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
堪堪睜開眼睛的陳書,仿佛看到了滿世界的水都向他湧來,砸得他生疼。
初醒來時的迷惘還在他的眼眸裡打著轉,腦子也還沒轉過彎來,唯一剩餘的生理反應技能就是將側仰著的頭匆忙低下去,躲避著漫天的大雨珠子。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乾什麼?
靈魂三連問接踵而至,陳書準備在懷疑人生般的迷茫中再沉思片刻,可惜大雨珠子不給這個機會。
他隻得先抬起手來,抹去了一臉的雨水。
稍稍感覺清醒的陳書突然感覺自己胸口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感,低下頭去一看,安全氣囊正軟綿綿的趴在了自己的胸前。
哦哦,原來出了車禍。還好,還好,差點以為胸口被插了根管子呢...他輕輕地吸了一口空氣,準備起身推開身上的安全氣囊。
“嘶!”
一陣劇痛從胸前席卷而來,源源不斷。
“咳咳...”隨著咳嗽,絲絲血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身上。
八九不離十,肋骨斷了,不知道有沒有插進肺裡。好疼,好累哦...陳書向來隨遇而安慣了,即便此時此景,他也是微微閉上眼睛,沒有多想,打定主意等待救援了。
或許應該先爬出車去....在眼睛完全閉上,意識沉入睡眠之前,他隱隱覺得還是爬到路邊安全一點。
隨即他控製著自己的眼皮,試圖努力地睜大眼睛,忍著胸口的劇痛,先是抬手將口邊的血跡抹去,然後解開身前的安全帶。
“哢!”
平時簡簡單單的幾個動作,放在這時候,真是難如上青天。他歇了一會兒,理順了氣息,便嘗試著側過身子拉過車門把手,接著用力往外推了一把車門。
“茲呀。”略有變形的車門應聲而開。
還算好,這家夥沒有為難我,不然就得困死車中,下周就得頭版頭條了...陳書暗自笑了笑自我解嘲,轉移胸前的疼痛的注意力。
他扶著車門磕磕碰碰地爬下了車,依靠在車旁,忍著胸痛不停地輕輕喘著氣。此時,冰涼的雨水再沒有一絲的阻擾,徹徹底底地給他來了一次透心涼。
他也稍稍清醒了一下子。
嗯?我好像是在追人?追...
“綁匪!”
電閃雷鳴之間,他驟然意識恢複,狂潮般的記憶洶湧而來,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強勢插入大腦,並快速流動。
他的雙眼複又淩厲起來。
陳書左手扶著車門,右手探去腰間,待得虎口觸及到手槍的握把,這份槍支獨有的冰涼金屬感讓他略微緩了一口氣,似乎也減緩了一絲疼痛感。
他大口地呼吸了幾口空氣,嘗試讓自己恢複一點點體力。繼而偏過頭去,瞅了瞅那輛這幾天來久仰大名而不得見的黑色凱美瑞轎車。
車門緊閉,靜無聲息。
嘿嘿,看來那家夥還沒逃。胖子要是在這裡就好了。這時候我拿著手槍健步如飛地過去,用力地摔開車門,然後穩穩的舉槍頂在對方的腦袋,命令他舉手投降。然後胖子趁機按下快門,那可就妥妥的震驚東州市啊...
陳書的大腦不受控製的在胡思亂想。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變得無法集中注意力了,兩眼皮重如千斤,胸口也疼得要命,連呼吸都隻能小心翼翼。
現在隻想著滾到路邊大樹下,背靠大樹,睡他個天昏地暗……他一邊遊思妄想著抵抗沉重的睡意,一邊左腳拖著右腳,步履蹣跚地慢慢往凱美瑞走了過去。
走到凱美瑞近前,他用力抹了抹車窗,待得玻璃略顯清晰,就貼在窗前,這才發現綁匪正低垂著頭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他試著開了幾下車門,也是毫無反應。
隨後拿起手槍,用槍柄底部朝著車窗,使勁砸了幾下,把玻璃砸碎掉以後,伸進手去倒著把車門就打開了。
這小子不會死了吧...陳書拉開車門,看著眼前依然趴在方向盤上紋絲不動的綁匪,心裡不禁暗暗打起了鼓來。
他靠在車門上,緩了幾口氣後,感覺恢複了一點力氣,接著就伸過手,扒拉了一下綁匪的身體,發現其並沒有係安全帶。
然後一手掐在綁匪的脖子旁,靜待幾秒後,終是感受到了跳動聲。
“呼...”陳書長呼一聲,放下心來。
左右看了幾眼,他發現高爾夫的車頭冒著煙,車子也一直在斷斷續地發出茲茲聲,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雖然我沒修過車,也沒撞過這麼厲害的交通事故。但看高爾夫這情況,板上釘釘是危險至極,得趕緊離開現場......
陳書臉色無與倫比的嚴肅,他緊緊抿著慘白的嘴唇,看著癱坐在車內,一動不動的綁匪。
他的心裡七上八下,鬥爭得異常激烈。
“哎!”
一聲長歎之後,陳書還是將手槍塞回槍套,低下身子,先是將綁匪拷上手銬,然後卯足了勁將他從車裡拖了出去,而後繼續提拉起他的一隻腳,任由起上身倒在泥石路上,便生生地將其從地面一直拖到路邊的大樹旁。
要不是身上確實一點多餘的力氣都沒有,真想把手上這家夥往路邊的小石頭上拖過去。想想這家夥的腦袋一邊磕著石頭,一邊朝著下一顆石頭拖去,就帶勁……陳書想著。
“啪。”
“啪。”
“啪。”
綁匪的後腦勺還是和泥路上裸露的小石子發生了幾次親密接觸。
要是胖子在這裡的話,他現在應該是可著勁兒拿著手機自拍吧。他可是最適合這種破案後的收尾工作了,當然,他也是最喜歡這種安全又裝b的活了……
胡思亂想之間,陳書終於將人拖到離事故稍遠一處,便再不顧其他,把人扔在路邊,自己一屁股掉撲倒在地上,然後慢慢爬到大樹底下,轉過身來,背靠大樹,大聲地喘著氣。
不管了,這會兒就是天王老子過來,我也不乾了!
“死胖子!”
陳書有點出氣地喊道,不過確實有點想他了,也不知道救了人質的他現在在哪兒嘚瑟呢。
有任大在旁邊,應該是安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