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廣生摸出一支煙,高新華幫他點上,自己也拿了一支。
佟廣生抽了兩口煙,感歎道∶「我欠他的。」「父子哪有隔夜仇啊,你應該跟他說清楚,當年不是你不要他們娘倆,是……」
「老高!」佟廣生阻止高新華繼續說下去。
高新華彈了彈煙灰道∶「過去我以為你們有錢人沒有煩惱,現在看來也跟我們普通老百姓一樣。」
佟廣生道∶「你算個屁的普通老百姓?你是副處級乾部,你早就脫離群眾很多年了。」
高新華道「這你還真說錯了。」
「哪裡說錯了?」
「我現在是正處級了。」
佟廣生愣了一下「正處?啥時候提的?」
高新華把上級決定任命自己為長興醫院書記的事情說了。
佟廣生道∶「好事啊,怎麼感覺你好像不太高興呢?」
「高興不起來啊,我現在也算是臨危受命,陳書記是因病辭職,趙飛揚又辭去了公職,你說我面臨的壓力該有多大?」
佟廣生道∶「看問題不能隻看表面,這不就說明,目前的長興醫院,你級彆最高嗎?以後你就是長興唯一的正處級乾部。」
高新華經他提醒才意識到這一點,自己怎麼都沒想起來?
佟廣生道∶「我是個局外人,不過我在你們醫院住了這麼多天,多少也看出了點門道。」
高新華讓他趕緊往下說,他就想聽聽旁觀者的意見。
佟廣生道∶「表面上看你們醫院的醫護人員抗議沒有起到想要的效果,陳興安書記還因此辭職,但是我認為,還是引起了相關領導的重視,尤其是趙飛揚辭去公職這件事,雖然表現出了壯士斷腕的決心,但是也引起了領導的警覺,趙飛揚辭職表面上是為了避免彆人猜疑個人做出了犧牲,改革做出了貢獻,但事實上他脫離了體製。」
高新華道「上級領導是支持他這個決定的。」
佟廣生笑了起來「我當年在民政部門乾得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對體製還是有些認識的,當領導的最擅長得就是玩弄平衡術,說白了最好的管理技巧就是讓下屬相互製約相互監督,長興再改製,還得是在黨的領導下工作,趙飛揚辭去公職並不代表著他從此以後就可以信馬由韁,還得有人在關鍵的時刻勒一勒韁繩,你就是這個人。」
高新華發現佟廣生看得還真是透徹,領導選中他做這個勒韁繩的人,注定他以後和趙飛揚之間的矛盾不會少。
高新華道「長興的書記不好乾啊。」
佟廣生道∶「有啥不好乾的?又不是讓你凡事都親力親為,隻要你會用人就夠了。」
高新華道∶「老佟,你當年沒在民政係統乾下去簡直就是我黨的損失。」
佟廣生笑道∶「你彆看我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可真讓***我就不成了,我眼裡揉不得沙子,看到彆人阿諛奉承溜須拍馬,我就按捺不住火氣,恨不能衝上去大耳刮子扇他,想在體製內混下去,首先要學會虛偽。」
高新華道「你攻擊面太廣了。」
佟廣生道∶「我說得是實話,這些年我雖然不在體製內,但是和體製內的乾部打交道可不少,什麼樣的人我沒見過?」
高新華道「不能以偏概全,多數乾部還是好的,還是真心實意為老百姓辦事的。」這話說得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佟廣生道∶「我沒說不好,我隻是說你們身上的陋習,得了,我不說了,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高新華笑道「我全都聽進去了。」
隨著長興醫院和華年集團的正式簽約,之前的種種猜測也終於落地,華年集團董事長唐經緯這次來東州日程安排得很
滿,簽約儀式過後,又和市領導、高新區領導共同主持了長興新門診大樓的奠基禮。
雖然長興醫院的未來發展還不好說,但是這兩天的確成為了整個東州衛生係統內最亮的那顆明星。
許純良專程回來參加會議,得知高新華被任命為長興的書記,他趕緊打電話恭喜。
高新華讓許純良來自己的辦公室一趟,現在他已經搬到了陳興安的辦公室,陳興安走得時候,把他的那些多肉植物都留給了高新華。
許純良敲門進去的時候,高新華剛剛接待過一波恭喜他的總支書記。
許純良給他帶來了兩條煙,這煙是大恒送給他的,張恒陽為了向他示好,特地將他的摩托車以發票價格買下,還送給了他一些禮物,其中就包括了香煙,許純良也清楚張恒陽是看在梅如雪的面子上才做出那麼多的讓步。
高新華看到那兩條九五至尊,忍不住道∶「你小子怎麼也學會搞這些了?」
許純良笑道「您升官了,我怎麼都得表示表示。」
高新華道「拿給你爺爺抽去唄。」
許純良道∶「朋友送得,我不想爺爺抽煙,所以就送來禍害您了。」
高新華笑道「那倒是,老人家還是少抽點煙好。」他把兩條煙收起,招呼許純良坐。
許純良過去還沒來過書記的辦公室,感覺這間辦公室比高新華過去的寬敞多了,和趙飛揚的辦公室屬於同一規格,這就意味著高新華從現在開始就和趙飛揚平起平坐了。
「恭喜高書記高升!」
「少來那套。」高新華來到茶桌旁坐下,給許純良倒了杯茶,他找許純良過來是有事情安排,南江黨校下個月有個青年乾部培訓班,為期一個月,高新華拿到文件之後第一個就想到了許純良。
在這件事上高新華也是用心良苦,一是考慮到許純良沒有文憑,沒有政治身份,通過這次培訓至少可以幫助他先把黨入了,以後想在體製中有所作為,政治面貌方面必須有所改善。
更重要是考慮到現在的長興正處於改製措施紛紛落實之時,許多崗位都面臨調整和變動,許純良之前揍過華年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唐天一。
華年集團現在已經成為長興的大股東,很可能會跟許純良算這筆舊賬,讓他暫時去南江學習,也是為了避避風頭。
從長遠來說,許純良隻要把入黨的事情解決了,自己大可在長興給他安排個支部書記的工作,就算華年集團也奈何他不得。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基本可以看清未來的動向,可以根據情況決定許純良的去留,長興絕非久留之地,隨著改製的完成,許純良在華年集團為主導的長興會變得舉步維艱。
高新華完全是把許純良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看待,為他想得相當周到。
許純良馬上就明白了高新華的良苦用心,笑道∶「高叔,您是怕我被人報複?所以才讓我先遠離是非?」
高新華道∶「你小子遠離不了是非,因為你本身就是是非。」
許純良樂了「您可真了解我。」
高新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現在合同已經簽訂了,未來的情況還不明朗,長興的中層乾部肯定要面臨一次大的變動,你雖然有能力,但是你小子沒學曆沒身份,如果以後想在體製中走得長久,就要儘快解決兩個問題,一是學曆,可以通過在職學習解決,這方面我幫不了你,但是政治面貌方面還是可以先解決一下的。」
他指了指那份文件∶「南江黨校的這次培訓非常重要,這次能夠參加培訓的基本上都是青年副科級以上的乾部,原則上年齡不能超過三十歲,對黨員的身份並未做嚴格要求,你參加完這次培訓,入黨的事情就不存在問題了。」
許純良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些事情是躲不過去的。」
高新華笑道∶「我可沒讓你躲,你愛去不去,給我個準信,要是不想去,我把機會讓給彆人。」
許純良道∶「去,我去!我要是不去豈不是辜負了高書記對我的關懷。」他把文件收好,問起趙飛揚辭去公職的事情,現在外界傳言很多,主要是關於趙飛揚現在的身份問題。
高新華告訴許純良,市裡和華年集團都明確了趙飛揚的領導地位,也就是說改製之後,趙飛揚還是長興的老大,他的權力隻會比過去更大。
高新華給許純良一個忠告,任何時候都要遠離是非圈,隨著改製的進行,圍繞趙飛揚的爭議肯定還會有很多,工作組已經結束了調查,給醫護人員抗議事件的定性是大家受到了有心之人的蠱惑,趙飛揚同誌無論在生活作風上還是經濟上都不存在任何的問題。
雖然高新華對趙飛揚有些事情的處理方法並不認同,但是他對趙飛揚的魄力和膽色還是佩服的,在這次公立醫院改革的過程中,如果趙飛揚沒有堅持到底,就不會有合同的最終落地,如果趙飛揚本身存在問題,他也禁不起工作組的調查。
高新華隻希望趙飛揚能夠堅守過去的承諾,但是他又有一種預感,從今天起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長興都會處於動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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