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 駱芊得知有什麼特彆安排，便也不困了，要跟著去。

駱銘都不知道。

他在車裡長籲短歎：“居然我也能蹭一把小蔣總的驚喜？”

駱芊疑惑：“你難道就沒有女朋友給你準備驚喜？”

駱銘閉上嘴沉默。

認真回憶他的浪子生涯, 還真的沒有。

不失為一種做人的失敗。

陸檸在給媽媽回消息。

他日出時分發給媽媽的照片，到現在媽媽才醒來回複。

他還想著，要不要趁著離職, 回老家陪媽媽幾天。

但好像媽媽比他更忙, 萬一還得抽時間陪他……

陸檸看一眼身側在看文件的某人。

算了，彆給忙碌的大人們添亂。

蔣明易的視線從文件資料上落到他握著手機的手上：“怎麼了？”

“沒, 跟媽媽說話呢。”

陸檸輕聲解釋, “您先忙您的。”

蔣明易沒接著問，就是看著文件的字裡行間, 突然冒出來很多個客氣疏離的“您”，眼尾淡淡掃他一眼。

-

車子還沒開到目的地，駱芊就已經在驚呼：“我們是去賽車場？”

駱銘也摘下墨鏡：“喲，看來有人手癢了。”

陸檸則是趴在窗口吹著自由自在的風, 看著昨天在機場見過的大幅落地廣告牌。

可不就是即將舉行國際賽車比賽的地方麼。

整個賽車場，今日清場。

全都是工作人員，除了陸檸一行人，並未有其他人。

幾台專業賽車已經準備就緒，在溫暖的陽光裡散發著人民幣的華麗氣息。

陸檸高興不已, 又不好真的流露出來，隻是眯著眼睛衝蔣先生微笑。

蔣明易抬手揉揉他的臉側：“走吧, 玩玩。”

陸檸終於沒忍住, 在高大的男人身側踮腳蹦躂了一下：“玩玩~”

小時候誰沒玩過遙控賽車呢，現在可以玩真的，這多快樂。

不僅有車, 還有專業團隊和教練。

陸檸和教練聊了兩句，被蔣先生護著坐進車裡。

賽車場上空的藍天白雲，如同文藝電影的空鏡頭一般。

陸檸仰眸望著沐浴著陽光的男人，輕聲問：“那我和教練開著玩一圈？”

他想起上次蔣先生坐在自己副駕時，那副叫人迷戀的光景。

蔣明易彎腰：“嗯，去吧。”

“好！”陸檸這才高高興興的聽教練的指揮，先將車子啟動。

蔣明易就站在側後方，目送車子慢慢地沿著賽道開出去，視線落在主駕隱約的人影上。

駱銘走過來：“你還真放心？”

紅黑配色的賽車已經開始加速，隨後拐彎，越開越遠。

蔣明易反問：“我有什麼不放心？”

他扭頭看向駱芊那邊，“是你不放心你妹妹。”

駱銘其實依舊存疑：“我都沒搞懂，陸檸這麼年輕……你這是有點養兒子的意思？”

蔣明易看著老友，面色淡淡：“兒子我不會這麼養。”

“嗬，懂。”

駱銘聳肩，“理解老爺子，成為老爺子是吧？”

蔣老爺子管蔣明易，彆說隔代親，在旁人眼裡，像是隔代仇。

十多歲就敢扔進蔣家這麼大的生意盤子裡去曆練。

換做彆的家族，既沒有一位蔣老爺子，敢如此膽大包天，放手讓小孫子一試；

也沒有一個蔣明易，真的能百折不撓，烈火烹油地熬出頭。

駱銘見他不語，依舊是遠眺賽道，想起另一件事，不禁問道：“老爺子是不是準備退了？”

對於蔣家上下、理正集團而言，這是重大消息，輕易不可能對外透露。

駱銘能問，也是仗著自己和蔣明易的多年舊友的關係。

蔣明易倒也沒有否認：“有這個意思。”

“這個意思”意味著家族生意交接的動蕩很快就要開始了。

駱銘作為駱家目前挑大梁的人，自然清楚龐大的蔣家如果要開始“交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他皺起眉。

但沒等他說話，蔣明易看他一眼，神色悠遠，語氣倒是一貫平常淡然：“我請老爺子再想想。”

“什麼？”饒是駱銘，在這話面前都異常驚訝。

再想想？

蔣明易不想接？

蔣家沒有第二個繼承人，如果蔣明易不接，是要將整個生意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

駱銘不好接這話，蔣明易肯定有自己的打算。“那老爺子能允許？”

賽車的聲響重新回到出發點。

蔣明易淡聲：“他也不是這幾天就退，往後再看吧。”

說完邁著長腿走向賽車。

駱銘就注視著他走到車門邊，主駕駛的男孩子從車裡出來，在他面前蹦了一下，笑著說什麼話。

在駱銘的認知裡，蔣明易雖不似外人眼裡的嚴厲古板，但也絕對不會輕易露出簡單溫柔的笑容。

顯然，陸檸是特彆的。

之於蔣明易。

駱銘想著蔣家的事情，正回神，就聽見另一台賽車開出去的動靜。

他一下子沒收住，怒喝：“駱芊！等等我！”

車邊的陸檸扭頭看過來，輕聲問：“芊芊哥哥怎麼了？”

蔣明易揉了下他翹起來的一撮頭發：“把妹妹當女兒養，瞎操心。”

“啊？這樣子嗎？”

陸檸咀嚼這話裡的意思，想起聽駱芊說過關於哥哥的種種，再結合兩次見駱銘的情況，恍然大悟，“還真的是這樣。”

他圓形鏡片後的杏眼瞧他一眼，真夠犀利的。

此刻，駱銘揚聲：“小蔣總，玩一圈？”

蔣明易抬了抬下巴，“玩。”

他請拍陸檸的肩，“上車，小陸開。”

“好嘞~”陸檸快樂地上車。

他就等著蔣先生坐自己副駕呢！

陸檸愉快地拽上安全帶，雀躍又興奮地說：“剛才——”

“嗯？”蔣明易專注地檢查他的安全帶，“剛才什麼感受？”

陸檸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壓低聲音，忍不住笑：“一腳油門下去，就聞到了金錢燃燒的味道。”

蔣明易笑著揉亂他的頭發。

駱銘沒注意，等車子開到他們右側，才發現是陸檸開。

他越過蔣明易，對陸檸打了個招呼：“來吧陸檸，咱們試一圈。”

蔣明易的手臂慵懶地搭在副駕的車門上，手指動了動，沒理他，對主駕興奮的小陸說：“出發。”

一腳油門，直接甩開駱銘。

駱銘：……媽的！

陸檸握緊方向盤，神色極其認真，圓圓的鏡片雖然會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呆萌，但此刻給人一種專注度極高到忘乎所以的印象。

陽光正好，落在他漂亮精致的眉眼間，熠熠生輝。

蔣明易的眼神帶著欣賞的意味，徐徐凝視。

陸檸才第二次開這段路，加上是有駱銘在後面跟著，他可不敢分神，所以完全沒意識到，操控方向盤帶來的快樂無與倫比。

尤其是這台賽車的聲浪極其炫酷，他仿佛在學生時代在遊戲廳玩模擬賽車時，在某個瞬間穿越進入真實的賽車，穿越在賽道上。

太酷了！

超駱芊車的時候，陸檸實在是沒控製住：“哇哦！！”

像個小朋友咧開嘴，發出無聲的微笑。

要不是他在開車，蔣明易是很想伸手揉揉他的臉，蹭一把他極具感染力的明朗笑容。

隨後駱銘就跟著駱芊並排開了一段，並沒有追上來。

陸檸也得以放緩速度，騰出一點點空檔，瞥一眼副駕的男人。

可恨呢，賽車道上沒有紅綠燈！

“海邊的天氣很好，對吧？”

沒話找話的嫌疑很大。

蔣明易轉而看著他的側臉：“小陸，喜歡這裡？”

陸檸握著方向盤，認真地點頭：“嗯。”

他趁著車速非常慢，側過臉笑了下，“過冬很好，很舒服。”

蔣明易道：“等明年冬天，還是來度假。接你母親一起過來？”

陸檸揚了揚下巴，朝著前方忍不住微笑：“好啊~”

他已經知道，這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

所以，儘可以放心地、無條件地相信他。

回到原點後，工作人員又開了幾台剛送來的新車，來詢問要不要體驗。

陸檸都試了試。

回去時候坐在後座，陸檸都感覺腳在不自覺地要去踩油門。

另外一台車裡，駱芊玩得有點累，攤著問駱銘：“哥，你不是說以前你和小蔣總老沒事往山裡跑？他車庫的跑車不是比你還多？怎麼今天沒摸方向盤？”

很難相信有人能夠忍住不上去跑兩圈。

駱銘在回助理消息，頭也沒抬地說：“他上回情人節就說了，現在是喜歡坐副駕，不愛開車了。小蔣總如今是真變了。”

駱芊點點頭：“應該是陸檸改變了他。”

駱銘按滅手機，轉而問：“為什麼沒人能改變我？”

駱芊：“你倒是認真找人談一次戀愛？”

駱銘聽著有道理，但反駁：“你以為談戀愛很簡單，從客觀上說，我能分給女朋友的時間就不多。”

駱芊抱著軟枕往一側靠：“你的意思是，你比小蔣總還忙。那請問你，在你兢兢業業的工作努力之下，我們駱家的資產為什麼還是比不過蔣家？”

“這……”駱銘手指點了點車窗，“主要是給你發揮的餘地。我要是一步到位趕上了蔣家的生意，你坐享其成？”

駱芊閉上眼，把腳從旁邊挪到另一邊：“離我遠點！”

-

回到榮城已經是晚上八點。

一路都是車和私人飛機，服務到位，陸檸倒也不覺得累。

分彆時，駱銘拉著妹妹回家，同時對陸檸道：“陸檸，找工作的時候彆忘了考慮下我公司！哥哥我肯定不會虧待你啊！”

駱芊聽出來了，這聲語調突然高昂的“哥哥我”，顯然是在占小蔣總的便宜。

陸檸沒發覺，認真點頭：“好的，謝謝芊芊哥哥！”

他同一直笑著的駱芊也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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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檸剛才在飛機降落時，拍了一張繁華榮城的俯瞰夜景發到朋友圈。

作為兩天度假的收尾。

再看到曉雪、小韓、張飛揚的點讚和評論，他都產生恍若隔世的錯覺。

他按上手機，忍不住輕歎道：“原來時間是真的可以衝淡很多事情的。”

現在如果陳放升出現在他眼前，他都完全不在乎。

明明就是前兩天剛發生的事。

蔣明易揉揉他的發尾：“是忙碌可以衝淡很多事。”

“是這樣嗎？”陸檸順著他的動作，順勢歪過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故作淡然，“難怪網絡上總說什麼，忘記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進入下一段感情。應該也是這麼個道理吧。”

話音剛落，後頸被捏了捏。

他聽見身旁的男人說：“感情可能就不講道理了。”

陸檸笑了笑。

忽然想起今天是單數的日期。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要和蔣先生分開休息了？

夜色燈光皆迷離，他的心也跟著沉沉浮浮起來。

手指扒拉著身上的白襯衣。

地磁風暴這個借口還能用嗎？

合理嗎？

陸檸一路忐忑，焦灼，糾結。

被牽著回到天彙家裡時，換鞋子都磨磨唧唧。

蔣明易看著他在擺弄鞋子，踢一腳的事情，能硬生生搞幾分鐘。

他拉了這內斂又容易害羞的男孩兒一把，往自己的懷裡。

陸檸被拉過去，靠在他胸膛處，他推了推往下滑的眼鏡，杏眼裡染著玄關的燈光：“嗯？”

蔣明易若有所思的頷首：“嗯。”

陸檸抿著唇，不知道他葫蘆裡賣著什麼藥，瞪大眼睛繼續發問：“嗯？”

蔣明易摟著他往客廳走去，正色問：“小陸，我希望你儘快去盛遠控股面試，你覺得怎麼樣？”

陸檸還以為他要說睡覺的事情，原來是這個。

“哦，好呀。”

他仰眸，“是低調地去嗎？還是您要我以……”

他的話卡住了。

總不好說，以您另一半身份去面試人事工作？

招聘人員知道的話，隻把他當燙手山芋，能丟多遠丟多遠。

蔣明易“嗯”了一聲，看一眼房間：“那這樣，現在有點晚了，我們先洗漱，一會兒說？”

陸檸心裡一喜，指了指東邊的房間：“在您房間說？”

蔣明易見他這小模樣，忍著笑意問：“地磁風暴你查了嗎？還有影響？”

“有！還是您那邊好。我立刻來！稍等！”陸檸快樂地推著自己的行李箱回房間。

陸檸撲騰著進房間，堅定地想：

沒錯沒錯，就是要認真地談工作的事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