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果看向赤司,在商場碰面是意外,不過難得見到赤司征十郎學校之外的裝扮,也算是意外之喜。
“赤司也來買籃球麼?”佑果笑著問,“沒想到居然在同一家店見面。”
“這家店的東西不錯。”赤司征十郎淡淡道,他看向鴫野貴澄抱著的粉色籃球,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佑果剛剛拿來的,現在卻放進了鴫野貴澄的手裡。
“我是來陪貴澄的。”佑果笑眯眯的,他念鴫野貴澄的名字念的很快,唇齒觸碰間稍微模糊一些便容易被人聽成Kissme。
Kissme,聽起來實在是個曖昧的名字。
赤司征十郎因此注意力全放在佑果那張雪白的臉上了,他知道佑果很漂亮,在他見過的所有美人中也是獨樹一幟的漂亮,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生應當很是不妥,但漂亮確實是當下用來形容佑果的最簡單也是最合適的詞。
赤司征十郎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膚淺的人,但他的確膚淺的被對方的外表吸引了,這與他的性格不符,真不應該。
在籃球專賣店的碰面的小巧合並沒有引起兩人太多的波瀾,赤司和佑果分開去,在隔著擺放著籃球的球架的空隙中,他總是能無意又巧妙地看到和鴫野貴澄走在一起的佑果。
鴫野貴澄抱著粉色的籃球問:“怎麼是粉色的?”
粉色的籃球在佑果的指尖流暢轉動,很快停下來被佑果抱在懷裡,佑果一開始並不會打籃球,所有關於籃球的知識都來自於國中時鴫野貴澄的悉心教導——雖然到現在他的籃球水平也隻是一般,但玩點這種花哨的小動作還是遊刃有餘的。
“不好看麼?”佑果轉了轉手心的籃球,粉色的籃球轉的很快,看不清球上粗糙的紋路,球又停下來,佑果舉著球放在鴫野貴澄的臉側端詳,嘴角弧度更明顯。
“多好看啊。”佑果眯眼笑,“和貴澄你好配。”
鴫野貴澄一下子不說話了,抱住佑果遞來的籃球垂著頭支支吾吾地說:“那就這個吧。”
“好,那就這個。”佑果抱著籃球去收銀台,鴫野貴澄跟在佑果身後,視線注視著佑果腦後微卷的頭發和細長的脖頸。
“貴澄,發什麼呆?”佑果又在喊他,回頭看他時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靈動自然。
“在想事情嘛。”鴫野貴澄微笑起來,“怎麼怎麼,佑果要給我買麼?”鴫野貴澄的手搭在佑果肩上,湊近親近地問。
“差不多。”佑果說,“你生日快到了,這個是提前送你的禮物。”
“那生日當天就不送了麼?”
佑果白他一眼,“也送,這個是另外的禮物,可以麼?”
當然很好,鴫野貴澄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還好他還知道現在在商場。
第二人總是很輕易地看出身處中心者看不出的特彆之處,赤司征十郎站在擺放著籃球的架子後,手指在粗糙的球面上輕輕摩挲。
*
二個人在付款的地方又碰面,赤司
征十郎先開口:“要走了麼?”
佑果正用一種悠閒的姿勢隨意站立著,聞言笑了笑,“不是啊,對面的遊泳裝備店裡還有其他朋友,等大家一起買完就要去吃飯了。”
知道不是佑果和鴫野貴澄兩個人的約會,赤司征十郎有種說不上來的輕鬆。
他表現的更和氣了,微微頷首道:“是麼。”
付完帳單,該是分道揚鑣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卻沒有先動身,他在等待什麼他自己也並不清楚,但幸運的是他等到了。
佑果叫住他,他抬眼看向佑果,看到佑果顧盼生輝的笑眼,理智讓赤司征十郎很快將遊離的思緒拉回正軌,幸好佑果身上並沒有讓人失去理智的鬼魅魅力,赤司征十郎回過神,聽到佑果說:“既然都碰到了,不如赤司也一起去我家吃個飯吧?”
赤司征十郎的思緒有一瞬間中斷,他近乎懷疑地認為自己恐怕是失憶了,不然佑果的話題怎麼會轉變的如此突然,可是他很快反應過來,剛才是他自己走神了。
這怨不得佑果。
於是赤司征十郎開始思考自己要回答什麼。
思索的時間有些長,佑果沒有得到答複,兩條眉微微皺起來,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不行麼?”
赤司征十郎原本的計劃是在買完籃球後就坐上等在商場門口不遠處的私家車直接回赤司宅,下午兩點他需要跟著老師學習小提琴,小提琴課程結束後還需要繼續學習管理家族產業的課程。他的行程計劃一直都被他安排的很有條理,基本不會因為意外的事件而產生變動,因為一旦變動就意味著他後續的事情都需要改變,赤司並不認為常規合理的行程中出現其他行程會是什麼好的現象,所以這次他的回答應該不會有意外。
然而赤司征十郎卻聽到自己說:“不,我有時間。”
赤司看到佑果笑起來,臉頰的肌肉帶動眼角也微微上揚,靠近嘴角的臉頰微微凹陷出一個酒窩。
佑果笑著說:“那太好了。”
“赤司喜歡吃什麼?”
赤司征十郎垂眸思索,緩聲道:“湯豆腐。”
嫩滑的豆腐泡在微燙的湯水中,輕輕一抿就會在舌尖化開,碎掉的豆腐和熱湯彙聚成暖流在胃中堆積,像回到久久未見的母親的懷中。
“好。”佑果答應的很快,“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給自己買條泳褲。”
赤司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在和佑果去對面的遊泳專賣店之前,他先拿出手機給在外等待的司機發了條郵件讓他離開。
專賣店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七瀨遙和鬆岡凜已經進展到開始決定自由泳比賽看誰買的泳褲更適合了,橘真琴抱著一堆已經試過的長泳褲唉聲歎氣地喊:“遙——”
七瀨遙是在遊泳這件事上很倔的,一般情況下橘真琴沒法改變他的想法,桐島夏也還是個愛湊熱鬨的性格,他還心心念念國中和七瀨遙打了個平手的事情,於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加入七瀨遙和鬆岡凜的戰局。
“加
我一個!”桐島夏也探過身道:“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年的水平!”
桐島鬱彌沒有桐島夏也性格熱切,但眼睛也落在遙和凜的身上上?_[(,熾熱的好像能燙出一個洞。
“什麼什麼?”鴫野貴澄好奇地竄到大家面前:“遙和凜又要比賽了麼?”
最後這件事還是被佑果一力鎮壓了,理由很簡單。
“如果要比就沒有時間給你們做飯了。”佑果說:“還確定要比麼?”
七瀨遙瞪大眼睛,然後低頭悶悶地回了一聲:“知道了。”
不管是橘真琴還是山崎宗介都不約而同地露出得救了的神情。
佑果安撫好自己一大幫的朋友,又轉頭看向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沒有身處陌生人之間的不適宜,異色的眼瞳淡然地看著七瀨遙他們,視線在桐島夏也身上輕輕掃過,仿佛無意。
“不好意思,赤司。”佑果道歉,“我的朋友都是一群遊泳笨蛋。”
話是這麼講,但誰都看得出有果話語裡的親近的意思,赤司搖搖頭,溫和地說:“沒關係。”
佑果和桐島夏也他們和赤司相互認識了一下,幸好大家都是自來熟,赤司征十郎剛剛融入也不顯得突兀。
八九個身材高大的男高回到佑果居住的公寓,即使佑果的公寓並不小,但也顯得有些局促了。
赤司征十郎換了拖鞋,他到底是第一次來,並不像桐島夏也和鴫野貴澄他們那樣嫻熟,佑果走到他面前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朝客廳走,佑果回頭朝赤司笑著說:“赤司幫我洗菜可以麼?”
禦曹司出身的赤司征十郎會拉小提琴,會彈鋼琴,會下所有棋類遊戲,他的答卷永遠都是滿分,永遠沐浴在所有人熱切仰望的視線之下,可是他從來沒有自己洗過菜。
然而看著握在他手腕上那隻細白的手,赤司沒將這件事說出來,低聲道:“好。”
在廚房幫忙的人除了赤司還有鴫野貴澄,他的刀工很好,所以負責切菜,佑果將水溫調到適宜的溫度,想了想還需要什麼,然後從抽屜裡拿出一件新的圍裙。
“帶上這個吧,赤司。不然水濺到身上很不舒服。”佑果走過來,赤司已經將手伸進水裡,洗菜並不需要什麼技術活動,但濕漉漉的雙手顯然並不合適讓赤司自己係上這件圍裙。
“我來幫你。”
還不等赤司擦乾手,佑果已動作自然地將手裡的圍裙為赤司帶上。身後的佑果離他很近,赤司感覺到佑果的手無意地碰了一下他的腰,繩子在腰窩處打了一個結。
“這樣就好了。”佑果鬆開手看著,很滿意。
赤司垂眸掃過腰間的圍裙,唇角在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時候向上翹了翹。
“謝謝。”
一旁的鴫野貴澄也說:“我也需要,我也需要!佑果!”
佑果抱怨著說鴫野貴澄又不是小孩子,明明自己也可以,但還是拿著圍裙替鴫野貴澄係上去了,池間的水龍頭嘩嘩流著,溫水衝過翠綠的菜葉,赤司偏頭兩眼輕輕一掃
,看到鴫野貴澄張開雙臂垂眸看向佑果頭頂時眼角蔓延的笑意。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
午飯花費的時間有些久,大家都是食欲旺盛的男高,午飯自然要準備的量大一些才能勉強填飽肚子,大家搶菜搶的熱火朝天,赤司端正的進食姿勢在其中格格不入卻又莫名地融合,佑果本來還擔心赤司會不適應,不過看起來他適應的很好。
悄悄看赤司征十郎的動作被他本人抓了個正著,佑果不見尷尬,如常地笑笑說:“赤司還習慣麼?”
裝著湯豆腐的碗被放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聲音淹沒在熱烈氣氛中,因此沒人注意到坐在一起的赤司和佑果之間的悄悄話。
“習慣。”赤司征十郎矜持地說,他國中在帝光經常會和其他的隊友一起吃飯,和黃瀨涼太、青峰大輝等人相比,七瀨遙他們根本說不上吵鬨。
佑果說:“但是在洛山,午休的時候你好像不怎麼出現。”
赤司有些詫異,佑果注意到這點讓他心裡微微一動,但是又聽到佑果說:“玲央他們說中午想和你吃飯,可是你看起來都沒時間。”
赤司說不上遺憾,他沉默片刻,回答道:“中午需要處理班級和學生會的事情,所以沒什麼時間和大家一起吃飯。”
頓了頓,他又解釋:“剛開學這個月事情比較多,處理完之後就有些晚了。”
“原來是這樣。”佑果點點頭,又笑起來:“既然這樣,那以後中午我們也來幫忙好了。”
說完,他眨眨眼,很俏皮:“一起幫忙的話,這樣你吃飯也可以早一點吧?”
“好。”
赤司握著筷子沒有動,他靜靜注視著佑果笑盈盈的臉龐,視線裡充滿探究,但那陣笑容像是被籠罩在煙雨下遠山風景,赤司還想再細看,佑果已經轉過頭和其他人說話了。
直到桌上的飯菜被掃蕩乾淨,赤司習慣起身準備幫佑果一起收拾餐桌,卻被佑果攔下來:“這種事讓剛才沒有幫忙做飯的人來做吧。”他朝赤司眨眨眼,“你先看會兒電視,很快就好了。”
赤司便也稀裡糊塗地坐在沙發上,電視裡放著的是NBA的比賽,是鴫野貴澄打開的,客廳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電視開的聲音有些大,籃球砸在地板上的聲音,球鞋和球場摩擦的聲音,還有看台上觀眾旁觀的呼喊,對赤司而言都無比熟悉。
鴫野貴澄是活躍氣氛的好手,不管在哪裡他都能吃得開,更何況兩個人都打籃球,因此也很能說得上話。
過了一會兒,鴫野貴澄手指撓了撓臉頰,忽然笑著問:“赤司君,佑果在洛山怎麼樣?”
赤司征十郎有一種讓彆人信服的氣質,他看向鴫野貴澄,鴫野貴澄慌亂中又帶著克製和好奇的視線讓赤司心裡了然,他也沒有藏著掖著什麼都不說,思索之後淡淡地回:“很受歡迎,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很喜歡他。”
“我的隊友也是。”
如果有一天佑果宣布自己解除單身,恐怕洛山一大半的人都會哭天喊地的說自己失戀了。
鴫野貴澄抱著抱枕,靠在上面臉頰鼓鼓,眼神滿是遺憾和羨慕:“真好,在洛山的話應該能天天見到佑果吧。”
赤司心說,這不一定,畢竟他剛開學那些天對佑果也是隻聞其人不見其身。
“如果想見他可以來洛山上學。”赤司征十郎平靜的說,仿佛不覺得自己的話對常人來說有多難。
鴫野貴澄呆了呆,好像被赤司這話逗笑了,噗的一聲笑出來,抬手擦掉眼角笑出的淚水。
“從岩鳶到京都通勤時間太長了吧!”鴫野貴澄抱怨道,“整整二個小時哦,我可起不來。”
赤司沉默,他想到,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在各地都有房產。
可這是家世帶來的便利,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條件,這也不是赤司自己所得的成果,因此並沒有值得拿出來說的地方。
這對彆人而言是阻礙的距離,對他來說像是腳邊的石子一樣可以輕輕掃去。
“不過也沒事啦,休息時間大家也能見面,這樣就很好。”鴫野貴澄對現狀還是很滿意的,托著下巴悠閒地看NBA裡激烈的球賽。
赤司沒有接口,他雖然看著電視中的畫面,腦袋卻在想鴫野貴澄剛才的話。
他很想問問鴫野貴澄,他是真的覺得這樣很好麼?
赤司心想,如果是他,他不會留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