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28(1 / 1)

那邊動靜似乎也被亭內眾人察覺到了,眾人看過去,便看見一抹白色身影,對面俱是身份不凡之人,那邊劍拔弩張,連帶著這邊也緊張了起來。

“沈大家,這比試開始嗎?”旁邊那人問。

沈大家看向南笙,南笙點了點頭,“開始吧!”

江婉情忽得出聲,到底是女主,情緒控製就是好些,“南前輩,其實和似卿姑娘比,我倒是更想同你討教一番,不知道能不能有這份榮幸。”

南笙看了她一眼,笑道:“哦,你配嗎?”

她明明語調慵懶隨意,如同說今日天氣甚好,可是那話裡的意思卻是殺人誅心。

江婉卿臉色也不由發青,被當眾如此羞辱,她隻覺怒火中燒,“前輩你莫不是不敢。”

沈大家卻皺眉出言道:“今日是你與似卿的比試,你們若是還想比,便開始。若是不想比,也不要耽擱大家時間。”

學習音律本就應當是件純粹的事,若是功利心太強,反而不是件好事,因為心境是會體現在你的曲子裡的。

如此,至多隻能成為一名樂師,卻入不了道。

“如沈大家所言,你們若是要比的話,我自然不介意替你們做個評判,若是不想比,那便罷了。似卿姑娘以為如何?”

似卿卻是面容苦澀,今日臉面怕是徹底沒了,不過既然當初做了踩著南笙聲譽揚名的事,自然也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如此一想,她反倒是有些釋然了。

“江姑娘還要比嗎?若是要比我自當奉陪。”似卿溫聲開口道。

江婉情卻仍舊死死盯著南笙,她道:“若是我贏了似卿,你可否與我比試一番。”

南笙這次卻是笑了,“可!”

美人一笑,真真叫天地失色,百花黯然,叫人心尖兒都不由顫了顫。

直要笑到人心尖兒上去了。

楚衍卻是緊了緊手指,好想把這些人眼睛都挖出來啊!

“那便開始吧!”

沈大家宣布了比試規則,這次比試規則並不複雜,兩人各比試一首琴曲,由他們商量後決出勝負。

兩人都彈了同一首曲子,似卿先,江婉情後。似卿彈奏完畢後,便起身站在一旁,不經意打量那女子,她眸子微合,無論躺立坐臥自有一番韻味,和這天地都融為一體的超然物外。

她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徹底。

隻是這般人,卻叫人生不出嫉妒之心,因為差距實在過大。

不僅僅是外貌上的差距,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氣息。

此前,她們說她與南笙有五分相似,這般說卻是抬舉她了。

這般美人,才稱得上一句天下第一美人吧!

她苦笑一聲。

江婉情一曲落畢,聽得在場眾人如癡如醉,恍若著魔。除沈大家外的兩位音律大家亦是著迷不已,頻頻點頭。

南笙則緩緩睜開雙眼,卻是玩笑了一聲,“諸位覺得這場比試

誰輸誰贏呢!”

懂樂得不懂樂的,都有話說。

“我覺得江姑娘好些,雖然咱們大老粗也不懂什麼樂曲,但江姑娘的曲子更能打動我。”

“我也覺得江姑娘好些。”

“幾位以為呢?”南笙問那幾位大家。

“似卿姑娘指法技巧都臻至圓滿,亦如行雲流水般駕輕就熟……”一人誇了一通江婉情後,卻是話鋒一轉道,“不過私以為婉情姑娘至情至性,那曲便叫人身臨其境,其情其性可近道矣,如此大才,我在此處有些慚愧了。”

另一人點頭稱是,沈大家卻是若有所思。

見大多數人都覺得她更勝一籌,江婉情總算露出了笑容,她看向南笙,“前輩以為如何?”

然而,南笙的一句話,卻叫她好心情蕩然無存。

“不如何,我倒是覺得這場似卿贏了。”她不緊不慢道。

連似卿都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連她都不覺得自己贏了。

江婉情咬了下唇,泫然欲泣,“我並非是想為自己辯解什麼,隻是大家都說我更勝似卿姑娘一籌,前輩卻為何說我輸了,我不知道是前輩對我有什麼意見,還是怕和我比試。”

“婉情姑娘的琴音確實要好些,南姑娘覺得似卿勝了是否有些偏頗了。”

他溫聲細語,話都沒有說重,隻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對著這般美人,連和她正常說話都有些困難的,更遑論反駁美人。

“我也覺得婉情姑娘確實好些。”

南笙鼓掌笑道:“你的琴音裡,我聽不見你對音律的喜歡,倒是充斥著無儘的負面情緒。卻妄圖通過些外道取巧,一些惑人心神的小把戲,隻是連這都學的粗淺得很,江婉情,你還真是叫我失望呢!”

沈大家眼底忽然劃過一絲明悟,像是察覺了什麼。

她緩緩起身,像那古琴而去,“今日我心情不錯,便教教你,這些旁門左道是如何使的。”

南笙坐於琴前,撥弄琴弦,很快一陣琴音響起,初時還未覺有什麼,隻是覺得好聽,可不時,在場之人仿佛陷入了某種幻境,紛紛露出癡態,有對著身邊五大三粗的漢字瘋狂叫著美人,有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大叫著自己發財了……

江婉情見自己比試贏了南笙,她成了那天下第一美人,無數男子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與這些男子雙修,很快內力突飛猛進,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寶座。

每個人都陷入了自己美夢中,在那愛與欲交織的幻夢中,醜態畢露。

唯有沈大家還算目光清明,卻是難得的至情至性之人,這般純粹的人倒也確實適合音律一途。

南笙對她一笑,那涼亭內撫琴的女子起身,轉瞬便消失於無蹤,徒留下了一地的碎夢。

“南師。”沈大家追了幾步,終究看不到她的背影。

眾人清醒後,爆發了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倒是對之前眾人都期盼的比試,誰都不在意了。

有人在人群中瘋狂的找

人。

魏荀是同江婉情一起離開的,他腦子還懵懵的,回到客棧後,他聲音乾澀,自言自語,“我在蝶穀見過她,原來她就是南笙。”

江婉情心情極低差,甚至已經到了要忍耐的極限。因此她並不想理會魏荀,隻是趕緊一個人相處,把那滿腔的憤懣發泄出來。

隻是在聽到他那句話後,她一瞬便扭過頭,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盯著他,那是魏荀從未在江婉情臉上見到的神情。

“你說你在蝶穀見過她?為什麼不和我說?”

魏荀有點囁嚅,“我當時不知道她是南笙?還以為她是雲梨。”

江婉情忽然笑了,那笑容有些可怕,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

什麼雲瑛,那蝶穀女主人怕就是她南笙。

從頭到尾她就像個笑話一樣而不自知,還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可笑,當真可笑。

“你就是個廢物。”她冷冷道,如今她一朝顏面掃地,算是直接撕破臉皮也不懼了。

魏荀有些愕然,“婉情,你……”

江婉情懶得同他廢話,直接上樓去了。

事後,晚月湖一事被百姓傳的越發神乎其神,有說那南笙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因有感這才下來凡塵,了斷塵緣,事了後便重新歸天去了。

有說自己當日確實見到了神仙,神仙還要帶他升天去,隻可惜他塵緣未斷,舍不下家中老母,神仙便答應他等他百年後,再接引他歸天,一時間傳為孝子。

更為離奇的故事還不少。

……

左相府邸,這幾日卻是雞飛狗跳。

“孟紹庭,你真是好狠的心,我們二十年的夫妻抵不過你和那個小賤人,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從塔上跳下去是不是。”廖氏已是徹底歇斯底裡。

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愛她,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真的這麼狠心,她以死相逼,他卻絲毫無動於衷。

“鬨夠了就出去。”

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絲毫不在乎她,外人都說他們相敬如賓,是對恩愛夫妻,相爺從不對她說一句重話,可那是恩愛嗎?那隻是他那根本就是不在乎。

“孟紹庭,你說你可不可笑,你那日難道沒看到,人家都已經成親了,你再想有什麼用,你一直想著她,可是你看她有多看你一眼嗎?我那日在塔上可都瞧見了,她壓根連個眼神都沒給你,你還以為自己多深情呢,人家根本連正眼都不看你。”

也不知道她這話是不是戳到孟紹庭痛處了,他臉色當即變了,他厲聲道,“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滾出去。”

“我不滾,我就是要罵醒你。”

兩個人逐漸爭執起來,於媽在外面急得團團轉,這麼多年,兩人從未爆發過如此大的爭執。

啪得一聲,那耳光響亮得她在外頭心頭一顫,而後便是夫人的謾罵哭訴。

這時,廖氏忽然發出一陣驚呼,“相爺,相爺,你怎麼了?”

“於

媽,快去請大夫,相爺他吐血暈倒了。”廖氏匆匆從房內出來,焦急喊道。()

大夫,相爺他怎麼樣了?廖氏緊張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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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真是奇怪,相爺身體沒看出有什麼病症來。”大夫有些遲疑道。

“這都吐血了,怎麼會沒有問題,你到底會不會看病?”廖氏惱恨道。

這大夫看了半宿,最後隻下了個連自己都不太確定的鬱結於心,怒急攻心的結論。送走了大夫,廖氏聽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便俯身湊過去聽,誰知卻叫她血壓上升。

都這樣了,他還在念著那個賤人。

南笙,你怎麼不去死,她手緊緊攥住,整個人氣得發抖。

恍惚間,他又夢見南笙了,在雲川,她一襲火紅的長裙向他走來,天地間仿佛隻剩下她們彼此,她隻為他奔赴而來。

他迎了上去了幾步,卻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姑娘是誰,可知雲川正在發生瘟疫,隻有往外跑的,沒有往裡走的。”

他那時聲音虛弱無力,每說一句話,便感覺嗓子被刀子再割。

“我知曉,你是這裡主事的嗎?”對面女子回他。她的聲音清清冷冷,聽她說話,便感覺舒爽許多。

“算是吧!”他回。

雲川發生這麼大疫病,上面當官的能跑的都跑了,如今卻叫他一個縣令主事,又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能做主便好,我這次來是幫忙解決瘟疫的。”

“姑娘可是醫者?”他問。

她搖頭,“不是醫者,是個閒得無聊的人。”

“你也得了瘟疫。”南笙問道。

他苦笑一聲,掩嘴輕咳,卻又後退了幾步。

她說他叫南笙,給了他一顆藥丸,能治瘟疫,卻隻此這一顆。隻此一顆的東西,他不肯服用,那姑娘卻定定地瞧著他,說他病者,誰來協助她治理疫情。

那一眼,卻是叫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後來他才知道,她原是神醫南華之女,給他的藥丸也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而是千金難求,能解百毒的百草丹。

他的這條命是她給的,若是沒有她,當年他也是那數萬死去的百姓的其中之一。

那段時日,他與笙姑娘同吃同行,好像自她來後,整個雲川的天也沒有那般陰沉,天地好似都開闊了幾分。

她那時總是一身紅裙,給那暮氣沉沉的雲川添了名為希望的色彩。他時常會跟在她身後,忙裡偷閒時,便偷偷瞧她。

“你跟著我做什麼?沒有彆的事要做嗎?”她回頭道。

他忘了自己當時說了什麼,隻記得臉紅到耳後根,其實有許多事要做的,隻是跟在她不自覺便出了神,想一直跟下去。

想來,他好似一直都跟在她身後,從未跟她並肩而立過。

所以他拚了命,想要站在她身旁。

他終是位列宰相,成了百官之首,回首時,她卻早已不知蹤影。

他永遠都追不上她!

“母親,父親如何了?”孟靜宜也是著急過來。

“沒事。”見到女兒後,廖氏有些麻亂的心總算定了下來。

孟靜宜勸她,“母親,您也莫要與父親吵,那南笙如今都成親了,爹他也就隻能在心裡想一想,您是他的正妻,如何都越不過您去的。”

“我沒想和他吵,我就是有些氣不過。”

“好了,您且放寬心,我進去看一眼父親。”

……

南笙遇見喻聞舟是那日在滿芳園外面,一個乞丐忽然從路兩旁竄了出來,馬車被迫停了下來。

車夫正要嗬斥驅趕,那乞丐掀開了擋在臉前的頭發,聲音哽咽,“師妹。”

素手掀開車簾,車內是一蒙著面紗的女子。

她低頭正好與仰望的視線對上,那是喻聞舟的雙眼,倒是有些陌生了。

二十年前那雙意氣風發的眼睛都成了眼前這雙飽經風霜的滄桑瞳孔。

還真是物是人非啊!

“師兄,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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