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剛對調解室裡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許純良說得不錯,聲張出去的結果隻能是他自己丟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被打怕了,過去都是他打彆人,今天是被彆人打,許純良的兩巴掌打掉了他的傲氣,剛才的那一拳重擊直接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真打不過人家。
黃立德乖乖把自己的東西給搬走了,口口聲聲是不跟年輕人一般見識,他雖然不知道今天在調解室內發生了什麼,但是有一點他能夠斷定,肯定楊振剛吃了癟,這貨出來之後,明顯情緒低落,話都不說一句,也不再提讓許純良換水的事情,自己灰溜溜把水給換上了。
黃立德抽時間去了一趟副院長嚴回意的辦公室,抱怨許純良對他們充滿敵對情緒,不團結科室同事,他們剛去第一天就惡言相向,從沒見過這樣睚眥必報的年輕人。
嚴回意聽他發了一通牢騷,輕聲歎了口氣道:“老黃啊,這種小事情你就不要跟我說了。”
“您是分管院長,我不找你找誰?”
“你去醫務處的事情也不是我安排的,許純良暫時主持醫務處工作是趙院長定下來的,我總不能推翻大老板的決定。”
“可是他一個剛來醫院的新人有什麼資格領導我們?”
“那你得去問趙院長,而且人家也沒要領導你們,是你們兩個主動去醫務處接受領導。”
黃立德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來錯地方了,嚴回意是一點責任都不想擔,指望他幫忙出頭是不可能了。
嚴回意奉勸道:“老黃啊,你對小許還不了解,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他是經驗之談,連自己都搞不定許純良,黃立德就更不要想,至於那個楊振剛隻是一介莽夫,這兩人加起來也夠不上許純良一根指頭。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黃立德認為嚴回意這個人已經失寵,既無擔當也無權力,現在長興醫院最紅的副院長是高新華,但是他跟高新華沒有太深的交情,據說許純良是通過高新華的關係進入的長興,而他這次從骨科調崗是通過副院長耿文秀。
黃立德決定去找耿文秀。
耿文秀最近一掃之前被放逐的頹勢,又開始變得春風得意。得意就開始忘形,回來沒幾天又恢複了過去的趾高氣昂。
黃立德去找耿文秀的時候,耿文秀正在給財務科長訓話,站在辦公室門外都能聽到她高亢尖利的嗬斥聲。
耿文秀應該是所有副院長中口碑最差的一個,顧厚義臨走之前把她放逐,院裡不少人都拍手稱快,不過大家也明白,耿文秀早晚還會回來,畢竟背景擺在那裡。
黃立德的老婆和耿文秀是初中同學,耿文秀生活圈裡朋友很少,他老婆劉明麗算其中一個。
黃立德好賭,可是他老婆劉明麗卻是個擅長精打細算的人,善於利用各種關係,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是東州目前最大的文具批發商之一。
黃立德等了十多分鐘才進入耿文秀的辦公室。
彆看耿文秀在彆人面前喜歡甩臭臉,但是對黃立德一家是真心不錯,笑道:“姐夫來了。”
黃立德笑道:“可彆這麼稱呼我,您是大領導。”
“坐,工作還順利嗎?”
耿文秀猜到黃立德十有八九就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而來,她對黃立德是非常了解的,閨蜜沒少在她面前抱怨過,如果黃立德當初專心事業,認真工作,就憑他的學曆和資曆,現在的骨科主任非他莫屬。
可能是劉明麗把他伺候的太周到,黃立德甚至沒有了上進心,整天就是忙著打麻將,荒廢了最好的年華。
這麼多年,劉明麗從來沒向耿文秀開過口,為了丈夫的事情她第一次求好友幫忙,耿文秀爽快答應了下來。
黃立德把今天去醫務處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耿文秀聽完,心中暗忖,黃立德和楊振剛都是醫院的老人,他們兩個居然都拿許純良毫無辦法,除了許純良確實有些能力,也證明他們兩人的無能。
“你說的這個情況向嚴院長反映嗎?”
黃立德抱怨道:“他現在就是和稀泥,身在其位不謀其政。”
耿文秀禁不住笑了起來:“老黃,你也彆生氣,許純良的確年輕氣盛,可能他覺得是高院長把他弄進來的。”
“早知道這個樣子,我就不申請去醫務處了,院裡到底是啥意思?難道真要讓他當醫務處的主任?”黃立德去醫務處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主任的職位,如果許純良成為醫務處主任,以後要接受這個小子的領導,想想都鬱悶。
耿文秀道:“趙院長剛來,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去協調,我最近很忙,醫務處又不屬於我分管,這樣吧,我先了解一下情況,你也彆心急,任何工作都得慢慢來,總不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
這時候院辦主任劉登科過來通知耿文秀去院長趙飛揚那裡去一趟,黃立德趕緊起身走了。
最近劉登科是長興最為鬱悶的人之一,趙飛揚處處都在針對他,他意識到自己在目前的崗位上已經呆不久了,之所以沒有馬上將他撤掉,應該是給他一段時間,讓他主動知難而退。
劉登科也在積極尋找去處,他熟悉長興內部的各個行政管理崗位,但是他也清楚,在趙飛揚任期內,自己繼續留在長興也不會得到重用,趙飛揚這麼年輕,很可能要連任兩屆,自己跟他可耗不起。
劉登科也想過去投奔老領導顧厚義,但是科協隻是個養老基地,人滿為患,閒人遍地,也沒有合適自己的崗位,目前他正在秘密公關,試圖調去衛生局醫教科。
趙飛揚找耿文秀是詢問銀行貸款的事情,耿文秀告訴他自己正在協調各方關係,貸款在年內批下來應該沒問題。
趙飛揚對耿文秀的回答表示滿意,他把一張圖紙遞給耿文秀。
耿文秀接過來看了看,這是一張建築效果圖,雖然她並非建築專業,也能看出上面畫得是一座現代化的醫院,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趙飛揚讓人重新設計了醫院的二期擴建工程。
“感覺怎麼樣?”
耿文秀點了點頭道:“不錯,比過去的設計方案好。”
趙飛揚笑了起來:“耿姐,這不是二期擴建工程,市裡批下來的二期地塊太小,根本不可能建設這麼大的醫院。”
耿文秀想了想周圍捉襟見肘的地塊,再對照了一下手中的效果圖,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兒,效果圖上是一座規模宏大的醫院,就算將長興推倒重建也未必能夠容納得下。
“這是哪家醫院?”
趙飛揚微笑道:“未來的長興!”
耿文秀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有沒有聽說高新區的規劃?”
耿文秀搖了搖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的官職還沒上升到這個地步,可她知道市裡已經決定讓大哥前往高新區主持工作,難道趙飛揚早已提前知道了這件事,所以說他不會無緣無故找自己的。
趙飛揚道:“據我了解,高新區規劃中包括一座現代化的醫院,有意在市各大綜合醫院中選擇一家合作。”
“您的意思是開設分院?”
趙飛揚點了點頭:“東州的發展日新月異,幾大醫院紛紛向外拓展,新城區、經開區、港務區都被彆的醫院搶占了先機,而我們長興卻隻盯著身邊的一畝三分地,就算二期工程全部建成又能怎樣?也不能從骨子裡改變長興落後的現狀,想要完成超越,就必須立足長遠,跳出固有的思維,放眼未來。”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正南的窗外,聲音低沉卻無比篤定:“建一座二十年,甚至五十年都不落後的現代化綜合醫院才是我們的目標!”
耿文秀開始意識到趙飛揚對自己的任用,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更不是欣賞自己的能力,他看中得是自己的背景,眼前他要利用自己拿下高新區的這一地塊。
耿文秀沒有感到被人利用的沮喪,她反而感到興奮,家族文化讓她從小就意識到人和人之間都是相互利用的,一個人被人利用恰恰證明這個人的價值,同時趙飛揚能夠利用自己,自己就能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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