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1 / 1)

明月照我 烏合之宴 14775 字 3個月前

薑月剛來到逐城的時候很難纏,彆的孩子難纏就難纏在毛病太多,這兒不行那兒又不行。而薑月不一樣,她難纏在什麼都行。

聶照問她這個頭繩好不好,她說挺好,聶照問她這個碗好不好,她說挺好,就算他捧出一坨屎,她都會熱烈鼓掌,並說這坨屎很好。

聶照最討厭這種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怎麼還能把不行說成行?有要求就要提,什麼都可以的那是傻鳥和傻瓜生的傻王八。

他真是受夠這種日子了,聶照本來脾氣就大,對著看不順眼的人不是打就是罵,偏偏薑月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她就能骨折給你看。

那把小骨頭跟石灰打的似的,也不知道薑家什麼惡心人的癖好,非要把人養成個泥胎娃娃才算完美。

打不得也罵不得,聶照還跟她一說話就生氣,隻能摔鍋摔碗,把家裡摔的乒乓響,發泄怒氣。

但效果不佳,他引以為傲的俊俏臉蛋上,不多幾日就冒出顆紅腫大痘,就在下巴上,嚴重有礙瞻觀。

他時不時揣著鏡子就要看一看,不看還想看,看了更生氣,氣得牙疼,還是熬不住,找大夫給他開了瀉火金銀菊花茶,整日整日往嘴裡灌,多少才有點效果。

大夫還挺稀奇的,以前聶照找他,都是開安神助睡眠的,最好那種一口下去能睡個三天三夜不帶醒來的。

大夫想了想,還跟他說:“客官您要的是不是蒙汗藥?咱家藥房是正經生意,不賣這種東西的。”

“咱家是正經生意,不賣這種東西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聶照掐著嗓子,怪聲怪氣學了一遍,不屑地扭頭離開。

思緒拉回來,聶照躺在樹上,覺得這茶到底是有些作用的,他現在心肺涼涼的,看著樹下低頭耷拉角的黃毛丫頭也沒那麼生氣了。

她就十一二歲,跟她生什麼氣?犯不著,回頭再把自己氣死了得不償失。

薑月剛來的時候頭發亂糟糟的,像頂著一頭雜草,應該是被剪過,後長出來的,折斷兩把梳子,才徹底給她梳通,才到肩膀處。

不過還是毛毛糙糙,黃得要叫人以為是金秋稻草,恨不得一把火點了乾淨。

聶照不主動給她買梳子發帶和簪子,她自己就不提,一頭乾巴頭發垂在肩頭,低著頭,拿著個大掃帚一天掃八遍地,黃土院子都差點讓她開了光。

就是風一吹,她那頭幾乎和黃土一個色兒的頭發就亂,她用雞爪子一樣的手指一扒拉,還打結了。

此刻就得放下手中大掃帚給頭發通結。

聶照坐在樹上,一天要看她給自己的頭發梳通八百次,到晚上還是毛毛糙糙的,跟外頭來乞討的小乞丐似的。

“要不要梳子發帶?”聶照問她。

薑月捧著飯碗,怯怯搖頭。

第二天他就把人打發到風口上站了半天,那個打結的厲害,任憑她怎麼梳都梳不開,急得她快哭了,乾巴巴的臉上就剩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措望著聶照,想找剪子把自

己頭發剪了。

聶照再次問她:“要不要梳子發帶和桂花油?”

薑月下意識剛要搖頭,他又道:“你可想清楚?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頭發剪了就不一定什麼時候能長回來了,你要是有這些東西,肯定能把頭發梳順,就不用剪掉頭發了。”

薑月想了想,內心的渴望還是占了上風,說:“要。”

“要什麼?”聶照刻意讓她自己說。

薑月還結巴著,就慢慢說:“梳子,發帶,桂花油……”

聶照憋屈許多天的心終於舒坦不少,彎腰捏捏她臉頰,從櫃子裡拿出早就買好的東西遞給她。

他抱肩斜倚著門框:“我平生最討厭有話不直說的人,你以後想要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要告訴我,彆惹我生氣。”

從聶照願意留下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聶照是個好人,薑月感激地接過聶照為她準備的東西,道了聲謝謝:“我怕,怕麻煩你,讓,讓你生氣……”

聶照把她本就亂蓬蓬的枯草頭發揉得更亂了:“你支支吾吾什麼都不說,我才會生氣,”他指指自己下巴上還沒消的痘痘,“諾,拜你所賜,這就是你給我氣出來的。”

薑月愧疚地摩挲著瓶子,不敢看他一眼,她已經很小心翼翼了,沒想到自己的小心翼翼竟然會讓他更生氣,她不想惹這樣一個好人生氣,連忙保證:“下,下次不會了……”

她的房間裡沒有鏡子,薑月隻好打了盆水,對著水盆裡的影子整理頭發。

不過她的頭發打結太嚴重了,水盆又照不清楚,所以梳得相當艱難。

地上都是頭發的殘肢,她才通開了一小塊兒頭發。

聶照發現他隻要一把目光對準薑月,就保準會被氣到,她笨拙給自己梳頭發的模樣簡直像極了隻大鵝。

他丟下一塊石子在盆裡,激起浪花,打散了盆中薑月的影子。

薑月本來專心致誌在梳頭,一踉蹌從小板凳上掉下去,她抿著唇看聶照,卻不敢有絲毫怨言。

但想起上次對聶照的承諾,她不敢有隱瞞,說:“討厭你……”

聶照含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討厭你做,做這種,事,事情……我害,害怕……”薑月如實說。

她還真老實,聶照訥訥摸了摸鼻梁,跳下樹,接過她手裡的梳子:“我來吧,笨蛋。”

薑月開始還想要掙紮,但被他按著腦瓜掰過去,掙紮兩下發現實在掙紮不開,隻好緊張地揪著裙子,任憑他處置。

她隻要不搞些氣人的舉動,還是挺乖的,怪討人喜歡的。

桂花油在逐城這個窮地方算是比較稀罕的東西,很少有人家會用,方才薑月自己用都是一滴一滴往掌心倒,搓熱了抹在頭發上,聶照卻不在意這個,一瓶桂花油,直接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往薑月頭發上倒。

薑月開始沒察覺,聽到“咕嘟咕嘟”油狀液體從小瓶裡倒出的聲音她才回神,連忙用手捧著接:“這這這……這也太,太浪費了……”

聶照直接用空了一瓶,桂花油的馥鬱香氣飄滿整個院子,用梳子一梳,梳子都亮晶晶的。

“又不是什麼值錢東西,看你那摳搜樣兒。”有油的潤滑,果然好了許多,不多一會兒,他就把薑月頭發梳通差不多了,把多餘的桂花油擦掉,再用絲帶綁好她的頭發。

“以後不會那麼對你了。”薑月起身之前,聽到他憋了好一會兒,憋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什麼?”她沒聽清。

聶照揪著她的耳朵,臉頰飛紅,大聲衝她耳朵裡喊:“我以後不會再嚇唬你了。”誰想到她膽子會那麼小,丟塊兒石子兒就嚇得不輕。

這次薑月聽清楚了,她捂住耳朵,拚命點頭:“知、知道了,我,我喜歡你……”

聶照心臟猛地一跳,連忙捂住她的嘴,凶巴巴威脅:“你不要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薑月不理解。

聶照瞪著她,往日含情的眸中滿是慌亂和震驚:“我告訴你,你就算說遍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的,不要癡心妄想了,”他生怕薑月又口出狂言,鬆開手之前威脅,“你不許再說喜歡我了聽到沒?”

薑月連連點頭,得到她的才承諾,聶照才放下手。

她結結巴巴補完剩下的話:“你,你,給我梳頭……”

“什麼?”

“喜歡,你,給我,梳,梳頭發……”薑月眼神誠懇,像一汪沒有經曆過汙染的山泉。山泉落地有聲,叮叮咚咚把聶照的驕傲和自信砸得稀巴爛。

他想起自己剛才的威脅,簡直就同笑話一般。

竟然,他竟然誤以為薑月說的是喜歡他!

聶照像個煮透的蝦,渾身都通紅的。

但比起會意錯了薑月喜歡他,還是薑月不喜歡他這件事讓他更難以接受。

憑什麼不喜歡他?他哪裡不好?

他此等美貌簡直是上天恩賜,天下人之中若是有一個不為之傾倒的,算他骨頭硬。薑月竟然沒有喜歡他?

但他轉而又想,薑月這種沒品味的人,和她計較什麼?不過也幸好不喜歡,他可不會和一個覬覦他的人,處在同一屋簷下。

聶照心跳平複,長舒一口氣,嫌棄不已:“小結巴,算了,你以後說話能不能快一些,嚇死了,我剛剛以為你要說喜歡我,幸好不是。”

幸好不是?

幸好不是的意思是幸好她沒有喜歡他,如果她喜歡他,那麼會對他造成困擾。

薑月的眸子暗了暗,可是,她不僅喜歡聶照為她梳頭發,也喜歡聶照。

如果這件事會對他造成困擾,那她以後就不說了。

打那天以後,薑月就得到了一條藕粉色的絲帶。

這條係頭發的絲帶,薑月看得十分寶貴,白天用完之後,晚上臨睡覺前洗乾淨掛在床頭,第二天一早再用。

不出意外的,因為她洗得太勤,有些脫絲變舊了。

開始聶照還沒注意,直到逢七大集,他在集市上看到色彩鮮豔的絲

帶,和薑月頭上那個形成鮮明對比,他才意識到,小姑娘係頭發的東西總不能隻用一個。

他選了條粉藍色的。

聶照覺得小姑娘配這些顏色最好看,顯得生機勃勃還嬌俏,尤其薑月半死不活的,用這種顏色還能中和中和。

這次他不敢叫薑月自己說喜歡不喜歡了,免得再鬨出像之前的笑話,他問,她答就是了。

他晃晃手中的絲帶:“喜歡嗎?這個顏色喜歡嗎?”

薑月眼睛都亮了,沒想到聶照會送她新的,連忙伸開手,點頭。

聶照笑了,把絲帶遞給她:“好眼光,”然後從袖子裡又掏出一條藕荷色的給她,“這條是獎勵你有眼光的。”

現在她一共有三條顏色不一樣的絲帶可以用來綁頭發了。

“喜,喜歡……”她這次沒說喜歡誰,就興衝衝拿著絲帶鑽進屋裡,疊好收拾整齊。

她現在已經能勇敢說出喜歡、討厭這兩個詞,聶照覺得他養孩子還是很有天賦的,果然優秀的人做什麼都是優秀的。

大概是家裡多了個人的緣故,聶照以前出門總關注自己缺什麼少什麼,現在出門,卻會下意識思考薑月缺什麼少什麼,要不要給她帶點兒東西回去之類的。

鋪子裡賣的胭脂水粉,小姑娘用的手釧釵子,還有各種顏色鮮嫩的衣裳,沒什麼用卻十分好看的蝶貝盒子,隻要他覺得沒有的,就會往家裡買。

自小他手就鬆快慣了,後來在逐城買東西也不怎麼要錢,聶照對錢就更沒有什麼概念。

他買了,薑月就高興,說喜歡,誇他真有眼光。

她一誇,聶照就高興,又去買,最後翻翻口袋才發現,錢見底兒了,收支不平衡,入不敷出,這日子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分明開春兒說要送薑月錢去讀書,現在束脩被花完了。

聶照躺在床上,隻要一想到時候自己說沒錢供她讀書了,薑月那張臉上可憐巴巴的表情,他就抱著枕頭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到時候她肯定會說:“沒關係的,我不去也可以。”

聶照在床上翻滾的更勤了,像高火下的蛋炒飯。勢必要把蛋液均勻沾到每一粒米飯上。

不行,既然都答應了,文具也買好了,就不能言而無信。從今天開始他決定好好記賬,量入為出,適度消費。

至於錢,他再想想辦法吧,距離開學還有一個月,他總不會一文錢都賺不到吧?

聶照開始記賬了,這是個好習慣。

但記賬之前,他說要有專門記賬的本子,既然有了記賬本子,那算盤也是必備的,筆也得用新的,代表新的開始,這樣會讓他更有動力,而且更細的筆寫出來的數字更清晰,免得坨成一團。

聶照為了節約錢而記賬,最後發現為了記賬,額外支出了五十文。

其實這倒是不打緊的,為了記賬省錢嘛,早晚都會省出來的。

每個月月初,他給自己做好計劃,一個月隻花五百文。

想法是好的

,可惜錢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從自己口袋飛出去,鑽到彆人的口袋裡。

譬如阿榮說:“聶大人,買點豬骨頭回家吧,保準兒新鮮,燉點骨頭湯,小月喝了保準兒能長肉,變得白白嫩嫩的。一斤兩文,三斤四文,十斤七文,買得越多越劃算。”

聶照初始還有理智:“我不會做飯。”

但經不住阿榮遊說:“這有什麼不會的,調料一扔,水一放煮一個時辰就好了,這東西多簡單,包教包會。”

聶照一想,是得買,大手一揮買了十斤豬骨頭回家,全然不顧家裡的鍋根本燉不開這些,最後十斤豬骨頭臭了五斤。

他摳摳搜搜一個月花了不少的錢,最後一對帳發現花超了,猶豫再三,做起假賬,強行四舍五入,把零頭抹掉,實在抹不掉的就挪到下個月,記作下個月的開支。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薑月開學之前,他還是湊夠束脩,順利把人送進學院了。

薑月身量不高,因為營養跟不上,頭發又短又黃,在一眾學生中屬於雞立鶴群。

聶照掐尖兒要強了一輩子的人,不免覺得丟人,在送她到青雲書院的第一天就打定主意,今後絕不會接送薑月上下學。

薑月在家裡住了小半年,到處都是她的影子,雖然她平常不怎麼說話,但家裡缺了這麼個影子,還著實讓人心裡不太適應。

聶照第十三次躺在樹上從上往下看,沒看到薑月的身影,一怔,空落落的感覺席卷全身。

他禁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想薑月今天上了什麼課。

學院的學生怎麼樣,有沒有欺負她的。

她那麼笨那麼呆,萬一受欺負了肯定還不會找先生告狀。

正常小孩都得多喝水,在學院她今天喝了幾杯水。

中午在學院吃的什麼。

她那麼能吃,萬一因為不好意思沒吃飽怎麼辦?

要是吃飽了,有同學嘲笑她吃得多怎麼辦?

聶照越想就覺得問題越多,越想還越焦慮,不僅覺睡不著,躺在樹上都覺得渾身難受,抓心撓肝的,恨不得去書院看看她過得怎麼樣。

他閉上眼睛,睜開,太陽在東邊。

閉上眼睛,再睜開,太陽還在東邊。

再閉上眼睛,再再睜開,太陽竟然還在東邊。

他皺著眉,第一次對太陽升起不滿,衝天空豎了個中指。

好不容易等到太陽偏西,肉販阿榮開始把這幾天沒賣出去去的肉做成各種小吃,聶照在他那兒定了一斤熏排骨,過去取,回家剁成塊,擺盤,還有幾個素菜。

他靜靜欣賞自己的擺盤,覺得這簡直就是藝術品。

欣賞過後,便坐下,等待薑月回家吃飯。

此刻,距離薑月下學,還有一個時辰。

他打定主意不會去接薑月下學,不過又想,今天是薑月上下學的第一天,萬一她記不住回家的路,走丟了,恐怕更麻煩,聶照左思右想,下巴搭在桌子上,最後

安慰自己:“算了,就當是做一次好事。那個傻蛋第一次上學,讓她高興點兒好了。”

勸慰好自己,他整了整衣服即刻出門。

在他站定在青雲書院門口的時候,距離薑月下學,還有半個時辰。

書院大門外空蕩蕩的,不僅接學生的家長沒來,就來平常趁著散學期間擺攤的小販都沒來。

聶照一個人,衣衫單薄,站在料峭春風中,與書院門口拴著的那隻大狗作伴。

大狗熱情向他吐舌頭,聶照禮尚往來,小狗投我以微笑,我報小狗以石頭。

他順手撿了塊石頭丟過去,小狗都不愛和他玩兒了。

聶照不常來這邊,門童不認識他,便親切詢問:“您是學子的家長嗎?學院現在還沒有散學,您恐怕要等很長時間了。”

人家不說還好,一說,就跟聶照上趕著,迫不及待來接薑月一般。

他又氣又惱:“不是,路過。”

然後找了個就近,能觀察到書院大門的胡同,在裡面蹲著。

胡同裡有兩隻貓在吵架,一隻雪裡拖槍,一隻四蹄踏雪,他聽不懂貓語,也覺得罵得挺臟的,下一刻恐怕就要打起來。

他衝著兩隻貓“嘬嘬嘬”了幾聲,善心大發勸慰,“彆吵架了,都是貓,有什麼好吵的?打來打去傷了和氣。”

他聽不懂貓說話,貓自然也聽不懂他說話,兩隻貓不理他,還在烏魯烏魯互罵。

罵著罵著,兩隻貓同時蹬起後腿,衝著對方撲過去,卻在半空中被人擒下。

聶照一手拎著一隻貓的後頸皮,兩隻貓扼住命脈,隻有眼珠子和嘴巴能動,甭管什麼樣的情況,也沒耽誤它們兩個互罵。

聶照把兩隻貓湊到一起,讓它們嘴對著嘴親了下:“彆吵了彆吵了,吵得我頭都大了,看在我的面子上,親一下算了。”

兩隻貓反抗不得,瞳孔放大。

親完後,辱罵聲明顯小了,隻是喉嚨裡還烏魯烏魯的,明擺著不服。

聶照點點頭:“一口不行就兩口,來嘛來嘛。”

說著又拎著兩隻貓,讓它們嘴對嘴親了口。

這下胡同裡徹底寂靜了,兩隻貓沉默了,眼睛都閉上了,似乎略有絕望。

見它們不再互罵,聶照才把它們放下,甚至各牽起一隻爪子疊在一起:“好了,握手言和,今後不許再吵架了。”

兩隻貓鬱鬱地看他一眼,夾著尾巴飛快跑了。

聶照招貓逗狗一會兒,終於快到散學的時間。

學院外賣小吃的攤子陸陸續續支起來,什麼涼拌雞架、條頭糕、香辣菜、糖豆,應有儘有,而學子家長也陸陸續續趕來。

逐城孩子少,所以每個都備受重視,就算十五六的少年,家裡也會親自來接送。人越來越多,聶照此刻覺得自己來接薑月下學的舉動是明智的。

書院的同窗都有人來接,若她沒有,豈不是要哭鼻子?

她既然是自己養著的,那旁人有的,她也得有

聶照一直以為這些小攤兒的受眾是書院學子,沒想到家長來了之後,率先圍上去,大吃大喝,和身邊的人聊聊天,然後嘴巴一抹,當作無事發生,等待孩子下學。

出乎預料的事,聶照看到了李護,這個清廉正直的太守,穿著一身打補丁的衣服,蹲在地上嗦雞骨頭。

城中幾乎沒有不認識李護的,百姓和他打成一片,一起在青雲書院門口吃吃喝喝,李護一邊吃一邊嘴巴還沒停下,詢問百姓最近過得怎麼樣,收益如何,生活如何。

大家一一答複,場面其樂融融。

按理說李護身為一城之長,理應和百姓保持距離,保持威信,但逐城都窮得鳥不拉屎了,他身上還得打補丁,城裡的人都不是善茬,他擺官架子給誰看?

保不齊今天擺完,明天就能出殯。

這也是李護的聰明之處,民風不同,父母官也應當順民風而為,他和和氣氣的,大家還挺喜歡他,至少現在沒打算弄死他換個新太守。

逐城百姓管這叫官民魚水情,朝廷說他們是破鍋配爛蓋。

李護眼睛尖,說著說著就瞧見在胡同裡的聶照,衝他揮了揮手,熱情呼喊:“小聶大人啊,你也來接孩子?”說著指指自己手裡的雞架,“要不要一起吃?”

聶照嫌丟人,彆過頭,當沒聽見。

李護時間卡得剛剛好,他嗦完雞骨頭,擦完手,問小販要點水漱漱口,道貌岸然站好的時候,學院散學的鐘此刻正好響起。

學子們陸陸續續從裡面出來,都穿著學院的統一製服,歡快的像一條條藍色小魚。

不少孩子鬨著要吃小攤上的小吃,被父母一把拉住:“不行,外面東西不乾淨,娘在家做了飯,回家吃飯。”

聶照分明才看見他們剛剛吃那些小吃,吃得比誰都歡快,忍不住臉頰肌肉抽動。

李寶音蹦蹦跳跳出來,牽住李護的手,李護向著聶照的方向揮揮手,示意自己走了。

薑月很好認,人群裡最矮,頭發最黃的就是她,聶照一打眼兒就認出來了。

聶照本來想等人都走了再出來,顯得自己並沒有那麼注意她,但她望著李寶音牽著李護的背影出身,夕陽下瘦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聶照就於心不忍了。

放輕腳步走過去,擺出一副不耐表情,拍了下她的肩膀。

薑月緩緩轉身,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瞪大,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隻緊緊抓著背包肩帶。

“怎麼?眼神這麼差,連我都認不出來了?”聶照有意戲弄她,於是這樣問。

薑月點頭又搖頭,高興地語無倫次:“不是不是,沒想到三哥你會出現在這裡!”

她的結巴早就被聶照板好了,現在說話清清亮亮的,很悅耳。

聶照早就知道自己來接她,她會高興,卻沒想到會高興到這種地步,眼睛放光,幸福都快要溢出來了,他不自覺也被她感染,順手拎起她的挎包,拍拍她的頭:“走吧!”

薑月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側,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快樂的像小鳥,聶照想,既然這麼喜歡,以後可以勉為其難,多接她幾次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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