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主辦民警陳書的意思,協辦民警李夢駕駛桑塔納直驅弓雖案報案人柳婉瑩的工作單位,東州市喜陽陽幼兒園。
在路上。
駕駛車輛的李夢,翹起中指抬了一下眼鏡中框:“我提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你說許龍和柳婉瑩會不會是認識的人,數據上分析,絕大部分的弓雖案都是熟人作案。”
“咳咳!”
正在吸煙的陳書忍不住咳嗽了兩下,鄙夷地看著李夢:“虧你還是刑大的。還熟人作案?你真是天天破案,腦子都破掉了。
那是在我們掌握的案子裡,大部分都是熟人!陌生人作案多了去,隻不過人家都沒報案!你在警院上課那會兒不會都在睡覺吧?”
李夢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憋了許久,倔強道:“我隻是覺得再不把許龍抓回去,萬一他倆是親戚或是朋友,回頭私下一和解,那咱們可就全白忙活了。”
陳書沒有理會搭檔抓人的執念。
他眯起眼睛,想起了柳婉瑩報案時沒有撥打110而是故意選擇派出所報警電話,以及獨身一人半夜來所裡報案。
他深吸一口煙:“這姑娘不傻。”
……
雖然在昨晚的詢問中,恐於影響的柳婉瑩並沒有提及自己的工作單位,不過在公安內網裡,隻要是正規的工作,其實都能查到。
特意將車子停在離幼兒園稍遠一些的犄角旮旯處,陳書拿出手機聯係了柳婉瑩。
電話裡柳婉瑩知道了警察的來意之後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很快地走到陳書他們所停的位置,坐到了車子的後排位置。
可能是在學校工作的原因,今天的柳婉瑩紮著一條不長的麻花辮,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青春靚麗。
坐穩之後,她又是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雙腿之間,沒有說話。
李夢瞅了瞅陳書,眼裡滿滿都是疑惑,這姑娘看著不像是會亂搞的人呀!
我也覺得不像,可他那慫樣男朋友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陳書輕輕地擺擺頭,意味深長地回看了一眼。
“柳婉瑩,當時你和王凡回到房間以後,直至現在,在這段時間裡,那名弓雖你的男子有沒有聯係你?或者說你有沒有聯係對方。”
李夢聽到陳書開始詢問,趕緊拿出筆錄紙筆,打開執法記錄儀,“八卦”以待。
柳婉瑩:“後來到了早上,王凡就走了。我睡遲了些,醒來後收拾了下也退房離開了。“
柳婉瑩沒有一絲提及許龍所給三千元的苗頭。
陳書直接問道:“許龍有沒有給你錢。”
低著頭的柳婉瑩雙肩稍稍一抖,沉默許久。
李夢等著久了,從口袋裡掏出華子,嘴上叼了一隻,又抽出一隻遞到陳書眼前。
一直盯著柳婉瑩的陳書冷不丁看到一隻華子伸到他面前,猶豫下,還是推了回去。轉頭瞄了一眼李夢,又伸手將他嘴裡的華子抽出來,塞回到香煙盒裡。
陳書的這次提問,其實隱含了一層意思,那就是你柳婉瑩有沒有收對方的錢。
懂法的人知道,發生弓雖案件,即使給錢也不能覆蓋掉受害人主觀意義上的不願意,也就是說,即使收了錢也能定性為弓雖。
但是這些事情,作為幼兒園老師的柳婉瑩知道的可能性並不大。隻會以為警察的提問是一次對她主觀意願上的懷疑。
柳婉瑩輕聲說道:“給了三千元。不過早上我離開房間的時候沒有拿,錢全部都留在了房間裡。”
李夢抬肘輕撞了一下陳書。
陳書眯起了眼睛,柳婉瑩這話倒是和王凡的口供印證了起來。不過她為什麼退房的時候沒有拿錢呢?
“為什麼把錢留在賓館?”
柳婉瑩又是沉默了下來。
坐在副駕駛座的李夢朝著陳書狂使眼色,趁著柳婉瑩已然開口,心裡的防線有一絲打開的跡象,讓他施壓馬上追問,爭取把筆錄固定下來。
陳書火大,睜大眼睛瞪了一下李夢。
對於弓雖案的女性受害人,每次警察的詢問都是一次精神上的傷害。特彆是法律對於刑事案件筆錄細節的嚴謹要求,對於一些性格柔弱的女子,不啻於二次弓雖。
破案狂人李夢縮了縮腦袋,安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柳婉瑩方才開口:“這錢要是收了,我就成賣的了。”
她應該是後悔收錢了,所以早上退房的時候把錢放在賓館,然後在當晚就過來派出所報案。雖然這個女人身上還是存有一些疑問,但事情的基本邏輯是走通了。
陳書將大拇指和其他手指分開,單手托著下巴,輕輕摩擦著。
“你第一次下到二樓,去你的兩位男性朋友的房間,在裡面待了半個小時,是在乾什麼?”被陳書壓著憋了太久的李夢,自己找了一個發泄的口子。
陳書腦子裡還在琢磨著案子細節和柳婉瑩身上矛盾的地方,沒注意李夢的提問,這次是沒攔住。
不過一直觀察著柳婉瑩的陳書發現,隨著李夢的詢問,她原本自然放在雙腿上的兩手突然抓握成拳,運動褲亦被其抓在拳中。
“這案子我不報了!”
過了幾秒,柳婉瑩丟下一句話,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快步往幼兒園的方向逃了回去。
陳書一把拉住正側過身來打開車門下來喊人的李夢。
李夢狐疑地回頭看向陳書。
陳書透過車窗,望向柳婉瑩瘦小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李夢重新坐回位置,從口袋裡拿出華子給自己點上。
這次陳書沒有阻攔。
李夢吸了一口煙:“許龍就不用去抓了吧。種種跡象表明這都是一起因為嫖資問題引起的糾紛,現在報案人柳婉瑩都表態撤案了......”
不抓人?
難得,一直堅持抓人的李夢認了慫。
陳書眼神裡有些不以為然,顯然是不認可李夢說的話。
他從案卷袋裡抽出那張“許龍電梯裡強行拖人”的照片,表情嚴肅地注視著其中柳婉瑩扒門時無助的表情。
陳書深信她當時的絕望,不應是假。
“不,我們現在要去抓人!抓許龍!”
李夢聞言一驚,猛地甩過頭來緊緊的貼在陳書臉旁,表情竟有些猙獰,似乎覺得先前陳書對其的壓製都是在玩弄於他。
陳書沒有理會,斟酌了一會兒,方才慢慢開口說道:“很明顯,柳婉瑩不懂法。也許她以為自己接了錢,即使被弓雖了在警察這兒也是做不得數。”
他深吸一口氣:
“或許在實際上,當時的許龍確實弓雖了柳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