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要孤利斧開顱?孤難道也隨他?”
隨著這一道聲音,曹操下意識的雙手抓住額頭,他的神情痛苦,那劇烈的頭痛又一次如期而至。
師傅、麻沸散、張遼、女弟子,這一係列的字眼,讓曹操迅速的回憶起了華佗,回憶起了十五年前,官渡之戰前夕,衣帶詔之時…向曹操提出辭官歸鄉的華佗;
也回憶起了,赤壁之戰前,被曹操派人綁回,然後殺掉的華佗;
正是這位華佗的女弟子,這是這一段回憶,激起了曹操的這份痛苦,讓他的額頭突然間疼痛難忍。
華佗之死的真相,真的是他不願意為曹操醫治,歸家謊稱妻子病重,被曹操識破擒回殺掉?
這其中有隱情麼?
那還是十五年前,官渡之戰前夕,袁紹大舉壓境,許都朝局不穩,曹操正面臨著魏武霸業乘風破浪中最嚴苛的考驗!
那時的許都城,仿佛被籠罩上一層層厚重的迷霧陰霾,暗潮湧動。
夜已深,密室內。
一封“歃血為盟,簽字畫押,誓滅曹賊”的衣帶詔書,正經由國舅董承之手呈於眼前眾人面前。
這密室中有衛尉馬騰,有漢左將軍劉備,有車騎將軍董承、偏將軍王子服、越騎校尉種輯…
他們紛紛將手印按在那衣帶詔上。
而在他們之前,太尉楊彪、京兆尹司馬防的名字赫然已經書寫於那衣帶詔中。
華佗位於末席,當這封“衣帶詔”擺放在他的面前時,他沒有按上手印而是說,“那個人沒有簽,我也不會簽,那個人托我勸諸位不要行動!”
華佗留下這麼一句,就轉身退出了密室。
馬騰一驚:“他們倆不會把這事兒泄露給曹操吧?”
“不會!”劉備的語氣無比篤定,“華佗是醫者,隻會救人,不會害人,至於他,他雖是曹操心腹,卻也是漢臣!”
這時,董承已經激動的站起來,提起一隻酒缸,斟滿一大碗酒,“今日吾等便歃血為盟,有違背誓言,辜負陛下者,必死於兵禍!”
眾人都卷起袖子,依次用刀劃破手臂,將血滴入碗中,又依次舉起來飲過,然後一雙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那邊廂,從密室中走出後的華佗,去了尚書台,拜見了尚書令荀彧。
荀彧隻對華佗說了句。
——“終究,你、我要為大漢留下一些希望啊!”
次日,華佗借故妻子病重向曹操請辭。
再然後,衣帶詔爆發,董承、王子服、種輯、吳子蘭先後被曹操殺害,馬騰蟄伏起來,劉備帶著“衣帶詔”逃出許都。
楊彪與司馬防被曹操懷疑,但沒有證據。
礙於大敵當前,曹操不願與河內司馬氏、弘農楊氏交惡,最終隻是罷黜了他倆的官銜。
唯獨華佗逃過一劫,隱於故鄉,避免了受到衣帶詔的牽連。
也正是這幾年,華佗歸隱家鄉…
他收下了幾個弟子,其中最有天賦便是,這淮南的女子——卓榮!
倒是礙於杏林絕技“傳男不傳女”的規矩,除了《青囊書》、麻沸散外,華佗幾乎把能教的均青囊相授。
一晃八年,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戰前,曹操的頭風再度劇烈的發作,他想起了華佗。
這已經不是近些年曹操第一次頭風發作了,這些年,曹操幾次三番寫信給華佗讓他回來,甚至還許諾高官,但是華佗依舊借故妻子患病,沒有回來!
曹操以為他是自視清高,於是派人去查,告訴那調查之人,若他妻子真患病,就留下重金,若是假的…則綁回來!
之後,便是華佗被抓回!
恰恰…八年前衣帶詔的調查又有了全新的線索。
而這一封封線索直接指向的便是當年董承曾聯絡過——華佗與荀彧。
曹操開始試探華佗,他故意裝作頭痛欲裂的模樣,讓華佗一勞永逸的為他根治頭疾。
華佗隻說,“曹司空之病,並非不可根治,利斧開顱,取出頭中風涎即可!”
正是這份華佗的回答,應證了曹操的所有猜忌,他怒目圓瞪,怒喝華佗,“天下想取孤項上人頭者不少?汝果亦其一!”
華佗憐憫的一笑,他想到了當年衣帶詔前,他與董承、劉備、馬騰等人見面時的場景,他想到了荀令君告誡他的,為漢留下些希望!
他鼓足了勇氣,用自己的方法去堅守他與荀彧的諾言,他接著勸曹操:“司空不肯開顱,那還有一法,便是去欲,去怒。隱於林泉山水之間,無躁怒煩急之事縈懷,以太清之氣,定神養腦,十年之後,或可自愈!”
曹操大笑著跳下床,“赤壁大戰在即,孤一統大業指日可待,華神醫,你這一招讓孤歸隱山林,實在是高明啊,當年董承、王子服、吳子蘭、種輯等人沒有做到的,你要替他們做到!來人將華佗下獄嚴刑審訊!”
審的是什麼?
曹操授意滿寵,審的是荀彧到底有沒有在那封衣帶詔上簽字。
審的是荀彧到底是他曹操的心腹,還是漢臣?
隻是,華佗哪怕被活活的在牢獄中折磨致死,也從未再泄露出什麼。
倒是他的死,曹操不可能歸於八年前的衣帶詔,隻能以華佗欺瞞他曹操,唬騙他曹操定罪。
也是從這時起…
曹操開始屢屢對荀彧進行試探;
也是從這時起,這一對主仆開始漸行漸遠。
也正是因此,荀彧勸曹操放過華佗時,他的話語更顯得蒼白無力!
這,便是華佗之死的全部真相。
在曹操看來,華佗、荀彧是與董承、種輯、王子服、吳子蘭、劉備、馬騰一樣的人,唯一的區彆在於,前者是要置他於死地,華佗與荀彧則是想要讓他曹操還位於天子,也做一個漢臣!
正是因此,或許曹操對荀彧是又愛又恨,可對華佗…隻能是恨,恨之入骨!
故而,他的弟子,無論男女,也是一樣的“恨”!
此刻,劇烈的頭疼將這份貫穿了十五年封存的記憶再度開啟。
曹操的表情愈發的猙獰,愈發的痛苦。
“丞相,丞相…”
曹真、程昱、賈逵、司馬懿連忙去扶曹操,曹操卻是揮手示意所有人退後,他指著門外,用命令的口吻對曹真道。
“子丹,孤令你抓住她,即刻就抓住她,嚴刑審問,她…她若是也跟她師傅一樣嘴硬,那她師傅怎麼死的,就讓她也怎麼死,聽到了麼?聽到了麼?”
曹真隻能顫巍巍的拱手。
“是,是…”
他也沒想到,一個女子,一個華佗的女弟子能讓曹操如此的震怒。
甚至,除了震怒外,還有畏懼…
畏懼那華佗,不…是畏懼華佗身後的那一個個名字!
曹操唯恐他們索命一般!
果然,丞相老了!
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開始更害怕了,害怕那一個個冤魂前來索命——
…
…
洛陽城,驛館內,曹植已經酩酊大醉。
他吟著:“二哥,我想出最後一句了,翩翩我君子,機巧忽若神…偏偏我君子,機巧忽若神…二哥換你來,該你做下一句了!”
此刻的曹丕也是不勝酒力,“好了,好了,二哥也已經醉的做不出詩了,子健你好酒量啊!”
“再喝,再喝…”曹植醉眼朦朧,“一醉方休,二哥不是說好一醉方休麼?”
“不行了。”曹丕擺著手,“子健來洛陽,二哥就放心了,今夜我就得往壽春趕,父親還等著我去東吳呢…這樣,你醒醒酒,再吃點菜食,待會兒讓你嫂子領你去府邸,二哥特地為你修的平原侯府,除了皇宮、父親的寢宮就數你這平原侯府最氣派了。”
氣派不氣派,曹植不在意,可他聽到了二哥讓嫂嫂領他去府邸,這…
曹植清醒了一分:“多謝二哥,多謝嫂嫂…”
可最後一個“嫂”字落地,曹植整個人就栽倒在桌上…一副大醉不醒的模樣,口中卻尤自輕吟著:“二哥…嫂嫂…二哥…嫂…”
“好了!”曹丕拍了拍曹植的肩膀,他轉過頭對劉楨、吳質道:“我們動身吧,耽擱這麼些時日,莫要讓父親等急了!”
說話間,劉楨與吳質就去備馬…曹丕最後深深凝望了眼醉在桌子上的曹植,也打算走,回頭之際,卻看到大廳中抿著唇一副幽怨的甄宓,他走到甄宓面前。
“辛苦你送四弟了…”
說到這兒,曹丕像是帶著幾許情緒,他補上一句,“我想你也樂於送他回去吧…”
“子桓…”
不等甄宓張口,曹丕的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他故作豁達:“我不介意…這裡就拜托你了。”
說著話,曹丕大踏步走出驛館。
走到門前時,他頓了一下,迎著夜晚時的涼風,他渾身顫粟了一下,不介意?他怎麼可能不介意?
哪怕他更喜歡郭照,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曹丕就舍得把妻子與弟弟分享…
隻不過!
嗬嗬…女人,他曹丕在意又如何?在他曹丕的生命中,女人、情愛…這些至多隻能占到他所有的一成罷了。
而占到他生命八成,乃至於九成的是權利,是權利的巔峰!
“哼…”
冷冷的留下一句,曹丕上了馬車,吳質忍不住朝他豎起大拇指,“公子,能做到這一步,看來…勝負之術已經定了!”
劉楨也感慨道:“子健素來放蕩不羈,酗酒無度,當年就因為喝酒夜闖司馬門,丞相差點將他罷黜為民,如今這麼些年…他的性子還是沒變,一喝酒就忘形,一喝酒就無度,正好讓丞相知道,子健公子難當大業!”
呼…
曹丕沒有說話,他在隱忍,他要隱忍到他巔峰的那一刻!
然後在將他今日失去的,包括妻子,包括尊嚴,統統都奪回來。
要知道,曆史上的曹丕繼位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父親曹操的一眾姬妾納為己有。
奪嫡的苦難讓他隱忍了一輩子,真到那個位置時,他的內心早已是極致的變態!
當然,如今的曹丕…他的心態也正往“變態”那兩個字上靠近。
不瘋魔,不成活——
那邊廂…
聽得曹丕馬車聲走遠,丁儀瞪大他的那顆獨眼,他總算闖入了這驛館…看到桌案上醉倒的曹植,他連忙呼喚:“子健公子,你怎麼喝成這樣?這要讓丞相知道,怕是又…又要擔心你喝酒誤事!”
不等丁儀把話講完,“噌”的一下,曹植的眼睛直接睜開,他悄悄的抬起了頭,餘光望向窗外,見曹丕的馬車已經走遠,曹植這才放下心來,沉吟道:“我二哥走了!”
這…
丁儀都沒反應過來。
曹植卻已經站起身來,用藐視的目光看過這桌案,他感慨道:“當年我夜闖司馬門時,也是二哥灌我酒吧,自從那次遭受父親重罰後,我便不會醉了!”
啊…
曹植的話讓丁儀怔在原地,久久難以回過神兒來。
曹植的聲音再度吟出:“李先生在哪?我要去見他…”
直到這一句吟出,丁儀方才醒轉了一般,連忙回道:“李先生就等在公子下榻的宅院,他說有一個驚喜要交給公子!”
驚喜?
曹植的眼眸微眯,他也迅速的向驛館外走去,走到大堂時,他也看到了甄宓…
甄宓正一臉驚訝的望向他。
這一刻,甄宓還沒回過神兒來,她尚無法理解…子健為何沒有醉?為何會站在這裡。
不過,甄宓也算是聰明的女子,隨著曹植朝他走近,她很快就意識到,曹植的酒醉是裝的…是演給子桓看的。
這一對兄弟在博弈,在鬥法…
這洛陽城的時局在湧動!
這一刻,甄宓也想到了曾經…子健夜闖司馬門…
更把那件事兒與現在的他聯係起來。
——子健似乎比以前成熟多了,再不是那個被子桓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弟弟!
是啊…
曹植是為了嫂嫂才爭世子,可他更清楚,如果他沒有成為世子,那麼嫂嫂就將永遠承受那封寂寞,連同他…也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曹丕的這美人計、連環計,他如何會察覺不出呢?
一夜的甄姐姐與“一夜夜”的甄姐姐,孰輕孰重,曹植還是拎得清的!
現在的局勢是,先得有世子,才有甄姐姐啊!
念及此處…
曹植徑直從甄宓的身旁走過,兩人擦肩時,他隻是輕微的腳步停了一下,然後嘴唇蠕動,用隻有他與甄宓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吟出了什麼。
然後,就像是兩個不相乾的人一般,他大步走出…
翻身上馬,一騎絕塵而去。
隻剩下甄宓一人獨自立在原地,寂寞明月空映晚——
要知道,曹丕走後,甄宓還特地換了一身紅袍…
可這一刻,隨著曹植在她耳邊吟出的那句話,甄宓感覺她渾身的衣袍,連同她的身體仿佛都在溶解,一點點的溶解…
空氣中到處都飄散著血琳琳的紅色,像是兄弟蕭牆時的血色。
這一刻,她的內心中更是躁動了起來…
望著曹植那一騎絕塵的背影,她咬著牙,最終喃喃吟出了方才曹植的話。
——“頂…頂峰見…子健說…說頂峰見!”
這一刻的甄宓方才體會到,今時今日…她的這位小叔叔早已今非昔比。
這一句頂峰見,已經將世子之爭推向了白熱化…
這一句頂峰見,又如何能不撥動她的心弦?
——淚灑梨花前,情愁隨花落。
這一刻,甄宓都不知道她,她該如何選擇,她的立場又是哪一方?
…
…
壽春城,張遼府邸的府門大敞,曹真帶著一乾虎賁兵士長驅直入。
他們似乎早有目標,繞過張遼休息的臥房,直接往火房方向行去。
此刻的火房內,一陣刺鼻的蒜味兒襲來…
卓榮累的滿頭大汗,就在剛剛,她用了四個時辰,按照張仲景教授的方法將“大蒜素”提取出來,盛放入一個陶罐…看看那滿滿大蒜素的陶罐,還有酒葫蘆裡充足的陳芥菜鹵。
她心頭提起的大石頭總算是安然落地,口中喃喃:“如今的劑量足足有十五日之多,已經足夠張大哥感染的傷口徹底痊愈了。”
卓榮方才吩咐過張遼的親衛,如何外敷這大蒜素,如何配合陳芥菜鹵。
親衛的問話聲才脫口:“卓姑娘,如此?內服外敷,幾日張將軍才能下地?”
卓榮張嘴,正要回答…
“哐”的一聲,曹真一腳踹開了這房間的大門。
親衛一愣,連忙問:“你們做什麼,這是征東將軍的府邸?豈容爾等亂闖?”
親衛這話脫口,就察覺不對勁兒了,因為從服飾上,他能夠看出…對方的身份是——虎賁軍!
而能出動虎賁軍、調遣虎賁軍的…在整個曹魏唯有一人——魏公曹操!
一下子,這親衛的眉頭就深深的凝起。
曹真一把推開了這親衛,他邁著龍驤虎步,行至卓榮的面前,眯著眼:“你便是那華佗的女弟子?”
這…
卓榮沒想到她的身份這麼快就暴漏。
她原本的計劃是,留下這些陳薺菜鹵與大蒜素就可以離開這裡,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沒曾想…
當即卓榮咬住唇,除了擔心自己身份暴漏後,會引火上身外,她也擔心張大哥…會因為她的身份而受到牽連。
“我…我…”
一時間,卓榮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卻聽得“嗖”的一聲,曹真的刀已經拔出,冰冷的刀鋒貼在卓榮的面頰上,“丫頭,不想毀了自己這如花似玉的臉蛋,就老實交代!”
卓榮委屈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兒,卻倔強的昂著頭不讓淚珠兒落下…
“彆碰他…”
是門外…張遼的一聲大喊,聽到了此間的動靜,張遼讓親衛攙扶著追著虎賁軍趕來,不出他的預料,果真是衝著卓榮來的。
因為服用陳芥菜鹵,張遼的身體狀況好了許多,但還遠不能獨立撐起身子。
此刻,看到曹真架在卓榮臉上那泛著寒光的鐵刃,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一把將卓榮拉到身後,擋在她的面前。
“子丹將軍手下留情,他小姑娘不懂事兒,若是招惹了將軍,還請…”
張遼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挪開了曹真手中的刀,望著曹真精光閃爍的眼,輕聲道:“如若她犯了什麼過錯,還請看在張某的份兒上…”
“哼…”不等張遼把話吟出,曹真霸道的張口,“難不成,這女子想要加害丞相,也能看在張將軍的份兒上饒了不成?”
說到這兒,曹真一揮手,“將這華佗的女弟子綁了!”
當即,一乾虎賁軍士就上前,張遼額頭上的冷汗都留下來了,可他依舊張開雙臂,攔在卓榮身前。
曹真道:“抓她可是丞相的意思?張將軍可想好了,你保的是丞相要抓的人!”
這…
曹真的話讓張遼的堅持一下子鬆動了,自打投降曹營後,曹操待他不薄,他張遼從未忤逆過曹操的意思!
一下子,張遼變得左右為難。
倒是這時候,卓榮安慰道:“讓我去吧…張大哥放心,或許,隻是誤會!”
她努力的擠出一分笑意,說出的更是善意的謊言。
她不忘最後囑咐張遼,“那陳芥菜鹵還有大蒜素,都要每日內服外敷兩次…直到結痂,一日不得馬虎,張大哥…你…”
說到這兒,卓榮咬了下唇,卻還是沒辦法把藏在心頭的話全部道出,“張大哥,你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管我…”
仿佛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歸屬。
卓榮繞開張遼的臂膀,她主動走到了曹真的身前,她淡淡的問曹真。
“需要綁我麼?”
曹真看了眼張遼,“看在張將軍的份兒上,免了,左右,帶走——”
很快,曹真與一乾虎賁兵士押送著卓榮揚長而去,張遼卻仿佛目眥欲裂,他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思慮後…做出了一個衝動且大膽的決定。
他邁步向前…
可方才邁出第一步,“咚”的一聲,他又仿佛力竭了一般,整個人栽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隻是…
哪怕是昏迷,張遼的口中尤自喃喃:
“彆動她,彆動她…”
“丞相…饒過她,饒過她,若無她的醫治…絕沒有活著的張文遠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