面波蕩,讓她忍不住想湧去岸邊,去看看那顆桂花樹?

還是說對方雖然是鬼,但沒有傷害到她,讓她不知道怕是什麼感覺?

可被詭異氛圍嚇得躲進被子裡的還是她……

韻春手指不自覺摩挲,貪戀夢中柔情的是她,害怕現實怪譎的還是她,想要見到對方的…也是她。

多麼糾結。

糾結到韻春下班回家,看著床頭櫃上被她整齊擺放的大蒜,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再戴著它睡覺。

洗漱時,衛生間一閃一閃的燈光下,韻春看著鏡子裡宛若熊貓的黑眼圈,心一決:不戴了。

雖然韻春查詢了那麼多有關鬼的詞條,但其實她心裡還是有一點點不信的。

萬一所謂的徐大師是為了坑錢,隨口編造了一句,正逢她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才會讓她覺得真的有鬼呢?

建國這麼多年,妖精都不允許成精,更彆說鬼了!

韻春就想試試,如果不戴大蒜,今晚還會不會有那種怪異感。

絕對不是因為她想繼續做那種夢。

她隻是想實驗一下。

如果感到奇怪,說明有鬼。如果沒什麼感覺,說明是自己嚇自己。

韻春不知道的是,在她在鏡子前做出決定的同時,某飄飄已經坐在了床邊。

路青雪反思出韻春會害怕,所以刻意收斂了身上的氣息,她宛若星星點點漫在空氣中,不易被察覺到。

她看著韻春洗漱完,將床頭櫃上的大蒜一路拎到了廚房。

看到韻春這個舉動,路青雪眸彎了彎。

雖然大蒜對她是無用的,但韻春將其扔到廚房,是不是說明不怕她了?

雖不知道韻春怎麼突然改了主意,但韻春的行為小小地取悅到了她。

一高興,她就入了韻春的夢。

也不能說是入夢,是製造了一個半夢半現實的空間。這個空間裡,她能真切感受到韻春,韻春也能切實感受到她的體溫和所有現實中感受不到的一切。

而對於韻春來說,這些發生在她睡著後的事,就是夢。

意識到又一次夢到女人時,韻春心裡第一想法:得,真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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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前相同。

韻春的眼睛依舊被蒙了起來,為了防止她摘下眼罩,連胳膊都被分開捆在兩邊床頭。

韻春也隻會在這種時候嫌棄出租屋的床頭是鐵欄杆。

不過韻春倒是沒有想要掙脫,或許是幾次下來和女人形成了默契吧,她也懶得掙脫,對於女人,她束手無措,隻能隨著其意思。

韻春呈一個不怎麼規範的大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路青雪跪坐在身邊,睨著眼皮望著她。

隻是韻春不知道路青雪在哪裡,不知道路青雪在看她。

被蒙著眼睛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的。

或躺在仙境;或陷身囹圄。

好在韻春穿著衣服,就算被蒙著眼且行動受到限製,身上的布料還能給她帶來一點點安全感。

不過這可憐的安全感,在長達幾分鐘的寂靜無聲中,被靜默的午夜潮濕的空氣漸漸吞沒。

似陷入沼澤後的無力。

當最後的一絲安全感消失,韻春不安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發乾的唇。

昏暗光下,舌尖掃過的唇起了晶瑩的光。

韻春不知道她的這個舉動讓自己變得有多誘人。她張了張口,些微乾渴的喉嚨發出的聲音沙啞:“你……在嗎?”

剛一問完,韻春便咬了舌尖。對方肯定在啊,她若是不在,自己也不會保持著這個姿勢。

下一秒韻春就聽見了聲笑,好像在笑韻春的這個問題有多可愛。

聲音清悠,如同被揉碎的月光,透明。

韻春抿唇仔細聆聽,笑聲來自她身體左邊。

確定了對方所在的方位,韻春又問:“你……是鬼?”

本以為這次依舊會受到對方的笑,結果回應她的是道很輕很輕的:“嗯。”

果然。

不知道為什麼,得到這個回答,韻春心裡某塊地方踏實了。

非但如此,韻春一絲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她將對方真的是鬼這件事在心裡過濾了一遍,又問:“為什麼要找上我?”

是這個房子不乾淨?

還是她在不知情時惹上了對方?

“你叫什麼?”

“為什麼這段時間一直……親我?”

“你怎麼不說話?你真的是啞巴?但鬼哪有啞巴鬼?”

韻春認定對方會說話,可問了這麼多問題,得不到一個回答。

她默了默,說:“那我重新問你,如果前面一個是正確答案,你就嗯一聲。如果後面的是正確答案,你就碰我一下。”

這樣就算是啞巴,隻要對方配合她,不騙她,她就能從對方那知道些什麼。

韻春決定從簡單的問題問起,至少這個問題,對方沒有騙她的必要。

韻春問:“你是姐姐還是妹妹?”

姐姐妹妹兩個字,韻春咬得很輕,聽著有幾分輕佻。

不怪韻春,隻是平時姐姐妹妹喊多了,下意識問出口難免帶了些職場上的客氣的拉攏。

路青雪眉上揚。

韻春問完,等了幾秒。沒等到對方的“嗯”,也沒等到自己身體被碰。

她皺了皺眉:“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嗎?”

韻春的習慣,如果問了問題後對方不想回答,韻春便不會刨根問底。追著問不僅顯得自己沒有禮貌,反而還會給對方不好的印象。

就在韻春思索著下一個問題時,耳邊響起了道似冬季初雪降臨時,一顆心奮然悸動的聲音。

“你希望我是什麼?”

淺淺的語氣像夜空最寂寥的星。

隻不過路青雪說完,盯著韻春看,像是想看韻春會不會對她的聲音感到奇怪。

韻春愣了兩秒,反應過來確實是對方在說話後,她呼出一口氣。

會說話不說話。

玩她呢?

她冷冷嗬笑道:“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我隻知道,你不是啞巴。”

韻春吸了口氣,讓自己在對方眼中情緒波動不是很大,緩緩將氣吐出時問:“之前為什麼不說話?”

路青雪依舊盯著韻春。見韻春除了驚訝她會說話外,沒有彆的情緒,心裡湧起了抹淡淡失落,不過很快釋然。沒了顧忌後便放心開口,她撐著床朝著韻春躺著的方向微微俯身,伸出手指戳了下韻春軟綿的臉頰:“沒時間。”

韻春:“…”

這是什麼回答?

怎麼會沒時間說話?

想了想跟對方相處時的場景,韻春很快了然,對方所指這個沒了的時間,好像都花在了親她的功夫上。

也是,嘴占著,確實沒時間說話。

韻春張嘴道:“原來你是個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