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很快打完電話, 隨後他回頭看向琴酒,有些迷惑地說道:“大哥,我剛剛問了科研組的負責人, 布朗克斯。他聽說我們在外面遇到了一個和設拉子的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子,居然說他與設拉子之間的聯係, 深到我們無法想象。還說那小子是他二十年來最滿意的工藝品之一,要我們一定將人帶回去。”
琴酒神色冰冷地看過來, 嚇得伏特加一個激靈, 立刻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大、大哥,我知道的,隻要是與設拉子有關的事情都要首先向BOSS報告。但是布朗克斯說這件事他會自己和BOSS請示的,隻要我們負責把人帶回去, 千萬不能出差錯就可以了。”
琴酒冷哼一聲不再追究, 轉頭看向明田信。卻見明田信此時正呆愣愣地站在設拉子面前, 兩個人同樣的如同缺少靈魂一般面無表情,低垂著眼,看不清楚到底在想什麼。然而這麼兩個精致得宛如玻璃娃娃, 長相也幾乎完全一樣的清冷少年面對面站著, 簡直像是玻璃人偶在照鏡子一樣詭異。
琴酒的心裡升起一絲嘲弄,可不就是人偶麼,就算生得再怎麼精致,身份再如何特殊,終究也隻是BOSS手中的提線木偶罷了。彆說生命不歸自己所有,就連靈魂都受彆人操控。他嗤笑一聲,轉頭對身後的伏特加吩咐道:“把兩個人一起帶回研究所,讓布朗克斯自己去負責。”說完,就先一步轉身離開。
隨著轉身的動作, 琴酒那黑色的長風衣在空氣中劃出鋒利的弧度,有金屬的光芒在陰影中若隱若現。然而在他身後,明田信的視線卻在琴酒衣角的武器痕跡上隱晦地掃過,眼中露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
此時,在明田信的家裡,諸伏景光和降穀零早就回來了,此時正坐在清冷的客廳裡面面相覷。
按照原本與明田信之間的約定,他們兩個一路狂奔,都想著能夠先對方一步趕回來,從而搶到對明田信親手製作的魔鬼料理的處置權。他們幾乎是爭先恐後地跑進明田信家裡,興致勃勃地等著幼馴染趕回來,再和他繼續之前的玩笑。然而已經過了行程時間,明田信本人卻遲遲沒有回來。
“有些不對勁兒。就算阿信的體能沒有我們兩個好,可是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阿信就算是用走的,這時候也應該已經回來了才對。”降穀零眉頭緊鎖,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攥起拳,不安地看向明田信本應該回來的方向。
然而那裡一直不見人影。
諸伏景光藍色的貓眼中顯出一絲不安,起身來到電話機旁,開始撥打明田信的手機。
過了幾秒鐘,諸伏景光卻慌張地放下電話聽筒,轉頭看向降穀零,神情急切道:“阿信的手機居然打不通了!他平時一向都很謹慎的,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降穀零也震驚地回望過去,兩個人對視一眼,心裡都同時冒出一個猜測:阿信很可能是遭遇危險了!
降穀零二話不說,從沙發上猛地站起身來,就要出去找人,諸伏景光也在同一時間大步跟上。然而就在兩人即將出門之前,明田信家中電話機的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因為養父的身份問題牽扯太大,明田信家對於所有帶有強烈個人信息的物品,都十分注重保密性。就連電話號碼也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平時也自然不會有電話打進來。
認識了這麼多年,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兩個人一共也隻聽見過這台電話機響過三次,而且每一次響起都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所以這一次,當電話機的鈴聲再度響起來後,他們兩個竟然同時愣住了。
這種時候打電話過來的人,到底會是誰?而且阿信這邊剛出事,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時機也太巧了!
難道是阿信那邊需要幫忙,又知道他們兩個剛好等在家裡,所以特地打電話回來向兩人求助?總不可能是綁匪的勒索電話吧!或者是騙子打來的?
諸伏景光立刻又大步走了回去,伸手接起電話,口中應道:“莫西莫西?”降穀零也立刻湊過來旁聽,於是諸伏景光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免提鍵。
“你就是諸伏景光吧?降穀零是不是也在你身邊?”
聽筒裡傳來的並不是明田信的聲音,但是諸伏景光卻恍惚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居然有點兒耳熟啊,似乎是自己曾經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個聲音的主人。降穀零也有同樣的感覺,與此同時,他甚至還突然間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然而二人心知,對方既然知道阿信家裡的電話號碼,而且還能夠準確地叫出自己兩個人的名字,那麼必然不是無關的人,說不定回家後還會知道阿信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諸伏景光立刻回答道:“是的,我就是諸伏景光,降穀零也在旁邊聽著。請問您是?”
然而電話另一邊的人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
“明田信不會再回去了,具體原因你們不要深究。但是你們一定要記住,從今天開始,再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明田信的事情了,更不能暴露和他之間的關係。你們就當成從來沒有認識過他這個人,哪怕在街上看到對方也不要上前打招呼。這一點非常重要。”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聽得面面相覷。對方這是什麼意思?阿信竟然就這麼離開了,而且連提都不能提?
經過了與明田信這些年的相處,兩人也曾經斷斷續續的從明田信的口中聽說過不少與保密相關的說法。如今電話中這個人的態度,就讓兩人產生了一種“阿信要去做什麼隱秘危險的事情了,所以必須保密”的感覺。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阿信在消失之前,為什麼沒有透露任何消息,反而是由一個不知道身份的陌生人來通知?
等等,一個知道明田信家中的電話號碼,還知道現在打來電話,接電話的人一定會是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甚至能夠當場分辨出hiro聲音的人,真的會是陌生人嗎?
記憶翻湧,小時候印象深刻的一次見面場景終於浮現在眼前。降穀零終於想起來,自己曾經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聲音了。
是阿信那位危險又神秘,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人的養父!
“你難道是,阿信的養父,明田叔叔?”降穀零試探著問道。
電話裡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最後又提醒了一句:“記住,你們從來都不認識什麼明田信。”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響亮的忙音在空氣中回蕩,兩個人拿著電話聽筒面面相覷,都同時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茫然無措,和對幼馴染的無法掩飾的擔憂。
“一定是他!是阿信的那個危險的養父明天佑介搗的鬼!說不定阿信就是被他突然叫走的,不然又怎麼會連一聲招呼都不打,俺都極愛說走就走?”降穀零從諸伏景光手中搶過話筒,狠狠地按進電話機的凹槽裡。
諸伏景光面露擔憂道:“也不知道阿信到底是去做什麼了,保密要求這麼高,總覺得會很危險的樣子。”
“可惡!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阿信給找回來!”
降穀零沉著臉,一拳砸在桌子上,將放在桌上的花瓶震得晃了幾晃,差點兒掉在地上。他紫灰色的眸子裡充斥著憤怒的火焰,拳頭上泛起青筋,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諸伏景光,沉聲道:
“hiro,我們從現在就開始自學公務員考試的科目吧。這樣等大學一畢業,我們就可以直接去考警校了。”
“好!就像當初約定好的,我們一起去當警察,一定能將阿信找回來!”
明田信並不知道因為自己的突然失蹤,自己的養父會特地打電話提醒自己的兩位幼馴染。更不知道自己的那兩位幼馴染會時隔多年,再一次把這口黑鍋毫不猶豫地扣在了自己的養父頭上。他們甚至為了想要找到他,毅然決心要開始為考取警校而備考。
他此時已經被蒙上眼睛,坐上了去往組織研究所的車裡。然而雖然視線被阻隔,明田信實際上卻並沒有真的失去對周圍事物和所經過道路的觀察能力。
因為他現在正透過他的那位實際身份是係統外置身體的雙胞胎,組織成員設拉子的眼睛在觀看。
係統在明田信的意識空間中崩潰大哭:“我辛辛苦苦攢下的外置身體啊,明明最後激活插件的是我,可是為什麼操控權限卻到了宿主你的手裡啊!”
明田信也覺得有些愧疚,但是他也同樣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已經和係統嘗試了很多種方法,可最後都無法再將外置身體的控製權轉移給係統,最後隻得安慰道:
“要不,我再多做些任務,幫你早點攢夠積分,這樣你就可以重新兌換一具外置身體了。”
然而係統卻哭的更大聲了。
明田信和設拉子並排坐在車的後排位置,開車的是伏特加,琴酒坐在副駕駛,正通過倒車鏡觀察後排的兩人。
明田信自從與設拉子接觸過以後,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一般,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從設拉子一個人的命令。除此之外,他對外界的其他事物都毫無反應。
然而琴酒卻仍然從中感受到了一絲違和。
真的會有人在喪失了對外界的全部反應以後,還能正常地行走並順利坐進車裡嗎?然而如果那個人是裝的,又為什麼會連最基本的應激反應都消失了?
除非,那個人曾經經受過某些特殊訓練!
他的身份有問題!
汽車行駛過一個轉彎,車內幾人的身體都不自覺地向左側傾斜了一下。為了防止摔在車裡,被蒙住眼睛的明田信和視覺完好的設拉子,都忍不住下意識地用手在座位上輕輕扶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一把伯·萊·塔的還帶著硝煙味道的槍口,在頃刻間抵上了明田信的太陽穴。
“你剛才果然是在裝的!如果你真的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又怎麼會在身體即將傾斜的一瞬間,還知道用手去扶?”
琴酒的聲音冰冷得讓人從心底發寒,殺意從槍口蔓延開來,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至,頃刻間將明田信完全籠罩起來。
琴酒絲毫不顧及明田信在科研組中可能會具有的價值。那雙冰冷的綠眸死死盯著明田信被黑布蒙著的眼睛,目光犀利地審視著對方的任何一絲細微的反應。似乎隻要對方說錯一個字,或是做出任何不應該有的舉動,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明田信此時的意識還停留在設拉子的身體裡,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所以在琴酒看來,明田信不但沒有任何受驚躲避的動作,甚至連肌肉的緊繃和身體的顫抖這種,任何普通人被槍指著的時候都會有的正常反應,也完全沒有產生。
不對!還是不對!
如果明田信真的能將身體反應訓練到這種,面對著死亡的威脅也不會產生絲毫波動的程度,那剛才就根本不可能僅僅因為車輛轉彎時的慣性而伸手去扶。
可是如果他真的沒有經受過相關訓練,又為什麼會在死亡的威脅下,依然保持著如此詭異的平靜?
琴酒舉著搶的手依然狠狠地抵在明田信的額頭上方,然而眉頭卻已經皺了起來。
這個家夥,到底是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