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跟個牛奶瓶似的敞口玻璃瓶,癸酉先是滿臉嫌棄地罵戊寅腦子有病,隨後倏然愣了一下,“你怎麼會叫我膽小鬼……”
還不等戊寅說什麼,癸酉就激動地問:“你都記起來了?”
“……”戊寅確實記起了很多事情,但嚴格而論,這些並不是他的記憶,而是‘戊寅’的記憶。他隻是一個躋身於黑暗的旁觀者,借著‘戊寅’的眼睛和自言自語觀看了一部片段化的電影,知道了過去發生的部分故事,對這段過去沒有任何的實感。
那個會天真純善把名字讓出來再為自己命名戊虎的男人,在他真正的記憶中隻是一段又一段的聲音和想象,一個代表著雙胞兄弟的符號。
戊寅這兩天恢複記憶後表現出來的興奮,甚至都不如曾經受過戊虎恩澤的癸酉。
“你很高興?”戊寅問癸酉。
“當然!”癸酉努力扒拉著手邊礙事的小被子,肉嘟嘟的嬰兒臉還真為他增添了幾分可愛。
“可我以前對你似乎並不好。”戊寅回憶了一下,印象中,癸酉大多數情況下都躲在他的研究員母親身後,戊虎並沒有和癸酉過多接觸,甚至還會玩笑地叫他膽小鬼。
聽到這句話,癸酉嗔怨地瞥了戊寅一眼,類似於既然知道那你以後還不對我好一點。
“……”戊寅大概明白伊爾為什麼對戊虎又嫉又恨了,試想一個連真正的人類都算不上的實驗‘小白鼠’,不但擁有他夢寐以求的美貌,還有著強大的人格魅力,好像誰都喜歡他。
也正是這個原因,伊爾才會在成為甲辰之後,補償性地利用戊虎的容貌引誘他人,發泄自卑,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
船夫挑釁戊寅的事兒很快就落入變異者耳中,這無異於動了變異者們最愛的那塊小蛋糕,阿橙一路叫囂著反了他的了,擼起袖子就進了薛鴻意的辦公室,說要找把菜刀一路砍上船夫的炕。
“不需要你出馬,已經有人拿刀堵船夫門了。”薛鴻意單腳踩在一隻小木凳上,拿著疊資料說。他在前線待了快半個月,作風越來越狂野,剛來的時候還像個剛從軍官學校畢業的貴族少爺,還會在石頭上墊塊布再坐,現在頭發亂飛胡茬一把都懶得打理。
“這麼說有點誇張,但差不多就這意思。反叛軍那邊一直在給船夫施壓,要求立即處決解載。”
“船夫暫時會保住解教授的。”戊寅右手掌心中握著一支玻璃瓶,瓶中漂浮著指甲大小的一顆深紅色肉球,他的目光也始終追隨著這顆小球,“畢竟他還需要拿解教授來威脅我就範。”
白姐從阿橙身後走了出來,一襲黑色旗袍,蓬鬆的軟毛圍脖係在頸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和我們說。”
“確實需要你們幫忙。”戊寅毫不客氣地說,“今天傍晚大概率有一場惡戰。”
阿藍和小黑立刻異口同聲地說:“沒問題,不就是打架麼,專業對口。”
“等到夜裡還會有一場惡戰。”解臨淵補充道
,“記得白天留存體力。”
“……為什麼會有兩場?”格瑞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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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反叛軍內亂,我們要去勸架。傍晚打畸變體,晚上打免疫者,我們是繁忙辛勤的小蜜蜂。”薛鴻意面不改色地說著冷笑話,把辦公室裡本就入冬的溫度又凍低了二四度。
他又在門口接到了下屬遞來的最新消息,快速掃過上面的內容,轉過身:“船夫提出將交換地點定在同嘉群島,時間定在16點整,我們同意了,他總共給出了二座海島備選,我們會在15點半從中選定一個最終交易的地點,然後將經緯度發給他。”
同嘉群島這個地名一出,解臨淵左眼輕眨,立體島嶼地圖二百六十度投影瞬間出現在房間中央,山脈、植株、海洋栩栩如生。
技能過於酷炫,看得好戰的變異者們瞬間燃了起來,一群人扒著地圖研究地形製定戰略,縮放到斷樹根年輪走向,越討論越興奮,搞得好像已經把船夫的狗頭摘下來當球踢。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怎麼去同嘉群島?”解臨淵忽然開口,“能夠入海的港口全部在反叛軍的控製下,照現在這個局勢,他們的管控隻會更加嚴格,並且反叛軍必定知曉薛鴻意的變異金翅雀存在,會密切監控空中動向,讓他一趟一趟地運你們上島也不現實……”
變異者們:“……”
格瑞這就不高興了:“怎麼回事,要我們幫忙還不準備好交通工具?”
……
晌午十二點,在一處高聳陡峭的懸崖之上,一名又一名黑色身影如下餃子一般從高處一躍而下,翻騰的海浪在礁石上打出白色浪花,瞬間淹沒縱深跳海的道道人影。
最後跳進海裡的是一個龐然大物,濺起了洶湧的浪花,不一會,兩個濕漉漉的狗頭從海裡冒了出來,複又沉底,劃著小狗刨噠噠朝無儘的深海遊去。
高空中的機械蜻蜓將實時畫面傳輸到解臨淵左眼中,直到確認變異者全部按照約定的地點遊去,才乘風返航。
而在臨時指揮所總部,解臨淵第七次把偷偷纏在他手腕上的變異綠蘿解下來,係到裝著癸酉的玻璃瓶上面,交給薛鴻意。還不等他交代點什麼,變異綠蘿就鬼鬼祟祟地想要重新摸回來,結果直接被共生解臨淵的戊寅厲聲喝止:“老實點,小靚女。”
變異綠蘿——你取名真的太難聽了!而且我沒有性彆!
“去保護癸酉。”戊寅說,“我這邊有解臨淵,不需要你。”
變異綠蘿暴怒——你沒良心你用完就丟!區區人類,哪有我厲害。
戊寅懶得理它,抄起變異綠蘿的根在玻璃瓶上打了個死結,然後鄭重其事地交給薛鴻意。
後者看著手裡的奇妙玩意——詭異蠕動的植物根莖以及瘋狂吐泡泡的惡心肉丸,心情十分複雜。
薛鴻意把東西放進了外套內袋,打算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你就這麼確定船夫一定會去現場?”
“島上沒有信號,他無法遠程監控,你覺得他可能放心地待在老家,
等那群不靠譜的手下單獨和你交易嗎?”解臨淵輕笑了一聲,“他不是真的傻?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知道手下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樣,相反,他太清楚了,所以一定會親自抵達現場,藏在暗處密切觀察交易進程。”
“事情沒那麼簡單,他一定有所倚仗。他難道真以為港口封鎖,定在海島上交易,變異者就過不去了?”薛鴻意皺緊眉頭,“有變異者在,他就算在島上藏一百個畸變體,都不是我們的對手……說實話,我預感不太好。”
“確實有倚仗。”戊寅說,“你忘了實驗船四層5號房,泡在營養液裡的那名實驗體了嗎?他一定會把那玩意一並帶到島上的。”
“操!”薛鴻意忍不住罵了聲娘,“連軸轉二天沒怎麼睡,我腦子抽風了,居然把這事忘了……”
戊寅和解臨淵同時朝薛鴻意笑起來,一個戲謔,一個揶揄,左右臉不協調,卻是同等的不懷好意,“放心。”
薛鴻意:“……”
薛鴻意對他們的安排十分不放心,但又無能為力,他打開辦公室的門,臨走之前還不忘陰陽一下解臨淵:“行吧,也隻能信你們了,若是真如戊寅所猜測的那樣,5號房對所有汙染者都有吸引力,那我們翻盤的唯一希望就隻剩下你了,Z。”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話音未落,指揮所的另一個Z出現在他面前,全副武裝的Z1068陸迢調整了一下叢林帽,單邊眼罩早被他摘下,露出底下漆黑熄滅的眼眶:“叫我?”
陸迢的這聲反問音調是一反常態的開朗,自從和平會議那天過後,他的狀態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好,今日一身迷彩服的他更是重現了當年機械戰神前十的風采,神采奕奕。
在陸迢身後,還站著女見習生彭巧兒和變異大猩猩,一人一猩是似乎在房間外候了許久,一直沒敢敲門。
“薛隊……我昨晚思前想後,畫了這副地圖給你。”彭巧兒遞上一個本子,“我的工作區,休息區,食堂……”
解臨淵接過本子,粗略翻看一遍:“畫的不錯。”
彭巧兒一喜,正打算功成身退,就聽見解臨淵又道:“既然這樣的話,交給你一個任務……”
……
15點半,薛鴻意將最終的經緯坐標發給船夫,隨後在無人的海岸邊勒緊金翅雀韁繩,直線起飛,眨眼便隱入雲層中。
與此同時,解臨淵在碧藍的海水中冒出腦袋,目送薛鴻意帶著癸酉離去,隨後深吸一口氣再次沒入海中,輕輕擺腿,如同一尾靈活的人魚,消失在海平線。
南營地臨時指揮所辦公室內,彭巧兒哆哆嗦嗦地捧著通訊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坐在不遠處擦槍的陸迢,又看看寫字讓她彆緊張的變異猩猩,焦慮地等待著。
直到四十分鐘過後,才有一道沉穩的女聲傳來:“聽得到嗎?喂?”
彭巧兒連忙按下通話鍵:“聽得到!我……我是彭巧兒,曾在老師,不,船夫手底下任職兩個月,對船上地形比較熟悉,解先生讓我來輔助你們。”
“你好。”白姐的聲音穩穩傳來,“我們已成功破壞監控室信號屏蔽器,請告訴我們去往四樓的最佳路線。”
“這,這麼快?”彭巧兒詫異地說,話音未落,她就看見陸迢擦槍擦得更起勁了,大有你敢耍什麼花樣我就一槍崩了你的意思。
“不快不行啊。”格瑞插嘴道,“萬一船夫耍花樣,根本沒帶解教授去島上交換,我們早一步把他救出來,小虎小雞那邊就能多一分勝算。”
“解教授……?”彭巧兒疑惑地問,很顯然,即便被拉來幫忙,但戊寅、解臨淵以及薛鴻意都非常不要臉地什麼關鍵信息也沒有告訴這個妹子。
陸迢解釋說:“就你早上指認過的那張監控截圖裡的另一個人。”
“哦~”彭巧兒點了點頭,印象深刻,“沒想到他看起來那麼年輕,居然是個教授。”
“……年輕?”陸迢皺起了眉,“你在說什麼,我們說的是一個人嗎?”
“……啊?”彭巧兒茫然地和陸迢對視。
沉默在辦公室裡悄無聲息地蔓延,倏然,陸迢衝到辦公桌前,快速翻找出那張打印截圖,指向解載的臉:“解教授,我們要救的那個人。”
彭巧兒驚訝地啊了一聲:“原來他是好人啊?”
“你……”陸迢徹底變了臉色。
彭巧兒也從陸迢的反應中看出了不對勁,錯愕地補充道:“我指認的兩個月前上船的那個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