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戊寅迅速轉身向台階上跑。即使他明明知道那隻是一名免疫者而已,很難在解臨淵手上討到什麼好。
二樓逃生通道通往大樓內部的門此刻正向外大敞,十多名汙染者擁堵在狹窄的門口,興奮地嗬嗬大叫。馬歇爾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滯,顯然已經被嚇懵了,伊恩胡亂地在他身前揮舞著反曲/弓,大聲問馬歇爾有沒有受傷。
解臨淵掌心劃出了一把雙刃格鬥/刀,表面漆黑,隻有刃處折射著鋒芒,他肩膀抵著門板躲在門後,一旦有喪屍冒出頭來,他便割掉它的手臂,再反手捅穿它的太陽穴。
戊寅走上前,把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馬歇爾拎起來,這時,伊恩不得章法的弓箭揮舞被一名喪屍突破了防線,他用弓身抵住喪屍的脖子,嚇得驚聲尖叫,解臨淵注意到戊寅靠近,把伯萊/塔和消音/器拋給他,戊寅不太熟練地組裝,扳保險,持槍瞄準伊恩身前的汙染者,沉著冷靜地開了槍。
槍的後座力震裂了戊寅的右手虎口,他嫌棄地看了眼掌心中順著紋路逐漸往下流淌的鮮血,暗想剛從營養液裡爬出來的這具新身體可真是弱。
倏然,他在自己右手腕處看見了一道細小的傷痕,明顯是曾經用刀割開,後又愈合的時候留下的傷疤……看著像個N字,但如果橫過來看,則又像個Z字……
戊寅假裝左手持刀,試探著在同樣的部位劃出同樣的傷痕……很快,他得出答案,看來他目前身上的這具仿生體這還不是全新未拆封的,而是曾經有過主人,勉強算是個有傷疤、不經常運動導致腎虛體弱等等使用痕跡的8成新二手貨。
不出五分鐘,樓梯口的喪屍就被滅了個乾淨,解臨淵抓好時機推上了門,劉主任立刻衝上去幫忙反鎖。
“小王……就是我同事,他人呢?”劉主任抹了把額頭的汗,氣喘籲籲地問。
聽到這個問題,馬歇爾陡然大怒,耳朵和尾巴都炸了起來:“他是不是有病啊?之前我們幾個在這裡休息得好好的,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打開了門,然後拽著我一起衝出去,把我推進喪屍群裡,然後頭也不回地衝進裡面跑了。”
劉主任神情凝重:“他是免疫者。”
“免疫者怎麼了?免疫者了不起啊!”馬歇爾驚魂未定,嗓門也不受控製放得很大。
戊寅看向解臨淵,後者的眼底一片了然,監視紅點在他的左瞳中有規律地閃爍,解臨淵還暗示性地朝戊寅動了動左手五指,顯然是剛才沒少利用他機械胳膊肘子亂飛的小技能偷聽劉主任和他的談話,所以對發生了什麼一清二楚。
甚至可以說就是因為解臨淵聽得太認真了,心思都放在樓下,才不小心讓劉主任的同事得了逞。
“他跑進去做什麼?”戊寅疑惑問。
解臨淵很欣賞戊寅的求知欲:“要追上去看看嗎?”
戊寅毫不猶豫:“好啊!”
其他三人頓時全都瞪大了眼睛,特彆是馬歇爾,看他們跟看瘋子差不多了:“那人腦殘,你們怎
麼跟著……喂?!”
說話間,戊寅已然跳到了解臨淵的背上,他沒有穿鞋,裸足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站了許久,腳底沾滿泥灰,臟汙與足背上病白的膚色產生了強烈的反差感。解臨淵垂眸瞥去一眼,隨即不動聲色地握住戊寅的右腳,捏了捏,觸感冰冷柔膩,還沾著揮之不去的水氣。
解臨淵的掌心永遠乾燥而炙熱,帶著蓬勃的生命力,覆上腳背的瞬間戊寅便被燙得忍不住蜷起腳趾,但很快他又將左腳掌踩在解臨淵手背上,隨即被解臨淵全部裹進掌心,溫暖他凍得像冷白玉一樣的十隻腳趾。
幾秒鐘過後,不待其他人多加阻止,解臨淵背著戊寅打開逃生通道的大門衝了出去,劉主任二話不說直接跟上,一個常年坐實驗室的老學究把這輩子的運動量都耗在了今天,哼哧哼哧喘得宛若一輛拖拉機。馬歇爾和伊恩可不敢繼續留在這裡,不管再氣也隻能乖乖跟著一起跑。
劉主任同事的行跡不算難追蹤,因為早有喪屍幫他們提示了方位,就在戊寅和解臨淵追出去不過幾十米,一面封閉的房門前堵了三四名喪屍,它們明顯都是這所醫院剛被咬變異的人,血肉還算完整,隻有衣服上沾著臟汙的血跡,它們眼球突出,興奮地撓著門,毫無理智地在窗邊上來回徘徊。
解臨淵隱在袖子裡面的左臂內側拆裂重組,一把比剛才更長的戰術刀滑至他的掌心。新鮮喪屍們注意到他,激動地調轉方向,隨後就被解臨淵一刀從大張的嘴中紮透喉嚨,再反手一擰,直接把它的腦袋轉了個180°。
剩下三隻喪屍的死相也沒好到哪裡去,沒死透的也被接下來匆匆趕至的伊恩近距離拿箭抵著腦門射穿。
解臨淵進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劉主任同事小王正匆匆往他的文件箱裡塞藥盒的畫面,這隻黑色的手提保險箱裡顯然一張紙也沒有,小王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拯救什麼實驗室寶貴的試驗資料。
對方回頭見到門口的熟人頓時愣了一下,沒想到這群人竟然這麼快就追了上來,而且看起來每一個人似乎都毫發無損。
但他馬上又冷靜下來,咧嘴笑了笑,舉起手中的藥盒,朝來人晃了兩下:“劉主任,你也來了?……知道這是什麼嗎?”
劉主任見最後進來的伊恩謹慎地把藥房的門帶上,這才猶有餘力地安撫同事:“小王,你冷靜一點……”
“這是我怎麼也申請不下來的胰島素注射液。”小王笑容越發扭曲陰森,“還有這個,二甲雙胍,也不肯給我,還說什麼要我理解,我的糖尿病症狀比較輕,有許多比我更需要它們的人……”
“這怎麼可能呢?”他情緒異常地亢奮,眼瞳充血,聲音也越來越大,語調變得誇張激動,“哪裡還有比我更需要的人?災厄汙染沒有解決的辦法,它就像是曆史的巨輪,不可能因為人力而調轉方向,我們注定會被它無情地碾軋,隻有免疫者才能活下來,至於其他人,那就是一群注定要死的垃圾,會被世界過濾掉的殘渣!給他們食物、藥品就是在浪費資源!浪費這些本可以讓我們免疫者活下去的資源!”
“一群注定會被這個世界淘汰的家夥,躲在安全區裡,負隅頑抗,像惡心的蛀蟲一樣,不肯面對現實,非要吸乾抹淨人類僅剩的那點資源才肯死心,何必呢?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為什麼不趕緊認清自己的處境,早點去死,為這個世界的煥然新生做出你們最後的那點貢獻。”
沒有人再試圖和這個極端狂熱又偏激的男人講道理,解臨淵徐徐放下戊寅,左手五指輕動了一下,結果小王立刻反應過度地從文件箱裡掏出一把手/槍,指向解臨淵:“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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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臨淵隻好表面上假裝停下了動作,戊寅冷漠又平靜地看著這個男人,馬歇爾和伊恩則是非常實誠地高舉起雙手,真的放下了武器。
同事小王快速單手縮好裝滿了藥盒的手提箱,緩緩地朝窗邊退去,等到後背抵到牆面,又試探著回頭透過窗戶朝下方看去,顯然是打算從窗口跳下去逃跑。
解臨淵目光淩厲專注,趁小王略有分心之際快速靠近他。然而就在他準備發起攻擊的時候,窗外忽然蕩下一根繩索,緊接著一名身穿迷彩作戰服的男人便單手抓著滑索跳了下來,他的另一隻手裡舉著把衝鋒/槍,經過二樓窗戶的時候毫不留情地開槍射擊,數發子彈掃過解臨淵和其他人站著的地方,引得房間內的所有人被迫趴下或躲到驗體後方,小王也立刻在槍藥掩護下果斷拎著箱子跳出了窗戶。
不需要再有任何遲疑,在醫院這場由免疫者挑起的喪屍群襲擊中,小王絕對也是參與者之一,是傭兵隊安插在辦公區的內應。
等到解臨淵再次起身跑到窗邊,樓下已經傳出了引擎發動的聲音,一輛軍用越野車踩死油門在樓下轉了個彎,碾過地上的數具屍體,留下清晰可見的輪胎印,快速朝醫院出口駛去。
誠然以解臨淵的能力完全能夠做到截停這輛車,這雖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但是竭儘全力的情況下還是可以完成,不過解臨淵並不準備這麼拚命,畢竟他沒有必要為除和自己切身利益相關以外的事如此賣力。
戊寅似乎對這輛逃走的越野車興趣也不大,他從窗口探出上身,仰頭順著繩索的方向往上看,解臨淵見他做出這般危險還容易走光的高難度動作,瞬間一把攥住他的後頸把人拽了回來。
“你留在這,我上去看看。”說罷,解臨淵飛一樣的躍出了窗戶,抓住繩索,在大樓牆壁外側靈活矯健地攀爬,眨眼之間就出現在五樓的窗外,接著輕鬆地撐著窗沿翻了進去。
趁解臨淵離開的時間,戊寅悠哉遊哉在藥房裡轉了一圈,居然真被他找到了一套之前值班人員留下的衣服,他也沒避諱在場的其他人,大大方方換了身衣服。
這條牛仔褲對他來說有點短,腰圍嫌粗,褲腿又隻能當作九分褲,衛衣大小倒是正好,再披上解臨淵給他遮隱私的外套,十分的青春靚麗,像是一名在校大學生。
戊寅再次轉移了劉姝的酒紅首飾盒,馬歇爾見他這麼珍視這枚盒子,好奇地問裡面裝的是什麼,戊寅也沒隱瞞,大大方方地打開給他看。
兩枚晶
瑩透亮的紅寶石耳夾安靜地待在天鵝絨枕巾上。
那一瞬間,馬歇爾想起了無毛貓的眼睛,也是這般的猩紅,仿佛熟透了的石榴籽,輕輕一撚,便能滲出血來。
五分鐘之後,解臨淵重新回到二樓藥房,神情凝重地說:“繩索的起點是廣播室。剛才那個逃走的人之前一直待在醫院的廣播室,將一段錄音上傳到了私人廣播電台,循環播放,我沒有密碼,短時間內無法破解。”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錄音機,裡面是屬於男性低沉而磁性的聲音,伴隨著滋滋的電流,冷靜又極具煽動性地號召全世界所有的免疫者覺醒——
他說災厄汙染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三年了,無數的資源浪費在研究所謂的解藥和疫苗上面,都是無用功。這不是災難,而是一場來自大自然的全球性篩選,而免疫者們才是真正被篩選之後的幸存者,至於其他的人,無非是在絞儘腦汁,下作又狡猾地延遲這場篩選,苟延殘喘,浪費本應該屬於免疫者的資源!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們免疫者注定需要做大自然背後的另一隻手,加快推動曆史進程,助力這場世界性淘汰的進度!
……
劉主任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特彆是解臨淵說就目前國內還在運作的無線電台基數和收音機數量,這段煽動性言論不出三天便能傳遍全國各個大小基地。
“這種沒憑沒據的話,真會有人信嗎?”伊恩僵硬地笑了下,“他說災厄汙染沒有解決的辦法就真沒有了?”
“重點不是他有沒有證據,而是在於聽到這段話的人想要相信什麼。”戊寅面無表情地說,“試想你是一名底層的免疫者,你聽到這段言論的瞬間就會將其奉為真理圭臬,而根本不在乎它到底是真是假。”
伊恩和馬歇爾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劉主任更是一臉灰敗,懊悔至極,“都怪我,都怪我胡說八道!”
戊寅斜覷他一眼:“你倒是不用這麼自責,即使沒有你免疫者至上的言論,造成這場浩劫的人也一定會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傭兵隊長,保羅,是這個名字吧?他就是在報複而已,報複整座醫院,不然他為什麼要在引來喪屍群的同時還勾來了兩名畸變體?畸變體喜食腦漿,並不會因為誰是免疫者就對他網開一面,他認為本應該屬於他妻子的資源被醫院浪費了,所以要讓整座醫院的人都為她陪葬。”
“歸根到底就是人性的自私罷了。”解臨淵說,“即使大環境再是惡劣,人類內部也一定會為資源的傾斜爆發矛盾。”
劉主任愣愣地聽著,內疚的情緒終於稍微好了一些。
而馬歇爾和伊恩聽得雲裡霧裡的,不知所雲,正在這時,窗外忽然聽到熟悉的人聲,馬歇爾激動地喊了一聲是埃德蒙,隨後立刻湊到窗戶,見真的是熟悉的那些人,連忙大力揮手:“埃德蒙!我們在這!”
戊寅看著小棕兔的耳朵豎得筆直,忽然,一隻貓貓頭湊到眼前,擋住了他的目光,解臨淵勾著唇輕笑道:“沒想到,你心地這麼柔
軟……看到劉主任自責,還主動安慰他?”
“……隨口把我想到的說出來而已,沒有想安慰他。”戊寅撇開目光,不接受“心軟”的評價。
“那你也安慰安慰我?”解臨淵曖昧地說,“看在我給你暖腳的份上。”
戊寅抬眸定定地望著他,倏然一笑:“我確實有東西想給你。”
說著,他便拉著解臨淵走到房間深處,避開其他人的視線,打開劉姝的首飾盒,展示內力璀璨精美的寶石,“我覺得挺適合你的。”
“耳夾?”解臨淵撚起其中一枚紅寶石耳夾,抬起對著光觀察它的色澤,“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劉姝末世前是做珠寶生意的,所以劉主任那裡有一枚價值連城的翡翠胸針,我特彆喜歡,本想借著這一次要過來送給你,沒想到你先為這對耳夾應下來了。”
“……這是耳夾?”戊寅疑惑道。
聞言,解臨淵也著實愣了一下:“這不是耳夾還是什麼?”
“……”
“……”
冗長的沉默之中,解臨淵忽然產生了一個非常不妙的想法。
……不可能吧?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多慮了,就憑戊寅怎麼可能會誕生那樣的想法?
“那你覺得……”解臨淵艱難地詢問,“這是怎麼用的?”
戊寅當即命令他把上伊燎起來。
解臨淵:“!!!”
解臨淵難得羞澀,小臉通黃:“你什麼時候無師自通的?!”
戊寅認真地問:“什麼感覺?”
“……”解臨淵,“疼。”
戊寅認真回憶了一下書裡飲悔描繪的內容,他當時還是經過蒲公英逐字逐句講解才明白的具體內容,伸手輕輕地扯了扯耳夾,“現在呢。”
解臨淵皺了臉,尾音有些顫:“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