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沈蘭芝耳邊傳來一個稱呼,像極了穿越小說女主們異世醒來貼身丫鬟們的固定戲份。
等沈蘭芝意識清醒,發現自己還真穿越了。
不過她沒穿越成待字閨中的閨秀,而是成為了閨秀們的媽,準確來說,是嫡母,女兒不全是親生的。
等到沈蘭芝獲得原主的記憶,才發現自己並不是簡單的穿越,而是穿書了。
好巧不巧,她是文中需要被重生的庶女女主打倒的反派嫡母。
要說嫡母和庶女的恩怨,那可就話長了。
書裡的嫡母面甜心苦,在閨閣時就喜歡隱晦的給庶女穿小鞋,讓庶女成為自己親生女兒的綠葉陪襯。
好不容易庶女憑借自己的聰慧相中一個潛力股從後宅掙脫出去,等到潛力股真的功成名就,庶女苦儘甘來的當上了皇後娘娘。
結果庶女的皇後娘娘還沒當幾天,嫡母的親生女兒就把她的潛力股兼夫君勾.引走,色.欲熏心下,庶女一路陪伴扶持走來的夫君對她這個原配發妻痛下殺手,庶女女主猝不及防,含恨而終,臨終前心裡彆提多悔恨自己的識人不清。
更妙的是,沈蘭芝穿越的並非庶女女主的前世,而是庶女女主已經含恨重生的世界。
就在沈蘭芝回想著原著劇情,貼身嬤嬤問道:“夫人,今天是初五,是後院晨昏定省的日子,您可還穿紅色那身?”
紅色,沈蘭芝抬眸看去,就看到李嬤嬤拿出來的顏色是一種莊重的正紅,不僅顏色沉肅,穿起來也十分的繁瑣。
“不必,給我拿件寬鬆舒適的就行。”沈蘭芝道。
話落,李嬤嬤一愣,沈蘭芝知道她心裡是在疑惑。
畢竟逢五逢十,晨昏定省沈蘭芝穿的大都是紅色正裝,為的就是顯露自己當家主母的身份,這是對其他妾室的一種震懾,也是一種對自己身份的得意。
因為顏色有明文規定,後宅中除非正妻,要不然妾室不得穿正紅。
那不隻是一件衣服,更是原主身為正妻的體面和榮耀。
不過沈蘭芝可不想按著原主的性格來,李嬤嬤很快過來,給沈蘭芝選了一件寬鬆的衣物。
等換好衣服,就是洗漱、潔面、梳頭,沈蘭芝坐在朱紅圓木繡花凳,看著身前暈黃的銅鏡,對身後的梳頭丫鬟道:“今天弄個簡單點的發型,我想換換心情。”
原主的朱紅正裝,搭配的自然是繁瑣梳頭步驟,以及滿頭的珠釵,對方臉型如滿月,看著溫婉大氣,無論是容顏還是氣質,多珍貴的珠釵都能撐起來。
沈蘭芝當然也能撐起來,但是沒必要,畢竟一腦袋的珠翠首飾,腦袋和脖子挺累的。
光坐的這一會兒,沈蘭芝就感覺到原主肩膀隱隱酸疼,好像有頸椎病。
“是,夫人。”李嬤嬤抿唇,示意梳頭丫鬟趕緊給沈蘭芝梳頭。
好在發型簡單,很快就弄好,等到沈蘭芝徹底裝扮完,天也開始蒙蒙亮。
而這時候,晨昏定省的人已經過來,可見她們起的隻會比沈蘭芝更早。
“見過夫人。”兩名容顏秀麗的女子見到沈蘭芝,當即朝沈蘭芝行禮。
“見過母親。”這是三道奶聲奶氣的小奶音。
她們的聲音讓原本還有些散漫的沈蘭芝猛地抬起頭來,沈蘭芝迅速抬眸,直讓三個奶團子瞳孔微顫。
而看清楚她們的瞬間,沈蘭芝隻覺得堂屋都徹底明亮起來,蓬蓽生輝,莫過於此。
隻見三個奶團子不過沈蘭芝腿部高,每個都長得都玉雪可愛,其中一個眉眼柔順,看到沈蘭芝看過來,就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眉眼微垂,睫羽輕.顫。
中間那個則是眉頭一皺,瞳孔幽深,卻又轉瞬收斂掉情緒,沈蘭芝隻來得及捕捉到對方眼尾殘留的一抹恨意。
這位就是那位庶女女主薑湘桐了,她含恨重生到了自己年幼時期。
而年幼時期的薑湘桐就算再不願意,也得在後宅一手遮天的沈蘭芝跟前伏低做小。
不過可想對方一定面服心不服。
就在沈蘭芝準備更好的打量薑湘桐,薑湘桐身旁的一個奶團子微不可見的張了張嘴,好像在打哈欠。
沈蘭芝的注意力瞬間被她吸引走,忍不住輕笑:“怎麼,是昨晚沒睡夠嗎?”
“夫人……”打哈欠奶團子身旁的女子突然神情緊張起來,以為沈蘭芝想趁機發難。
儘管她們心裡驚訝沈蘭芝今天為什麼不再穿往日裝束,面上卻不敢質疑。
尤其是沈蘭芝的一句話,直接讓奶團子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姨娘面色煞白。
“彆怕,我隻是隨口問問罷了。”沈蘭芝輕笑,對打哈欠的奶團子身份有所猜測,畢竟這是古代,沒什麼娛樂活動,一般人很早就睡下,能睡不夠的,大概率是夜貓子。
而原主最有可能熬夜的女兒,就是那位同為穿越者的庶女薑語如。
話落,沈蘭芝好像看到中間的薑湘桐快速而隱晦的衝她翻了一個白眼,明擺著不相信她的話。
“母親……”薑語如反應慢半拍,意識到什麼,她原本有些混沌的神情徹底清醒起來,背後更是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薑湘桐是重生的,明白嫡母沈蘭芝是個面甜心苦之輩,而薑語如身為穿越者,人小鬼大,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這位看似和善的嫡母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母親,女兒來遲了!”不等薑語如說完,外面一道聲音迅速由遠及近,伴隨著外面逐漸升起的紅日,一名神情嬌俏,容顏雖尚未徹底長開,卻已經初現驚世容貌的女童迅速朝沈蘭芝奔來。
對方身後是早上溫和而又明亮的太陽,隨著對方的奔跑,沈蘭芝感到室內越發的亮堂,並且在對方出現的瞬間,其他奶團子的存在感瞬間被壓下去。
沈蘭芝微驚,“小心……”要知道新奶團子前方可是有人,而對方明顯沒有刹車的打算。
就在對方即將撞上薑湘桐和薑語如兩個奶團子,兩個奶團子不約而同的往身旁一躲,新奶團子好似並不意外這個結果,去勢未減的一頭撞到了沈蘭芝的懷裡,瞬間被沈蘭芝抱了個滿懷。
直到小丫頭撲到沈蘭芝的懷裡,身後她的奶娘也出現身形,並順勢站到門口。
“母親,您今日怎麼沒穿您那身紅色正裝?”新奶團子在沈蘭芝懷裡抬起頭,有些疑惑道。
“穿的次數太多,難免有些膩了,倒是你,以後可不能再這麼大大咧咧,剛才可差點撞到你兩個妹妹呢,快跟你妹妹們道歉。”沈蘭芝對原主的親生女兒薑永綺道。
薑永綺也就是前世搶了女主薑湘桐皇後位置的惡毒嫡姐。
“是,兩位妹妹對不住,剛才我實在情急了些。”年幼的薑永綺嘟了一下嘴,乖乖道歉道。
當然嘴上是道歉了,不代表她心裡也這麼想,而按照原主的性格,這更是一個場面意思。
其他人也心知肚明,薑語如的姨娘當即搖頭,“不妨事不妨事,二小姐天真爛漫,剛才並沒有碰到語如。”
薑語如就是剛才打哈欠的奶團子,身旁是她的親生母親。
而大堂裡站著三個不是沈蘭芝親生的奶團子,卻隻有兩個姨娘。
薑語如有姨娘幫忙說話,薑湘桐卻是沒有的,因為她的姨娘很早就沒了。
就在薑語如心裡對這個從小沒媽.的姐姐有些憐惜,卻不想薑湘桐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黯然傷神,而是聲音驚訝的看向某一處,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那是什麼?”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隻見那是一份被折疊起來的紙塊,薑語如身體僵住,因為紙塊就在她的腳下,是從她袖口裡掉出來的。
彆是剛才薑永綺不小心撞出來的,薑語如抿唇道:“是我的東西……”
就在她彎腰要把那紙塊撿起,一隻小手比她速度更快,語氣更是天真爛漫道:“五妹妹這是寫的什麼啊?”
說著她手中迅速把紙塊展開,並念出上面的內容。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①。哇,五妹妹是在寫詩嗎,寫的好好啊,也就比二姐姐差了那麼‘一點’而已。”薑湘桐意味深長道。
她的目標可不是薑語如,而是薑永綺。
誰能想到未來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才女的才氣,居然全是假的,而那些才氣的真正主人,年幼時卻名不見經傳。
得虧薑語如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要不然絕對汗顏無比。
雖然薑永綺的才氣是假的,可是她的才氣……也同樣不是真的。
在被薑湘桐念出駱賓王的《詠鵝》,並對她發出誇耀時,薑語如臉色騰的通紅,整個人燒的不行,繡花鞋裡面的腳趾更是尷尬的蜷縮起來,好似能摳出來一副清明上河圖②。
自己當文抄公是一回事,可是被人當場念出來是另一回事。
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沈蘭芝差點當場笑出來,突然她懷裡的力度猛地一緊,隻見薑永綺俏臉霜寒,眸中卻像是蘊含了兩團火焰般,此時正看著薑湘桐極為的不喜。
因為薑語如寫出來的詩,可是她在用,現在薑湘桐直接把詩歸屬了原主人,今後她還怎麼立才女的人設?
齊梁國文風盛行,十分追捧有才華的女子,以至於女兒還小,原主就早早的為女兒規劃了才女的人設。
薑永綺不會寫詩,沒有才氣沒關係,剛好薑語如有這個“才氣”,加上薑語如需要依附她們而生,原主就把庶女寫的詩安到親女兒的身上。
而薑湘桐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在打破原主為女兒薑永綺未來的謀劃。
“四姐姐說笑了,妹妹的才氣哪裡能跟二姐比,隻是妹妹心慕二姐姐的才華,這才好不容易作出了一首詩,實在登不上大雅之堂,四姐姐還是趕快把詩還給妹妹吧。”薑語如好不容易緩過來尷尬道。
沒關係,沒有駱賓王的《詠鵝》,她還有彆的詩、詞,反正齊梁國追求的隻是才氣,對於文風格式沒多少講究。
而她的態度卻讓薑湘桐心裡一沉,薑湘桐看向這個五妹妹的眼睛,那些詩明明是她的嘔心瀝血之作,為什麼她心裡沒有一點不甘?
薑湘桐以為薑語如把詩讓給嫡母和嫡姐可能是被迫,可是現在看情況,好像並不是這樣。
就在她怔愣間,薑語如把紙塊神色如常的收了回去。
“四妹妹,你未免也太過魯莽了,二姐姐我有些生氣,這樣,就罰四妹妹今天不許吃飯吧。”突然,薑永綺笑容甜美的衝薑湘桐眨眼道,可是她話裡的內容,卻直讓在場不少人背後泛涼。
可是當薑永綺話落,卻沒有人站出來為薑湘桐說話,因為薑湘桐是一個人,在場眾人沒有一個她的同盟。
“好……”不過薑湘桐才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反正她也不會乖乖聽話。
“好了,你這個當姐姐的怎麼沒有一點氣量呢,你四妹妹可還小,哪能餓肚子呢,這樣對她身體不好,再說你四妹妹又沒惹著你。”沈蘭芝輕笑道。
薑永綺回神,表面上這不過是薑湘桐和薑語如兩人之間的事,看似是沒有她的事,可實際上利益受損的人可是她。
她知道母親提醒自己,這件事不能再深究下去了。
“母親說的對,剛才我跟四妹妹開玩笑呢,希望四妹妹莫要介意。”薑永綺衝薑湘桐眨眼笑道。
可是看到她的笑顏,薑湘桐卻比面對她的敵意時更加反感,她寧願看到薑永綺對她冷言冷語,也不想跟這個未來害了她性命的罪魁禍首之一虛以委蛇。
虧她……曾經真的相信過這個嫡姐。
“好了,看時辰,你們都回去各自用飯吧,永綺你也隨奶娘回去,小五留下,今天和我一塊用早膳。”沈蘭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