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刀(1 / 1)

第9章

倆匪開著快艇繼續往前走了兩裡路,上岸,不一會兒,從樹林中開出輛破破爛爛的小貨車來。

劉波早過了麻藥勁兒,醒了,當然也跟著的。

眼看夜黑風高,越走越深,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少奶奶,我對不起您,對不起賀家!”

蘇琳琅製止了他的廢話,問阿衰:“要怎麼走?”

阿衰指反方向:“人質在河背水塘,要山上。”

許天璽怕蘇琳琅不了解港府地勢,解釋說:“河背水塘位於蓮花山上,是一處高山上的水塘,目前另一條路在改造,上下應該隻有這一條路。”

蘇琳琅抬頭望山,隻有一條路的深山,易守難攻,是個藏人質的好地方。

總共五人,但車廂隻能坐四個,許天璽就想把劉波扔到後車廂去。

蘇琳琅卻讓他去車廂埋伏,反而讓劉波坐副駕。

許天璽有點擔心:“阿嫂,劉波不可信的,萬一他們合夥,半路害您呢?”

她一個女性伴三個凶徒,其中一個還握有方向盤,誰知半路會不會起變數。

蘇琳琅讓劉波坐副駕自有她的原因。

她不談這個,卻掏出阿霞給她的,賀樸廷的那塊手表來,問許天璽:“這塊表是不是很貴,它的售價大概在多少錢?”

許天璽一看:“這是PatekPhilippe,售價大概十萬法郎。”

蘇琳琅剛到新地方,對彙率一知半解:“法郎跟港幣彙率相等?”

許天璽接過表對車燈細看,驚了:“這就是我表哥的表,老太爺送他的,是訂製款,25萬法郎,折合港幣是70萬。”

他喜極而泣:“阿嫂,表在人在,咱們真的找到表哥了!”

雖然他一路跟著蘇琳琅,忠心耿耿的,但對營救一事並不抱希望。

港府綁架案頻發,還沒誰能從綁匪窩裡救出人質。

直到此刻看到表,他才敢確信在阿嫂的帶領下,他果真能把表哥救回來。

他激動的無以言喻,磕磕巴巴:“阿嫂你真好,阿嫂,謝謝你!”

關於這塊表,蘇琳琅有段特彆的回憶。

……

話說,彆看賀家不滿她的婚事,她一個女上將,要的是天寬地廣任意馳騁,哪願意被婚姻束縛?

隻是她反應遲滯,隻能說些嗯嗯啊啊的,就無法表達自己的真實意見。

賀樸廷人很好,特彆好,到大陸後語言不通,就一直在積極學習普通話,看到農場裡的人都那麼窮,把西服都扒下來送人了。他不是闊少,而是正兒八經的,品質優良的豪門貴公子。

那麼優秀的男人配個北姑,賀家人當然要炸。

許婉心還好,雖然天天哭,但她信佛了,是在家居士,對蘇琳琅隻當看不見。

而擁有經商碩士身份的孫琳達,就委屈的不行了。

前天婚禮,蘇琳琅的衣服中有塊表,她又不認識,當然就戴上

了,但在婚禮現場,蘇琳琅落單時,恰好碰上孫琳達。

她一看到蘇琳琅手上的表,當場先是震驚,再是抽泣,接著就暈倒了。

婚禮賓客雲集,港城幾大家,霍氏,顧氏,陸氏的太太們皆在,她們和孫琳達交好,皆圍在一處。

大家一看蘇琳琅的表,明白原因了。

粉紅色有閃鑽,那是旺角北姑們攬客時必戴的表。

戴那麼一塊表,就暗示是做皮.肉生意的,男人也自然就會上前談交易。

這下可好,雖然孫嘉琪一再寬慰孫琳達,說蘇琳琅剛從大陸來,不懂,不是故意的。

但孫琳達還是暈過去又醒來,哭到不能自抑,一眾豪門太太也紛紛為她叫屈。

甚至有人說:“就因為琳達拍過戲,賀老太爺就二十年不接納她,我還當家風多嚴呢,結果給大少娶個北姑,賀氏真真好家風!”

蘇琳琅隻是說不出話來,又不是傻,無法表達,就哭了。

是的,她曾是架殺人機器,無情無性,才嘗試著表達情感,就給氣哭了。

正好這時賀樸廷回來,他沒說話,但當即幫她擦乾眼淚,把腕表摘了戴給她,把另外那塊丟進垃圾桶,然後牽起她的手,離開了。

婚禮上人多,還嘈雜,許婉心稱病不肯接茶,賀樸鑄還一直跟在蘇琳琅身後搞鬼,那塊表後來就莫名其妙的丟了。

至晚,賀樸廷發現表丟了以後,倒也沒責備蘇琳琅,隻說那塊表很重要,必須找回來。

他本來跟她同車回家的,是為了返回婚禮現場幫她找表,才乘了賀章的車,也才同遭的槍擊。

既表在阿鬼手中,就證明那天晚上賀樸廷是找到表之後才被綁的。

蘇琳琅當然知道豪門聯姻沒有真情誼,賀樸廷對她也如小冰雁一樣,是種大哥哥對小妹妹式的照顧。

但一恩還一恩,她必須救他,安全回家。

收表,她說:“上車,撈人去!”

……

路窄山高青苔濕,老貨車的輪胎沒有抓地力,車顛顛滑滑好似在蹦迪。

上了山再走一截下山路,後半夜霧氣漸散,明月高懸,遠處波光粼粼的便是河背水塘,車陡停。

有倆人從路邊一處二層樓上下來,攔路:“誰?”

阿衰搖下車窗:“是我,你衰哥。”又問:“榮哥等急了吧?”

天黑,守衛看到車中有四個人,以為還是原來的那四個,就沒細看。

其中一個問:“衰哥怎麼回來這樣晚?”

“有事要辦,還要取補給嘛,來來,抽煙,金牌萬寶路。”阿衰隔窗遞煙。

來人並不接煙,隻揮手:“榮哥都等急了,快去。”

車駛離,蘇琳琅也鬆了口氣。

她曾殺人如麻,但並不喜歡打打殺殺,是真心熱愛和平。

過了哨口,她說:“哨口有兩把30彈AK的話,匪穴裡應該有3把,對吧。”

阿衰愣了一

下,呆呆問:“阿嫂怎麼知道的。”

“防守配比,重武器三比二是常規操作,除此外匪穴應該還有七支手.槍,而我們就要警惕共9個槍位。”蘇琳琅是根據作戰經驗隨口分析。

阿衰卻是大震,心說這阿嫂太厲害,竟連匪窩有多少人和武器都算的出來。

但是,就憑她的一把刀,他們真能救出人質?

一想到匪窩裡有3把自動AK,他莫名也有些怕了。

眼看愈走愈深,劉波又開始抽噎了:“少奶奶,我罪該萬死,我可以死在這兒,但你不要遷怒我爸。”

恐懼是會傳染的,阿衰被劉波哭的心裡毛毛的,也忍不住說:“阿嫂,我仔還小,不到百日,我隻拿三成,你可否就在這裡放了我。”

黃毛是個愣子,倒講規矩,寒聲問:“衰哥,都沒救出人質,你憑什麼拿錢?”

又說:“阿嫂,殺了他們倆吧,我帶你去救人,但錢我要一人獨拿。”

他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張嘴就是殺人。

阿衰氣的差點跳起:“衰仔,看我先殺你清理門戶!”

還沒到地方就內訌了?

蘇琳琅環顧一圈,開罵:“一幫蠢貨,膽小怕事還愛錢,你們不死誰死?”

比凶殘無人性更讓人厭煩的,就是貪錢吧,還蠢,膽子又小。

蘇琳琅現在帶的隊伍就是,又蠢又衰。

但作為將軍,不論帶的兵水平如何,因地製宜,因人製宜,仗都得打。

而一個優秀的將軍是哪怕帶一群殘障人士,也能打贏仗的。

她打開皮箱,甩給阿衰5遝現金,是25萬塊,再給黃毛兩遝,10萬。

是的,倆匪哭錢,她當場甩給他們了。

這下可好,倆匪帶劉波,全愣住了。

蘇琳琅說:“你們要現在走,隻有這麼多,立刻滾,但要願意幫我,我保大家平安出匪窩,也會當場給剩下的錢,還保你們將來不被法律追究。”頓了頓又說:“我是賀氏長孫媳婦,向天啟誓,可去警署為你們作證!”

他們要錢就直接給,還願意放他們走?

劉波慌了,也以為他們馬上就會拿錢跑路,急的頭皮發麻,誰知阿衰沉默片刻後卻說:“阿嫂,我陪你!”

黃毛也舉手:“阿嫂,我奉陪到底。”

“人質安全救出,你們也從此洗白白。”蘇琳琅看左右:“以後不準兄弟相殘,要熱愛和平,愛護兄弟,講義氣才能行於天地間,懂嗎?”

“阿嫂,我們一切聽你的。”二匪說著,把錢裝了起來。

劉波又懵了,心說這些匪徒為何如此善變,他們怎麼突然就不怕啦?

阿衰想拿30萬跑路,但蘇琳琅直接給他25萬讓他走,他卻不走了,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貪念。錢,沒有人會嫌多。

而且作匪的總歸希望能洗白,恰好蘇琳琅一路走來,行事風格又讓他們能感覺到,她是可信的。

劉波嗚咽:“阿嫂,我會幫你擋子彈的,真的!”

“閉嘴!”另外三人同時吼他。

……

車轉到一處水塘前,有個院子,內有一棟樓,還有股濃濃的雞屎味。

真相就是,賀大少被囚禁在個養雞廠中。

感覺到車停,許天璽悄悄揭簾,面前是一棟三層樓,二樓一間房門外有四個壯漢站著,一樓也有間房亮著燈,外面有四個人。

聽到有人來,他舉槍瞄準,提心吊膽中看到是蘇琳琅,忙收槍。

蘇琳琅示意黃毛來提東西,小聲問許天璽:“車標有BMW的是不是叫貝勒?”

許天璽無聲點頭:是。

蘇琳琅提起一大袋醫用品,說:“車頭兩點鐘方向有輛貝勒,等一會兒打起來,你就趁亂躲到貝勒車下,我會把鑰匙找來給你,一定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們撤退後,就開著它全程跟蹤我們,隨時準備接應。”

才到目的地,她已經在想撤退方案了,可見思慮之深遠。

許天璽本來都快嚇尿了,但聽阿嫂連逃跑中途換車的事都籌劃在內,心就穩了。

他不知道這個阿嫂的靈魂中多了個女上將,還以為她的強悍來自於大陸時代的成長環境,和退伍軍人父親的教養,倒是對大陸的PLA們產生了崇敬之情。

試問,一個退伍團長的女兒都如此凶悍,那現役的PLA得多凶悍?

……

匪幫二當家阿榮此刻斜倚在台萬寶冰櫃上,一手移動電話一手雪茄,正在聽電話裡阿強哥的示下,聽了半晌,說:“好,我們即刻轉移人質。”

不知道電話那頭阿強哥說了些什麼,他撣煙灰:“肉票現在傷的很嚴重,再砍手剁腳要死人的,給點藥吊一吊再說吧。”

肉票嘛,活著才好換錢,死了可就雞飛蛋打了。

掛了電話看表,他正有點心焦,恰好外面有人說:“榮哥,阿衰回來了。”

丟雪茄出門,他問::“怎麼天都要亮了才回來,藥品呢?”

阿衰磕磕巴巴:“已經帶回來了。”他難免緊張。

“賀家那個北姑處理了?”阿榮問的很平常,就仿佛在問一隻雞或者螞蟻。

阿衰依舊有點磕巴,燈下面色煞白:“處,處理了。”

阿榮忽而笑:“阿衰向來不好女色,看來今天也上了,北姑滋味不錯吧。”

阿衰臉一紅,算是承認了。

阿榮不疑有它,笑的一臉了然:“哪有男人不好色的,習慣就好啦。”

樓上樓下,所有的綁匪也全曖昧的笑了起來。

所以如果蘇琳琅再不覺醒,就會被奸.殺,永沉大海吧。

她還將背負綁匪內奸的罪名直到永遠。

阿榮示意馬仔提東西,邊問:“貨車油還足嗎?”

藥品正好在蘇琳琅手中,她是個女性,雖穿的黑T還低著頭,但身形騙不了人。

來提東西的馬仔一看就發覺了她的

不對勁,腳步一滯的同時舉槍。

阿榮也不過餘光一瞥,立刻發覺了不對,但他才要掏槍,一道銀光先是閃向端AK的綁匪,眼看AK與手同飛,銀光再閃,滴血的刀已經環在他脖子上了。

她快的簡直就像一道閃電,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所有綁匪也隨之戒備,樓上的居高臨下,黑洞洞的,全是槍管。

阿衰立刻閃到蘇琳琅身後,黃毛沒經驗,慢了點,隻聽砰砰響,腳邊全是彈孔。

蘇琳琅邊退邊高喊:“我們是皇家港府警察和飛虎隊的人,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繳槍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這叫虛晃一槍,但是綁匪們真的被嚇到了,齊齊端槍看外面。

阿衰趁空飛快撿起地上的AK,甩掉那帶血的斷手,迅速鎖定樓上一個主機位。

等綁匪們發現上當,再回頭時,武器,殺手,人質,蘇琳琅的三角防守已經就位了。

本來她是準備往一樓的空屋裡退的,但阿榮哥忽而舉手高喊:“都,都住手,阿Sir,人……人質在二樓,我們投降,我帶你們上樓接人質。”

黃毛也說:“阿嫂,我見過的,人質確實一直關在二樓。”

人質在二樓?

目前蘇琳琅在個死角上,但要是上二樓,她會有將近一分鐘的時間,要暴露在兩架AK的射擊範圍內,那是很危險的。

“讓他們把人質送下來。”蘇琳琅說。

阿榮哥脖子上有枚鑰匙,他高舉雙手,笑的磕磕巴巴:“鑰匙在我手裡,必須我去開鎖。”

所以要想救人質,她就必須衝過兩架AK的火力封鎖?

在蘇琳琅猶豫時,所有槍.口全部瞄準了她。

她在防守,也在思考,二樓有兩架AK,一間房門口有守衛,看上去,確實像是關人質的地方。

但是,也有不對的點,阿榮可是團夥二當家,肯定不是善茬。

他降的太輕易,這就不合理了。

她現在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全憑一個亂字。

一旦預判失誤,救不到人質,還有可能被包圍,亂槍打成篩子。

擁有了情感的蘇琳琅愛農場的爸爸,愛小冰雁,賀老太爺,也喜歡賀樸廷。

她喜歡港城,還想念大陸的農場,她不想在此刻死去。

她該怎麼辦,要不要拚一把?

隻是偶然的回眸,她一愣,因為玻璃窗內,冰櫃上有支雪茄恰好滾落。

沒有人推動冰櫃,雪茄為什麼會滾動?

見她遲疑,阿榮鬢額冒汗:“阿……阿Sir,人質真的在二樓,走吧。”又說:“我會命令他們停止射擊的。”

蘇琳琅回頭看阿衰與黃毛,一邊點頭答應,一邊眼神卻在示意他們倆接應自己。

她看似要上樓,卻在轉身的瞬間把阿榮哥推向黃毛,旋即滾地,朝上射擊。

樓上的槍位她是早就看好的,她槍法又準,隻聽砰砰亂響,樓上的綁匪紛紛倒地,外燈也被打壞,現場一片閃爍,雞鳴狗吠。

而正當大家稀裡糊塗,乒乓亂射時,蘇琳琅已經滾進屋,撲到冷櫃上了。

果然,一聲又一聲,咚咚作響,是從冰櫃裡面發出的聲音。

她一把掀開冰櫃,心也險些躍膛而出。

……

對上一雙血紅的,迸著火的,狹長的鳳眸,蘇琳琅大鬆一口氣。

她賭對了!

一隻小小冰櫃,這大概是賀大少生來呆過的,最寒磣的居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