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檸輕手輕腳,做賊一般悄悄潛入臥室。
黑漆漆的，沒拉窗簾，極靜謐。
很適合午睡的樣子。
陸檸太清楚房間的格局，直接從起居室外繞進浴室裡去。
坐在書房沙發上準備略作休息的男人,好整以暇地起身跟過去。
陸檸進洗手間後,看了看水池台面上,整齊地擺放著日常需要的用品,從剃須泡沫到洗臉洗手用品,品類不多但一應俱全。
“都是一個品牌嗎？”
他彎腰湊近看看，是墨綠的包裝,看起來很森林很清新又很深沉穩重。
沐浴乳和洗發水擺在淋浴間。
他不好意思往裡走，伸長胳膊去拿,一隻手扶著淋浴間的玻璃門，揮動兩下子拿出來。
上面有中英文的成分表，陸檸找其中比較特殊可能帶香味的。
“尤加利？苦的是這個嗎？是花店的尤加利嗎？”
陸檸自言自語，靠在落地玻璃窗,朝著外面,摸出手機開始查。
居然還有大小尤加利之分,形態微微不同，好像味道也有區彆。
陸檸看到另一個植物名字，白檀。
看著網頁嘟嘟囔囔,“白檀又叫老山檀？說了等於沒說哦~白檀是什麼味道？”
想了想,他對著手背擠出一點點沐浴乳,聞了聞。
“原來剛擠出來的時候味道這麼衝，太涼了吧？”
比風油精稍微好一點。
“……洗澡都要提神醒腦嗎？”
陸檸揮動手，揮發揮發後再聞，眼神一亮：“好聞。”
——這就是蔣先生的味道！
這年頭的沐浴乳都已經做到前中後調了嗎？
高級。
正要放回去的時候,一轉身就看到一道影子。
“啊——唔——”
被寬大的手掌溫柔地捂了。
陸檸的眼鏡差點嚇飛出去，瞪大眼睛看他。
蔣明易眼帶歉意：“抱歉，嚇著你了。”
陸檸心道：
還好您動作快，不然我的巴掌已經揮上去了。
到時候就不知道是誰更抱歉。
他避開蔣先生的大手，推一把眼鏡：“您怎麼在家啊！”
蔣明易靠在窗框另一側：“你回來的時候，阿姨沒說？”
“沒有啊……”
陸檸剛說完，就想起阿姨們當時似乎沒空檔提這件事，也沒料到他會摸進這裡。
他將沐浴乳塞進蔣先生手中，“我看完了。”
轉身就要往外走。
斜陽照在他單薄的身影上，蔣明易極自然地伸手握住他的小臂把人拉回來。“再聊會兒。”
陸檸學他的樣子，一側肩膀靠在窗台：“嗯，您聊。”
蔣明易笑了，抬抬下巴：“那什麼牌子？”
“……”陸檸搞半天還是沒看。
反正都這樣了，他索性拿起來重新看?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口中念念有詞，“EPS……算了不知道。”
搞不好是什麼歐洲小國家品牌。
這是不是英文都很難講。
蔣明易看著他鏡片後的眼睛，眨啊眨啊，細長的睫毛都挨著鏡片了：“喜歡嗎？”
“……嗯，還行吧。”陸檸虛偽地表達了下自己的看法。
剛說完，眼鏡被一隻手輕巧地從鼻梁上挑起來。
陸檸稍微眯了眯眼睛：“怎麼了？”
這下陽光就輕巧地落在他的睫毛眼睛上了，側著俊挺鼻梁上泛著光。
蔣明易抬起眼鏡，眯起眼湊近仔細看看，似乎在特彆認真地研究。
“昨晚舒服嗎？”
“……”
好家夥！
陸檸反應極快地懂了：
這是怕他戴著眼鏡能看清楚路，聽見這話後會奪門而逃，所以提前繳械了最重要的逃命武器。
反正也看不見，陸檸不要臉，有樣學樣，索性轉頭眯著眼睛對著外面使勁看。
“您具體指那一部分？”
蔣明易挑了挑一側濃眉，視線從圓圓的鏡框上挪到他一側的耳朵尖兒。
被光照得薄透，覆著柔軟的黑色短發，很適合揉揉捏捏。
“口的那部分。”
陸檸：“……”
這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要努力學習下，有機會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耳朵尖兒成功變紅了。
還被某人刮了一下。
陸檸語氣僵硬，一本正經，理直氣壯：“我現在說了，晚上我反饋寫什麼？”
蔣明易摸出手機，點開對話框。
“上次讓你在反饋裡增加需求，沒有；也改進方面，也沒有。”
陸檸對著窗外鼓鼓臉頰。
寫親密生活反饋比寫工作日報反饋還難！
至少鄭經理才不會把他堵在洗手間的窗台說呢！
他語氣硬邦邦地說：“知道了，您下次在郵件裡回……不是在微信裡回複就行。我能看懂，會添加進去的。”
蔣明易忍著笑，“所以，舒服嗎？”
陸檸：……#￥%……&*——）（&￥%……&*）
他的手指尖頂在玻璃上，指著前方：“您看這夕陽，毛茸茸的，多好看。”
“現在才兩點。”蔣明易提醒。
陸檸的手指卡在那裡，紋絲不動地裝傻：“是嗎？哦！我近視，看不清。要不您把眼鏡給我，我再認真仔細地看看？”
“轉過來我給你戴。”
陸檸：嗬嗬，我敢信麼？
又沉默兩分鐘，陸檸都聽見他的呼吸聲了，沉沉的帶著點壓迫感，讓他很緊張。
大腦裡全是昨天晚上應該被口口的不和諧畫面。
他每次都會在白天稍微強行壓製一下，
不要去想的，結果全部浮現起來了。
陸檸低頭，認識到了自己如果不回答，可能真的會被懟在這裡看夕陽。
他做最後一次垂死掙紮：“您剛才不是和爺爺去處理緊急事務了嗎？怎麼這麼早回家啊？”
還有閒心在這裡……搞七搞八。
蔣明易慢悠悠，語調閒散地說：“挑著最要緊的處理完了，老爺子說我也是難得休息，特意讓我早點回家陪你，他還在公司坐鎮。”
陸檸：“……那真是謝謝爺爺的……體諒。”
又是沉默。
陸檸聽見自己的眼鏡被“玩弄”的小動靜，感覺自己就是蔣先生手裡這副眼鏡。
他認命地垂下腦袋，紅著臉特彆輕聲地說：“舒服的。”
閉眼，裝死。
啊太陽公公，請您見證我是被逼無奈的！
耳朵和頭發被揉揉，陸檸又輕聲求饒：“我真的會在晚上的微信裡反饋，您信我麼？！”
“我信。”蔣明易握住他一側肩膀把人轉過來，看他垂著輕顫的眼眸，雪白的皮膚紅了，尤其是耳根。
可可憐憐的叫人憐愛。
陸檸伸手順利地拿回自己的眼鏡，通過冰冷的鏡片武裝自己，認真地看向蔣先生，不到一瞬間，敗下陣來。
為什麼他用這麼溫柔迷人的眼神看自己？！
陸檸匆忙說：“我去看看送回家的衣服哦！”
說完一溜煙兒地跑了。
趕緊遠離窗口！
危險危險！
陸檸都覺得這幾天快要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說好的因為合適才結婚，他不能讓自己陷進去。
蔣明易看著他跑出去，也不急。
拍了一張沐浴乳的照片發給助理，讓送一套來。
-
陸檸是和小婧姐一起回的房間。
小婧姐道：“陸先生，不好意思，因為剛才沒問清楚要怎麼放，我也沒有拆。”
“沒關係。”陸檸進衣帽間，發現盒子都疊起來了。
一件衣服一個大盒子，搞得像是進了小倉庫。“要不，你幫我拆，我自己分門彆類掛進去？”
“好。”
陸檸收拾收拾，第一次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豪華衣櫃。
外套都單獨有一排，從厚到薄，從長到短。
他閒聊地問：“小婧姐，你是不是也學廚藝的？我聽陳阿姨好像提過一嘴。”
“對，陳姐是中廚，我是西廚，還有甜點也算是……拿手？”小婧姐也不謙虛，笑了笑，“下次您想吃什麼，可以同我說，我準備起來。”
“好厲害？”陸檸佩服。
小婧姐說：“哪裡，陳姐才厲害，她是拿過各種中式菜肴比賽金獎的。”
“……”陸檸意外，“我想問個問題，你們的工資是……”
小婧姐看著他，如實道：“我是兩萬一個月。陳姐……比我高。她經驗豐富
。”
陸檸一邊轉身掛衣服，一邊想說：
兩位姐姐，你們的薪資加起來至少是我薪資的八倍以上！
啊啊啊啊！
表情猙獰！
他乾到鄭經理的級彆，才勉強和小婧姐一樣。
福利待遇還沒有小婧姐好。
想到這裡，陸檸想起後天就要上班了。
頹靡。
這種情緒延續到了吃晚飯。
陸檸面無表情地夾菜吃，雙眸黯淡無光。
“衣服都放好了？”蔣明易給他夾菜。
陸檸的腦袋點了兩下。
蔣明易瞧著他的模樣，問道：“都不喜歡了？”
陸檸沒精打采的搖頭。
忽然下巴被托住，臉被定住直直地看著蔣先生。
他的眼睛這才有點反應：“沒事，打工人的假期餘額不足，進入恐慌期而已。”
蔣明易鬆開，給他舀湯：“不想做打工人，也是可以提的。”
這已經不是暗示，是赤果果的明示。
陸檸接住小碗，連忙發出一聲憨笑：“我騙您的，您彆當真。工作多好多有成就感？”
蔣明易搖搖頭，淺笑著繼續夾俄羅斯紅腸片吃。
陸檸還在口不擇言地說：“隻要我努力上班，陳總就一定會早日實現他的人生理想。”
蔣明易輕歎：“真希望我也能擁有在大年初六就急著操心我人生理想的員工。”
陸檸差點嗆著，忍了忍，再喝一口湯平息下。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
吃過飯，陸檸將碗筷都收進洗碗機，阿姨們準備好晚餐就已經離開了。
蔣明易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看到他正彎腰靠在露台上看夜景。
後腰的雪痕再次出現。
“小陸，看新聞嗎？”
“來了！”陸檸正等著呢，蹦躂蹦躂經過小琴，摸摸大葉子。
正好給轉動盆子，讓另一面朝著電視櫃。
已經坐下的蔣明易，側過身去看一眼：“你讓小琴也一起看？”
“對嘛！”陸檸接了話茬，“吸收點國家政策，明天長得更大更壯！”
剛說完就被拉著到了蔣先生面前，還沒反應就被拉到腿上坐下。
“……”
陸檸一愣，歪著身體，翹起一條腿，仰頭看著他的側臉：“不是，看新聞嗎？”
蔣明易單手摟著人，另一隻手開電視：“嗯。”
陸檸悶頭動了動，去拽沙發上的毯子披在腿上，遮掩什麼似的。
兩條新聞之後，他被蔣先生更有力擁抱住，聽見他問：“衣帽間收拾好了？”
“嗯。”陸檸眯起眼睛，很享受這種溫情時光。
蔣先生的胸膛好暖！
但是這個問題好像吃飯的時候問過了？
嗯嗯？
正好奇，陸檸的頭發被摸摸揉揉，聽見他說：“我明天要出一趟遠門。”
陸檸：
大老板就真的是這麼忙嗎？
不許出！
天天陪我這個打工人吃飯！
他悶悶地應了一聲：“哦。”
隨後，又聽他用一貫溫柔的語氣問：“那今晚去你房間，參觀下你的衣帽間？”
陸檸：……您確定是隻參觀衣帽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