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護人的和被護的都死絕了……(1 / 1)

在這種近乎貼臉的距離下,準頭再差的人都沒有脫靶的可能,但戊寅卻沒有感受到預想到的疼痛。他看見解臨淵猛地把他拉到身後,單膝點地,左手臂橫在身前,準確無誤地擋住了那發瞄準他胸口的子彈。

高速旋轉的子彈在解臨淵的衣袖上留下一眼焦黑的裂口,底下的皮膚塗層也有燒灼的痕跡,但這對於解臨淵來說僅僅是無傷大雅的小傷,他擋下這發子彈之後驟然撲向車門處的壯漢,用左手掌心蓋住槍眼,接著狠狠踹向壯漢的下顎。

熊一般壯實的大漢霎時間滿臉是血地飛出去老遠,解臨淵緊跟著跳了出去。車外又是兩發槍響,然後就是肢體碰撞和令人膽寒的慘叫聲。戊寅猶豫了一下這種局面他是應該原地等待還是追出去,直到數發子彈透過破碎的前車擋風玻璃射進後車廂,他知道再等下去隻會等死,於是迅速踏著身後驚恐的尖叫聲躍出了車門。

時值傍晚七點,即使是盛夏晝日延長,夕陽的大半邊身子也沒入了山岱間,戊寅的視野迅速變暗,已經出現一定程度的視物困難。無論寄生到誰身上,這個天黑就失明的毛病始終如影隨形,是他本體的毛病。等到太陽完全落山,他就隻能依靠月光那點微不足道的亮度視物,基本等於全瞎。

解臨淵蹲在草地上快速搜刮著敵人身上的武器彈藥,順帶再一次向長官發送密鑰解鎖的申請。距離上一次申請已經過去了10分鐘,對方依舊沒有給出任何回應。隻有等到第三次請求仍舊沒有回複時,他才有權限直接向他的最高領導人彙報情況,申請緊急激活核心指令。

在這段等待期間,他半邊戰神機械體就是廢的,隻能像現在這樣撿一群猴子剩下的垃圾。

這群劫匪看著來勢洶洶,其實裝備也少得可憐,解臨淵把地上的屍體翻了個遍也隻摸到一把自製的土槍,破破爛爛,看起來隨時都會走火,子彈居然也隻剩下最後一發,還被他送給了不遠處清醒過來準備偷襲的壯漢。

解臨淵扔掉槍,注意到不遠處帕爾默一個箭步跑到死掉的壯漢邊上,取走了落在地上的手/槍,接著悶頭快速衝到他身後,喘息著將手/槍遞向他。

“……”這個金發研究員的膽子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大,畢竟解臨淵見多了那些被汙染者嚇到腿軟失禁的人,不是哭嚎等死就是亂跑拖後腿。

“你留著防身吧。”解臨淵說。

你見過瞎子用槍防身的嗎?戊寅不由分說地將槍塞到解臨淵懷裡,“你拿著比我有用多了。”

解臨淵皺起眉,眼角餘光看見所有人都跑下了車,趙隊攙扶著一個腿部中彈的研究員,在他身後,護衛6隊最後一名隊員正捂著冒血的小腹,踉蹌追了兩步,臉色慘白地脫力倒在地上。

趙隊焦急得滿臉是汗,幾次回頭想回頭去救他的隊員,就是這短暫的猶豫,一顆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沒入草地,鮮血瞬間從他的額頭淌到眼角。

就在這一無計可施的瞬間,他下意識地想到去求助Z1932,求這個強大的實驗體救救他的隊員,“Z!”趙隊抬起頭,被鮮血模糊的視野中,他看到那個溫和謙卑,總是充當守護者形象的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面部神情晦暗不明。

“Z……”

“我沒有解鎖權限,以現在的能力,救不了她。”

說罷,Z1932沒有一絲猶豫地轉身就走。

這句冷靜到極點的話讓趙隊愣了下,語氣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隻有理智的計算分析,並且得出結論之後就立刻執行。很快,他目光一凜,咬緊後牙舍棄最後一絲不忍,扛著受傷的研究員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逃命。

解臨淵剛踏出去半步,一個巨大的累贅就死死攥住他的胳膊,扒著不放,他轉過頭,就見帕爾默抓著他,“我,我的腳扭了,走不了路……”

語氣委屈可憐,直面他的時候還有點瑟縮,但兩隻手緊得像鐵箍,大有敢拋下他就把你手臂擰斷的意味。

“……”解臨淵沉默地走到帕爾默身前,半蹲下,一具溫熱的軀體立刻伏上他的後背。趁著解臨淵將人背起的時間,趙隊扛著傷員越過他們,眨眼間就消失在矮坡後面。

解臨淵奔跑的速度比這前面這一瘸一拐的兩位要快上許多,但他有意給他們殿後,就一直背著帕爾默落在最後面。戊寅被背著跑了一會突然發現,目前這種情況……好像他才是所有人的肉墊?

好在即使沒有左眼自瞄的加持,解臨淵的槍法仍舊極準,彈無虛發,但凡開槍射擊就一定會有一個人,或者是一隻不長眼撞槍口上的汙染者倒下。追在身後的劫匪被迫將追擊速度一放再放,不出兩分鐘就被遙遙甩開。

好消息是敵人占領運輸車奪走物資之後並沒有窮追不舍,放過了他們;壞消息是偌大的科研員團隊現在隻活下來了兩個:帕爾默,以及一名叫辛蓉的女科研員。

可就在得知辛蓉名字的時候,趙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對著女人的臉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這女的還不是真正的科研員,而是帕爾默這色痞非要賽上車帶回庇護所的姘頭之一。

“……”好家夥,儘心儘力護了一路,護人的和被護的都死絕了。

……

確認暫時甩掉追兵之後,四個人躲在一片茂盛的玉米地裡休息。沒有人類的澆灌培育,這些野生玉米葉子大果實小,非常難吃。

“這裡是哪?”趙隊一邊替辛蓉緊急止血,一邊抹著額頭上的血,結果就是血越抹越多,臉上越擦越花,遠看像個在苞米地裡激情埋屍的連環殺人犯。

戊寅搖了搖頭,他現在什麼也看不見,隻能安安靜靜地立著,努力降低存在感。

辛蓉腿部中彈大量失血,慘白著一張臉坐在地上,也不能指望她知道什麼。

隻有解臨淵但問及方位,他也跟著搖了頭:“秘鑰上鎖之後,我的地圖和定位功能也同步禁止了,現在隻剩下實時監控、照明……”

說著他就打開了照明係統,灰暗的左眼球立刻像汽車前燈那般亮起。

“……和對直屬上級的緊急聯絡功能。”

聽到緊急聯絡的時候趙隊猛地來了精神,然而不等他開口催促,解臨淵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滿手是血地抬眼看他:“已經發送過兩次了,沒有回應。”

不用解釋就知道,由絡腮胡指揮前去基站支援的隊伍一定遇到了麻煩,趙隊沒有再問,拔出一把小刀握在手裡:“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Z,你背一下那女的,教授跟上……你他媽發什麼呆呢?快跟上!”

如果他的夜間視力足夠好,他就會發現帕爾默的雙目無神,焦點不知道落在何處。因為趙隊和辛蓉都與真正的帕爾默有過接觸,戊寅沒辦法故技重施再說什麼夜盲症,為了不惹人懷疑,他謊稱:“我扭到腳,走不了路。”

“……媽的。”趙隊真想把這些礙事的累贅全部捅死,他罵罵咧咧地走到帕爾默身邊,粗暴地攙著他走。

戊寅踉蹌著摸黑往前走,差點被絆一跤,他對這樣的待遇非常不滿意,皺眉道:“你就不能背我嗎?”

“你做什麼夢……”

他的話說到一半,便被一聲短促淒厲的慘叫打斷,二人同時回過頭,戊寅警惕地豎起耳朵,想從聲音分辨發生了什麼。趙隊則清楚地看見辛蓉坐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往邊上躲,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而Z1932保持著彎腰伸手的動作,在某一瞬間,他的神情十分冷淡。

“他,他的……”辛蓉嚇得喉嚨裡溢出哭腔,“他的眼睛……”

解臨淵直起了身子,側過臉看向帕爾默和趙隊,他的右眼球已經完全被濃稠的黑墨所占據,赤色瞳仁所剩無幾,甚至眼眶都已經容不下那些龐雜的黑血管,眼球宛若汙染者那般向外凸出,轉動時都可以看到球體後方的視神經,好似下一秒就會整個掉出來。

場面太過猙獰可怕,就連趙隊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解臨淵將他們的反應一一儘收眼底,站直身體,善解人意地後退一步:“或許我應該和你們分開行動。”

辛蓉哭得都不會說話了,抽噎著往趙隊和帕爾默的方向爬。趙隊還算鎮定,啞著嗓子問:“你是不是快不受控了?”

“還可以忍耐。”解臨淵溫和又克製地說,“要等到我臉上也爬滿黑色血管之後,我才會失去理智襲人。”

一聽這個相貌恐怖的人還會喪失理智襲擊活人,辛蓉哭得更厲害了。

趙隊喉結動了一下,儘量理智分析:“那,那我們還是先彆分開,我不能保證照顧得了兩個病患……辛蓉……”

“不,我不要,我自己能走。”辛蓉頭發汗濕地貼在臉上,混著泥灰和血水,整個人狼狽不堪,發現趙隊還想把那個怪物分配給她之後,立即一瘸一拐地站起來,瘋狂搖頭拒絕。

始終保持沉默的戊寅倏然唇角一勾,還挺高興地說:“那正好,趙隊你扶著她,解臨淵,來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