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選手不被工作人員允許靠近岸邊,名義上是害怕發生擠壓,避免選手一不小心掉下去,這理由光明正大的,也沒人覺得不對勁。
在場的選手裡沒人看到露可和封逸言掉下去後底下發生了什麼。
直播間的觀眾們就更不知道了。
有露可和封逸言在的那幾個直播間直接黑屏了,他們隻看到了兩人掉下去的瞬間。
過了會,工作人員駕駛著快艇來到露可他們附近,他們什麼都沒說,也像是什麼都不知道,護送兩人上了快艇。
快艇劈波斬浪地駛到了一個遠離拍攝地的岸邊,兩人在休息室裡換了身衣服。
岸邊還停著一架直升機,換完衣服後,封逸言帶露可直接坐直升機離開了海邊。
兩人不回去錄節目了。
主持人給觀眾們的說法是,兩人掉下去後落水受了驚,所以今天不繼續參與拍攝了。
這個理由也挺合理的,大晚上的落海的確可怕,而且兩人遊戲都玩好了,也沒必要再返回來當背景板。
於是觀眾們跟退潮一樣地離去。
幾乎所有的觀眾都是奔著來看封逸言和露可的,現在兩個人都走了,一個也不剩,那他們自然也跟著走了。
但是這些觀眾被卡在節目最精彩刺激的地方,退出去後全都沒法一下子平靜下來,隻能另找宣泄渠道,有的拉著朋友聊,有的發朋友圈,有的去網上發瘋尖叫,微博的熱搜詞條在快速變化中。
與此同時露可的人氣條也跟吃了特效藥一樣快速增長著。
酒店頂樓有直升機停機坪,兩人從直升機下來後,很快回到酒店套房裡面。
從激吻結束到上快艇再到上直升機,最後到回酒店,途中兩人都一言不發。
回酒店房間後露可就去洗澡了。
花灑下水霧彌漫,水珠從曲線極儘美好的身體上滑落,衝刷掉海水帶來的鹹澀,嫩白的皮膚被熱意熏蒸起了一層粉意。
半晌,花灑關停。
有著纖細足踝的雙腿邁出來,露可從架子上拿上一件乾淨的白色浴袍換上,換上時她的視線無意中落到鏡子裡,最後她是看著鏡子的自己彎腰穿上內褲的,穿完後還怔怔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係統小心翼翼地問她:【你現在是什麼心情?】
鏡子裡的露可睫毛顫了顫,沒有回答。
係統又問:【如果非要找個伴侶的話你想選人類還是狗狗,你會更想找條公狗嗎?】
露可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
係統心裡鬆了一大口氣,幸好沒有,不然它可能忍不住要敲她了:【那你現在覺得自己是狗狗還是人類?】
露可微蹙著眉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係統也透過她的眼睛看她,露可那雙晴海般的藍眸依舊清澈見底,但此時有了一絲迷茫,像是迷路的精靈。
係統:【我們對人類的定義是直立行走的靈長類動物類群,沒人規定到靈魂層面,你現在是
人類的軀體,那麼你現在就是人類,你也應該找名人類伴侶。】
露可還是沒有說話。
過了差不多有半分鐘,她準備離開浴室,手放在門把手的時候她心裡突然生了一點怯意,頓了頓後才輕輕打開。
出來後她看到封逸言也已經洗過澡了,換了身黑色浴袍坐在客廳沙發上,墨色頭發半乾,脖頸修長,肌膚如玉,正垂著睫毛拿著手機打字。
封逸言有一張很經典動態照片,是在慈善晚宴上,坐在旁邊的商業大佬靠近跟他說話,而他垂著睫毛淡淡的聽,這短短半秒鐘的動態照片被粉絲們吹捧上了天。
粉絲們都覺得他一旦沉靜低眸時身上就有一股仙氣,有種高冷觸不可及的感覺,這種感覺再也無法從彆人身上找到了。
此時的露可竟第一次察覺到了這種仙氣。
察覺到她的動靜,封逸言立刻抬起眼眸看向她。
兩人一站一坐對視了半天。
最終封逸言率先回轉視線,繼續按著手機打字。
露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餘光察覺到在她離開後,沙發上的封逸言立即停下打字,閉了閉眼,俊美的臉籠上一層淡淡的陰霾。
他煩躁地把手機丟在一邊,準備起身去拿煙,但想起來從沙市過來的時候沒把煙帶過來,於是又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叫助理去買一包。
然而離開的露可竟又回來了。
她手裡拿了個吹風機,來到客廳後又從客廳的落地窗那邊搬了隻蒲團過來,把吹風機塞到他手中,理直氣壯地說:“給我吹頭發!”
露可說完就把蒲團放下,背朝著他,往沙發底下一坐。
小時候她不喜歡進烘乾箱,以前每次洗完澡都是他手動用吹風機幫她吹毛的,結果她回來後他一次都沒有給她吹過頭發!
過來會,身後傳來吹風機插電的聲音,頭頂的吹風機聲音響起。
封逸言不熟練地開始幫露可吹頭發。
平常隻有彆人給他吹頭發的份,這是他第一次給彆人吹頭發,動作稍微有些生澀。
“燙不燙?”
“還好,可以再涼一點點。”
於是對方把吹風筒挪開了一點距離。
露可坐在沙發腳邊,頭頂頭發被手指撥動的感覺鮮明,對方每一下梳理都像是帶著細微電流的羽毛輕輕撓過。
漸漸的她的耳朵有點發熱,想抖耳朵,但人類的耳朵不會抖,於是她粗魯地揉了揉。
“怎麼了,水滴到了?”
頭頂傳來清冷好聽的聲音,隨即聲音的主人抽了張紙巾幫她擦了擦耳朵。
露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我想玩手機。”
她的手機被他收繳了,到現在都還沒還給她。
封逸言拿起自己的手機,快速設置了幾下,把新聞app,微博,抖音等各種都設置成無法使用,又給她下載了個小遊戲,才把手機給她。
露可一看有個美食類小
遊戲,立刻點了進去。
這個小遊戲是做飯給來的客人吃,把各種類型的炸串裹粉扔到鍋裡,蘸上醬,根據顧客的需求給顧客。
每名顧客的需求都不一樣,炸串種類太多,醬料種類也太多,玩到後面露可有點來不及了,客人老是生氣地走掉。
她不由手忙腳亂,一時都忘記頭頂被吹頭發的感覺了,嘴裡嗷嗷地叫,眼睛都看花不知道該做哪種食物了。
吹風機的聲音暫時停止。
一隻手從後面過來,幫忙按了幾下屏幕,立刻解決了幾名紅條快見底的顧客,以免他們生氣離開。
但是一隻手終究不太夠,最終身後的人微微俯身,雙臂繞過露可的肩膀,兩隻手都幫忙和露可一起按屏幕上的遊戲按鈕,淡淡的冷香包圍了露可。
這個姿勢就跟從後面擁住了露可似的。
露可有點僵硬,大部分感官又重新回到身後人的身上,但是她的手還在按著遊戲按鈕。
最終兩人分工合作,她幫忙給食客分發布丁,安撫食客快要見底的情緒值,而封逸言有條不紊地按製作和分配鍵,處理繁雜的食材和醬料,打發走一個個擁堵的食客。
露可僵直的視線落在拿著手機的兩隻手上。
兩雙手的差異很明顯。
一雙精致,纖細柔嫩。一雙清俊,骨節修長。
清俊的那雙可以完全包攏纖細的那雙,就像之前金屬長板猛然下降時,這雙手的主人也完全抱住她一樣。
露可猛然退出遊戲。
“不玩了。”
“其他軟件我都可以用嗎?”
“…嗯。”
環繞著她肩膀的雙手抽離,源自後背的冷香也遠去,吹風機的噪聲又響了起來,對方重新幫她吹頭發,風速很小。
露可看著手機裡的軟件。
很多軟件她不認識,很陌生,也不知道怎麼用。
係統對封逸言的微信特彆有興趣,攻略了那麼多回,這還是第一次拿到封逸言的手機,它特好奇這位天之驕子的朋友圈是什麼樣子。
但是微信還是敏感了些,係統有些猶豫。
露可直接就問了:“微信可以看嗎?”
頭頂傳來淡漠隨意的聲音:“隨意看。”
露可點開微信,然後大開眼界。
她發現裡面有好多信息,幾乎都是未讀的,聯係人也好多好多,她看了一眼居然有一千多個!!一千多個!!!
然後她突然注意到微信列表裡有個唯一的置頂,頭像很熟悉,就是她自己的微信頭像。
露可的呼吸微微滯了滯。
這時列表裡林鹿魚的消息突然被頂了上來,對方突然發來了數條消息,內容瘋狂又歇斯底裡,帶著質問和哀求,但以前的那些消息卻都還沒被讀過,一共沉積了三十九條。
她沒有點開去看,發現新來加的聯係人也好多好多。
每一個自我介紹都很長,懷揣著忐忑和小心翼翼,有
男也有女。
露可點開了朋友圈,係統看得嘖嘖稱奇,果然大佬的朋友圈也都是大佬,好多眼熟的名人啊,名人也挺會發牢騷的。
她突然想看看朋友圈那麼多未讀消息是他們在評論封逸言哪條朋友圈,點開後發現封逸言發的這條朋友圈她沒見過。
但是這不可能啊。
主人的朋友圈她每條必看的。
然後再仔細看了看底下,發現這條朋友圈居然設置僅她一人不可見!
這條朋友圈就隻有一張照片,什麼配文都沒有,照片是夜間背景,隻有一顆孤零零被放在旁邊台階上的棒球,封逸言似乎也坐在燈光黯淡的台階上,照片裡隻能看出路燈拉出的影子,時間是在三天前的晚上。
底下的點讚多到拉都拉不完,評論也是。
【怎麼了想打棒球了?】
【這顆棒球好可愛啊圓圓的,是在哪裡拍的啊?】
【我也好喜歡棒球。】
【上次在慈善晚會上拍到一顆賈汀用過的棒球,有興趣麼?】
【這麼晚了在外面?需要聊天嗎?】
差不多有幾百條評論,係統看得歎為觀止,身為係統,它也是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多評論的朋友圈。
露可睜大了眼睛拿著手機轉頭問封逸言:“為什麼這條朋友圈不給我看?”
封逸言沒說話,臉色若無其事的,脖頸卻微微發粉,示意她頭轉過去,他要繼續吹頭發。
露小狗卻不依不饒:“為什麼不給我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怎麼全都能看就屏蔽了她?
一顆棒球的照片為什麼不給她看。
係統一開始也不理解,後來突然轉過彎來了,這個時間點封逸言還在參加《聲動雲霄》,但同時又在關注露可的《黃金投手》,所以棒球也可以指代露可。
這張照片的鏡頭語言其實很鮮明。
孤獨的,淒冷的,淒淒慘慘戚戚的,所以一堆想接近他的人看出他大概心情不佳,留言提議聊天。
但是除了封逸言和露可兩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所以看不懂這張照片的真正含義。
照片裡,封逸言看著那顆指代露可的棒球——棒球她靜靜地在那裡,不會有奇跡發生自己滾過來,於是就隻能他過去。
其實從這張悶騷的照片可以看出來,即使沒有露可的那通電話,這個虐文男主也要熬不住了。
被露可追問得沒辦法,封逸言歎氣:“露小可,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
南宅靜室裡,南柏把燈都關了,坐在榻榻米上看著投影屏裡《黃金投手》的投屏直播。
投屏的手機被放在外面,被保鏢拿著。
原本他是不被允許看這個節目的,這是他拔掉自己的吊針拒絕治療抗爭得來的結果。
大屏幕裡都是露可投擲棒球的身影。
眾所周知,看一部電影,在手機裡用小屏幕看和在電影院裡用大屏幕看的感
覺是截然不同的。
大屏幕能讓人把感官完全集中在畫面和演員上,畫面中每一絲細節都會被放大被觀眾捕捉到,所以電影演員往往也更有魅力。
南柏看著屏幕裡的露可站在金屬板上,風聲呼呼作響,那棒球一砸一個準,是個很神氣的馬裡奧。
鏡頭也格外鐘愛地對準她的臉,睫毛卷翹濃密,側臉精致流暢,藍眸沉靜,連海鳥都似乎偏愛地在旁邊盤旋。
她是個女孩子。
他想。
怎麼會有女孩子投棒球這麼厲害?
節目第一輪露可拿到第一時他是不可置信的,或許那股不甘心和不服輸讓他不知不覺就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以至於後來越來越關注。
這兩天南柏一直被關在靜室裡反思,這裡沒有手機沒有書籍等任何打發時間的東西,於是腦子就隻能東想西想。
一開始南柏還在想其他的,想父親,想母親,想大哥,想南家,想封家。
後面一遍遍想的都是這個認識了不足一個禮拜的人。
露可這個人跟他十八年來裡遇到的人都截然不同,她天賦絕強,漂亮得驚人,無賴,貪吃,勇敢。
優點和缺點雜糅到一塊,有時候那些缺點想起來都覺得有點該死的可愛。
後面他忍不住承認,如果換一個人讓他兄長如此偏愛,他大概是不會想出這種鬼迷心竅的‘懲罰’方式。
大屏幕裡,機械烏龜殼撞了過來,露可當機立斷拉著封逸言的手跳下金屬板子,彈幕一片叫好。
怎麼會有女孩子穿肌肉衣假扮男生來參加競技比賽啊?
南柏又想。
想著想著他忽而又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露可的時候,她在一群選手的圍觀起哄下跟東英哲凶狠打架,打得特彆猛。
東英哲體重應該是她兩倍還多,她完全不害怕嗎?
這時靜室的門被打開,南楓走了進來,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身上還有香檳味,顯然剛從宴會裡回來。
南楓在榻榻米上坐下,跟南柏一同看向投影屏。
兩兄弟一起靜靜地看直播。
“哥,我突然發現我不怕你了。”
南柏突然低聲說。
“嗯。”
南楓淡淡道。
好像從來都知道自己弟弟對自己的複雜感情,崇拜,畏懼,嫉妒。
南楓隻看了幾秒鐘投屏直播,手機就震動了,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手機,一邊回複彆人一邊對南柏說:“母親說你即使絕食拔針頭也要看這場直播,所以我想我應該再來警告你一下,彆再生出非分之想,或者你想再吃一次教訓?”
“你喜歡她吧?”南柏冷不丁說。
南楓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按著手機鍵盤打字,繼續回複下屬。
南父在南柏拔針頭的時候曾經來過一趟靜室,語重心長推心置腹地跟他交談了一番,所以南柏知道這兩天大哥很忙,他的兄長計劃在五年內與封家業務分割。
而這不知是出於不想受製於人的考慮,還是計劃著未來跟封逸言徹底撕破臉皮,露出獠牙去搶人。
南柏又說:“五年太久了,他們孩子說不定都生了,讓我回去參加比賽,我幫你攪黃他們。”
“你沒這個本事。”
南楓回複完了,抬頭似笑非笑地說。
南柏不服了,沉聲:“學校裡追我的女生很多。”
南楓:“讓那些女生選一選,你覺得她們會選封逸言,還是你?”
南柏不吭聲了。
南楓嗤笑:“你還不夠格。”
“那你就打算這麼看著他們甜甜蜜蜜?”
南楓懶得開口。
這時屏幕裡封逸言掉了下去,而露可竟毫不猶豫地去拉他,巨大的屏幕能捕捉到露可最細微的表情,那雙眼眸一瞬間閃過擔心恐懼等種種情緒,漂亮得驚心動魄。
明明怕高她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拉住封逸言。
在物欲橫流沒有真心的名利場裡,這份純粹美好有時就像熠熠生輝的絕世瑰寶。
直播黑屏了。
靜室裡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一室黑暗中,南楓淡淡開口:“北極熊為了狩獵可以在冰洞邊潛伏數個小時,直到對方露出破綻。”
“人類應該比野獸更有耐心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