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言語交鋒過後又沉默著僵持數秒,戊寅最終誠懇表示:“我也有點下不去手。”
即便本體是一顆凹凸不平的醜陋肉丸子,他也是有些挑剔在身,不是誰都肯寄生的。
遍觀戊寅曾經寄生過的身軀,較早可數的是南營地的王穗,被薛鴻意親切稱為王大哥的絕世好人,濃眉大眼,高大威猛,長相稱不上英俊,但氣質方面一派威武。
雖然後來由戊寅本人親口證實,這家夥壓根不是什麼好鳥,戊寅最初的那具仿生體之所以受傷就是因為王穗在背後捅刀。
在王穗之後,戊寅又隨便換了一具身軀寄生,小作過渡,他自己都不記得那副身體長什麼樣子了,但肯定是個不胖不瘦的健康男性。
然後就是赫爾默教授在南營地搞上的那個男寵,亞當,有資格當男寵的必然樣貌俊秀。
男寵過後他便無縫切換了衣冠禽獸的赫爾默,這名教授絕對稱得上是斯文敗類、道貌岸然。
接著是楊驀,勉強算是清秀小生;
原本的那具仿生體,容貌達到巔峰狀態,光一張臉就把當初和他水火不容的解臨淵迷得五迷三道;
後來仿生體被吃得就剩下上半身,他和解臨淵共生,沒多久就上了羊弟弟伊恩的身,雖然頂著顆羊頭,那也是一顆相對好看的羊頭,萬一遇上哪個福瑞控,指不定還會被拚命倒追……
總之戊寅囂張跋扈過,萎靡沒落過,強過,屑過,被畸變體啃得七零八落過——
但就是沒醜過。
所以再看面前這個肥頭大耳的醜男人,真是送給戊寅寄生他都嫌脂肪過厚[核]擠不進去。也不知道在末世這朝不保夕的環境下,大家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餓得面黃肌瘦,他究竟是如何保持的身材?畢竟就連戊寅和解臨淵都不能保證自己頓頓吃飽。
糾結了不到一分鐘,戊寅決定放過彼此,能寄生的人遍地都是,他沒必要為了惡心解臨淵這麼難為自己。
變異者們把肥仔綁得像一顆粽子,扔在大堂中央,其餘人療傷的療傷,補覺的補覺,就剩下白姐、阿藍、小黑和陸捌幫解臨淵審這個肥仔。
“沒看出來,這丫人長得挺醜,但嘴挺嚴的。”小黑粗暴地一腳踹在肥仔肩膀上,讓他狼狽地躺到地上,“回來路上抽了他兩頓,慘叫得跟殺豬一樣,但竟然真的什麼有用的信息也沒往外吐露。”
“那就是揍得還不夠。”戊寅隨手拖了把椅子在肥仔面前坐下,交疊雙腿,兩隻手也十指交握擱在膝蓋上,姿態像一名矜雅的貴族,說出的話卻如同蔫壞的老太監,“你們太實在了,就光揍,來點陰狠的,撬指甲啊,扒皮啊,然後再在傷口上潑鹽水。”
解臨淵、小黑、阿藍、陸捌:“……”
白姐疑惑地問解臨淵:“吳小虎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我看你們兩人一直形影不離,怎麼會隻來一個?”
解臨淵隨口一回:“睡懶覺。”
他答得敷衍,但變異者裡竟然沒有一人覺得奇
怪,全部都接受良好。實在是這三個字非常符合戊寅驕縱的性格設定,為了睡懶覺鴿掉重要的會議是他做的出來的事情。
隻有解臨淵一人知道,戊寅這人行為五毒俱全,可就是作息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一點起床氣。
至於庚午,他本人是非常想來會審這名船夫的信徒,但奈何體力不允許,主控一次伍哲的身體就需要他用充足的時間來休息,所以這次審問他全權交給了解臨淵和戊寅。
阿藍和小黑不知道為什麼多看了解臨淵好幾眼,甚至忍不住一人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到他左右兩側,開開心心地說:“問題不大,解哥一個人在也夠了,到時候審出了什麼轉述給小虎就好了。”
解臨淵還從未被變異者們這麼親近過,尋常這些待遇都是由戊寅一人承擔,甚至白姐也狀若無意地從他身後經過,徘徊兩圈將手按在了他的椅背上,一本正經地說:“想要問什麼,開始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原來當‘萬變異種迷’的壓力這麼大……
解臨淵正色地輕咳一聲,剛要開口,卻聽地上躺屍的肥仔忽然大笑了好幾聲,臉上的肥肉因為他的動作瘋狂地抖動著,他像一隻無法翻身的鱉,用力地伸直脖子,頂著一張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臉,猖狂喊道:“彆做夢了,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們!你們這些非免疫者隻是一群注定會被新世界淘汰的雜碎!”
“我們這些‘非免疫者’注定會被‘新世界’淘汰。”戊寅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分類和所謂新世界的說法,解臨淵自動幫他接上了後半句威脅,“但如果你什麼也不說的話,我敢保證,至少你一定會在我們這些非免疫者前面被淘汰。”
話音剛落,一把□□抵在了肥仔的額前,“聊聊吧,你們那位劃船的漁夫,最近實驗進展到哪一步了?研究出什麼所以然沒有?”
沒想到剛提及劃船和漁夫兩個詞,肥仔忽然瞪大了眼睛,漲紅臉怒斥道:“你懂個屁,竟然敢對老師大不敬!瑞靄所滌蕩就是你這樣愚昧粗魯的非免疫者……”
說完這些人類還能聽得懂的語言,他就開始嘰裡咕嚕跟念咒一樣胡言亂語,裝瘋賣傻非常狂熱,戊寅隱約分辨出幾句聖人、偉大,統治雲雲,然後就是對他們惡毒的詛咒,肥肉堆積的眼窩裡,一雙老鼠似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動著。
解臨淵皺眉聽了一會,有些不耐煩,乾脆利落地站起身,左手抬起,從腕間甩出一把吹毛立斷的藏刀,接著他一把拎起地上的鱉,割斷綁著他手腕的繩子,肥仔還異想天開地掙紮著想要逃跑,卻被解臨淵抓著右手摁到了一旁的八仙桌上。
沒有任何廢話,他手起刀落,割下了肥仔的一根小指。
肥仔瞬間涕泗橫流地慘叫起來,不住地痛苦掙紮,但解臨淵右手穩得出奇,無論肥仔怎麼掙紮依舊在原地巋然不動,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冷冷地注視著他。
解臨淵不再問任何問題,隻是在等待半分鐘之後,再次落刀,切下了肥仔的無名指。
令人發指的酷刑一直到肥仔的右手隻剩下了拇指,滿桌都是
血跡,解臨淵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濺到了不少血汙,他蠻不在意地用手背拭去幾滴落在眼角的鮮血,擦出一條殘忍的紅痕。
慘叫和血腥味引出了變異三眼棕熊,它小心翼翼地扒著牆壁在旁邊探頭探腦,直到解臨淵一腳將鞋邊的一根手指踹到它附近,棕熊立刻喜氣洋洋地地四肢著地跑過去,像吃薯條一樣快樂地把手指塞進嘴裡,然後又親昵地靠到解臨淵腿邊,一邊蹭著他的小腿,一邊在地上撿剩下的“薯條”,嘎嘣嘎嘣地吃。
四根手指都不夠它塞牙縫,吃完之後三眼棕熊猶嫌不夠地前爪收起,僅靠後爪著地地站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被摁在桌上的肥仔,等待解臨淵投喂。
解臨淵微微笑了一下,掌心的藏刀旋了半圈,是一個揚起即將落刀的手勢。
“我說!我都說!你問什麼我都說!”肥仔崩潰了,被眼前這名白發修羅拿他手指喂寵物的殘暴作態活活嚇破了膽。面對變異者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是個俘虜,被揍被逼問被殺,都很正常。而在這個紅眸男人面前,他感覺自己根本不被當作人,而是待宰的豬羊,是寵物的飼料,僅僅是一個笑他的心理防線就直接崩潰。
解臨淵頗為遺憾地收了刀,戊寅講得沒錯,變異者覺得他口風緊純屬是揍得輕了,瞧他這還沒動真格的,肥仔就投降了。
三眼小熊意識到零嘴沒有了,露出非常失望的眼神,念念不舍地扒到桌上舔血水,又被戊寅抱走,“彆喝,高血脂。”
他回過身,就見白姐、小黑和阿藍都用十分震驚的目光望著他,特彆是陸捌,錯愕的眼神戊寅根本無法忽視。
但解臨淵的行為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置喙的,禁止嚴刑逼供都是和平年代的法律條例了,現在的世道都遵循著誰牛逼誰說了算,更何況就以肥仔這段時間在動物園外面操控畸變體殺的人來算,切幾根手指都便宜他了。
不過解臨淵搞的這一出戊寅倒是不太意外,這隻半機械體善於偽裝本性冷漠狠戾,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他早就知曉。
既然肥仔肯開口,事情就簡單了很多。
但可惜的是,關於船夫本人,他知道的有用信息也不多,隻知道船夫喜歡讓他們叫自己老師,似乎是因為這樣顯得他很有文化。
肥仔之所以操控畸變體在動物園外面作亂,是因為在船夫手底下受到了霸淩,所以想做出點成績來,得到老師的肯定和讚許,順帶他知道動物園是貿易中心,來往的人流都很富足,他完成業績的同時還能中飽私囊,一舉兩得。
這話聽得陸捌差點沒搶過解臨淵的左手再給肥仔來上幾刀。
多的肥仔也說不上所以然來了,言語中隻剩下對老師狂熱的吹捧,認為老師是世界主宰,被洗腦得徹徹底底。
“你們是怎麼操控畸變體的?”戊寅問。
聽到這個問題,肥仔明顯猶豫了一下,嘴巴一閉,不肯回答。
坐在戊寅懷裡的變異小熊頓時三隻眼睛都亮了,嗷嗷地跟戊寅和解臨淵吼——肉肉,吃肉肉!
可惜令熊失望的是,肥仔在它興奮的瞬間打了個激靈,趕緊交代了:
“是[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