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佑果的話,森鷗外心裡便是一淩,心道:來了來了,果然是圖窮匕見。
雖然進入港口黑手黨的確是森鷗外的目的,但是這個機會來的如此輕易,如此簡單,反而讓森鷗外不敢隨意答應下來了。
畢竟,眼前的佑果雖然看著年紀輕輕,卻並不是什麼好糊弄的對象——說到這個森鷗外就很可惜,他來橫濱或許有些太遲了。聽說不久前退位的前首領垂垂老矣時沒了年輕時的英明,變成了個昏庸的糊塗蛋,將前途一片大好的港口黑手黨搞得烏煙瘴氣,還是現在的佑果看到情況不對適時出手,以一種“溫和”的手段將老首領“勸”退休之後,才將初現頹唐的港口黑手黨又拉回正軌。
一個老糊塗的糊塗蛋是很好糊弄的,但是一個剛剛上位,英明神武的新任首領,又怎麼會輕易地被人糊弄?
森鷗外甚至疑心自己之前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又或者是夏目漱石老師的計劃已經被提前泄露出去,要不然佑果怎麼會單單挑中了他,又對他這樣一番威逼利誘?
可要說這個職位不好,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職位當然是好!很好!特彆好!
隻是這個好是相對於其他生活在橫濱的醫生而言。畢竟在橫濱這個混亂危險的地界,若是身後沒有一個龐大的勢力依靠,誰知道哪天上街會不會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流浪漢或者混混亂刀捅死?所以在橫濱生活的人,在很早的時候大多都已經決定了自己未來會投靠的勢力,而這眾多林立的各個勢力中又以港口黑手黨勢力最大最強,是最穩固的後盾。
而現在,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正口吻親近地邀請森鷗外來港口黑手黨當專職醫生,這是多大的榮耀!
正常來說,被佑果這樣問的其他醫生大概早就感動地眼眶含淚,不管是真是假,總是要表達一番自己準備為港口黑手黨肝腦塗地的忠心的,但森鷗外卻稀奇地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十分惶恐不安地表示:“這怎麼好意思?我的能力隻是一般,港口黑手黨的醫生應該需要更有能力的人來當,我這樣的醫生恐怕沒辦法很好地勝任這個職位。”
即使是托辭,這話說的也是相當動聽,讓人暫時挑不出什麼毛病。
按照正常程序,森鷗外自謙之後就是佑果禮賢下士地再次挽留,一番拉扯之後森鷗外再表示自己深受感動打算為港口黑手黨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決心,森鷗外也已經準備好,可佑果似乎並不按常理出牌。
“是麼?”佑果聽森鷗外的話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聽你這麼說,也有些道理。”
森鷗外:……啊?
佑果微微一笑,看向身邊的廣津柳浪,全然將一旁的森鷗外無視了,“廣津,你也覺得現在就決定專職醫生這個職位有些著急了麼?”
廣津柳浪是很忠於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隻要這個位置上的首領乾得好,他就是最忠心耿耿的一員,所以他這個忠心的下屬自然也會配合地向佑果提出自己的想法:“是這樣的,首領。我想,我們可以再多
找幾位醫生看看。”
佑果抱著抱枕屈膝坐在對他來說有些過於寬大的座椅上,很快就拍板決定:“那這樣吧,將港口黑手黨找醫生的事情說出去,從前來應聘的人裡挑個好的入職。”
上司和下屬兩個人商討的十分興起,簡直要將森鷗外忘記了,而一旁的森鷗外臉上笑容都快掛不住,心裡還茫茫然:怎麼回事?說好的讓我當港口黑手黨專職醫生呢?
身邊的太宰治是個幸災樂禍的壞小子,終於是沒忍住噗嗤一聲露了一些笑意,被森鷗外看到後便立刻繃緊表情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佑果被太宰治的笑聲吸引,這才好像記起來還有個活生生的森鷗外站在這裡。
“哎呀,不好意思。”佑果面露歉意,“森醫生,我竟然把你忘記了。”
森鷗外:“……沒關係,首領。”
佑果笑嗬嗬的,森鷗外也不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老狐狸,居然也能忍住不變臉色,同樣笑盈盈地看著佑果。
其實也不止是因為能忍。
森鷗外歎息著想,畢竟對著一張漂亮濃烈如盛開的海棠一般讓人著迷的臉,就算有多少鬱悶恐怕也像太陽升起時的薄霧一樣撐不過幾秒。
“既然森醫生你拒絕了,那我也不挽留。”佑果說:“麻煩你今天來這一趟,森醫生,你可以離開了。”
森鷗外:“……好的,首領。”
森鷗外離開後,辦公室裡就隻剩下佑果和廣津柳浪兩人,廣津柳浪的年紀不小,在港口黑手黨也是老資曆,更何況佑果也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除了忠心之外,同樣也有一點類似於長輩對孩子一樣慈愛的心態。
隻是這種慈愛不能表現的過於明顯,將上司看作小輩,是不想要命了麼?
佑果在他面前也隨意一些,拿著筆批文件時隨口問廣津柳浪,“你覺得港口黑手黨能找出來比森鷗外更合適的醫生麼?”
廣津柳浪實話實說:“首領,希望不大。”
這件事佑果又怎麼不知道,隻是森鷗外想假模假樣地推辭佑果當然也要滿足他的心願。
“我可是首領誒!”佑果和係統說:“首領怎麼能巴巴地求森鷗外這個小醫生入職呢?反倒是他應該想方設法求我讓他來港口黑手黨才對。”
係統嚴肅點頭:“有道理。”
過了好一會兒,它又說:“總感覺你心黑了……和玖蘭樞學的?”
佑果:“咦?你說什麼?我聽不清?OVO”
係統:……
佑果輕輕揮手,和廣津柳浪說:“讓下面的人準備吧,然後將應聘的那些醫生底細都查清楚。”
廣津柳浪領命正要走,又停下來問:“如果查到又問題的人……”
話語未儘,佑果已經知道他要說的意思。
“不用我再說了吧?”佑果冷冷淡淡,眼皮抬都沒有抬:“有問題的都處理掉。”
*
森鷗外走的有些依依不舍,他實在沒想到佑果
居然真就讓他這麼走了,連問也沒有問。回到自己小破診所的森鷗外然鬱悶,但仍然是信心十足的。
他可以說,整個橫濱除他之外不會有比他更合適港口黑手黨的醫生——就算佑果真有本事找出來一位,森鷗外也不能保證對方能平安活下去。
“所以森醫生為什麼要拒絕啊。”太宰治唉聲歎氣,“如果答應,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麼?”
森鷗外輕咳兩聲,故作嚴肅地說:“太宰君,雖然當在港口黑手黨工作很不錯,但是同樣也很危險哦。”
太宰治托著下巴無精打采,他是不怕危險的,若是哪天因為真因為遇到意外危險身亡,恐怕也合他的心意,所以在聽到森鷗外這樣說之後太宰治臉上幾乎是容光煥發起來:“那不是太好了!”
森鷗外:……
今天讓他失語的情況有些多,森鷗外搖搖頭,又很安然地坐下來重新看起了自己的這個小診所的收支狀況,血淋淋的赤字讓森鷗外捂著胸口十分心痛。
剛才早知道就答應了!
森鷗外被這赤字搞得無精打采,正思索著如何賺外快,身後又傳來太宰治的說話聲。
“森先生,你不是本來就計劃要進港口黑手黨麼?”
森鷗外輕輕放下手中的筆,朝坐在沙發上似是隨口一提的太宰治輕輕歎氣:“太宰君,有些事可急不來啊。”
……
港口黑手黨聘請醫生的消息很快就放了出去,前來應聘的人也不絕如縷,除了橫濱本地人之外,橫濱外前來應聘的醫生也蜂擁而至。
開玩笑,那可是港口黑手黨啊!
雖然為港口黑手黨工作是要冒著一點點危險,但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就看港口黑手黨現在的地位和開出的條件,就算會冒著天大的危險也擋不住一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為這個位置搶破頭。
來應聘的人多,被淘汰的人也同樣很多,最後千挑萬選之下,到也真讓那麼一兩個應聘的醫生脫穎而出。
隻是在這個位置上呆了沒多久就出了大問題——佑果在巡視港口黑手黨手下的一家賭場時,有得了消息的敵對組織出手偷襲,雖然這一小股勢力很快就被佑果和身邊跟隨的下屬們解決乾淨,但是兩方槍戰時的流彈還是有一顆意外打中了佑果。
傷處也不是致命之處,隻是位置很危險,要是處理一不小心恐怕會有後遺症的困擾。
時間緊迫,佑果被護送回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後就迅速讓那兩個醫生前來做手術,手術正在前期準備。廣津柳浪和尾崎紅葉聽到消息匆匆趕來。
尾崎紅葉憂心忡忡道:“這傷口太危險了,他們兩個能有把握麼?”
尾崎紅葉年歲要比佑果小一些,她是個極美麗的女子,有著十分優雅卻駭人的異能力“金色夜叉”,曾經是個十分優秀的暗殺者,在前首領退休後不久就被佑果轉到刑訊處當上大姐大了。
可即使年紀小,尾崎紅葉的本事也絕不能讓人小覷。
佑果並不
擔心自己的傷勢,雖然蒼白著臉,卻還是老神在在地說:“不知道。”
尾崎紅葉大驚失色:“不知道你還讓他們兩個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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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果淡淡笑著,並不言語,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
很快手術室已經準備好,在推佑果進手術室前,又有屬下寒著一張臉走到尾崎紅葉身邊貼耳低語可幾句。
尾崎紅葉臉色瞬間變換,金色夜叉出現在空中,提刀橫在其中一個醫生脖子上。
尾崎紅葉厲聲道:“是你把首領行蹤泄露出去的?!”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醫生大驚失色,腿一軟就撲通跪了下來求饒,佑果微微側臉看他,然後移開視線:“帶他下去,問問他背後是誰。”
尾崎紅葉的手下拖死狗一樣拖著那醫生下去了,唯一剩下的那個也臉色惶惶,佑果乏味地轉開頭問剛才通報的人:“誰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的。”
那個人遲疑片刻,實話說:“是森鷗外醫生。”
森鷗外出現的很是匆忙,看上去十分急切,下屬也是將信將疑才跑上來告知的,幸好森鷗外說的似乎並沒有問題。
這兩個醫生裡有一個人確實有問題!
佑果聞言不動聲色,輕輕笑起來:“原來是森醫生啊,正好缺一個醫生,那這個手術讓他來吧。”
森鷗外很快被港口黑手黨的人請了上去,他還是穿著之前的那身白大褂,面對佑果很關懷地說:“首領,沒出什麼大事吧?”
佑果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隨後反問:“森醫生,你又是怎麼知道這個事的?”
森鷗外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問,鎮定地回答道:“診所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我也隻是聽到一些流言,不敢大意,所以才立刻趕來通知的。”
佑果沒有說信不信,他隻看著森鷗外看了很久,然後揚唇一笑。
“多虧了森醫生,不然我就危險了。”佑果道,“我的手術看來也要麻煩森醫生你了。”
森鷗外當然不會拒絕——再拒絕他就是傻子了!
手術順利結束,森鷗外洗乾淨手後被帶到休息的佑果的床前。
“我要怎麼獎勵你才好呢?”佑果說:“森醫生有什麼想法麼?”
佑果看起來很和藹,讓人卸下心房,但是森鷗外依然不敢因為他表現出的和氣就當真以為佑果是個和氣的人,所以森鷗外隻是推辭道:“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首領對橫濱來說很重要。”
這話森鷗外是真心實意的。
佑果安靜看向森鷗外,黑漆漆的眼珠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好。”佑果忽然笑起來,他似乎很滿意森鷗外的回答。
“森醫生醫術很好,在彆的地方就可惜了。”佑果道:“以後,就當我的私人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