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自以為猜到了陸遜的話,朗聲一笑,深深地看了陸遜一眼。
張口道:“若是有關‘合肥賭約’的事兒,伯言放心。”
“孤已經派人在整個荊州散播,特彆是江夏、長沙、桂陽三郡,合肥賭約在荊州已經是約定成俗之事。”
“一旦合肥攻陷,此湘水劃界,他關羽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人心向背,江夏、長沙、桂陽三郡必定歸於東吳!”
言及此處,孫權眺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江水,仿佛順著這道江水,他望眼欲穿的三郡已經唾手可得。
倒是陸遜,他頓了一下,遲疑再三,還是張口。
“臣要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臣聽聞主公北伐合肥,指派的先鋒將軍分彆是甘寧與淩統,如此排兵布陣…不妥…”
不等陸遜把話全部講完。
“哈哈哈…”孫權笑出聲來,“我還道伯言是有什麼大事兒,原來是這個,孤知道此二人之仇怨,也正因為此,他們才會奮勇當先,此為馭人之術,伯言放心便是。”
“可…”陸遜搖頭,“若是戰況有利,甘寧、淩統自然奮勇當先,可若是戰況有變,陷入被動,此二人也不會互相救援…”
又一次,陸遜還沒有把話講完。
孫權那碧綠色的眼眸驟然變冷,狠狠的瞪向他。“難不成,伯言以為孤身處至尊之位,卻不識統兵之術?”
呃…
陸遜低頭,連忙道:“臣失言!”
孫權那犀利的眸子轉動,最終長袖一擺,“時候不早了,伯言與夫人還是上路吧!”
這…
陸遜最後無奈的深深凝望了孫權一眼,歎了口氣,攜著夫人孫茹轉身步入了船艙。
趁著天色尚未及破曉,烏篷船氣勢如飛,隻留下孫權站在港口。
待得烏篷船消失在江面。
“哼”的一聲,孫權轉過身,目光如炬,“好你個陸伯言,竟敢妄言,合肥一戰孤會陷入被動!”
——“哼,為繼父兄,孤承宏德以繼往,父兄英魂尤在,誰言孤不能統兵破賊!”
言及此處…
“來人。”孫權厲聲喊道。
一乾侍衛紛紛趕來,齊聲拱手:“吳侯!”
——“傳孤的話,十日內合肥必破,讓魯子敬五日後約關羽一會。”
——“關羽若依‘賭約’,依‘民心’,乖乖交出三郡也罷,若不交,就讓魯子敬擒了他,讓劉備拿三郡來換!”
孫權的這一番話咬牙切齒,這一次,他是下了決心,合肥他要,長沙、桂陽、江夏,他也要!
——統統拿來吧!
…
…
這是關銀屏的房間,整面牆上都掛著“斧鉞鉤叉”。
“刀槍劍戟”更是堆放的到處都是。
身處其中的關麟瞅著這些,挺瘮人的,他想跑。
可還沒跑出一步,關銀屏一咬牙,左掌翻上,握住關麟的手臂。
略一發力,便將他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同時凝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極是認真。
“還不說實話嗎?四弟,或者是洪七公?”
關麟用力掙動了幾下,卻掙不開關銀屏手掌的鉗製,不由得無奈道:“姐,你鬆手,成…算你厲害,我是洪七公,這總行了吧?”
果然,當關麟承認後,關銀屏鬆開了他的手,淡淡的道:“我就說嘛,那些乞丐怎麼穿著的衣服,蓋著的被褥都是府邸中下人們的,果然是你偷的,四弟…你可知道,你這次可是闖了天大的禍了!”
關麟大眼睛眨動,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啥禍呀?”
“你…”關銀屏頓時就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爹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弟弟啊!”
這口吻簡直和關羽的一模一樣。
終究,“唉”的一聲,關銀屏歎出口氣,拉著關麟的手就往門外走。
“姐?你乾啥?”
關麟以為,關銀屏要向父親打“小報告”,頓時還有點兒慌。
哪曾想,知道真相後的關銀屏,臉色驟變,從方才的淩厲凜冽,變成如今的關切,“父親一旦查清楚,知道了你是洪七公,怕是你半條命就交代了,現在…立刻出城去,用我的馬車,去鮑家莊也好,去彆的什麼地方也好,總之,沒有我的信兒,千萬彆回來。”
說著話,關銀屏就拉著關麟出門,往後院馬車的方向去。
關麟卻是站在門裡不出去,任憑關銀屏怎麼拉,就是不出去。
“你不要命了?”
關銀屏儘可能的壓低聲音張口道。
“三姐是知道的,弟弟我最惜命了!”關麟語氣中依舊帶著濃濃的玩味。
“那你還…”
“三姐,現在跟你說你也不懂,不過…等過個十天、半月,你就全知道了。”關麟的這一番話就顯得語重心長了許多。
關銀屏有一種大無語的感覺,她的語調更加急促,“還十天半個月?爹何等英明,他用不了幾天,你這洪七公的身份昭然,到時候你就完了!”
“三姐,淡定,淡定…女孩子家不要那麼暴躁,會嫁不出去的。”關麟還是有恃無恐,他眨巴著眼睛,“莫說十天半個月,就是三個月、六個月,咱爹也查不出洪七公是誰?”
“何以見得?”關銀屏接著問。
“因為…”關麟拍拍胸脯,一邊往屋裡走,坐到床榻的一角,一邊說…“因為,如今江陵城,負責調查洪七公這個‘案子’的‘賊曹掾吏’不是彆人,正是不才、弟弟我!”
關麟是笑吟吟開口的,那人畜無害的笑容讓關銀屏目瞪口呆。
“都什麼時候,你還胡鬨?”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發誓。”關麟信誓旦旦:“這‘賊曹掾吏’是咱爹剛封的。”
“父親為何封你?”關銀屏滿臉的疑惑。
“可能是因為我太出色了吧?白眉叔都說我聰慧、靈動,出口成章,下筆的都是真知灼見,我聽著還挺不好意思的。”
關麟吧唧著嘴巴,繼續嘟囔著,“再或者,是咱爹覺得他沒理,又不想下罪己書,這才用個‘賊曹掾吏’的官職堵住我的嘴巴。”
“當然,三姐是最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種‘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人!我跟咱爹的事兒,依舊沒完!”
“你還嘚瑟…”關銀屏感覺她要瘋了,她真的不知道,這個弟弟哪來的這自信,哪來的這份樂天。
關銀屏甚至覺得,這個弟弟怕是現在還不知道,整個江陵城,乃至於整個荊州都因為他這個“洪七公”徹底沸騰了,甚而有之,還將繼續沸騰下去。
“姐,話說回來,我這身份,你還得再替我瞞幾日。”
關麟像是完全看熱鬨不嫌事兒大。
關銀屏瞪著他。“你究竟想乾嘛?”
“這個…”關麟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告訴三姐,哪怕告訴了,三姐也不會信,不過…三姐隻需要知道,我要做的事兒是一件大事兒!呃…準確的說,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兒!”
嗬…大事兒?
還利國利民!
關銀屏苦笑,她甚至覺得,關麟一定對“利國利民”這四個字存在著某些誤解。
——“咦…”
就在這時,關麟的手指像是碰到了什麼,抬起手來一看,是血…
等等,這裡就沒人受傷,哪裡來的血?
關麟下意識的扭頭,這不扭頭還好,一扭頭之下,床榻之上,關麟有一個驚天的發現。
血特麼,是在床上的…還是新的!
那麼…
“咳咳…”關麟輕咳一聲,他壓低聲音,神秘的問關銀屏。“姐?先不說彆的了,咋你還側漏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