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關麟的答卷,眾人原地爆炸(1 / 1)

天已經黑了,關家府邸的正堂依舊是燈火通明。

關麟是被張飛扛到這裡的,他無奈的望著那降臨的夜幕,再環望眼前的一乾人,逐漸感到幾縷深深的惆悵。

關羽、馬良、張飛、楊儀都在。

所有人都跪坐在席位,而正堂的當中,有一方案幾,案幾擺了竹簡,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儼然,這案幾的竹簡,便是張飛將關麟擄來時,特地告訴他的。

是諸葛亮派楊儀帶來的考卷。

關銀屏與張星彩也聽聞今夜要考關麟,悄悄的溜到後堂,隔著屏風聽著前面人的說話。

張飛疼閨女,直接招呼張星彩進來,坐在他的身邊。

關羽見三弟如此,索性讓關銀屏也進來。

隻是…

關銀屏很守規矩的站在一側。

張星彩見關銀屏如此,拉著她坐到自己的身旁。

這一雙英氣十足的姐妹跪坐在一起,在整個正堂內倒是格外惹眼。

不過,她們姐妹的眼瞳,卻是同時望著正堂當中。

望向那一臉無奈,還有些茫然無措的關麟。

反觀關麟,他隻是覺得…此情此景,簡直像極了,他前世時接受面試時的模樣。

桌放著考題,然後一票人盯著他一個人看,就像是看“猴兒”一樣,就差最後去打分了。

“唉…”

關麟再度無奈的歎出口氣。

他心裡琢磨著,今兒這“考試”怕是躲不過去了。

因為是考試…

莫名的,關麟竟還有一點點緊張。

說到底,還是這氣氛,有點銷魂哪!

楊儀當先開口,說了一番話。

關麟聽不進耳朵裡,大概聽出…意思無外乎是,諸葛軍師要在荊、益挑選一些有慧根、機敏、靈動的弟子。

此前,因為關四公子在保住荊南時立下大功,又因為料準了合肥戰局的成敗,故而諸葛軍師特地派楊儀來考驗他一番。

巴拉巴拉…一大堆。

關麟都要聽出繭子了。

關羽看出了這個兒子的不耐煩,當即,他板著臉,朝著關麟道。

“楊尚書說的,你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關麟隨口敷衍一句,旋即跪坐在那案幾前,抬眼看了看楊儀,又看了看關羽,“現在孩兒可以作答了麼?”

你急什麼?

關羽心頭小聲嘀咕。

哪曾想,關麟仿佛看穿了關羽的想法,他伸了個懶腰,“再有半個時辰,孩兒就該床睡覺了,再耽擱怕來不及了。”

這…關麟的話,讓滿座寂然一片。

呃…

楊儀苦笑一聲,心裡琢磨著。

這等能成為諸葛軍師弟子的機會,多少年輕人翹首以盼,那馬謖馬幼常都嫉妒的不得了,可到這位關四公子這兒,完全是渾然不在意一般…他難道,不識諸葛軍師麼?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楊儀就搖了搖頭。

要知道,“孫十萬”,“張八百”…這些名字,關麟這小子張口就來,他豈會不知諸葛孔明是誰?

年輕人,鋒芒有些太盛了,比他爹關公還要盛。

也難怪,孔明言及…此子能壓得住關公一籌。

楊儀還在暗歎,張飛則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小子睡這麼早啊!”

“早睡早起,方能養身嘛…”關麟一攤手,眼眸又望向關羽,“何況,孩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更應該保證充足的睡眠,這就是為何我個子遠遠比二哥、五弟都要高的原因!”

這…

伱才多大呀?就說到養生來了。

關羽頓時有一種想握拳的感覺。

後來想想…

算了,習慣了。

這小子,這麼口無遮攔,關羽是真的習慣了。

可今時今日,完全不挑地方,不挑時候,難免讓關羽為這次“孔明對他的考教”平添了幾縷擔憂!

倒是張星彩,“噗”的一聲笑出聲來,她小聲對關銀屏道。

“人人都起早貪黑,加倍努力,生怕功夫拉下…哪有雲旗弟這早睡早起更有趣呢?”

張星彩這段時間是高興壞了。

此前,他在成都,面對的要麼就是毫無幽默感的父親,要麼就是一門心思撲在武藝的大哥張苞,再就是相夫教子、勤勉知書的母親夏侯涓…

所有人都太一本正經了。

偏偏張星彩是個活潑的主兒,她感覺那壓抑的氣氛壓得她根本喘不過氣氣來。

那裡,哪有像關麟弟這麼有趣的人?

來江陵不過幾天,可張星彩是覺得,這幾天…簡直比她在成都一年裡都要精彩,甚而有之,她對關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聽過張星彩的話…

關銀屏苦笑一聲,心裡嘀咕著。

哪裡是早睡早起啊,分明是早睡晚起…

有許多次,關銀屏都晨練了兩個時辰,日三竿了,可四弟還在熟睡!

那時候的關銀屏隻是無奈的搖頭,雖覺得這樣不好,但莫名總是很羨慕這個四弟。

念及此處。

關銀屏小聲對張星彩說,“四弟有趣的地方還多著呢!”

是啊,這是一個能幫她…

不,現在不是她了,而是她們…

這是一個能幫助她們防止側漏的弟弟啊!

這世哪有比他更有趣的呢?

這邊廂,關銀屏心思急轉,那邊廂,關羽無奈的望向楊儀。

“楊尚書,犬子無禮。”

“無妨!”楊儀絲毫不介意,他伸手示意,“四公子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這是諸葛軍師出的題目,並沒有設置時限,四公子何時答完,下官何時收走即可!”

關麟感覺最後看了楊儀一眼,旋即低下頭,直接了當的展開竹簡!

而這不展不知道。

一展開,竟是三個竹簡。

每個竹簡都有一個問題。

儼然,諸葛亮此舉是為了讓關麟多寫一些…故而將三道題分開。

畢竟,這三道題,都是如今蜀中頗為棘手的問題!

就連他諸葛亮與劉備都一籌莫展,躊躇再三,久久做不出答案…

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講清楚的?

隻是…

諸葛亮的想法很“豐滿”,但關麟帶給他的現實就顯得有些骨乾了。

關麟掃過第一道題。

“益州初定,張魯降曹,曹賊南征在即,成都府庫無糧……湊不出抗曹之軍資!當如何解?”

這道題其實最難。

一旦曹操南下,巴蜀這邊拿不出糧草、軍輜,諸葛亮就是再有謀略,那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而這道題的症結,便是劉備在攻破成都之前,提到過若事定,府庫百物,孤無預焉!

意思就是,攻破成都後,府庫錢糧,有功將士們隨便拿。

可這一拿不要緊,直接把劉璋積攢下來的錢糧給拿了個精光。

諸葛亮自不會在題目加這些,湊不出抗曹之軍資,這一句算是足夠隱晦,足夠含蓄了。

當然…

這道題,也是諸葛亮認為最難,最無解的一道題。

隻不過,就是這麼一道無解的難題,關麟看過題目後,竟是想也不想…直接落筆。

這麼快?

楊儀一怔。

關羽也很驚訝。

難不成這小子還關注著蜀中局勢?對曹賊南下之事有所思慮?一如…他曾經關注著的荊南局勢,合肥局勢一般?

張飛感慨一聲,“你小子答挺快的呀,俺倒是好奇了,你答得是什麼?”

張飛的話音落下。

關麟已經收起第一封竹簡,擺在案幾最靠前的位置。

意思再明白不過答完了!

你們隨便看!

而整個答題的過程!

十息…從展開竹簡,到答完題…也就十息的時間吧!

這麼快麼?

這次不是某個人,而是整個正堂內,所有人都驚了。

張飛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他站起身來,直接去取過這竹簡…坐回座位,快速展開。

而可這不展開還好,一展開之下。

張飛整個人怔住了。

就…就這?

從他古怪的表情中,關羽察覺到了什麼,他迅速的示意周倉取來竹簡,而隨著關羽展開這封竹簡。

關麟的答案躍然眼前。

諸葛亮的問題是“曹賊南征在即,成都府庫無糧!湊不出抗曹之軍資!當如何解?”

關麟的答案則是“湊不出就湊不出唄!老老實實的在家睡大覺,根本沒必要湊!”

呃…

湊不出!就…就湊不出!唄?

這下,關羽已經有點徹底的繃不住了。

啥叫“湊不出就湊不出唄!”

啥叫“老老實實在家睡大覺!”

啥叫“根本沒必要湊!”

諸葛孔明這問題是個好問題,可關麟這答的是個什麼?是個錘子啊!

這一刻,關羽的臉色已是暗沉如水。

他那蠢蠢欲動的手掌,已經有種要拔出青龍偃月刀的衝動了。

孫權坐在宮殿撫琴,琴聲激越鏗鏘,似含有無儘悲憤鬱結之意,他那碧綠色的眼睛凝起,紫色的胡須無風自動。

陸遜走入宮殿,立在孫權的面前,專注的傾聽著。

突然琴弦繃斷,琴聲戛然而止,孫權的手緩緩放下。

陸遜則想說話,卻被孫權阻止。

“你先彆說話,讓我猜猜,能將幾萬山越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陸伯言,這次怎麼會折戟長沙?”

孫權站起來,悠悠地在宮殿內踱著步子。

“其一,是那批軍械,伯言看的同時,那交州七郡督士變也看了,賣家一貨兩賣,這才使得你陸家的族人與那些交州人在關山石洞裡拚殺!”

“其二,便是那製造出這批軍械的黃老邪…孤方才得到消息,不隻是伯言中計了,那襄樊的曹仁也中計了,為了這批軍械,他派曹純帶五千虎豹騎赴江夏落日穀,中了埋伏,五千虎豹騎幾乎悉數命喪於那山穀。”

講到這兒,孫權頓了一下,“比起那襄樊的曹仁,伯言的損失無外乎是一些錢糧與族人,那曹仁可要比伯言慘十倍!”

孫權的話,款款言出。

陸遜驚訝於孫權竟然什麼都知道。

這也證明,這位東吳的國主,隻要不是涉及“統禦”領域,他的能力依舊是出類拔萃的。

同時,陸遜也聽出了孫權言語中的輕嘲和痛苦。

近來…東吳就好像流年不利,從諸葛瑾,到他孫仲謀,再到如今的陸伯言…每每有所行動,結局均是折戟、折戟、還是折戟。

江東兵勇的士氣都要折沒了!

怕是要不了幾天,陸家軍長沙折戟的消息又會傳遍江東。

到時候,江東子弟們那本就不高昂的心氣兒,隻怕會再度墜入穀底。

陸遜硬著頭皮,拱手回答:“此次,罪責在我…還請主公賜罪!”

孫權摩挲著琴弦,“接下來呢?接下來伯言打算如何?”

“調查那黃老邪…”陸遜不假思索,“就如同調查那洪七公一般,我一定要查出那黃老邪究竟是誰?”

孫權悲涼的笑了,“長沙、桂陽、江夏…乃至於荊南、荊北,這些本都該收歸於我東吳,可如今,它們卻一個、一個的與孤漸行漸遠!”

說到這兒,孫權抬高了聲調。

“孤是流年不利啊,今年以來,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兒!而你們又可曾想過,這一次次的铩羽,會將東吳逼到何種境地?嗬嗬…嗬嗬…”

說到最後,孫權的語氣變得苦澀起來,他在苦笑。

“如今北有曹操,西有關羽,東邊又是無儘的大海,就連交州也隻是名為附庸,實則包藏禍心、暗壞鬼胎!孤才三十多歲啊,可一場合肥之戰幾乎把東吳的兵馬、錢糧、心氣兒給全部給打沒了!這種時候,偏偏你陸伯言又帶回這麼一個消息…你是要讓孤偏安於這東吳,開始頤養天年了麼?”

陸遜聽出了孫權的意思,這位東吳的國主,他是不安於現狀啊。

當即陸遜做出難過萬分的模樣。

“臣…臣不敢!”

“可…如今的局勢,北面惹不起,西邊不能惹,主公需從長計議啊!”

孫權直視陸遜,“那就打南邊!”

“交州的士變不是劫掠你陸家的軍械麼?那孤命你去清剿他!孤不要什麼附庸,孤隻相信,打下來的東西,才是孤的,誰也奪不走!”

言及此處,“嗖”的一聲,孫權拔出劍來,他將劍橫在陸遜的眼前,“孤就問你,能不能打?”

這…

陸遜遲疑了,他清楚,此番折戟長沙…

最大的敗因,是那黃老邪,是那商賈,並非是交州…更不是士變。

陸遜本來開口勸孫權,可當他抬眼直視孫權那寒光凜冽的目光時,他悟了…

誰是罪魁禍首,不重要…

如今的局面下,一點都不重要!

孫權在乎的是交州,是失去“長沙”這個重要軍械補給後,一個全新的、能穩定輸送資源的大後方!

同時,他要的是一場大勝,是一場能讓東吳一掃陰霾的大勝。

“臣…臣領命!”

陸遜顫巍巍的開口,同時拱手。

孫權將劍交到了他的手裡,“拿出你當初收服山越時的豪情,交州若定…孤當懷慰藉!”

這一番話脫口…

孫權轉過身徐徐走向那王座。

陸遜誠惶誠恐的望著孫權…

此刻的孫權,他背對著陸遜,揮了揮手…

陸遜識趣的行禮告退。

而隨著陸遜走遠…

帷幕之後。

“咳咳咳咳…”

隨著一陣咳聲,魯肅徐徐走了出。

“子敬啊…”孫權一改方才對陸遜言語間的冷冽與鋒芒。

對魯肅的語氣,變得格外的和煦與柔和。

“你都聽到了?”

“主公打算先取交州麼?”魯肅提醒道,“今年那交州七郡督士變快八十歲了吧?他還能活多少年?若是將他熬死,那時…交州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奪下!”

魯肅這番話,又一次顯現出了他的前瞻性。

事實的確如此…

曆史,在孫權四十五歲時,九十歲的士變總算歸西。

而緊接著,孫權就開始用一係列的“政治手段”逼反了士變的弟弟和兒子們,然後輕而易舉的滅了他們,徹底占領了交州。

整個過程,十分的輕鬆。

可…

那是建立在湘水劃界,建立在荊州歸於孫權的大前提下,他才有資本去熬死士變這個老頭。、

可…現在…

“孤等不了那麼久了!”

孫權一揚手,他的話變得語重心長。“子敬啊,局勢已經變了!”

激昂的話語驟然落下。

孫權的語氣變得凝重。

“世人總說,是諸葛亮的隆中對成就了那劉玄德,可又有幾人知曉,你魯子敬也曾向孤講述過,你那高瞻遠矚的隆中對呢?”

孫權頓了一下。

他“籲”出一口長氣。“局勢變了,孤也等不了那麼久了,子敬的隆中對不得不更替、變化一番了!”

他魯肅的“隆中對”麼?

聽到這兒,魯肅的眼眸凝起,他回想起了。

曾經,他向孫權也設計出過的…那一番戰略部署,那一番宏偉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