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孔時雨的估計,一個星期的時間足夠禪院甚爾將剛剛到手的錢在賭場消耗個精光然後給他打電話接單子了。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星期過去了,現在第三個星期也快要過去了,孔時雨還是沒有接到禪院甚爾懶散又不耐煩的催促聲:“下個單子什麼時候?”
孔時雨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雙手托著下巴嚴肅著表情慢慢地歎了口氣:“唉——好寂寞。”
禪院甚爾不給他打電話,那孔時雨就決定自己親自打個電話看看了,順便瞧瞧禪院甚爾是不是快死了,要不然怎麼會連錢也不賺甚至連通電話也不打。
果然,還是感情淡了對吧?
孔時雨長籲短歎傷春悲秋中,然後手指一動撥通禪院甚爾的電話,他還十分跟隨潮流地用上了視頻電話——他是很想看看禪院甚爾最近都在忙著些什麼的。
視頻電話嘟嘟地響了兩聲,緊接著屏幕裡就出現了禪院甚爾略帶凶惡表情的俊臉,孔時雨嘴角含笑抬手正要打招呼:“好久不見了……甚爾???”
孔時雨眼睛瞪大,差點沒掉下來。
他驚愕的不是彆人,正是視頻對象禪院甚爾。
一開始面對著鏡頭的禪院甚爾隻能被孔時雨看到他略帶不耐的神情,接著手機被放遠,孔時雨總算看清禪院甚爾的上半身——禪院甚爾還是常規的黑色緊身短袖,隻不過這次有了一點點小驚喜。
他的短袖外還套著一個粉白色的染著貓咪圖案的圍裙,和他這個周身都縈繞著不好惹氣勢的人格格不入。
孔時雨瞳孔地震,瞳孔震了又震,下巴都要掉桌子上。
“甚爾,你、你這是??”孔時雨震驚到流暢的日語裡都夾雜著韓語的語調了。
禪院甚爾“戚”了一聲,看著孔時雨的深綠眼睛微眯起來,雖然穿著貓咪圍裙,但是他分明更像趴下來懶散地甩著尾巴的狼。
伴隨著嘩啦嘩啦的流水聲,禪院甚爾漠然道:“洗菜,沒看見嗎?”
孔時雨:……
孔時雨心說這才是有大問題吧!!
他有些憂心忡忡地開口,“甚爾,你被威脅了就眨眨眼。”
禪院甚爾洗著菜,他連用看白癡的眼神都懶得看孔時雨了,孔時雨現在在他心裡已經和傻子畫了等號。
“威脅個屁。”禪院甚爾說,“有什麼事快說。”
孔時雨略略整了一下心神,讓自己從剛才受到暴擊後精神恍惚的狀態中恢複了一些。
幸好幸好。孔時雨鬆了口氣,雖然禪院甚爾現在穿著圍裙賢夫良父一般地洗著菜,但是內裡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禪院甚爾!
“最近單子有點多……你很久沒有和我接單子要工作了。”
孔時雨忍不住看了看禪院甚爾身上的圍裙,視線飄來飄去,他都快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了。
“你最近……在做什麼?”
禪院甚爾最近生活過於充實,聽到孔時雨的話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是啊,他上個單子掙得錢到現在為止一分沒花就算了,他居然連自己的第二個家鄉賭馬場都很久沒去了。
不說還好,一說禪院甚爾就有些心癢癢。
“沒什麼。”禪院甚爾手裡動作不停,聲音懶洋洋:“吃飯,睡覺,送他上學。”
孔時雨探究地觀察著禪院甚爾的身後的背景,乾乾淨淨的廚房,擺放的工整又不失煙火氣的碗碟鍋具,還有亮著的暖融融的橘色燈光。
孔時雨心裡升起一種猜測,不過也不是很肯定,“你又找到新富婆了?”
禪院甚爾手裡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孔時雨:“嗬嗬。”
孔時雨心想那看來不是了,但是禪院甚爾這幅樣子又實在說不上來,孔時雨糾結半天還是沒有猜出個正確答案。
“那到底是為什麼?”孔時雨問。
話音剛落,禪院甚爾身後就傳來聲音,口吻很溫吞平和,帶著淡淡的笑意道:“甚爾,你洗好了嗎?”
禪院甚爾甩甩手上的水,隨口道:“沒有。”
“哦。”那聲音又說,“那你好了告訴我。”
禪院甚爾:“嗯。”聲音裡沒有以前的戾氣。
孔時雨更震驚了,他信了禪院甚爾沒有傍富婆了,因為那聲音分明是個男的!!!
孔時雨眼神複雜,“你……換口味了?”
他一時間沉思起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禪院甚爾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嗎!
孔時雨痛心疾首。
然後禪院甚爾瞥了他一眼,“怎麼,想和我試試?”
孔時雨立刻退避三舍,“不了不了,你開心就好。”
禪院甚爾心道,心情是不錯。
“不過……聲音怎麼有些耳熟?”孔時雨想起剛才禪院甚爾身後傳來的聲音,越想越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但是究竟是誰,孔時雨是完全不記得了。
孔時雨打了個寒戰,不會是熟人吧……
孔時雨覺得熟悉也並非沒有原因,他確實見過佑果,也和佑果說過兩句話,不過時間久遠,他一下子想不起來也情有可原。
禪院甚爾也沒想瞞著他,這也沒什麼好瞞著的,隻是說:“嗯,是那個老師。”
孔時雨腦袋空白了一下,“老師?哪個老師?”
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麼,孔時雨抓住了那個東西的尾巴,很快抽絲剝繭想起了全部。
“阿惠的老師???”孔時雨說:“你之前曖昧的那個女人的弟弟??”
孔時雨其實說的也沒什麼錯,不過禪院甚爾不是很愛聽,皺著眉頭說:“我和那個女人沒關係。”
孔時雨心想重點是這個嗎!重點不是你勾搭姐姐不成勾搭人弟弟嗎?
看樣子還登堂入室,成功的不能再成功了……
孔時雨知道禪院甚爾不是個好東西,但是也確實沒想到他居然能渣成這個樣子,勾搭姐姐不成就換弟弟?這是人乾的事情?而且還是每天和阿惠朝夕相處的幼稚園老師!
孔時雨還記得見到佑果時的樣子,看上去就乖乖巧巧的是個好人,現在居然被禪院甚爾禍害了。
“畜生啊你……”孔時雨低聲罵。
禪院甚爾平靜地接受了孔時雨的評價,甚至還笑了笑說:“怎麼,還有什麼想說的,都說出來吧。”
孔時雨無話可說,“你……做個人吧。”
“你很煩啊,孔時雨。”禪院甚爾很無所謂,“說完了嗎?”孔時雨咳嗽了兩聲:“沒有。”
禪院甚爾淡淡問:“找我什麼事?”
孔時雨默了一下,然後說:“最近有個大單子,你能乾。”
禪院甚爾甩甩菜葉子上的水珠,說:“多少錢?”
孔時雨道:“一千萬。”
禪院甚爾嗤笑一聲,“一千萬?”
孔時雨接著說:“是美金。”
那確實不便宜。
禪院甚爾心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意興闌珊起來,因為不去賭場,錢再多對他來說也毫無用處。
“算了。”禪院甚爾道:“不去。”
孔時雨更震驚了,“真的?”
“你看我像和你在開玩笑?”
孔時雨安靜了一會兒,有些遺憾地說:“那好吧。”
“說完了嗎?”禪院甚爾漫不經心地,“說完就掛了。”
孔時雨被禪院甚爾這態度氣笑了,他雖然知道禪院甚爾一向沒心沒肺,但是真的和他面對面相處還是無數次會被禪院甚爾氣到。
“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啊。”孔時雨有些假惺惺地說:“你可不要騙了人家一個好男生。”
回答他的是禪院甚爾的掛斷通話。
孔時雨:……
“嗬。”禪院甚爾冷笑了一聲,騙不騙的——他和伏黑佑果到現在為止可什麼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又想起孔時雨剛才笑罵他的一句“畜生”,從小到大,在禪院家他聽過這樣那樣的詞不下千次,時間久了,他倒覺得做個廢物、畜生也確實挺有意思。
“畜生嗎……”禪院甚爾口中喃喃自語,本以為麻木的心臟想起過去居然還會感覺到一絲刺痛。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佑果又走了進來。
“什麼生?”佑果奇怪地問,“甚爾,你在說什麼?”
禪院甚爾回過神,不動聲色地端起瀝乾的生菜:“我說生菜。”
*
吃完午飯,小孩子就該午休了,津美紀和惠年紀小本身精力不濟,一到中午就會準時犯困,所以佑果自然肩負起了看孩子入睡的任務。
本來他是一起看的,不過今天惠似乎很想和他的老父親親近親近,抓住禪院甚爾的褲腿表情嚴肅,“佑果老師,我想和我爸爸一起。”
佑果一愣,看惠目光堅定隻好說:“
那好吧。”
然而禪院甚爾嘴角一咧,“我不想。”
惠:……能不能配合一下。
惠抬頭盯著自己的老爹半天,禪院甚爾盯得久了笑容變淺,然後隨手提溜起了自己兒子的衣領。
“要跟我睡是吧。”禪院甚爾面無表情,“走吧。”
一大一小走進房間,禪院甚爾啪地關上門把惠扔到自己硬邦邦的床上,雙手環胸道:“要說什麼,說吧。”
惠小大人一樣正襟危坐,目光沉重:“老師好像要被我們吃窮了。”
禪院甚爾:“?”
他用目光示意惠繼續說下去。
惠慢慢地說他悄悄聽到的事情,佑果這幾天正在算賬,多了一大一小兩張嘴其實還好,主要是禪院甚爾的住院費和手術費都是他付的——而且還要時不時接濟一下伏黑佑美,所以佑果的存款見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一個幼稚園老師,工資再多能有多少呢?
禪院甚爾忽然沉默下來,他以前當小白臉的時候可是沒有什麼替人省錢的念頭的,那都是那些女人自願給他花錢的,他憑什麼要省?
而現在佑果也是自願的,他大可以和以前一樣視而不見,反正佑果善良也是是自願的,而他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渣,本來就不會因為這種事感覺愧疚。
於是頂著惠控訴的目光,禪院甚爾扯著嘴角淡淡道:“哦,和我有什麼關係?”
惠年紀不大,懂得很多,他很珍惜在佑果這裡生活的日子,但是更不願意讓佑果因為他和禪院甚爾感到為難。
“我可以賺錢嗎?”惠很認真的問:“我可以給老師賺錢。”
雖然很懂事,但是想法還是有小孩子的天真。
禪院甚爾心想他怎麼生了這麼個笨蛋,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就算是個笨蛋也是他兒子。
他少有地摸了把惠的腦袋,動作生疏,卻有了一點點溫情。
“少管閒事。”禪院甚爾說,“睡你的覺。”
惠憂心忡忡地睡著了。
禪院甚爾翹著腿坐在一旁,看著惠的睡臉過了半晌才拿出手機給孔時雨發了個郵件。
「那個單子,我接了。」
孔時雨回他:“?”
禪院甚爾:「彆廢話。」
孔時雨回了個無奈的表情,然後電話就來了:“不是我不給你,是單子剛被人接了。”
禪院甚爾很是霸道:“誰?讓他放棄。”
孔時雨有些幸災樂禍,“也不是誰。”他慢吞吞地說,“就是之前把你的百分百變成百分之九十九的那個人。”
禪院甚爾默了一下,然後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凶殘的微笑,“正好。”
他說:“我也想再會會他。”
這是要搶單了,誰先得手誰贏,孔時雨隻是中間人,殺手間的爭端隻要不觸及他的利益他都無所謂,所以聽禪院甚爾這樣說他道:“那好,我通知他一聲。”
然後剛看著津美紀睡著的佑果拿起手機就看到了孔時雨的通知。
【禪院也接了那個單子了,你們兩個誰先完成錢就是誰的。】
還附贈一個笑臉。
佑果:……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