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平生最恨的就是記這些繞口的實驗體編號,從他會把黑騎士在狼煙庇護所的編號MTHC1強行記成醜狗這點上便可見一斑。
“另一個Z,為什麼不是另一個N?”他好笑地問,“北營地有N係列的實驗體嗎?”
眼見解臨淵真的陷入思考當中,戊寅倏然覺察到了一絲趣味。
他好像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吃醋”。解臨淵因為他似乎和一個未知的人有著親密而特殊的關係,感到非常的不滿。這令他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做出了和他自身性格相違背的事情。
如果把字母用刀刻在身體上的人不是戊寅,解臨淵或許還不會這麼失態。
但這人正好就是曾經對情愛一竅不通,隨隨便便就能被騙得褲衩子亂飛的戊寅,在他身上,發生什麼離譜的事情都不奇怪。
不就是讓戊寅在手腕上刻一個Z嗎?解臨淵自負地想著,如果他心懷叵測有意引導,甚至能夠讓戊寅把他Z1932的編號刻在恥矛裡。
……
等下。
該死,如果戊寅手腕上的字母指的真是Z係列半機械實驗體,那編號剩餘的數字該不會真的刻在戊寅恥矛裡面吧?
“……”
就在解臨淵越想越瑟晴,越想越火冒三丈的時候,戊寅反而正在對吃醋相關的情感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理所當然的,他突然就理解了解臨淵先前道出那一串西姆的用意。
也就是欺負他經驗太少,彼時又被那一連串新鮮而陌生的情緒席卷了大腦,才會沒有反應過來解臨淵表現得到底有多刻意。
解臨淵是一頭多難搞的怪物,戊寅再清楚不過,獸之國裡一個都沒有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無名氏,又怎麼會得到解臨淵的青睞?
雖然那個時候被一聲聲的西姆氣到半死,但戊寅實在無法去責怪解臨淵。
因為,看著他如今因為妒忌而憤怒、焦慮、緊張,露出瘋狂甚至猙獰的本來面目,實在是太有趣了!
戊寅饒有興致地欣賞著解臨淵此刻的眼神,原來當初在來醫院的途中,他在品嘗嫉妒的醜陋滋味的時候,便是這樣一副凶狠扭曲的模樣嗎?
被占有欲旺盛的野獸圈住,用尖齒和利爪攏在勢力範圍,這種感覺可真是美妙。
不過戊寅這段時間看了那麼多書,也學會了一個詞,叫做適可而止。畢竟他嫉妒的時候冒出的想法全部寫在了刑法裡,按照解臨淵的惡劣程度,目前腦補的各種懲罰比他的判刑年限隻會高不會低。
於是戊寅慢條斯理地伸出手,玩弄著捏了捏解臨淵耳垂上的紅寶石耳夾,隨即湊過身去,輕聲道:“解臨淵,有沒有一種可能,之前使用這具仿生體的人並不是我,至於Z,則是那個人留給我的信息?”
“……”解臨淵不是沒想到過這個可能,但他沒辦法不去往糟糕的情況聯想。不過既然得到了戊寅的承諾,他也就放心了下來,瞬間斂去腦海中那些瘋狂的想法,乖順地壓低眉眼,也放輕了聲
音,“你們六十甲子實驗體訓練能力的時候⑨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使用的都是同樣的仿生體?”
“不清楚,可能吧。”戊寅說,他反手按向自己胸口,感受著心臟有力的跳動,“反正在我的記憶中,我隻使用過這一種仿生體。”
“那你是怎麼確定這是你的身體的?”解臨淵問,“你們都使用著同樣的仿生體,你還缺失了一段記憶,或許你僅僅是一個借用者而已,身體真正的主人是你的某個兄弟。抑或,你們六十個實驗體全都是借用者,而這具身體,就是代表著你們寄生試驗成功的戰利品。”
“……我不喜歡你的猜測。”戊寅有些不高興。解臨淵的話讓他非常沒有安全感,他原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來曆,也不知自己的去處,一旦想到連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是虛假的,由衷的恐慌便如潮水一般將他吞沒。
所以戊寅隻能再一次堅定地重申:“這就是我的身體。”
“嗯。”解臨淵沒有反駁,“我知道了。”
事實真相到底如何,他心中自有考量,但他從此不會再當著戊寅的面重提類似的揣測。反正解臨淵也不在乎戊寅到底是不是一個竊取他人身體的小偷。
他說是他的,那就是他的。
雖然解臨淵是這麼想的,但當‘身體或許另有主人’這個念頭出現之後,他還是忍不住發散思維,將各種其它類型的性格塞進戊寅的身體內,試圖勾勒出一個他自認最完美的情人。
戊寅性格上的缺陷多到不用他細想,張口便能隨隨便便數出來一大堆,但他的長相又實在合解臨淵心意,如果真的能隨意捏造這具軀體內裡的靈魂,那確實是一件令人精神振奮的喜事。
解臨淵理性地考量著,他最先在意的僅僅是戊寅的這張臉,之後才在相處之中緩緩接納他的性格。如果給這具身體換一個靈魂,他是否也會像現在這樣,像個傻子,被一個字母牽動情緒。
……
離開醫院之前,解臨淵還專門出去一趟為劉主任接回了他的女兒劉姝,拿人手軟,這是一人支付了報酬的特殊福利。一個人在野外,劉姝非常警惕,躲得也很嚴密,解臨淵廢了不少勁才把她堆在門口的障礙物清掃乾淨,還挨了被嚇破了膽的劉姝一悶棍——木棍打在了他的左臂上,棍子斷了,解臨淵機械臂的塗層擦破了點皮。
這可把戊寅給“心疼”壞了,當即又借故訛了劉姝七八枚耳夾。
在末世,這些首飾根本就是一堆廢品,劉姝之所以會一直留著,純粹是因為它們都是她親手設計的寶貝,換句話說,這些東西隻在她手裡有價值,提供的還是單純的情緒價值。
見戊寅是解臨淵的朋友,對方又格外鐘情這些首飾,劉姝乾脆把背包裡的所有飾品都送給了他,一個厚實的米黃色布包,裡面是用塑料小袋分門彆類裝好的各種金銀寶石首飾。
戊寅被很好地取悅了。
他取出其中一枚亮晶晶的戒指,戴在自己的尾指上,抬起手,在太陽光底下滿意地觀察欣賞寶石的色澤。
“我很喜歡,
”他說。“明天給你帶牛奶和肉乾。”
到底是誰會在末世用食物來換取一堆無用的破石頭?劉姝莫名覺得現在的畫面就像是……一名幸運的女人因禍得福遇到了一頭喜愛寶石的巨龍,她虔誠地獻上貢品,得到了令人豔羨的回報。
戊寅也確實像一隻貪得無厭的巨龍,坐在他的自行車騎士提供的後排寶座上,回獸之國的一路上給自己戴了十枚戒指,還嫌自己的手指不夠多,脖子上也套了大大小小三串項鏈,手鏈腕子上戴不下了就往足踝上兩邊各套一個。遠看光芒萬丈,近看熠熠生輝,不管遠近都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怎麼不早說你喜歡這些東西……下次我要是見到好看的都給你收集過來。”解臨淵有條不紊地蹬著車,機械貓耳和尾巴再一次出現,在程序設定下做著仿生動作。戊寅抓住他的尾巴,在上面纏繞上一個發繩,接著又在他的貓耳朵上彆上又一枚耳夾。
解臨淵不適地連連甩動貓耳朵:“……你是把我當你的娃娃,在玩過家家嗎?”
“什麼是過家家?”
“……過家家就是,”解臨淵背對著戊寅狡黠一笑,不懷好意地解釋,“一個角色扮演遊戲,我們在遊戲中組成家庭,我扮演丈夫,你扮演我的妻子。”
“啊……”戊寅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解臨淵語言中的陷阱。
“叫聲老公來聽聽?”
戊寅摘下耳垂上的紅寶石耳夾,上下拋了拋,感受左耳逐漸重新充血泛紅,倏然變了神色,笑容中充滿攻擊性:“解臨淵——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說什麼就信什麼?想讓我叫你老公?”
解臨淵被戳穿了他的險惡用心,居然半點也不羞愧,無所謂地笑道:“不叫算了唄……”
戊寅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占了便宜還什麼都不懂的小寄生蟲,他倏然將守甚儘解臨淵的尚伊裡,熟門熟路地找到那個還未完全削種的迪方,隨守一瑈讓它重新唳起來,接著故技重施,把紅寶石耳飾夾了回去。
他如願以償看到了解臨淵瞬間紅到後頸的色澤,自行車在路上呈現扭曲的Z字形,差點車毀人亡。
“戊寅!”解臨淵伸手就要取下來,卻被戊寅阻止。
“這是調戲我的懲罰。”他說,“你要這樣一直到抵達獸之國。”
他真的進化了,解臨淵終於有了實感,他甚至知道我在調戲他!
書籍,害人不淺。
解臨淵終於明白那些古代掌權者為什麼要控製民智,一旦思想啟蒙,推翻政權就是遲早的事。
在他們後方,馬歇爾和伊恩也借了醫院的自行車,哼哧哼哧地跟著。再後面則是埃德蒙的那群小弟,其中一位馱著尚還不省人事的埃德蒙。
他們這群人既害怕戊寅和解臨淵,又覺得這兩人能帶給他們安全感,特彆是看到三個喪屍朝他們興奮奔過來,而無毛貓大佬車都沒下就一刀全部砍翻的時候。所以就保持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眼巴巴地跟著他們。
兩個小時後,一群人終於見到了地鐵站的入口,紛紛長抒了一口氣,暗歎這場漫長的折磨終於結束了。
入口處,獅子哥哥維克和山羊姐姐芙莉達已經吵了一整個下午了,若是埃德蒙和伊恩等人還不回來,他們即將爆發又一場罵架。
倏然猴子叔興奮地吱吱了一聲,大喊道:“他們回來了!”
比維克和芙莉達動作更快的,是殿下和棲息在它頭頂的小帥哥,這一頭變異動物和一棵變異植物就像是冬季乾涸的枯枝,一朝煥發容光,興高采烈地朝著來人飛了過去。
殿下試圖一個猛子撲進戊寅懷裡,但它完全忘記了自己目前的噸位,直接把戊寅從自行車上撲到地上,徹底蓋住了他,飛快地搖著尾巴。
戊寅:“……”
金毛——主人主人主人,哦,我親愛的主人!
邊牧——主人,你為什麼又變樣子了?你到底有幾張臉?
至於小帥哥……它愉快地撲到了伊恩的臉上,絨毛快樂地蹭了好幾蹭,瞬間傲嬌地抱怨你怎麼又不來接我,害得我連滾帶爬地在風裡飛了好久。
抱怨著抱怨著,它突然覺得……這股羊味怎麼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