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蘭樞因為這句話渾身一震。
此時此刻,就在現在,他珍愛的對象就坐在他的懷中向他發出邀請,他從來清晰條理的頭腦在這一刻如同被灌入了漿糊般混沌粘稠。
玖蘭樞的視線被那雙紅鑽似的眼睛牢牢地吸引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這個問題,如果換做想起始祖記憶前的玖蘭樞來回答,那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吻下去;如果換做兩人剛剛痛失雙親,無依無靠的時候,玖蘭樞猶豫過後或許也會給佑果一個疼惜的吻;但這句話卻偏偏出現在這個時候,這個他已經接受自己始祖的記憶,並且做好了為殺死玖蘭李土斷絕純血之間的悲劇而決意要付出生命的時候。
這太不巧了,他垂下眼,濃密的羽睫為玖蘭樞很好的遮掩了其中的傷感,寂靜的房間裡除了月光隻有兩人作伴。
玖蘭樞將這滿室的旖旎視而不見,拉開佑果的手後,玖蘭樞極溫柔地撫摸著佑果的臉龐:“佑果,還不到時候。”
玖蘭樞哄人時的聲音時極輕極柔的,他這樣子不像是在哄弟弟,倒像是在哄情人——然而這也沒什麼毛病,純血之間為了保持血統純粹本就經常族內通婚,玖蘭樹裡和玖蘭悠就是如此,玖蘭樞和佑果的祖父母也是如此,所以他們兩個除了不能有個孩子之外,在純血之中並不算什麼稀奇的關係。
但是佑果還是很奇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他和玖蘭樞之間也不會有人類社會中血緣羈絆的束縛,玖蘭樞也很明顯地喜歡他。
那他為什麼說不是時候?
佑果實話問了出來:“那什麼時候才算可以?”
他皺著眉,漂亮到驚人的臉上隱隱透著失望。如此漂亮的一張臉,如此漂亮的一個人,不管提出什麼樣的要求都不會有人忍心拒絕,更何況佑果隻是要一個吻。
玖蘭樞避開了這個話題,隻說:“你現在年紀還小。”
玖蘭樞也的確是這樣認為,在他真實年齡以萬為單位計算的現在他看什麼都是帶著長者看小輩一般的心態去看的,作為長者的一大心病就是,如果佑果知道了他的真實年紀會不會覺得他老?
又或者,在佑果知道了他並不是他認為的那個玖蘭樞之後,他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對他?
種種疑問構成了玖蘭樞此時的顧慮,幾乎將他壓的喘不過氣。
而這時佑果說出的這句話,對他而言也實在是種折磨。
然而這樣的回答在佑果的耳中就是徹底的拒絕,他幾乎不敢置信,玖蘭樞居然拒絕了他!
到手的鴨子都已經送上門倒貼了,可玖蘭樞居然忍心就這麼把他放走!
佑果震驚!佑果不敢相信!
他很不開心地看向玖蘭樞,甚至帶著懷疑的神情說:“隻是因為這個原因麼?”
玖蘭樞若無其事地說:“當然。”
佑果不相信,他知道玖蘭樞心裡有事,但是玖蘭樞從來不說。他似乎是覺得自己隱藏的是很好的,覺得自己能夠瞞過佑果的火眼金睛。
佑果說:“我不相信。”
佑果很不服輸地往玖蘭樞身前湊,投懷送抱十分不值錢,玖蘭樞雖是推拒的手勢,卻怎麼看怎麼欲拒還迎,身為兄長的氣勢在佑果面前根本拿捏不起來,反而像是一位備受壓迫的小媳婦。
小媳婦玖蘭樞被惡霸佑果堵在沙發角旁動彈不得,“惡霸”惡狠狠地說:“你當時向我要回答的時候,怎麼不說我年紀還小?”那時候佑果可是比現小得多。
玖蘭樞被問的啞口無言,那時候他太著急了,執著在佑果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好像在那個時候玖蘭樞就隱隱有種預感,如果不說的話就來不及了。
他的預感也果然成真了。
這事不好讓佑果知道,玖蘭樞默默垂眼,身側的手護住佑果露出的腰,溫言細語道:“那時候是我太著急了。”
他把所
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倒襯的佑果咄咄逼人。
佑果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玖蘭樞這是為什麼,玖蘭樞現在油鹽不進的樣子佑果雖然頭一次見,不過幸運的是,他也清楚該怎麼對付這種口不應心的人。
既然不吃硬的,那自然要來軟的,佑果很快轉換策略掛上難過又傷心的表情,楚楚可憐地說:“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玖蘭樞不知道佑果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但是不妨礙他因為佑果泫然欲泣的表情而感到一瞬間的慌張,蹙著眉立刻回答:“怎麼會?”
佑果聽出玖蘭樞沒有撒謊,於是剛才還裝模作樣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便立刻喜笑顏開,湊到玖蘭樞面前說:“那就足夠了。”
從緋櫻閒逃離元老院開始,他和玖蘭樞見面的機會就少之又少,現在終於能夠再見,佑果是絕不可能放過就這樣擺在他面前的,一個活色生香的玖蘭樞的。
他湊上前,在玖蘭樞完全說不出拒絕的時候湊上去報複又好像撒嬌般的在玖蘭樞淺色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佑果的力氣不大,說是咬,更像是貓崽撒嬌的舔吻,舔的玖蘭樞神魂離體,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覺到心臟超速飆車的刺激。
放在佑果腰上的手不免失控地用了一些勁,在白皙的腰上留下紅色的指痕。
佑果眉頭皺起來,悶哼一聲抱怨:“樞,你的手勁太重了。”
玖蘭樞神魂回來之前先下意識鬆開手了,說:“抱歉,佑果。”
佑果便笑著說:“沒關係。”
玖蘭樞自以為自己的年紀擺在那裡,應當沒有什麼東西能再觸動他已經被時光磨礪的冷硬的心腸了,可現在他才發現他自以為冷硬的心臟隻需要一個親吻就變得潰不成軍。
他愣了太久,久到摸著自己被咬的唇瓣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佑果剛才叫的不是“哥哥”而是“樞”。
全然不同的體驗,佑果的觸感好像還殘留在上面,玖蘭樞感受了一陣,卻忽然臉色一沉。
佑果被玖蘭樞大變的臉色搞得一愣,接著就聽到玖蘭樞面冷如霜地詢問他:“誰教你的?”
這些**的手法,姿態,都不像是一個新手,玖蘭樞沒有質問佑果,心裡已經將元老院拉進黑名單。
佑果沉默了一下,心裡又好氣又好笑:“沒有人教我,我自學的。”
在玖蘭樞眼中佑果千好萬好,純潔的宛如天邊白雲,他自然不相信,沉著臉說:“這種事……不該你來做。”
“那該誰做?”佑果說:“你甚至都不願意親我!”
完全是繞不過這個話題了,玖蘭樞完全拿佑果沒有辦法,一雙眼眸深深地望著他胸口的佑果,忽然低歎道:“佑果,你確定麼?”
佑果當然確定!確定的不能再確定,眨著眼睛直看玖蘭樞,生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似的。
被那雙憂鬱深情的眼睛看著,一向臉皮厚的佑果也不自覺臉紅心跳起來。
心跳加速的頻率被係統捕捉:“你現在心跳好快。”
佑果勉強保持平靜:“咳咳,乖,未成年係統不能看。”
係統:……
係統十分自覺地自己關小黑屋。
玖蘭樞正溫柔地摸著佑果的臉頰,手指撫過唇角,玖蘭樞靠過來輕飄飄地說:“閉眼,佑果。”
佑果聽話地閉上眼,軟綿綿的唇瓣貼在一起廝磨,玖蘭樞溫柔過了頭,就連親吻也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如柔軟的羽毛一般輕掃,似乎隻要感覺佑果有一點不滿意他就會立刻逃離。
佑果想,他到底再擔心什麼?
佑果緊緊地擁住玖蘭樞的肩膀,低聲道:“哥哥……”
那一聲哥哥如驚雷一般將玖蘭樞的神智劈散了,他重重地吻了上去,吸吮著佑果柔軟的舌尖,佑果是個愛享受的,在玖蘭樞的掌控下隨波逐流,要是玖蘭樞吻地重了還會哼哼兩聲表達
不滿。
玖蘭樞便也聽話地放輕力道。
玖蘭樞的親吻最開始還如他給人的感覺一樣風度翩翩優雅從容,到了後面就已經失控,像是要將佑果整個人都要吞下去一般猛烈,紅棕色的眼已經不受控製地亮起嗜血的紅光,但是這次卻是因為情、欲。
他們是血族,是吸血鬼,是吸食人血的野獸,野獸應當是沒有理性的,玖蘭樞也確實如野獸一般呼吸著佑果身體的香味,從佑果的唇邊轉移到了他的頸部。
著迷地舔舐著那層薄弱的皮膚,玖蘭樞清楚地聽到血液在佑果血管中奔流的聲音,他粗喘著氣,克製地在上面落下輕吻。
該到此為止了。玖蘭樞想,不應該再繼續下去。
佑果卻摸著玖蘭樞的頭發,指尖撫過發間劃出一陣令人戰栗的麻癢,“哥,為什麼不繼續?”
玖蘭樞抬起頭看他,血色的瞳孔中褪去溫和,玖蘭樞此時克製隱忍的神情裡寫滿了壓迫感和侵略性。
他長籲一口氣平複心情,“這是你來的第一天,不要見血。”
佑果不知道是可惜還是遺憾地歎了聲,半合著眼有些迷迷糊糊。他太困了,都不想再邁著步子去自己的宿舍裡休息,乾脆直接在玖蘭樞懷裡睡下了。
反正玖蘭樞會將他照顧的很好。
如果拋開兩人之間的情愫不談,玖蘭樞也果真是個絕世好哥哥,佑果說睡就睡絕不含糊,玖蘭樞便儘職儘責地充當保護者,守在佑果身邊輕緩地拍著佑果的背哄他入睡。
雖然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麼做過,但是玖蘭樞卻不見生疏,靜默的等待著第二天升起的太陽。
佑果睡了多久,玖蘭樞的姿勢便持續了多久,絲毫不感到厭煩,直到第二天佑果敞開的宿舍門被經過的藍堂英和架院曉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藍堂英很震驚,“佑果大人呢?”
一條拓麻恰好這時候醒過來,從宿舍裡走過來看了一眼,並不驚訝。
“不在麼?”一條拓麻說:“那大概就在樞房間裡吧?”
“啊?”藍堂英眼中透著一種清澈的愚蠢:“不過佑果大人為什麼要去樞大人的宿舍?”
“明明房間是一樣的啊?”
架院曉和一條拓麻一陣沉默,最後是架院曉沉重地摸了把自己堂弟的腦袋:“英,你真的是藍堂家最聰明的那個麼?”
藍堂英不能忍受自己的智商被懷疑,揮著手張牙舞爪地說:“曉!你什麼意思?”
架院曉還未回答,玖蘭樞緊閉的宿舍門應聲被推開,穿著件黑色絲質襯衫的玖蘭樞面色不好地看著藍堂英三人:“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溫馨的早晨被破壞,玖蘭樞實在笑不起來。
佑果也從玖蘭樞背後冒出頭,他身上隻披著件夜間部的校服,寬寬大大,更像是玖蘭樞的。
佑果打了聲哈欠,唇瓣鮮紅,笑眯眯地朝不遠處的三人說。
“早安啊。”
沐浴在玖蘭樞極具壓迫感視線中的架院曉想,他大概不會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