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金丹修士顯然不是好惹的,他們以這個紫衣人為首,將佛子堵在角落,他們內門弟子的事,門口出入的外門弟子也不敢管,隻能對迦禪投以同情的目光,希望他一會兒不要被揍得太慘。
在這群人凶神惡煞的目光逼視下,佛子顯得如此可憐弱小又無助。
他小心翼翼問,“不知施主名諱?”
紫衣人道:“他剛才直接就算出來了,你怎麼還要問名字?”
“自然是為了算得更準確。”
當然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大師姐來救他。
紫衣人哼了一聲,“我乃青嵐宗大長老門下親傳二弟子卓亥!”
其他幾人道:“卓師兄年輕輕輕已金丹中期,未來不可限量。”
“卓師兄乃當世體修強者,一拳能把頂級磨劍石打穿一個洞!”
又一人道:“卓師兄的師兄乃是鼎鼎大名的劍修,飛花逐雨劍!”
卓亥咳了一聲:“大師兄說他前日不慎輸給一個築基女修,讓我等暫時不要提起他。”
“聽說那女修是天衍宗的大師姐。”
“天衍宗是什麼宗門?”
“我知道!”一人搶答,“就是那個陳管事派了一百人去擺平,撞上他們宗死了人,結果每人還破了財的破爛宗門!”
他問迦禪,“你聽過這宗門嗎?”
佛子果斷搖頭:“從未聽聞。”
“你最好是沒聽過。”卓亥道,“天衍宗辱我大師兄,此仇不能善了,這宗門的人我見一個揍一個!”
迦禪緩緩帶上痛苦面具。
自從他大師姐下界之後,天衍宗的生活真是每一天都好刺激。
“你算得如何了?老子前世是什麼?”
迦禪心一緊,剛才他已為此人觀相,說起輪回之道,佛修理解更甚於道修,他不僅看出此人前世是隻豬,還看到他短暫的豬生。
他正是一胎兄弟姐妹中最能吃的那個,很快長成了豬欄裡最肥的那隻豬,那一天,它剛吃完豬生最後一頓豬食,屠夫進來了。在兄弟姐妹們滿含同情的目光中,它懵懂無知的被拖出了豬欄,在一陣撕心裂肺的殺豬聲後,它變成了香腸火腿和豬蹄。
因為它吃得太多,長得太快,給其他豬仔們爭取了幾個月的存活時間,算是造下善果,這輩子得以投生靈界,成了青嵐宗長老的弟子。
“阿彌陀佛,其實您前世,是一位偉大的兄長。”
卓亥一愣。
他這輩子是飛花劍的師弟,師兄對他多有照顧,他還沒體會過當人兄長的感覺。
“接著說。”
“您和您的弟兄從小被人囚禁,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每天吃了睡,就是吃。”
“嗯?”
“……每天都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佛子慌忙改口,“將你們囚禁的那人,手上沾滿了鮮血,每天都會站在牢門口,陰惻惻的看著你們。”
“你的弟弟妹妹擔憂厄運降臨,吃不下睡不著,你身為兄長,毅然承擔起了責任!你將他們吃不下的……全都吃了。”佛子用沉重的語氣說,“你的行為引起了那人的不滿,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早上,他將你從牢籠裡拖了出去——”
“然後呢?”幾人異口同聲。
佛子深吸一口氣,“在生死關頭,你突然感悟,選擇犧牲自己,拯救弟弟妹妹!你獻祭自己的身軀,換來了親人的存活,人世的溫飽!”
一乾小弟們感動的眼淚汪汪,“卓師兄,你真了不起。”
“太讓人敬佩了!”
卓亥咳了一聲,雖然他前世沒有飛升,但是這個故事也不錯,如此感人,讓他在小弟面前倍有面子。
他神色緩和,剛想掏錢,佛子已經完全進入狀態,他一把握住卓亥的手,感化道,“佛經有言,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你前生有如此覺悟,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可見與佛有緣,今生若能皈依我佛,定能渡化更多人,芸芸眾生都等著你來拯救,你就是天選之人!”
卓亥聞言痛哭流涕,在他面前撲通跪下,“大師,給我剃度吧,我願意出家!”
小弟們驚慌失措,“卓師兄,使不得啊!”
卓亥雙目通紅,“芸芸眾生還等著我拯救,攔我之人,是想下地獄嗎!”
眾人大駭,紛紛撒開手。
這時,一外門弟子路過,認出了迦禪,“咦,你不是隔壁天衍宗那個死人嗎?你怎麼又活過來了?!”
迦禪暗道不妙,腳底抹油,轉身就跑!
卓亥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醒悟,“天衍宗……的人?”
“可惡,給我追!”
“抓到此人,我送內門功法一部!”
話一出,外門弟子都瘋了,他們在外門一輩子,最渴望的就是學到內門功法,所有人衝著迦禪撲了過去。
他逃,他們追。
他插翅難飛。
眼看就要被身後喪屍一樣的人群追上,一道劍光自天外落下,將眾人腳步阻隔一瞬。
紅衣女子躍下飛劍,佛子像看見了親人,趕緊跑到她身後,“大師姐!”
慕秋望著他身後烏泱泱的人群,靜默一瞬,“師弟,你是怎麼做到在短短一天內得罪這麼多人的?”
迦禪故作淡定:“阿彌陀佛,這就是緣,妙不可言。”
慕秋:嗬嗬。
“那麼師弟,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脫身呢?”
“你下界時隱藏了修為,其實你的真實修為是元嬰。”
“沒有這種設定。”
“你的這根燒火棍其實有隱藏形態,當你催發劍氣,它就會變為一把無堅不摧的神劍!”
“也沒有這種設定。”
迦禪嚶了一聲,抱頭蹲下,喊道,“打人彆打臉!”
慕秋:……
生活把堂堂佛子逼成了什麼樣。
說話的功夫,眾弟子將兩人團團圍住,卓亥越眾而出,打量慕秋,“你就是那個打敗我師兄的築基劍修?”
“你師兄哪位?”
“哼!我師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大名鼎鼎的飛花逐雨劍!”
慕秋想起來了,就是那天青嵐城碰上的廢話哥,不過你這麼幫你師兄宣傳真的好嗎?
她靈機一動,指著他身後,“咦,那不就是你師兄?”
所有人下意識回頭。
慕秋一把抄起佛子,“跑!”
菊花牌飛行器功率開到最大,帶著師姐弟兩個絕塵而去,在半空中劃下一道靚麗的虹線。
卓亥意識到上當,回過神來已追之不及,怒道,“好狡猾的女人!”
眾小弟圍上來,戰戰兢兢問,“師兄,你還出家嗎?”
“出家?”卓亥冷笑一聲,“跟我上天衍宗,我親自送他們全宗門去見佛祖!”
……
慕秋熟練操作著菊花飛行器,待其平穩升空後,才將夾在臂間的佛子放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法器上,迦禪緊張了半晌,沒有癢癢撓,也沒有4D全自動按摩,平穩得不可思議。
“這個法器好用吧?”她說,“這可是他們煉器行的鎮店之寶,不僅功能齊全,空陸兩棲,而且耗能低,要是不小心耗光了能量,喂它蘋果也能啟動。”
迦禪默默在後面學操作,不想提起自己那丟人的過去。
“師姐,咱們這是去哪?”
“青嵐城。”
“不回宗門嗎?”
“順路給長耕買隻鴨子。”
進了城中一間鴨店,隻覺香氣撲鼻。
小二熱情迎上來,“兩位客官,小店有蒸鴨、板鴨、鹵水鴨,不知您想要哪一種?”
慕秋:“我要七彩仙靈雨露鴨。”
小二的笑容僵在臉上,其他客人紛紛投以矚目視線。
“她在說什麼?”
“搞笑吧,哪有什麼七彩鴨。”
“快彆說了,我都尷尬死了。”
四周傳來低低笑聲。
慕秋做了多年散修,一向是能吃飽就行,對靈食了解不多,她問迦禪,“靈界沒有這種鴨子嗎?”
迦禪小聲道,“師姐,我吃素。”
她又看小二。
小二道,“客人,這個真沒有。”
她搖頭歎氣,“你們店的服務不怎麼樣啊。”
小二大驚失色,“客人,我可沒有得罪你啊。”
“你是沒有得罪我,但你也沒有領悟到服務的精髓。”
“什麼是……服務的精髓?”
“我問你,聽到我的需求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什麼?”
“覺得你腦子有包。”
“……”
“咳。”小二道,“我的意思是,客人您的想象力真豐富,隻是本店真沒有七彩什麼鴨啊!”
“我知道你們沒有。”她道,“但是客人既然提出來,你們就可以有。”
她將一顆中品靈石塞到小二手裡,“我也是幫彆人買的,你可明白了?”
從她充滿暗示的視線裡,小二終於懂了,“你是讓我想辦法糊弄——”
“咳咳。”
小二收了靈石,揚聲道,“七彩仙靈雨露鴨一份!”說著直奔後廚,跟廚子商量怎麼糊弄去了。
面對滿店客人的注目禮,慕秋神色淡定自若。
佛子深深覺得,他當年要是有他師姐的一分臉皮,也不至於隻能靠武力威脅彆人給好評了。
不久後,小二拿著一個黑布抱著的盒子走了出來,“您要的鴨。”
慕秋淺淺一笑:“多謝。”
她走之後,小二忽然被許多客人圍住,“那個七彩鴨,我來也一份。”
“我也要。”
小二:……
好像一不小心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一路回到天衍宗,白狼像是一尊雕像蹲在山道上,也不知等了他們多久了。
法器一落地,它就蹦了上來。
“站住。”
“嗚~”狼崽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垂著耳朵,活像隻被拋棄的小狗。
慕秋把七彩鴨的盒子塞給迦禪,往前走一步,白狼就跟上來一步,它又不敢跟得太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慕秋一回頭,它就蹲坐下來搖尾巴。
“……能不能有點身為狼妖的骨氣了?”
“嗷嗚~”
骨氣是什麼,能吃嗎?
它身為一隻幼崽,討好主人有什麼錯?
慕秋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回頭見白狼還蹲在山道上,山風吹得它全身雪白的毛發飄舞,難言的孤寂感籠罩了它。
她腳步一頓,“還不跟上來?”
白狼頓時精神了,撒歡一樣跑了過來。
“走,帶你去洗澡。”
狼崽樂極生悲,開始一步步往後挪。
它最討厭洗澡了!
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它像是一隻弱小且無助的小狗,被拎著後頸往後山的山泉提溜去。
狼崽忽然轉了轉眼珠——
要是和她一起洗,它也不是不可以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