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那沉重的聲音傳出。
“丞相決定,讓二公子曹丕赴東吳商談停戰,三公子曹植接替曹丕修築洛陽城,於兩個月內完成修建——”
這話脫口,司馬懿癱坐下來,面上多出了幾許複雜的情緒。
曹植則又驚又喜的望向程昱,喜的是,他要接替二哥修築洛陽,守住這天下之中,驚的是父親還是決定要聯合東吳。
不…不對…
突然間,曹植反應過來,不是聯合東吳,隻是停戰協定…罷了!
也就是說,父親並沒有真正的做出選擇。
司馬懿則是在心頭沉吟。
——丞相是要往後拖一下,拖到兩個月後,看那時的局勢再做抉擇!
其實,無論是曹植還是司馬懿,他們都忽略了一個點兒,曹操之所以要與孫權簽停戰協議,是篤定現在的孫權比他更想簽這份“停戰”的協定。
此前孫權寄來的書信尤自曆曆在目:
——“昔有諸葛孔明,今有關家雲旗,如今大火燃起,是提醒丞相莫要再行天怒人怨之舉,公亦速退,讓出淮泗,免再遭赤壁之禍,丞相還是要想清楚了。”
那時候的孫權就在提醒,或者說是在煽風點火,讓曹操把更多的火力集結在荊州。
這並非孫權不想攻下壽春了,而是他感受到了對抗曹操的吃力,也感受到後方“補給”的吃力。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交州”,因為積蓄頗豐的交州徹底獨立,使得孫權在軍輜、糧草的補給上捉襟見肘…
壽春他要打,淮南他要占,而此間戰場不可避免的陷入持久戰的前提下,孫權必須當先把交州拿下!
用交州幾代的積蓄去對抗壽春城背後,曹魏那龐大的補給能量,這是破“淮南局面”的必要條件。
除此之外,孫權可不是個大度的人,在他看來,陸家的那些族人逃到交州南海,就想要平安喜樂?
怎麼可能!
該是他孫權,他孫權一定要奪回來!
這也是為何孫權要寫信給曹操,又是寫——“公亦速退,讓出淮泗。”
又是寫“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孫權想為南下交州爭取一定的時間,恰恰,曹操也要為最後的決斷,爭取一些時間,爭取兩個月襄樊戰場的局勢是否能扭轉的時間。
這之於任何一方,完全不存在坐山觀虎鬥,而是局勢使然!
“子健公子動身吧…”程昱語重心長的提醒道:“我方才能看出丞相做這個決斷時徘徊猶豫的艱難,洛陽位於天下之中,丞相讓子健公子去修築,足可見丞相對子健公子的憐愛與器重啊!”
“多謝程先生。”曹植向程昱拱手,旋即坦然站起與司馬懿並肩而立,他望向司馬懿,“仲達,我與二哥新的戰場,又要開始了——”
司馬懿感慨道:“世事難料,誠如方才子健公子所言,子健公子未輸,子桓公子也未贏,一切都還是未知之術!”
哪怕嘴上語氣平淡,可司馬懿內心中波濤不已,他深深的被曹操這位六十歲老者的心智所折服,讓曹丕去做曹植提議的“聯吳”,讓曹植去做他司馬懿提出的“遷都”…
儘管更疼愛曹植,可在最終世子的爭奪上,這位丞相始終保持著初心!
既——天下大爭之世,他就是要讓這兩個兒子爭,要讓這兩個兒子爭得光芒萬丈!
曹植端起一碗酒,也遞給司馬懿一碗酒,兩人對飲後,曹植大笑著走開了,司馬懿隻是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悉數流淌落地,也落入身前的火中,殘酒入火,轟然騰起盛大明豔的火苗,火光中司馬懿大步走了出去…
隻是,沒有人察覺到,他的額頭處都是汗珠。
難,太難了——
他司馬懿要斡旋於曹操、曹丕、曹植…還有一個關麟之間,實在是太難了,他每一步不都如那殘酒如火升騰起的巨大的火焰麼?
隻要有一步不慎,隻要有一步走錯,他就會被火焰徹底吞噬,化為一片灰燼!
這邊廂,司馬懿走的艱難。
那邊廂,曹植倒是走的坦蕩,他的眼眸微眯,心下沉吟:
——德祖不在了,可李先生還在洛陽,他會助我一臂之力的!他會幫我贏回甄姐姐的…是麼?是麼?
一個問句在心頭油然升騰,可很快,這個問句就變成了肯定局。
——李先生一定能幫我贏得世子,幫我贏得屬於我的甄姐姐的…
這一刻,曹植回想起,曾幾何時…二哥新婚後,犯了錯惹得父親勃然大怒,甄宓躲在曹植院中的花木後,托人去請曹植。
曹植永遠忘不了,那時的她戴著風帽,披著披風,悄悄的從花木後走出,輕輕摘下風帽時,凝望著他曹植的模樣。
仿佛那一刻,曹植真摯熱切的目光和甄宓真摯憂傷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曹植更永遠忘不了,甄姐姐見到他時款款說出的話:“四公子,你跟丞相求求情,饒恕你二哥吧…”
曹植不記得他是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的,他隻記得在回答這個問題後,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自己……都好嗎?二哥待你好嗎?姐姐的眼中,為什麼有這麼重的寂寞?”
他記得,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一番話甄宓眼眶中含著淚,可她還是努力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曹植繼續說。“姐姐要是煩悶了,還能來找我說說話嗎?姐姐放心,我不是無恥小人,我隻是想和姐姐聊聊詩,彈彈琴,解姐姐的寂寞,也解我自己的…寂寞,我想,人與人的寂寞,總是有些相通之處吧?”
望著這個翩翩英姿的年輕公子,最後甄宓對曹植的回答是:“我身為女子,一生命運不能自主,百年苦樂皆隨他人,能活著已經是感恩了。公子前途無量,還是放下這些閒愁,為自己做一番事業吧!”
從這一句話起;
從這一句話中那“身為女子,一生命運不能自主,百年苦樂皆隨他人”起,曹植就全懂了,他本不想爭,可為了讓甄姐姐的命運的能自己做主,讓甄姐姐過的快樂一些,曹植必須邁出這“大爭”的一步!
心念於此…
曹植抿著唇,不由得喃喃:
——甄姐姐,你總是讓我為國為民做一番事業,可於我看來,為國為民與安慰甄姐姐的寂寞,這兩樣對我是同樣重要的大事。
說話間,曹植從懷中取出一塊白絹,這白娟是甄宓贈給他的,他也回贈給甄姐姐一塊兒。
他回贈的那一塊兒中,還寫著一首詩。
此刻,曹植已經坐在馬車裡,他不住的吟道:
“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歎有餘哀……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仟仟尛哾
人說,詩緣情而旖旎。
曹植的每一首詩中都含著的情,特彆是這一首因為“甄姐姐”才創作的——明月照高樓!
那是甄姐姐的淒狀,也是他曹植的淒狀啊!
…
…
襄陽城,城樓之上,火把將此間照的猶如白晝。
一河之隔的北面,樊城與襄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片寂暗,一片淒涼…
而樊城就像是整個曹魏的縮影,厚重的陰霾籠罩於其中。
此刻的傅士仁與糜芳正站在城樓上,迎著這荊江、漢水的江風,感慨萬千。
他們倆的面頰在火把的映照下,此刻竟是莫名的英武,逼格十足。
此刻的傅士仁不住的指著襄樊之間,“二弟你看,西邊那山便是真武山,真武山的對面是襄水,當年主公馬躍檀溪的地方就在那裡…”
“世人隻知道,主公那次赴宴極是凶險,唯有趙子龍陪同,憑著的盧馬的一躍而起撿回了一條命,可誰又知道?那一次酒宴我也跟主公一道,若不是我領著趙子龍攔住追兵,哪輪得到這的盧馬的大發神威,也就沒有主公的馬躍檀溪了…”
似乎,因為攻下襄陽,傅士仁腰板硬了起來,哪怕是憶往昔崢嶸歲月,也大有一股“氣吞萬裡如虎”的既視感。
甚至…在他的口中,以往還是稱呼趙將軍,現在直接稱呼趙子龍了!
歸根結底,傅士仁站起來了呀!
說到這兒,傅士仁又指向西南,他接著介紹道:“這邊往西南三裡處是鳳林關,當年那江東猛虎孫堅跨江擊劉表,反被劉表設伏擊斃,就是死在這鳳林關…南邊更遠處,是主公三顧茅廬的隆中,隻是從這裡看不到,還要再遠一些…”
傅士仁如數家珍…
儼然他對襄陽各個地區極為熟悉。
這是因為當年諸葛亮的戰略本就是趁著劉表病重,趁機奪下荊州。,
因為劉備不忍,這才改變戰略,變成了扶持劉表的兒子劉琦繼位,讓劉備以此間接占據荊州。
終究,還是荊州的地方豪門蔡家與蒯家更勝一籌。
沒有讓諸葛亮的計劃得懲!
隻不過,因為這一層圖謀,諸葛亮已經在提前部署,謀劃襄樊!
而傅士仁就是他部署中的一部分,讓傅士仁秘密窺探襄樊地形,隨時準備進攻!
也正是因此,不誇張的說,整個劉備陣營,最熟悉襄陽城地形的就是他傅士仁了。
“那是啥?”
糜芳突然看到了襄樊之間那寬廣的河流中一個很醒目的島嶼,看似荒涼了,可其上還隱隱能看到破舊的房屋,像是之前有人在那兒住過。
“那個是黃家灣…”傅士仁不假思索的回道:“孔明的嶽丈黃承彥,也就是現在沔水山莊的黃老,他與女兒黃月英曾經便住在那裡,那黃家灣九衝十八窪,衝溝內地勢平坦,阡陌縱橫,喬木與灌木之間混生著眾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一年四季變幻著不同顏色,若是白日裡看,好一副如詩如畫的景色…”
傅士仁如數家珍一般,詳細的介紹起來…
而這惹得糜芳連連豎起大拇指,“唉呀,若不是攻下這襄陽城,哪裡知道,大哥對襄陽這般了解…怪不得,三弟說這襄陽城裡是咱哥三說了算。”
“哈哈哈…”傅士仁大笑了起來。
其實傅士仁與糜芳議論的時候,關羽就在他們身後的望樓裡。
原本…關羽與傅士仁、糜芳見面,倒是也沒什麼…
可架不住關羽有些自慚形穢啊。
是啊,他強攻樊城,險些讓整個荊州的局勢崩盤,可人家傅士仁、糜芳卻是直接把襄陽城給攻下來,完全化解了他大意埋下的禍患。
如此這般,一時間關羽有些羞於見到傅士仁與糜芳…
想想三人若是碰面,人家倆來一句:“誒呀,雲長啊,你也在襄陽城啊…”
關羽感覺他都能尷尬的腳指頭摳出一個宅子!
——是真·尷尬!
於是,聽得傅士仁、糜芳趕來,關羽就帶著幾名親兵躲在了這望樓裡,傅士仁與糜芳的對話,他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關羽驚愕的發現,以往他看不上的傅士仁,竟然對荊州如此了解,如數家珍一般,這份了解,是下一步戰略,進取樊城至關重要的一部!
如果,再加上傅士仁無比硬氣的攻下襄陽城。
這讓關羽心頭一陣感慨。
——想不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關某被一個區區傅士仁給羞煞了呀!
關羽也是醉了,這幾個月,他先是屢次被兒子關麟給羞煞。
現在倒好,被曹仁羞煞,被龐德羞煞,也被糜芳羞煞,被傅士仁羞煞?
關羽是醉了,麻了,他心下沉吟。
——人都說關某傲氣不可一世,可莫說一世,便是這襄樊…藏龍臥虎,關某傲的起來麼?關某配得上去熬氣麼?一個大意都有可能讓大兄的基業毀於一旦,關某配傲麼?
也正是想到這兒,關羽低下了他那高貴的頭顱。
一旁的周倉見關羽神色不對,連忙小聲問道:“二將軍?無恙吧?”
關羽揮手示意,不要發出聲音。
他接著聽傅士仁與糜芳的交談,隻是,他眼芒中那一抹堅守的傲氣不見了,取而代之是罕見的虛心…
外面,傅士仁又向糜芳介紹了幾處襄陽城的景觀,甚至包括水路如何進攻樊城,他竟也早有部署…
當年,諸葛亮交給他秘密偵查、窺探襄樊的任務時,傅士仁是當真的,也是無比鄭重其事的對待。
那時的劉備在新野…如何水路進攻襄樊,傅士仁早就在心頭模擬過無數次。
隻恨…他做的都是無用功!
如今,站在這襄陽城樓上,他大有一股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既視感…
就在這時…
“——報…”一名文吏快速的登上城樓,將一封戰報呈給傅士仁:“按照將軍的要求,詳細的戰報已經羅列清楚…隻等將軍過目就送往蜀中!”
傅士仁接過戰報,糜芳也把腦袋湊過來,糜芳念道:“……襄陽城攻城戰損失慘重,期間攻防持續了足足一天,傅士仁、糜芳兩位將軍死戰不退,最終以戰損六千,俘虜四千九百的戰績,攻下襄陽——”
剛剛念到這兒,傅士仁直接打斷:“怎麼能把最真實的戰報寫出來呢?”
啊…
這文吏一驚,連忙解釋道“之前發往江陵,發給四公子的也是這個數兒啊?”
糜芳也是一臉詫異,傅士仁卻連連搖頭,“發往江陵,發給三弟的跟發往成都的,發給主公的能是一模一樣的麼?”
傅士仁有些微微的動怒:“三弟是自己人,怎麼寫都無妨,可發給主公,那是邀功的,這麼寫?那不顯得咱們太無能了?”
呃…
糜芳一怔,心裡嘀咕著。
——這都把襄陽城打下來了?還無能啊?
傅士仁的話還在繼續,“就寫攻城戰輕而易舉,有雲旗八牛弩、霹靂十牛弩在前,狂轟亂炸,守軍頃刻間崩潰,傅士仁、糜芳率兵先登,身先士卒,衝鋒在前,傅士仁身中四刀尤自不退,糜芳身中三箭,掰斷箭矢,一往無前奪下閘門,眾將士深受鼓舞,不過一個時辰,兵不血刃的攻下了襄陽城,至於戰損嘛,就寫一千,我軍隻折損了一千人…俘虜的人數,就寫成八千吧!”
這…
糜芳有點暈,他立刻就意識到不對勁兒了,連忙問:“這…這…是不是吹的有點兒過了!”
“過什麼過?”傅士仁挺直了胸脯,“你以為這隻是我一人的功勳麼?這份功勞裡最多的可是咱三弟的功勳啊,咱們當哥哥的為他多賺些功勳有何不可?”
“更何況,主公在千裡之外的巴蜀,他哪知道這邊真實的戰損,哪裡知道你、我受了幾處傷,他要的隻是襄陽城攻陷,就是退一萬步說,比起當年漢軍一以當十的冒功,咱們這才哪到哪?不過是稍稍億點點的添上一筆罷了!”
這個…
糜芳突然琢磨著,似乎這麼一說,也有點兒道理!
不過,這有一個巨大的問題,糜芳撓撓頭,一臉擔憂,“可…可雲長也在這襄陽城啊,這份戰報,他…他不會…”
糜芳的話沒有講完,可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了。
他們這邊隨便冒功,可萬一關羽揭發他們,那不白瞎了麼?
“嗬嗬…”傅士仁笑了,他拍拍糜芳的肩膀,感慨道:“二弟啊,是咱們攻下的襄陽,不是那關雲長啊!何況,現在的時局變了,從雲長這一敗起,現的荊州已不再是倚仗他關雲長一人了!”
“那倚仗誰?”糜芳挺著那圓滾滾的肚子,露出一副憨態可掬,一臉茫然的模樣。
“自然是咱們三兄弟啊!”傅士仁拍了拍胸脯,然後大笑了起來,“從咱們打下這襄陽起,整個襄樊戰場,咱們三兄弟才是主攻,哈哈哈哈,他關雲長,咱們高興讓他打打下手,咱們不高興,讓他一邊守城去,彆在前面跟咱們三兄弟添亂…”
呃…
望樓的關羽突然感覺胸口一沉,喉頭一緊…
糜芳卻無比佩服傅士仁的自信,隻是這話,他還是撓撓頭,“這樣不好吧?”
“是有點兒不好。”傅士仁“吧唧”了下嘴巴,像是回過味兒來了,“怎麼說,這關雲長也是咱們三弟的老爹,也罷,這戰報上也添上他一筆,就說…就說二將軍匹馬單刀,立於樊城城下,讓那群宵小龜縮城中,不敢妄動!”
糜芳這才點了點頭,“還是大哥想的周到啊!”
傅士仁最後看了這文吏一眼,“聽到了麼?就按我說的寫,寫完了直接送往蜀中,交到主公手上…”
“喏…”隨著文吏的一聲應答,糜芳與傅士仁也聊累了,天色不早了,他倆也就下了這城頭。
直到這時,關羽方才從望樓中走出。
短短的一刻鐘,關羽愣是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周倉凝著眉,一副氣不過的模樣,“這傅士仁、糜芳好大的口氣,冒功也就罷了,竟還說什麼…說什麼時局變了,說什麼,這襄樊戰場,他們才是主攻,讓二將軍給他們打輔助!這…這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與周倉的憤憤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刻關羽的表情。
若是放在以前,此刻的他早就握拳,丹鳳眼凝起,一副怒目圓瞪,甚至會即刻下令將傅士仁、糜芳給綁起來!
就是青龍刀手起刀落直接劈了也很合理——
但現在。
關羽的眼眸隻是微微的眯起,他本是低著的額頭緩緩抬高,望向了方才傅士仁指向的襄水中“馬躍檀溪”的位置,望向了那孫堅戰死的鳳林關,望向了襄樊水域之間的“黃家灣”…
這些,若不是傅士仁講述,關羽哪裡知道。
呼…
長長的一聲呼氣,關羽整個人仿佛釋然了一般,
他那傲然之氣一掃,隻是淡淡的問周倉:“傅將軍與糜將軍說錯了麼?”
啊…
啊…
周倉都恍惚了,面對傅士仁與糜芳如此囂張的話語,二將軍竟然…竟然說…說什麼,“傅將軍與糜將軍說錯了麼?”
說錯了麼?了麼?麼?
周倉感覺他整個人徹底的暈眩了,他感覺今兒個的二將軍…讓他有些陌生啊!
關羽的聲音還在繼續。
“嗬嗬…兩位將軍說的沒錯,這襄陽一戰,本就是他們主攻,關某不過是打打輔助。”
他淺笑一聲,淡淡的繼續說:“關某也該寫一封戰報,為傅將軍、糜將軍,還有雲旗向我大兄請功…這襄樊,關某打了四年,一無所獲,可他們三兄弟厲害啊,牛刀小試,就破了城…他們三兄弟的確比關某要強的多——”
念及此處,釋然後的關羽,將傲氣踩踏在腳底的關羽,仿佛整個人都豁達了,都升華了一般。
他一邊捋著長髯,一邊接著笑道:“哈哈,攻城,一千戰損,俘敵八千,虧得傅將軍想的出來,看來關某也得濃墨重彩的寫寫這一千戰損與俘敵八千的壯舉了!這個戰報,關某不寫,大兄與孔明怎生會信?這天下怎生會信!”
說到這兒,關羽的眼中莫名的多出了一抹光芒。
這一抹光芒與他以往眼中的光芒截然不同…
曾經的他,是獨立撐起這襄樊,是獨立面對曹魏的一個個名將,一支支精英軍團,獨立撐起這片天的無敵將軍!
可現在的他突然發現,卸下了一切“傲氣”與“自負”後,他能清楚的看到,他周圍其實布滿了幫手。
布滿了一個個可靠的幫手!
他再不是孤軍奮戰…
而這麼多幫手,若是將速度彙聚於一個點,那要比他的赤兔馬快十倍;
若是將力量彙於一個點,那威力比他的青龍刀何止盛十倍?
而這股力量彙聚而成的戰力,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恐怖如斯!
“嗬嗬…”關羽笑了,他釋然的笑了,“從今往後,關某再不是孤軍奮戰!”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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