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2 章 宜其室家(1 / 1)

善治——也就是那個邀請緣一去花街慶祝緣一將要升職“柱”朋友實在沒忍住,抬眼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一眼。

這樣做的原因除了好奇,剩下的便是心虛和惶恐了。

善治此時心裡就是十分的心虛和惶恐,連帶著坐也坐不穩,屁股底下好像紮了千萬根針。

他這樣心虛忐忑在這場景下也顯得十分理所當然,就像拐帶好孩子去做壞事的孩子被好孩子的家長當場捉拿,怎麼會不讓人覺得心虛呢?

畢竟帶繼國緣一去花街這種事,私下裡兩個人知道是好兄弟之間心照不宣的玩笑,但要是被擺到明面上來讓家裡的家長知曉,那就是十分不體面不得體的事情了,正因如此,他才會千叮嚀萬囑咐緣一不要告訴外人——最好除了他們兩個人誰也不要說。

可是誰能想到……

善治扶著額頭深深地、憂愁地長歎了口氣,朝身邊的繼國緣一瞥過去。

繼國緣一毫無所覺,在發現他的視線後歪頭露出困惑的表情,“怎麼了?為什麼這個表情看著我?”

善治看了看正面不改色在茶屋裡喝了杯茶的佑果,又看了看一無所覺的緣一,心裡哀嚎:祖宗!難道你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麼!

善治覺得緣一是不是在耍他,可是他左看右看,緣一始終都是一副全然無知的神色,他就知道是自己想錯了,繼國緣一或許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來這裡又代表著什麼意思。

佑果終於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開口說自己出去一會兒,於是房間裡隻剩下緣一和善治。

善治又在用看不懂的眼神瞧他了,緣一心裡這樣想到,於是他問出了口:“你已這樣看了我很多次了,善治,你想和我說什麼?”

善治終於從剛才令人坐立難安的氣氛中掙脫出來,他不能對緣一說出苛責的話,隻好懨懨地問:“佑果醫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不是已和你說了不要和其他人說麼?”

他當時分明記得繼國緣一認真的點頭,怎麼轉眼就把他賣了呢!

因為善治的一番話,緣一終於露出恍然的神色,他哦了一聲,然後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說:“但是,佑果對我來說不是其他人啊。”

這件事不能對旁人說,但是佑果是不一樣的,所以可以對佑果說。

十分邏輯自洽的答案,繼國緣一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對,而是分外認可。

善治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他快喘不上來氣了,他竟沒有想到繼國緣一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無藥可救的“兄控”!

或許是善治的臉色太難看,繼國緣一又皺著眉問:“是有什麼問題麼?”

善治乾笑著說,“沒什麼,沒什麼。”然後端起茶室的水緩緩地喝了一口,然而帶著苦澀香氣的茶水並沒有辦法能為善治排憂解難。

過了一會兒,他又歎息著說:“我本來是想帶你見見世面的,但是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緣一很奇怪,“我需要見見什麼‘世面

’?”

“當然是見見女人的世面了!”善治說:“我把你當朋友,所以才想帶你來這裡瞧瞧,畢竟我認識你這兩個月,你竟然從沒有想過所有男人都會想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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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善治的話說得很直白,隻是每個字組合在一起卻使緣一不是很能聽得懂了。

“女人的世面?”緣一輕輕蹙著眉,“你究竟在說什麼?”

善治便直直地看著他,他的眼裡也滿是困惑,看上去比緣一還要困惑:“難道,你不喜歡女人麼?”善治於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原來你喜歡‘男色’,所以才沒反應啊。”

話已至此,就算緣一再如何單純也不可能不知道善治話裡的意思是什麼了,於是緣一又觸類旁通地明白了“花街”的意思,至少,花街絕對不是什麼有很多花的長街。

緣一的表情立刻變的有些僵硬起來,他有些生氣,可是涵養又使他不會將自己的脾氣對人表現出來,他隻是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微微冷著一張臉說:“我對這個地方沒有興趣,我要走了。”

緣一生氣了,善治也很尷尬,他本想帶緣一見一些好看的女生,沒想到竟然因此讓緣一生氣了,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於是他反應迅速地和緣一道了歉,因為態度誠懇,所以緣一也沒有因此對他生太久的氣。

既然知道緣一對這種地方沒什麼興趣,善治也不會讓緣一多待,他隻是很可惜沒能見見這裡漂亮的姑娘,於是同樣起身準備離開,順便還要叫上同樣跟著一起來這裡的佑果。

從知道這個茶屋是用來等待花魁等人的場所之後,繼國緣一就如坐針氈,他總算是知道在他告訴佑果後佑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可是現在繼國緣一寧願自己並不知情,他拉開門想要走出去,善治也緊隨其後,隻是緣一腳還沒踏出門口就停在半中間,空氣裡都是女性銀鈴般的笑聲。

緣一身後的善治探出頭來,看到面前的一幕後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哇哦。”

這聲“哇哦”裡蘊含的情緒很多,既有感慨也有驚歎,還有意想不到的訝然,因為離兩人十步遠的地方,兩人都很熟悉的佑果此時正輕輕環著一名歪著身體的花魁的肩膀,在她滿頭的珠翠上又插了一根漂亮的發簪。

其實這場景在這攬客的茶屋裡不過是很常見的一幕,隻是因為佑果和女子兩人都格外出眾的外表便自然地引起了許多人的注目,於是隻是隨手而為的動作,便因此添上了許多曖昧。

但是要佑果來說,這真的隻是巧合罷了。

他隻是出來透透氣,雖然他已很久不再見過花街,隻是現在再看卻發現有些地方還是那麼熟悉,然後在佑果透氣的過程中,他又很巧合地發現了差點要摔倒的花魁,出於禮貌,他伸手扶了一把,並且將對方頭上掉下來的發簪放回了原位。

那個花魁很有禮貌地和佑果道了句謝,佑果等她站穩才鬆開手,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又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哥哥……”

佑果回頭看,繼國緣一

正站在他身後,繼國緣一的身後又竄出來善治的腦袋,朝他擠眉弄眼地露出個“我都明白”的微笑。

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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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果看了看緣一微微蹙著的眉間,還有朝他看來的純粹又略帶委屈的雙眼,心裡歎息:哎呀,這可麻煩了……

雖然佑果心裡戚戚然地認為有點麻煩,不過實際操作起來佑果對繼國緣一可是得心應手,他很坦蕩地朝緣一笑笑,看了眼身後的善治便直接問,“怎麼,已經有中意的女子了?”

於是剛才還滿心委屈的繼國緣一便立刻像戳破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下來,他徑直走到佑果面前握住他的手,然後垂著頭安靜地說:“哥哥,我們走吧。”

佑果笑了一下,看著緣一說:“怎麼不多待一待?”

緣一好像渾身上下有螞蟻在爬,他悶悶地說:“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這個事佑果很清楚,這樣說也不過事以此來取笑緣一,誰讓繼國緣一軟軟地看起來實在很好欺負,於是便一不小心上癮了——實在罪過。

“哦?原來不知道?”佑果笑盈盈地說:“那現在知道了?”

繼國緣一點點頭,又搖搖頭,又催佑果:“我們先離開吧。”

於是在這間茶屋連墊子都還沒有坐熱三個人就離開了,善治依依不舍,佑果坦然自若,隻有緣一好像剛剛被釋放的犯人一樣臉上是如蒙大赦一般的表情,佑果到沒有一直抓著這件事不放,善治離開後也如常對待緣一,回家的路上緣一幾次欲言又止,佑果看在眼裡,便忍不住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緣一說:“不是我要去那裡的。”

佑果平靜極了,“我知道啊。”他如果連繼國緣一都不了解,那他這些年難不成都在睡覺?

“你不生氣就好。”繼國緣一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鬆口氣,他最近已經成熟許多,懂的事也多了不少,所以緣一很快想起佑果之前和他說的話,包括那句“沒人比我更熟悉那片地方”。

他的腳步一下子停下來,佑果被他拉著也停下來,抬眼朝緣一看過去。

“怎麼?”

緣一張了張口,安靜地說:“哥哥,你之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佑果沒反應過來:“什麼?”

緣一總是記得佑果說過的每句話,所以他很快原樣複述出來,眼睛盯著佑果的臉看。

佑果心頭一滯,臉上便露出個無懈可擊的微笑,說:“哦,我在書裡看到過,所以很熟悉。有什麼問題麼?”

隻要是佑果說的話繼國緣一都會信,竟然也就這麼相信了佑果如此粗糙的謊言。

不過除此之外,繼國緣一還有一個疑問,這個問題緣一第二天去問了善治,善治原本正喝水,聽緣一問他:“什麼書裡會講有關花街的事?”時,一口水從他的嘴巴裡噴出來。

離得近的其它同伴都嫌棄地離善治五米遠。

他擦擦自己的臉,問:“你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緣一隻說:“我隻是問問

,有什麼問題麼?”

善治連忙說:“沒問題沒問題!”又過了一會兒,善治用胳膊肘碰碰緣一,擠出一個神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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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等我明天幫你拿過來!”

第二天善治果然拿著書過來了,他將書用布包好,神神秘秘地放進緣一的手裡,用“你懂我也懂”的笑容說:“我特地給你選的,你私底下自己看,可彆被人發現!”說完,善治又想起什麼提醒道:“你哥哥也不行!”

緣一心裡怪奇怪的,他點頭答應了善治,拿著那本神神秘秘的書回了家,抱著一種探究的心情打開,沒有兩分鐘,繼國緣一便砰地一聲合上了書又重新用布包裹住塞到了櫥櫃最下層。

單純了十幾年,如今做過的最大膽的事也不過是偷偷親佑果的繼國緣一靈魂仿佛受到了衝擊,他坐在榻榻米上發愣了很久,臉皮逐漸升起如傍晚雲霞一般的風景。

他慢慢地用手擋住自己的嘴,剛才緣一看到書的內容後,他的第一反應是“善治怎麼給我這種書”,第二反應便是現在,他怔愣地想著: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竟然還可以這樣做?

這種恍惚的神情一直持續到吃完晚飯後即將入睡,佑果早已經發現心不在焉的繼國緣一,心裡探究卻沒有主動問,直到晚上打開櫥櫃拿出床鋪要鋪床,佑果發現了被塞在角落裡的書。

佑果原本沒在意的,隻是被布裹著的書實在讓人忍不住好奇心,於是佑果坦然地打開書想瞧瞧內容,半刻鐘後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忘掉的東西的緣一飛奔著跑來打開了門,然後站在門口僵硬成了一座石像。

佑果慢吞吞地又翻了一頁,這才抬起眼看向門口的“犯人”。

“緣一,怎麼站在那裡不動?”佑果微微笑著,朝繼國緣一招招手讓他過來。

緣一竟然也真就這樣木楞楞地走過去,乖巧地坐下張口想要解釋,佑果出聲打斷了他。

“這本書……是善治那家夥做的好事吧?”

佑果一語中的,緣一點了點頭,像被太陽曬蔫的植物一樣沒精打采,“我明天就還給他。”

佑果又是輕輕一笑:“為什麼要還?”

繼國緣一迷茫地抬頭看他,佑果正朝他歪頭笑。

“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佑果伸手摸了摸緣一的臉頰,然後湊過去小聲說。

“你想試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