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五章 你相信光麼?無影無蹤,殺敵無形!(1 / 1)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董衡與董超,這一對兄弟跟隨於禁多年,也是深諳兵法。

兩人駕馬,一人行在一眾步軍的最前,這是身先士卒,鼓舞士氣…

一人則行至中軍,這是為了監督,防止有兵士臨陣退縮。

於禁軍一貫治軍嚴整,對於臨陣脫逃者,素來隻有一條——格殺勿論!

兩萬人,烏壓壓的…一鼓作氣,急行時的腳步聲震天動地。

眼看著就要殺到,他們一個個發出怒吼…

“殺呀——”

“拿命來——”

反觀廖化這邊,動了,前隊的一千兵馬動了,不是前進,不是迎敵,而是迅速的從兩側撤到後方。

曹軍本還有些謹慎,可一看到敵軍前軍後撤,登時覺得…對手也太弱雞了吧?

狹路相逢,這個時候…比的就是誰更勇猛!

比的就是先鋒軍…誰更能把一往無前的氣勢給帶到!

這個時候躲到後面?

且不說躲得掉麼?

單單對於整個軍團的氣勢是毀滅性的打擊!

一時間,整個兩萬曹軍咧開了嘴巴,怒吼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嘲諷意味十足的大笑。

猖獗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一群鼠輩,鼠輩啊!”

——“殺此鼠輩,是不是臟了咱們的兵器啊!哈哈哈哈…”

此刻的廖化也緊張的按著刀。

雖是第一次指揮戰場,可他沒有絲毫因為敵軍的衝鋒而產生的緊張與膽怯。

他所有的緊張,都在於擔心身後的這些江夏兵,生怕他們一個忍不住,衝上去了…

越是這種時候,陣型越是不能亂!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按照計劃行動,先鋒軍速速撤於兩旁!”

——“彆著急,有你們上的時候。”

江夏軍的先鋒兵士越是撤到後面,曹軍就越是亢奮,董衡與董超更是覺得,如此對手?這不是殺雞麼?

董衡提起長槍,他舔了舔嘴唇,已經一馬當先,殺到了最前。

曹軍的先鋒軍緊跟其後,猶如下山猛虎,紛紛提起長槍、戰戟…已經到了最後的衝刺。

“納命來——”

董衡一邊大吼,一邊直取廖化。

就在這時。

“亮——”

隨著廖化的聲音,先鋒軍讓開之後,中軍部分,原本兩千持盾士卒,一瞬間將盾牌從身前挪開,露出了整齊、凜然的一套套明光鎧。

心口處的護心鏡也躍然於所有敵人的面前。

一時間…

毒辣的陽光直射到這兩千枚護心鏡上,整排的護心鏡,然後通過陽光反射,形成一股絢爛的白光,直愣愣照射在曹軍的臉上。

這使得原本還在做最後衝鋒,一往無前、戰意十足的曹軍將士,突然眼睛一晃。

他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可很快,他們驚覺這是戰場…閉上眼睛這不是把命給豁出去了麼?

連忙強行睜開眼睛,可那銀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發花,什麼也看不清楚,再度強行眯起眼睛時,眼前唯有的是一小團烏蒙蒙的黑斑…仿佛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董衡也是如此…

他先是騎著馬,可因為馬兒的眼睛也被晃到了,驚嚇之餘四條腿根本控不住平衡,戰馬跌倒…

緊接著董衡也翻身墜馬…

恰恰董衡因為身先士卒,直取敵首…

他的位置距離廖化極近。

廖化目光如炬,怎麼可能放過這等良機。

他疾驅戰馬,馬兒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奔騰出了迅豹的速度,連帶著廖化手中的大刀,竟是莫名詭異的帶來一種窒息的感覺。

隻不過,這種感覺…

很明顯,董衡是感受不到了!

他雖然撐著地站起,可眼睛被晃得根本就睜不開。

那兩千明光鎧胸口處護心鏡所帶來的“致盲”的效果,使得他的眼前長久的陷入一片漆黑,一片被強光包裹住的黑暗!

他本能的、下意識的拚命揉眼…

就在這時。

他感覺到一股“勁風”呼嘯而來。

幾十年習武練成的肌肉反應,使得他下意識的挺起長槍,隻聽得一陣“鏘啷啷啷”的聲音。

哪怕不用眼睛看,董衡也能感覺到。

是一柄大刀劈在了他的槍柄上,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可隨著眼睛的睜開,隻是一晃間,他像是突然間看到了什麼,沒錯…是一個瘦長的人影,是廖化!

可也隻是那麼一晃間!

因為,這廖化的胸口,不知道何時,也多出了一枚巨大的鏡子…而這鏡子中,正反射出毒辣的,仿佛能射瞎人眼睛般的光芒。

眼眸下意識的再度閉起,董衡心頭喃喃:

——方才怎麼就沒注意到,他心口處的這個銅鏡?

這個問題,問的慌繆!

怎麼沒注意到?

因為…他,包括他的兵馬,方才隻覺得廖化無比的滑稽,是個跳梁小醜,是個私塾裡的教書先生,是個弱雞,怎麼會注意到,一個“弱雞”胸口處被披風給刻意的遮掩住了呢?

又是一陣勁風。

這一次,董衡還是閉著眼,肌肉本能反應的根據勁風來的方向去格擋。

隻是…太難了。

高手過招,往往一個疏忽,都能夠分出勝負?

更何況是少了一雙眼睛呢?

——鬥將!

——多出一雙眼睛!

廖化的優勢太大了,這次的他隻是簡單的將縱貫而下的劈砍,改為了從下而上的挑斬。

董衡雖是閉著眼睛,卻因為感受到了勁風的變化,想要再度改變格擋的方向,隻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隻覺得那勁風越來越近,讓他的身子一陣寒意,最終…當那勁風貼身之時,他的心猛地一緊,一股腥氣自喉間而出,接著嘴裡開始猛地吐血…

然後,他覺得小腹處涼颼颼的,像是有涼風直往肚子裡鑽!

“我…”

他最後發出一聲嚎叫,緊接著,他整個人已經被廖化的大刀挑起。

伴隨著“咚”、“咚”的兩聲脆響…

無數曹軍的先鋒兵士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們先鋒將軍董衡已經被敵將廖化一刀挑落…

身體從刀鋒上被甩出,與地面碰撞,發出劇烈且震蕩的脆響!

廖化的咆哮聲接踵而至。

“賊將已死,弟兄們隨我殺——”

“殺——”

“殺——”

終於…

——輪到他們了!

這些江夏兵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們猶如猛虎出籠,朝這支汝南軍發起了衝鋒。

這種時候,已經不需要軍陣,不需要配合…

這些人一擁而上,宛若發瘋…不,是由衷的發泄一般。

而在他們中衝在最前的,依舊是那兩千身著明光鎧的兵士,那護心鏡“致盲”效果下的“魔法攻擊”…使得整個曹軍哪裡還能正常作戰。

前軍中,有的捂著眼睛…有的遲疑不前,有的蹲下來,仿佛眼睛被刺瞎了一般,露出痛苦的表情。

哪怕還能站起來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後軍倒是還能睜開眼…

可,前軍不動他們也沒法動,整個陣型已經完全亂作一團,而等到前軍將士被敵人砍翻…

然後,他們驚喜的發現,他們的眼睛也被陽光“致盲”…

接著,一個個看不見的敵軍兵士到他們面前,一陣摧古拉朽,開膛破肚…

一雙雙眼睛裡沒有絲毫憐憫!

曹軍的陣型不斷地後退…

更多後隊的曹軍完全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還在向前衝殺。

一時間所有人擁擠到了一起…

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可前面軍陣的一個個戰友已經被長矛刺死,甚至…就連弓弩手,因為無法睜眼…不能給予絲毫的援助。

兩翼處,兩千江夏的騎兵…手持著馬刀,來回遊蕩…

他們穿著虎豹騎改良過的鎧甲,手持著虎豹騎的精良戰戟,卻不斷地收割著曹軍將士的性命。

每一次戰戟的揚起,都是一陣血雨腥風!

這是赤果果的諷刺…

是巨大的諷刺…

而每每有敵軍想要反抗,這些江夏騎兵鎧甲中心處的護心鏡,就會對他們造成新一輪的致盲。

騎兵配致盲,這是雙倍的快樂呀!

——懵了呀!

——整個曹軍懵了呀!

這是什麼情況?

還能這麼打仗麼?不許彆人睜眼?那…這仗還怎麼打?直接判你們贏得了…

我想回家…

原本意氣風發的曹軍將士,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若是技不如人,他們也認了,可…這完全不是士氣、不是戰力、甚至不是鬥誌上的差距,他們想反擊,想要找到一個能夠反擊的點,可根本沒法反擊啊!

哀嚎——

恐懼——

彷徨——

當這些曹軍將士發現,他們逃跑時是可以睜開眼睛的,那麼…接下來,他們紛紛轉身,他們瘋了似的開始後撤。

這是於禁的這支汝南兵第一次逃跑,因為於禁那嚴格的軍紀,逃跑幾乎等於死亡!

可…若是現在不跑,那就是死亡!

不是被這奇怪的陽光給射瞎眼睛,就是想眼前的同袍一樣,死在這戰場上。

這是汝南軍第一次失去勇氣,所謂勇氣,本是面對弱者的,他們將對手視為弱者,視為弱雞…於是露出最凶殘的一面,可遇到了未知的事物,遇到了未知的恐懼,在這些恐懼面前,他們才是弱雞!

“撤…撤…”

甚至,就連曹軍的另一位將軍董超,根本都不知道他的兄長董衡已經死了…他隻覺得眼睛睜不開,他早已翻身下馬,借著戰馬的身軀遮掩強光,偶爾去窺探左右,這才能勉強看清楚局勢。

滿地都是屍體,都是他們曹軍將士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就躺在那裡,敵軍的攻勢越來越凶猛,越來越劇烈…

“跑…全軍撤退,撤退…”

董超連續的呼喊,他的頭盔掉落,模樣十分狼狽,匆忙的說:“向…向於將軍軍寨那邊撤退,撤,快撤…”

整個魏軍狼狽逃竄!

安陸城樓上。

張星彩、士武、魯肅、駱統…還有那一個個守城的士卒,他們不可思議的望著城外的戰場,望著於禁手下那支號稱“軍容”最齊整,比鐵還要堅硬的鐵軍。

隻是如今…這支鐵軍,卻像是惶惶逃竄的喪家之犬。

城樓上所有人都宛若驚掉了下巴…

特彆是張星彩,她抬起頭看看太陽,再看看敵軍那宛若“雙目失明”一般的離奇潰敗…

張星彩疑惑不解,“明明…明明是我們的兵馬朝著太陽啊,若是受到光線的影響,那也應該是我軍受到吧?”

關麟沒有著急去解釋…

一個劉曄去研究物理學就夠了,沒必要人人都去做“牛頓”,再加上。

光學這玩意…張星彩這腦子,跟她…能解釋的清楚麼?

一旁的諸葛恪問道。

“敵軍退了,太守…要追麼?”

關麟淡淡地說,“提前告訴過廖都尉了,我軍兵少,於禁又擅長防守,我要他佯攻即退!”

魯肅與駱統的目光均是也望著那城外戰場。

兩人的心頭悸動連連,想的東西,有相似的,也有不同的!

總而言之…

這一仗,利用鎧甲胸前的鏡子,雖贏得匪夷所思,卻贏得漂亮啊…

乃至於魯肅忍不住小聲朝駱統道。

“你即刻回一趟吳侯,將此鎧甲中心口位置的銅鏡繪製出來,讓吳侯按照如此方法去製造新的鎧甲,並且告訴他,關麟是如何用這銅鏡與太陽克敵製勝!”

罕見的聽到魯大都督如此嚴肅的話語…

駱統深諳此時的乾係重大,重重的點頭!

果然…

誠如關麟的部署…

斬殺董衡後的廖化,一直觀察著戰場的情況。

雖是第一次親自指揮戰場,可大量軍事課程的學習,族內聘請的名師指導,兼之不錯的天賦,還是讓廖化遊刃有餘…

他看到敵軍撤退,佯攻著追了一陣,旋即大手一揮,招呼兵士們。

“不追了,回去了!”

“敵軍的鎧甲、兵器散落一地,都收起來…咱們改良一番,又是幾千套明光鎧…”

此刻,廖化手下的江夏兵,一個個渾身赤血,可眼眸中的恨意總算是短暫的消散了一截。

釋放了…

這種感覺,就是一下子完全釋放了一般。

怒氣、恨意…長時間的藏在心頭,是會把人給憋壞的…

必須要釋放出去!

一個殺了五個敵人,割下五個首級的老兵,將這些首級捆綁起來…背在身上,他大聲朝著敵軍逃去的地方呼嘯著,“來呀,有種再來呀?老子還沒去打你,你曹賊還敢打過來?來啊…哼,不敢了吧,終有一天老子要殺回去!老子要奪了你們姓曹的妻女!”

那毒辣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的斜長。

他的樣子狀似癲狂…

可…他的話卻說出了每一個將士的心聲。

——終有一天,老子要殺回去!

——終有一天,老子要奪了你們姓曹的妻女!

今日的太陽依舊火辣。

陽光依舊刺眼、奪目。

洛水邊,李藐和曹丕一陣疾馳,在水邊停下,兩匹馬一前一後緩步而行,洛陽雖破敗,可洛水處依舊是波光蕩漾。

“子桓公子為何帶我來這裡?是要在這洛水旁,做出選擇麼?”

“父親更寵愛子健,他想立子健為世子,可因為國法、因為禮法,因為我是嫡長,更因為這一封《九品官人法》下,我在朝臣中比子健更有人望!”

曹丕輕聲道:“所以,我從一開始做出…去與子健爭奪世子的選擇時,就注定要踏上這刀山,若父親百年之後,將大魏傳給子健,我絕不會因為他的慈愛與寬仁就聽之任之、隨波逐流,哪怕是死,我也一定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很好!”李藐頷首點頭,“我沒有看錯子桓公子,儘管曹魏的兵馬大多數掌握在宗室的手裡,可宗室之外各氏族依舊擁有大量的部曲,還有那些宗室外的將軍,他們的家眷在鄴城,誰能控製住鄴城,這些宗室外的將軍就會支持誰…”

李藐循循引導曹丕。

讓曹丕意識到,就算宗室並不是完全站在他的一邊,抓住氏族,足足鄴城,他依舊能握住一定分量的兵權。

這是他逆風翻盤的關鍵。

“李先生的意思是…”曹丕聽懂了李藐的意思,卻不懂他說這番話的含義。

李藐眯著眼,接著說,“如果…洛陽與鄴城,子桓隻能控製一個的話,依我之見還是鄴城好,至少,這樣就握住了所有兵士的家眷,他們的家眷在子桓的手裡,那就是一股巨大的能量!就是大量的兵勇!”

“可若是控製鄴城,極有可能丞相會把洛陽交給子健公子,也就是說…不論世子之位塵埃落定,也不論最終繼承丞相大統的是子桓公子還是子健公子,洛陽與鄴城之間,終會有一場大戰!”

提示到這份兒上,曹丕懂了,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握著韁繩的手都在顫抖:“李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借如今築城的便利,提前…提前部署,提前準備?”

“正是!”李藐語氣凝重,“公子若將來隻想要封個侯爵,一世平安富貴,那便不用如此冒險,可我知公子誌不在此,所以…這築城便是天賜良機,子桓公子千萬要格外重視,一定要留有後手!留有一擊製敵的殺招!”

“我懂了。”曹丕喃喃道:“我需要提前挖出幾條密道,能夠從城外隨時潛入城內,也要提前在城內挖出一些地下密室,可以藏匿兵士、兵器…在關鍵的時候,這些…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幾條密道太多了,也太危險了。”李藐壓低了聲音,“密道的話一條足以,可地下密室…越多越好!可此事有一個難點,一旦子桓公子決定如此,那無異於在向你的父親,你的弟弟宣戰,儘管他們現在不會知曉!可早晚有一日,你還是要背負,要成為不忠、不孝、不悌的孤臣,宗室會更加嚴厲的打壓你,氏族會更加不遺餘力的支持你,到那時候,若成功,就是至尊九五,若失敗…可就是萬劫不複!”

李藐的聲音不大…

可一字一句卻又那樣的鏗鏘有力。

這讓曹丕的心情始終處於波濤之下。

他凝著眉注視著那寬廣的河面,這河面…就像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洪流,讓他終於感到了無助茫然…也感覺到了不成功就成仁的決意!

李藐望著曹丕,等待著他的抉擇。

終於,曹丕翻身下馬…他親自將李藐也扶下馬,他鄭重其事的道:“此事需絕密,不能太多人知曉!”

“我信李先生,洛陽城…築密道、密室一事,我隻能全權托付給李先生了!望李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我懂!”有那麼一瞬間,李藐的眼眸中閃過的是一抹大功告成的爽然。

可很快,這目光就被另一抹情緒替代,他的眼芒中,變成了一抹錐處囊中的鋒芒。

“我來會秘密召集一些人,去築密道、密室…”李藐的語氣很冷,冷若冰霜,“這些人子桓公子不要過問,也不要告訴任何人,待得密道、密室築成之日,我會讓這些人統統離開這個世界!一個不留!”

李藐的臉色宛若一柄鋒銳的刀子。

“如此洛陽密道、洛陽密室…整個世間,天知、地知,唯獨我與子桓知道此事!若有人泄露,那公子直接割了我李藐的首級即可!”

說到這兒,李藐想要咬破手指以血盟誓,卻被曹丕攔住。

曹丕深深的握著他的手。

他的語氣一絲不苟

“我…我如何能不信先生了?此事,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無論何時,丕都深信著先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