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諾曼?F?皮爾斯坐在咖啡桌前，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這單生意接得對不對。

現在的大地教會醫院看上去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醫院，但實質上，大地醫院仍然是和黑夜教會、蒸汽教會和風暴教會一樣的存在，隻是龐然大物留在貝克蘭德的一個印記，對自己這些小羽毛們來說會不會還是難以招架呢？

至少在目前為止的洽談中，這位代理院長給艾登留下的印象還算好。雖然資金緊湊，但是沒有刁難，通情達理，是良好的合作對象。

但是公司開門還是得做生意的。拖拉機的項目對亞伯拉罕來說是蚊子腿，對極速羽毛來說可算是一筆大單。在現在的情況下，極速羽毛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按合同維護【魯伯特之心】拖拉機版的維護，放棄則需要向亞伯拉罕支付巨額違約金，繼續則擔心哪天因為什麼不科學的靈異事件把全公司的人命給丟了。

艾登和幾個朋友合夥開了極速羽毛，其中一個善於經營的被幾個技術宅推到“老板”的位子，現在這位“老板”每天都在焦慮，在違約與履約兩個決定間反複橫跳，頭頂的沙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超過了全公司百分之九十九的技術員。

公司要為這個風險做好準備，比如接一些其他大單，因此一向保守穩健的艾登才鼓足勇氣，接下了大地醫院的單子。

……這算不算是鋌而走險了？

艾登愁容滿面地喝了一口咖啡。

這家咖啡店叫星媽媽，是一家由黑夜教會經營的老牌連鎖咖啡店，24小時全天經營，開遍全魯恩的大街小巷。

所以這家星媽媽才能占了這麼好的位置。艾登坐在室外的卡座裡，可以將面前的聖朱莉教堂一覽無遺，這裡十分適合用來發呆、放空、以及逃避現實。

服務員走了過來，將餐點遞給領座的年輕人，又匆匆離去了。

“這是我點的東西嗎？好的，謝謝，麻煩您了，放這裡就好。”

年輕人胸前彆著著一個蒸汽與機械之神的三角聖徽徽章，似乎還有一個什麼吊墜掖在衣服裡，正聚精會神地打著手機遊戲，突然抬頭禮貌而快速地回應服務員，然後立刻再次撲到自己的戰場上。

啊，年輕真好啊……

這讓艾登想起了極速羽毛裡最年輕的那個小夥子，克萊恩·莫雷蒂，剛從大學畢業就來到了極速羽毛，從各方面來看都是十分優秀的人才。

很可惜，還沒有工作幾年，克萊恩就成了拖拉機事件中最倒黴的一個，並且辭去了工作。

極速羽毛很少招人，但是工資與工作強度算得上友善，還允許大家不想來上班的話可以居家搬磚，艾登對此問心無愧，隻是有些遺憾，在亞伯拉罕衝到辦公室的那天，自己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員工。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克萊恩在辭職信裡這麼寫道。

年輕真好。

想起這個，艾登又一次感歎，他年輕的時候也有一個這樣的夢想，等攢夠錢了去來一場說走就走的世界旅行，甚至想要攢一波錢去親眼看看世界另一邊西大陸的風土人情。

自第六紀以來，偶爾會有一些黑頭發、尖耳朵的人來到南北大陸。這些無畏的冒險者自稱是來自西大陸的商隊，載著一船前所未見的異域寶物，乘風破浪，如自殺式襲擊般到達了異國的港口，告訴人們這個傳聞中的西大陸真的存在。

這些西大陸人的尖耳朵很容易讓南北大陸的人聯想到那些宗教故事與民俗傳說中的精靈，但是與畫像相比這些人更像是普通人類，所謂的尖耳朵也不是十分明顯，更像是一種圓潤的三角形，把圓圓的耳廓扯出了一個不起眼的角度。

於是在南北大陸，人們將這些五官柔和的西大陸人稱之為精靈後裔、現代精靈，到了信息時代，人們乾脆直接喊他們西大陸人。

南北大陸與西大陸之間，隔著凶險的海域與無數未知地帶，即使有飛躍的航海技術，人們也難以在南北大陸與西大陸之間建立穩定的航線。到了電氣時代，去西大陸的航線也要每隔幾十年就要更換一次。

在空中路線方面，飛艇技術在第二次蒸汽革命後得到了空前發展，但仍然不足以支持人們跨越無儘危險的迷霧。電氣革命之後，飛機技術逐漸成熟，當特斯拉家族給飛機裝上巨構電池後，飛躍西大陸才從夢想走進現實。

但早期的西大陸飛行史依舊是十分血腥。電機摧毀，電池爆炸，氣流風暴，指南失能……據說當年有人人模人樣地起飛，回來之後就變成了不成人形的怪物……在信息革命前，人們用這樣的方式維持著脆弱的聯係。

人們早對海上與空中混亂的情況習已為常，甚至是成為一種常識，艾登也不例外。即使科技如此發達，書店也無法拍著胸脯和客人們說，自己擁有完整的世界地圖。總有許多地方，連衛星信號都無法拍到任何信息。

有時艾登覺得，這似乎向是某種詛咒，電氣時代的末期，飛機在南北大陸上暢通無阻，飛機在西大陸之上也暢通無阻，可一飛躍海洋深處，機毀人亡的概率就大大上升。

等到衛星技術面世後，南北大陸與西大陸的通航才逐漸穩定下來。由於客觀條件的危險性，往返的航線與班次仍然稀少，由安全保障的航班價格令普通旅客望而卻步，甚至一票難求。對於那些集團董事、貴族大佬而言，去西大陸也是一件麻煩事。

至於普通人，無論是西大陸還是南北大陸，往往這條線路都是一張單行票，往返旅遊是一筆天價消費，前提是你還得搶得到票

當然，若是要找那些“冒險者”們私下裡走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方面艾登也隻是聽說過，膽小的他一直對這些城市陰暗面敬而遠之。不管是那些能大變活人、呼風喚雨的神秘力量，還是這些藏在城市陰影裡的法外狂徒，艾登都隻是在大集團工作時聽說的，全都是一些捕風捉影。連疑似地下城入口的地方，他都會繞道而行，保持距離。

艾登而言，這種事情隻要知道他們真實存在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去多打聽，避免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