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安靜。”
聽到前方金發女郎的指令,佛爾思立刻捂住嘴,躡手躡腳地跟在後面。
穿過兩個扭曲的空間,她們終於第一次在這個詭異的地方看到了一些人的痕跡。
鋪滿灰塵的地面上展現出新鮮的腳印,從大小和花紋上來看應該有兩個人。他們在這片空間裡整理出一塊乾淨的場地,擦掉地上的灰塵,撿了一些碎水泥和家具碎片在空地上堆了一個小小的休息站,有廢品搭出來的小板凳,有磚塊圍起來的小火堆,他們甚至找到一個風塵仆仆的塑料椅。
“這是……我們附近還有幸存者嗎,吉爾達小姐?”
“我想是的,貝茜妹妹。可惜幸存者可不代表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敵人。”
金發大波浪、帶著鴨舌帽的性感女郎吉爾達走在佛爾思前面,打著手電小心謹慎地接近這個小小的營地。
佛爾思並沒有告訴吉爾達自己的真名,而是使用了在棉花巷登記過的假名貝茜·比奇。
地上殘留的腳印很亂。這兩個人似乎在營地周圍繞了一圈又一圈,應該是在檢查環境是否安全。地上也沒有打鬥的痕跡,看來這兩個人是一夥的,或者和平地達成了某種共識。
吉爾達細細地追蹤混亂的腳印,終於得出結論,駐紮在這裡的兩人已經離開了營地,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灰暗的火堆還亮著兩三個黯淡的火星子。既然他們生了火,那就一定有火種,這可是在這種地方重要的寶貝。
吉爾達晃動手電筒,在椅子底下照到了一個小小的物件。
“那是什麼?”佛爾思問道。
“打火機。”
“……這個打火機怎麼和我平時用的款式……不太一樣。”
“因為這是費內波特產的打火機,燒油的,魯恩人不喜歡這個,對魯恩人來說又貴又用不習慣,還有味道。所以魯恩賣的都是電火花打火機。”
吉爾達侃侃而談,說著紮起自己的金色卷發,晃了晃手電。
“看到那個打火機透明的部分沒有?那就是他們費內波特人裝火油的油盒。一般這裡面裝的可是燃油,在這裡用處可大著呢!
“不過這個打火機看上去好像沒有多少油了……不要緊,這種費內波特打火機看上去是用不了了,實際上還能在機體裡扣出好多油來!你在這裡等著。”
說著,吉爾達從營地裡撿起一根短棍,蹲下身慢慢接近打火機。當她的短棍馬上能夠到打火機時,吉爾達好像有了新的想法,然後立刻站了起來。
接著吉爾達扶起塑料椅,行雲流水地坐了上去,手撐著下巴和腿,坐在塑料椅上開始思考人生。
“吉……吉爾達小姐?”
吉爾達的動作完全在佛爾斯的意料之外。佛爾思疑惑又害怕,小心地拍了拍吉爾達。
“謝謝你,貝茜妹妹,我很好。我是說,我很感謝你的關心。要知道,在這樣一個絕境中能收到這樣的一份祝福,簡直是……”
佛爾思滿臉匪夷所思的表情。緊接著警探和冒險家就突然從另一邊方向竄了出來。這個發展更令佛爾思瞠目結舌。
同樣沒有想到事情發展的還有克萊恩和倫納德。
他們一開始準備了剛燃儘的火堆與刻意擺放的物件來做出一種有人來過且剛剛離開的安全屋模樣,並將克萊恩的打火機裡的燃油倒出來裝在小瓶子裡,用一個用儘但還有殘留的費內波特打火機扔在【思索者之椅】的下面,來誘導對方坐上椅子,從而被禁錮於其上。最後,兩人清理了窩點周圍的灰塵,去除了過於豐富的腳印,隻留下外圍暗示主人已經離去的蹤跡。
這一招竟然比想象中還要有效,隻不過兩人沒有想到的是,來者竟然是佛爾思,以及那個在永夜港買下古董長煙鬥、送給他們鐵門逃生的女冒險家。
重逢無疑是欣喜的。不過克萊恩與倫納德可以相信佛爾思,但不代表他們能完全相信這個吉爾達,即使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女冒險家多次向他們展示善意。
在吉爾達的碎碎念中,警探與冒險家圍著【思索者之椅】轉了好幾圈,又拋出了幾個沒有意義的問題,在確認吉爾達徹底被這張充滿力量的椅子控製住之後,便開始準備對這個吉爾達進行審問。
負責問詢的當然是專業的警探倫納德。
“你怎麼在這裡遇到貝茜·比奇的?”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我怎麼在這裡遇見貝茜妹妹的呢?可是在這個問題上,我該如何回答你呢?你想知道的是時間、地點、還其他更為抽象而虛無縹緲的回答?我可以直接和你說,我從那轟轟烈烈的棉花巷爆炸中順勢而下掉入這個地方,然後在兜兜轉轉間撿到了熟悉的貝茜妹妹。可是這真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嗎?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相遇……”
“停。”倫納德及時打斷,“這就是這個問題的答案。下一個問題。”
不得不說,這個【思索者之椅】真是一個套情報的好東西。“使用者”在被無用的弱智思考填滿腦子的時候,就會將對外界的反應和控製降到最低,完全本能地、不用腦子地回答任何問題。但帶來的問題是,這些有用的情報被夾雜在一大堆狗屁不通的廢話裡,光是辨彆這些擁有的東西就很令拷問者頭疼了。
所以吉爾達也隻是一個棉花巷爆炸案的受害倒黴蛋,然後遇到了有一面之緣的佛爾思,便一起行動了。
想起在古董攤上的初見,這位神秘火辣的吉爾達就格外在意佛爾思,掉落在家具城裡又願意帶她這一個陌生人一起行動,倫納德對此有些在意,於是他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以前見過貝茜嗎?”
“這取決你如何定義‘見面’。見面似乎是一種巧合,但如果我們從一個更大的角度看待問題,這似乎是一種不可避免的事實。也許我們曾呼吸同一口空氣,也算是一種見面。也許我們曾見過同一個月亮,那也是一種見面。你要是這麼算下來,我們的緣分可謂是天長地久,久到當時在蚯蚓島酒吧的那一次相遇也是顯得過於渺小。所以說在回答這個問題是,我們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那就是……”
“等等,你說什麼?蚯蚓島酒吧?!”
克萊恩一下子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字。
突然他感覺思緒突然通達了起來。然後克萊恩立刻上前,對著如雕塑般坐著不動的吉爾達上下其手,摸身搜查。最後他在佛爾思驚恐的尖叫聲中,從吉爾達敞開的傲人事業線裡毫不猶豫地挖出一條豔麗的紅色三角巾。
上一次克萊恩見到這條紅色三角巾,是在蚯蚓島裡,一個帶著紅色三角巾的中年男子敏銳地從人群中看到了倫納德那雙警用皮鞋。
冒險家將紅色三角巾舉到吉爾達的面前,目光冰冷地問道。
“你到底是誰?”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形象,取決於你從什麼角度來看這個人。我們都知道,隻要有意義,那麼就必須慎重考慮。所以我們也可以說,我是誰可以由我在哪裡、我在乾什麼來定義。當我是一個在蚯蚓島偷偷喝酒又不想被人看見的中年老男人時,我可以是柯倫大叔。當我在永夜港想做點生意打聽打聽消息時,我多半是黃毛西托。如果要接近一些女性,那我最好是金發的吉爾達……
“當然,我還是喜歡大家叫我……
“【紅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