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紅鈴最終沒給忘憂看上病,因為他靠著慕秋,眼一閉就睡著了,臉上的潮紅漸漸消了下去,脈象平穩,看樣子是自己代謝了藥性。
慕秋有些歉意的讓她去休息,明天還有彆的病人請她看。
紅鈴心裡咆哮:不,我就想看這一個病人!
她很快冷靜下來,既然都已經混進來了,還怕沒機會驗證這狼妖身份嗎?
不過白狼怎麼變成半妖了?
六界有仙、魔、人、妖、冥五大種族,半妖是妖族和其他種族的混血,因為血脈不純,生來妖力弱,除了妖族原形,另一種形態會出現部分妖化的現象,比如這隻弱雞狼妖。
看來它就算真的有銀狼血脈,恐怕也極其微弱,這樣一來,它的妖丹真能為閣主解毒嗎?
紅鈴陷入深深憂慮中。
翌日一早,又到了例行修煉時間,天衍宗眾人齊聚在靈田,不同的是,小師弟從白狼變成了俊俏的少年,頂著狼耳朵和尾巴,跟在慕秋身邊寸步不離。
慕秋有些頭疼。
看他頂著忘憂這張臉黏著自己,真是說不上的彆扭,也不知道等他恢複記憶之後,會作何感想,估計恨不能原地再失憶一次吧?
這樣一想,又有些對宿敵的幸災樂禍。
現在這樣,總歸吃虧的不是她,至於其他的,還是等他恢複記憶再說吧。
“大師姐。”忘憂扯了扯她的衣袖。
早上教了半天,總算是讓他把喊“主人”的習慣改過來了,是狼的時候還好,現在變成人了還這麼叫,恐怕彆人會誤會她有什麼特彆愛好。
“怎麼了?”
“餓。”
“修煉完就去吃飯。”她摸了摸厚實的狼耳朵,忘憂順勢用臉蹭她,漆黑魔瞳滿是順服依戀。
嘶。
她收回手,果然還是不習慣。
見師姐不摸摸了,狼崽頓時一臉失落。
田邊光頭造型的迦禪走了過來,師姐弟兩人一碰頭,就見慕秋掏出了兩個儲物戒和兩個儲物袋,嘩啦啦往地上倒東西。
靈寶、丹藥、靈石、妖物材料轉眼就堆成了小山。
佛子都看傻眼了。
這……
突然的暴富?
“昨天卓亥捐贈的,還有妖物巢穴裡收集來的,全都在這了。”慕秋道,“咱們清點一下,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拿去賣了。”
這些東西多又雜,兩人著實清理了一陣,除了三十多萬上品靈石,另有靈寶五十來件、療傷丹藥上百瓶,還有妖物材料幾十斤。
因為迦禪的絕症說不好什麼時候會發作,他們手中的九轉金丹又不多,這些靈石慕秋暫時不打算動用,療傷丹藥留著日後也有用,她把師弟師妹都叫過來,讓他們各挑了幾件靈寶,其他的東西都打算賣掉。
這些東西零零散散,又不是什麼稀罕貨,讓誰來幫忙處理呢?
慕秋想了想,再次找上了丹華。
他既是靈寶閣的人,又是丹師,處理靈寶和妖物材料想來門路不少。
“放心,也不白要你幫忙,我們八二分成如何?”
“慕秋,你讓堂堂九品丹師收你這些破爛?”隔著傳訊符也能感覺到丹華的憤怒,“你想都彆想!”
“彆這麼說嘛。”慕秋道,“那天的雞毛你還不是收了?”
“還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像你這樣厲害的丹師,就算是用下品材料也能煉製出上品丹藥,再說,你不想從我手裡賺錢嗎?”
一句話戳中了丹華的心思,他哼了一聲,“下不為例。”
慕秋才不信他的,下次自有辦法忽悠他。
這些東西算起來又可以賣上好幾萬靈石,正好當做天衍宗的擴建資金。
天衍宗總不能隻有這幾間房子,擴建天衍宗的想法已在她心裡盤桓許久了。
旁邊目睹全過程的紅鈴說不出話,隻覺得閣主在她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忽然有了一絲動搖。
怎麼感覺……在慕秋面前,閣主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呢?
不,一定是她的錯覺。
處理完了這些東西,迦禪拿出了昨天買的種子,“按師姐說的,中品的靈穀多買了些,剩下還買了些白菜、南瓜、紅薯、土豆種子。”
種子倒出來,便有絲絲縷縷的靈氣溢出。
這就是靈界跟凡界的不同之處,哪怕是同樣的品種,靈界種出來也會不同,其中蘊含大量的靈氣。
“怎麼有顆紅色的種子?”
在一堆灰色靈種中,這一粒紅色的種子分外顯眼,像是一顆紅豆。
“莫非是辣椒種子?”
“不是。”迦禪想了想,“昨天好像沒有這顆種子……”
“讓老朽看看。”
長耕顫巍巍走過來,捧著那顆種子看了半天,紅色種子……
他隱約有些印象,覺得自己應該記得和紅色種子有關的事,可他年歲太大了,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怎麼也不想起來。
“我倒是知道一樁關於紅色種子的故事。”紅鈴突然開口。
其他人都看她。
她卻隻是笑了笑,沒有要繼續說的意思。
慕秋小聲對迦禪道,“她有心事。”
迦禪:“阿彌陀佛,眾生皆執迷,是故難解脫——”
“大師說的有理。”慕秋二話不說打斷了他,“解脫的事稍後再說,咱們還是先種田吧!”
在場眾人行動了起來,連智障小師弟也被慕秋手把手教著種地,隻有長耕年紀大了乾不動了,捧著那一粒紅色種子在田埂邊出神。
地種到一半,二師妹帶著她的兔子大軍姍姍來遲,好巧不巧在田邊絆了一下,撞上了長耕,那粒種子咕嚕嚕滾進了田裡。
長耕霍地站起身,二師妹慌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帝姬?”
長耕那渾濁的眼睛驚訝地睜圓了,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帝姬,是老臣啊!”
田裡的人都被這邊動靜吸引了注意。
慕秋猛地想起了什麼,問一旁迦禪,“二師妹叫什麼名字?”
迦禪想了想,“貌似是叫做……寒月。”
寒月。
慕秋想起來了,難怪她一直覺得二師妹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原來是寒月帝姬!天帝的長公主!
二師妹看著跪在她面前眼眶通紅的老頭子,嚇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無計可施之下,隻好也對著他跪了下去。
這可嚇壞了長耕,他連連磕頭,“帝姬,您快起來吧,您不能跪我啊!”
二師妹也跟著磕頭,“您都這麼大年紀了,是您不能跪我呀。”
“你不能跪。”
“是你不能跪。”
老頭不知怎麼的激發了二師妹隱藏的好勝心,兩人竟然為了你跪我還是我跪你爭起來了,在田埂邊對著磕了好幾百個頭,一時難分勝負。
慕秋看不下去了,湊到兩人面前,蹲下身,“收!”
兩人動作一停。
慕秋順手將兩人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有話慢慢說。”
老頭子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和過來,瞪著寒月,“帝姬,您出了什麼事?您怎麼會在靈界?”
二師妹覺得這個一直叫她帝姬的老頭有些可怕,她下意識躲在慕秋身後,微微探頭,弱聲弱氣的說,“我不是什麼帝姬,你認錯人了。”
長耕不依不饒,“怎麼可能呢!您這一身五彩紋織錦繡仙裙,還有這月海明珠簪,都是仙界才有的東西啊!而且跟帝姬長得一模一樣,我絕對不會認錯!”
“我……我是二師妹。”
她躲在慕秋身後,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慕秋邊安撫她邊問,“你說師妹是帝姬,那你呢?你怎會認識仙界之物?”
長耕重重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瞞不住了,“我乃是仙界的長耕仙,負責仙界十萬畝靈田耕種收獲,本體存世萬年,化形也有九千多歲了。”
他緩緩說,“前些日子,劫星忽現。我感應到自己在靈界將有一劫,應在靈氣斷絕之地,便帶著我耕地的老黃牛一起下界應劫,幫人照顧靈田,四處遊曆,在靈界尋找靈氣斷絕之地……”
慕秋心想,怎麼又冒出來一個渡劫的?
仙界的天劫是批發的嗎?
原來那阿牛來自仙界,那想害忘憂之人,看來也來自仙界。仙界之中,想要魔族少君死的人可太多了,一時竟不知懷疑誰好。
而且仙界之地廣大浩渺,無邊無際,許多仙神終其一生都沒見過面,她不過是剛飛升的小小靈仙,長耕估計也沒見過她。
她問,“你和帝姬是什麼關係?”
長耕接著歎氣,“帝姬小時候常來仙田玩耍,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年紀長大些後就不常來了……說到底,我等耕種小仙,哪能跟高高在上的帝姬扯上關係呢?”
雖是這麼說,他渾濁眸中滑過一絲懷念,照管仙田萬年間,曾有那麼一個小姑娘蹲在田邊,問農桑之事,陪伴過他。
帝姬就像他看著長大的孫女,分外親切,不過他對帝姬而言,大約什麼都不是吧。
他們說著話,紅鈴直呼離譜,這些人是真敢想啊,相比之下,她靈寶閣臥底的身份真是弱爆了。
這時,慕秋淡淡撇過來一眼。
紅鈴神色一緊,總覺得她好像發現了什麼。
慕秋忽露笑容,“紅鈴姑娘,方才之事,還望你能保守秘密。”
紅鈴點頭表示理解,壓低聲音問:“他們這種症狀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