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海浪拍打著礁石。
降穀零站在岸邊,神色暗沉的望著漆黑的海,額前的發絲被海風吹得淩亂, 紫灰色的瞳孔裡閃著一抹水光。
他就這樣站在狂風之中,強勁的風沒有吹彎他的背脊, 他就那樣目光深沉的望向大海,眼裡湧動著情緒。
風見沉聲說道:“降穀警官,諸伏警官的屍體……”
風見隻覺得嗓子裡有一團火在燃燒, 灼傷著他的喉嚨, 讓他無法言語。
降穀零走向那具蓋著白布的屍體, 他蹲下的同時用指尖夾住白布緩緩掀開。
入目的是一張早已看不清目光的面容,再往下看身上有被鯊魚撕咬過的痕跡,降穀零隻覺心臟被刀子割開,源源不斷的鮮血往外流淌。
降穀零:“身形和hiro很相似。”
他的手一鬆,白布重新蓋在他的身上:“送去做DNA檢驗。”
風見:“是。”
降穀零壓抑不住心口的憤怒, 他從地上撿起一枚石頭扔在海裡。
七七酒、萊伊、琴酒。
他在心裡默念著個人的名字,hiro被一槍射進海裡的時候他們都在現場, 縱使七七酒哭著訴說她的苦衷, 他還是還是無法抑製住這股憤怒。
降穀零詳細的將hiro暴露的事情理了一下,隻覺得胸腔翻滾著那濃濃怒火。
縱使七七酒真的想要救下hiro,可是那天親自公開蘇格蘭是臥底這件事情不正是源於她的那個短信嗎?
那她在自己面前還裝什麼委屈和傷感呢!難道是因為她也在懷疑自己的身份從而試探自己?
降穀零一時之間覺得大腦一片混亂,他現在理智全無不適合思考這些,他必須得冷靜下來再做思考,否則很容易誤會七七酒的用意。
*
萊伊將星野七奈送至到私人醫院, 然後他叮囑:“彆亂跑。”
星野七奈:“放心吧,我不會亂跑的。”
她勾著明媚的笑容:“我真的挺擔心蘇格蘭的,還想著照顧他呢。”
萊伊的眼神一寸一寸黯淡下去,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嗯,也隻有蘇格蘭能讓你心甘情願的在一個地方待著了。”
雖然是在陳述事實,但是萊伊的語氣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澀,星野七奈甚至以為他在吃醋。
星野七奈:“咳,你這話說的怪不好意思的。”
萊伊掃了她一眼:“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在意蘇格蘭這個事情我們都清楚。”
星野七奈抿著嘴唇:“是麼……”
萊伊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進去吧,蘇格蘭應該醒著的。”
星野七奈仰頭看著萊伊:“你不進去了?”
萊伊:“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先走了。”
FBI那邊的事情太多,最近內部甚至捕捉到臥底的蹤影,他現在實在沒時間感情用事,隻要能保住七七酒的性命就足夠了。
星野七奈:“好,那你注意安全。”
萊伊:“嗯。”
星野七奈推門進入病房。
病房裡的燈光很明亮,蘇格蘭白皙的面容顯得更加蒼白且毫無血色。
看到星野七奈來了,蘇格蘭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七七,你來了。”
他虛弱的像一張白紙,隨時都會倒下。
星野七奈大步邁到蘇格蘭的面前:“蘇格蘭,你還好嗎?”
蘇格蘭笑著說:“我很好。”
蘇格蘭主動坐起身子:“我現在可以自由行動了。”
儘管如此,星野七奈還是伸手扶住蘇格蘭:“小心些,彆牽扯到傷口了。”
蘇格蘭的貓眼裡溢著稀碎的笑容,他抬起手摸著星野七奈的腦袋:“七七最近在忙什麼呢?”
星野七奈:“唉,朗姆又交代了一些複雜的任務。”
蘇格蘭:“如果是非常危險的任務就彆做了。”
蘇格蘭突然握住星野七奈的手,冰涼的指尖貼著星野七奈嬌嫩的肌膚。
“七七,我想帶你離開組織。”蘇格蘭的嗓音如清泉一般緩緩流淌。
星野七奈並不意外他的說法,而是無奈的笑了:“蘇格蘭,離開組織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從小生在組織裡,除非我親手被琴酒和朗姆殺死,不然無法脫離。”
蘇格蘭五指收攏,將她的手攥的更緊:“我會想辦法的。”
他稍稍用力就將星野七奈拽到自己身前:“你救了我,我會幫你脫離組織的。”
星野七奈低垂著眼簾:“蘇格蘭,你認為我想脫離組織?”
蘇格蘭蹙眉:“難道你不想嗎?”
星野七奈將手抽出但是卻被蘇格蘭攥的更緊,她原以為蘇格蘭傷勢未愈應該很虛弱,卻沒想到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力道依然強勁。
她任由蘇格蘭攥著自己的手而後說:“不想,那是我生長了二十年的地方。”
蘇格蘭眼中閃過一抹不解:“七七,你不敢殺人,甚至最開始連傷人都不願意,我不知道過去的那些年你是如何在組織裡生存的,但是我知道那裡不是你的歸屬。”
星野七奈自嘲的笑容:“哪裡是我的歸屬呢?公安的審訊室還是警視廳的看守所?”
蘇格蘭微怔,他的眼神帶著淡淡的悲傷:“七七,你認為我會將你送入審訊室?”
星野七奈咬住嘴唇:“我做的那些事情無法消除,你是公安,縱然你願意放過我,整個公安都會放過我嗎?”
蘇格蘭很篤定的說:“七七,我會為你準備另一個身份,我有這個能力。”
他稍作停頓之後又說:“你做的蛋糕很好吃,我很喜歡,我幫你開個甜品店怎麼樣?”
星野七奈抬起頭,她在蘇格蘭的眼裡看到了真摯的光芒,他並不是在哄騙自己,他所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千言萬語抵在唇齒終難言說。
蘇格蘭:“七七,我的名字叫諸伏景光,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他眉眼綴著笑意:“你以後就叫我hiro吧,他們都這麼叫我。”
星野七奈欲言又止,思考了很久之後才微微一笑:“hiro……”
蘇格蘭笑意加深:“七七,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
他鄭重其事的說:“隻要你想,你告訴我,我都會幫你得償所願。”
星野七奈:“hiro,謝謝你。”
她反握住諸伏景光冰涼的手:“我隻有一個請求。”
諸伏景光:“什麼?”
星野七奈輕聲說:“如果有一天公安的人囚禁我,我希望那個時候你能幫我逃離。”
諸伏景光不太明白七七酒為什麼要這麼做。
星野七奈又添了一句:“如果警視廳的人這麼對我,也希望你可以幫我。”
諸伏景光這下更迷惑了,警視廳的人難道也在盯著七七?
諸伏景光沉吟片刻之後問:“我受傷的這段日子,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危險的任務,暴露在公安和警視廳的面前了?”
星野七奈深吸了口氣:“我不方便說。”
諸伏景光不知道七七酒和鬆田陣平他們的事情,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諸伏景光點頭:“我答應你,如果有那日,我會竭儘全力幫你。”
星野七奈綻放出明媚的笑容:“hiro,真的很感謝你。”
老實說,她並不清楚降穀零、鬆田陣平以及萩原研二是怎麼想的。
但是依照著她對降穀零性格的推斷,就算他對自己的好感度累計到八十,他大概率不會像諸伏景光這樣放過自己,他的執念總歸要更深一些。
至於鬆田陣平……
他那天說以後再見面就是敵人,也就意味著他不會再對自己手下留情,她數次泄露警視廳的情報,縱使她沒有肉身參與到那些案件裡,但那些因此受傷和犧牲的警察並非和她毫無關係,她並不是全然無辜的那個。
萩原研二的想法她就更不明白了,她和萩原研二甚至沒有告彆,她就這樣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星野七奈的五指不斷收攏,感知到她的變化,諸伏景光出聲安慰:“七七,你彆緊張。”
諸伏景光溫聲說:“彆想這麼多,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星野七奈:“嗯。”
深夜。
星野七奈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諸伏景光格外的清醒,修長的指尖順著星野七奈的面部線條滑過,最後他的食指輕輕勾住星野七奈的下顎,輕聲呢喃:“七七……”
其實把她囚禁是最省事的辦法,不顧她的意願讓她脫身然後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裡是最安全的辦法。
但是看著她熟睡且毫無防備的臉龐,諸伏景光將心中那一抹陰暗的心思壓了下去。她大費周章救了自己,他還是不要因為這一點貪欲就做出格的事情。
諸伏景光將手指收回,然後輕撫著她的長發。
這一夜,星野七奈睡的極其不安穩,她夢見自己被降穀零囚禁在漆黑的屋子裡,甚至還聽見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質問自己的聲音,而原本答應會幫自己逃離的諸伏景光也隻是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
星野七奈被這個噩夢嚇醒,她猛然睜開眼睛,後背濕了一片。
見她睜眼,諸伏景光勾起和煦的笑容:“早上好,七七。”
星野七奈抬起臉,臉龐蒼白毫無血色:“hiro,早上好……”
諸伏景光伸出手指輕捏住星野七奈的下顎然後詢問:“七七,做噩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