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安排了四間房間,嚴路妍和封乘海安排的是相距最遠的房間,露可和封逸言的房間則相鄰。
兩個人的還都是情侶大床房,既可以分開睡,也可以一起到對方的房間睡,安排的很貼心了。
吃完飯大家沒有馬上回臥室休息,封乘海、嚴路妍還有很多事想問封逸言,於是三人先到書房。
這座民宿的書房是半開放式的,很大,外面是環境優雅的待客區。
保鏢將排查過裡面沒有監聽監控設備後守在了外面,三人去裡面談事情,露可百無聊賴地在待客區的沙發上等。
大概半個鐘頭後三人出來了。
出來時露可已經在外面的沙發上睡著了。
封家三人都是有點入眠障礙症狀,在飛機、車上或者沙發這種外面非睡眠區域都是絕不可能睡著的,哪怕通宵疲憊得要命也睡不著,所以露可這能力還挺讓他們稀罕。
三人不覺放輕了腳步。
露可人歪在沙發上,懷裡抱著抱枕,睡姿歪扭,頭仰著,臉頰微粉,嘴巴半張,睡得特彆熟,像隻漂亮的小豬。
封逸言靜靜地看了一會,眼神逐漸變柔和,他沒有叫醒她,走上前去俯身,一隻手扶住她的膝彎,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背,用公主抱的姿勢將她輕輕抱了起來。
就算喝醉的人驟然被抱起來也會醒。
露可立刻醒了。
但看到抱她的人是封逸言,狗子眼中的警惕瞬間就沒了,睡意秒速襲回大腦,她又閉上眼睛睡覺,並且愜意地在他懷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得封逸言無聲輕笑了一下。
“咳。”
旁邊的封乘海低咳了一聲。
原本低頭看著露可的封逸言抬頭看向他。
封乘海壓著聲音開口,他當慣了上位者,習慣了用威嚴的腔調說話,哪怕跟自己親生兒子說話語調也沒有柔和些許。
“她年紀還小,你要注意點。”他嚴厲地說。
封逸言眼眸怔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現在當她是妹妹。”
露可被兩人的交談聲弄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封乘海不願意當著露可的面討論這個話題,揮了揮手:“反正今晚早點休息,彆折騰。”
說完就走了。
露可被封逸言抱回了她的房間。
這間情侶大床房有點輕複古的樣式,床外層罩著一層白色輕紗,再外層還有厚重的床幔。
露可被公主抱著放到床上時,腳不小心勾到了係繩,於是那攬著床幔的係繩就這麼散落下來,嚴嚴實實遮住了半邊大床。
封逸言的腳尖也被床邊的低台給絆了一下,人踉蹌了下,雖然沒把露可摔到床上,但是自己卻被帶得膝蓋跪在床上。
他一隻大手及時撐在露可身體邊緣才沒壓下去,隻是虛虛覆在她身上。
兩人的臉保持在很近的距離。
這距離讓封逸言僵住,他的目光定在露可被發絲半遮的花瓣似的小臉上,然後從她濃密的睫毛滑落到挺翹的鼻梁,再到嬌嫩的雙唇。
喉結輕滾動了下。
然後他的睫毛也跟著顫了兩下,一點點慢慢偏開視線,唇線抿起,骨指修長的手撐著床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緩慢起身。
這張雙人大床柔軟彈性又十足。
露可被放上去後有點醒了,但沒有睜開眼。
她能感覺到哥哥的呼吸輕輕打在她臉上,臉頰鼻頭像是被柔軟的蝶翼拂過,變得有點酥酥的,然後她突然就不好意思睜開眼睛了,心頭被一種奇怪的感覺攫住,有三分緊張。
接著她感覺到哥哥起身了,幫她拉上了被子,蓋在身上。
再過了一會,那手用輕風般的力道拂過她的發絲,把她臉頰唇畔沾上的發絲拂到邊上。
隨後床邊陷進去的地方彈起來,馥鬱的冷香也隨之一遠。
露可不假思索,被子底下的胳膊迅速伸出,在封逸言要轉身之際拉住他的手腕,精準快速,眼睛卻依舊沒睜開。
她感覺到被她拉住的封逸言站住了。
接著她聽到他那清冷的聲線低緩開口:“怎麼了,是不是有點害怕?”
過了會,側枕在枕頭上的露可緩緩睜開眼睛,蔚藍透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像能看透人心:“我覺得你更怕點。”
係統把一切收在眼底。
它以為封逸言會反駁會逞強會嘴硬,又或者輕描淡寫地帶過去,沒想到他居然笑了笑後,半開玩笑似的說:
“對啊,今天嚇死了,那你準備怎麼辦?”要不給個保證,以後永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步不離開。
但是後半句話還沒說完,露可嘿嘿地笑笑,拉著他的手腕往自己這邊一使勁。
然後封逸言這個一米九的男人也就跟紙糊的似的一拉就倒,被拉得躺在露可身邊。
大床彈性十足地回彈了兩下。
“怕就一起睡!”
露可大聲說。
封逸言頓了頓,目光望著大床的床頂,身旁厚重的床幔隔開天地,隔出一個隻剩他跟露可的小空間。
他閉了閉眼,心頭輕歎了一聲,發現自己實在是……無法抗拒這種感覺,於是放棄抵抗,甩掉了拖鞋,腿也放到床上來,調整睡姿。
是個仰躺著的,很規矩的睡姿。
露可就不規矩了,她腿一腳踢開身上的被子,把被子粗暴地踢著蓋到兩人身上,然後腿熟練地往封逸言身上一跨,整個壓在他的腿上。
緊跟著胳膊也摟過來,摟住他的胸膛,臉頰貼住他的胳膊,愜意地眯起眼睛,宛如抱住最喜歡的大娃娃。
封逸言淡淡道:“老實點睡覺,不要動手動腳的。”
簡直是難言的折磨。
“那你摟我。”
露小狗放開他,雙腿雙臂攤開,很大方地任由他抱。
不論誰抱誰都可以,隻
要能和主人貼貼就行了。
封逸言卻沒敢摟露可(),眼睛都沒有往旁邊看?()_[((),繼續盯著床頂:“不要抱來抱去的,老老實實睡覺,不然我就走了。”
“你不害怕啦?”
“比起八爪魚似的互相纏著,我覺得還是一個人害怕點好些。”
露可哼了一聲,滿心不高興地放棄了跟主人緊緊貼貼的念頭,但是過了一會,腦袋又跟小蘑菇似的蹭過來,蹭在他的肩膀上。
腦袋能貼貼也是好的。
這次封逸言沒再出聲說話,神色柔和。
就這樣繼續做家人就好。
露可這會完全醒了,跟他繼續聊天:“你們之前在聊什麼?”
“聊這次綁架的主謀。”
封逸言用幾l句話簡單講了講這次綁架案的來由,然後又問起露可:“之前他們兩人找到你時跟你說了什麼。”
他們指的是嚴路妍和封乘海。
露可:“他們給了我一張卡和一張支票,讓我離開你。”
封逸言眼中掠過暗色,平靜地說:“你不必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也不用再理會他們。”
“哦。”
露可沒有再說話,望著床頂。
封逸言以為她還在想之前他父母拿錢要她離開他的事,想要再說些什麼,結果露可翻了個身後有點困擾地問他:
“為什麼你爸媽感情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啊?”
房間依舊安排在最遠的兩間,除了公事都沒怎麼說過話,簡直是相敬如冰。
“為什麼對他們這麼感興趣?”
露可支支吾吾:“哦,那個……他們是你爸媽嘛。”
這話戳中了封逸言的心臟,他以為是愛屋及烏,因為露可將他視作親兄長視作家人,所以也把他的父母當作家人。
過了片刻後,他緩緩開口:“他們兩個是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基礎。”
他並不吝嗇於將家裡的事告訴露可,語氣裡沒有幽怨,沒有不滿,是很平淡的口吻。
“之後他們兩人又各自出軌,緋聞見報,互送了很多頂綠帽子,所以對雙方都越來越嫌惡。”
他三言兩語把父母的齟齬都說出來了。
旁邊的露可聽得愣住。
是這樣嗎?
沒有感情基礎,商業聯姻,為什麼她的記憶裡他們兩人的感情沒有那麼差。
難道太久遠了,她對於小時候的記憶模糊了?記岔了?
她想到了當初疫情被困家中時兩夫妻的吵吵鬨鬨互相打趣,想起她夾在中間睡覺時,半夜開燈封乘海會捂著嚴路妍的眼睛,避免她的眼睛被亮到。
那時候先是嚴路妍陽了,封乘海手忙腳亂地照顧她,不顧自己會傳染,那焦急不是假的。
再後來封乘海陽了,從未下過廚的嚴路妍笨拙地學著下廚,結果油爆了開來濺到了自己的手,嚇得哇哇大叫……
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露可沒有問為
() 什麼封逸言看起來跟父母不親近。
這個她倒是知道。
從她有記憶開始封逸言就不怎麼跟父母親近。封乘海太忙了,解封後就一直在外面忙工作,帶兒子的時間極少,就算回家看到封逸言也端著個嚴父架子,少有互動。
而嚴路妍當時是全職太太,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兒子身上,又有點完美主義傾向,對封逸言很嚴厲。
就像是對待不容有瑕疵的作品,一旦封逸言哪裡沒做好,就會受到她極其嚴厲的懲罰。
當時還是哈士奇的露可也是幫封逸言擋了好幾l次體罰。
一旦嚴路妍要用藤條打封逸言的脊背她就撲上去,或者擋住封逸言的背,或者叼住嚴路妍的手,甚至還跳起來踹過她屁股,搞得嚴路妍沒好氣地舉著藤條來追她,於是懲罰不了了之。
一般人家是嚴父慈母或者慈父嚴母的搭配,總要有個家長給孩子一點溫暖,但是封家不是,他們是冷父冷母,嚴父嚴母配置。
不親近也正常。
隻能說孩子不是小狗,小狗即使被傷害冷待也能一如既往地愛著主人。
而大多數孩子的心意就像剔透的水晶,非常脆弱,一旦被傷害了就會收回放在血親身上的期待,變得冰冷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露可轉過身狠狠親了下封逸言的臉頰,吧唧一聲很響。
封逸言面色不自然了一下,臉頰和耳廓漫上緋色:“……家人之間的晚安吻?”
露可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手撐著床,半支棱起來看他,白色長卷發癢癢地掉落在他的胳膊上。
“我們是不是後天就回去了?”
封逸言心不在焉:“未來城的項目明天就可以談下來了,我的那部分工作可以帶回去做,所以差不多可以。”
“那我們今晚去和爸媽一起睡覺吧!”
“?”
露可拉著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但是這次就沒有拽他到床上時那麼容易了,他變得力大無比。
“你爸媽今天晚上應該也很害怕,我們去找你爸媽一起睡覺吧?!”
三歲小孩嗎?
封逸言嘴角抽了抽,抽回自己的胳膊,枕在自己的後腦勺處,一臉敬謝不敏:“謝謝,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露可猶豫了一下。
封逸言每天都在風棲園陪著她,他們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一起睡,但是爸媽不一樣,他們平常不在魔都,錯過了這兩天就沒機會了!
於是她乾淨利落地說:“那好吧,我去找你媽媽一起睡覺。”
說完就抱起自己的枕頭,穿上自己的拖鞋鑽出床興衝衝地出門了。
封逸言撩開床幔看著她的背影有點傻眼。
雖然說愛屋及烏,但是為了烏把屋拋下就有點不正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