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巴羅爾將軍的清洗(1 / 1)

1771年,6月10日的上午,一則突發消息的公布,頓時讓原本快要淡出公眾視野的那不勒斯內戰再度成為了巴黎城內討論的焦點:

科西嘉王國首相,勞倫斯·波拿巴閣下在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十號正式發布對撒丁王國、托斯卡納大公國、米蘭公國以及西西裡叛軍的宣戰布告。

勞倫斯·波拿巴當場向對應的三國大使遞交了宣戰公文,隨後就與同在現場的西班牙大使與那不勒斯大使締結盟約,約定彼此三國在這場戰爭中戮力同心、共同進退。

由於科西嘉、那不勒斯與西班牙三國的君主皆流淌著波旁王朝的血脈,外界也就順勢將這鎮壓叛軍的三國盟約稱為波旁同盟。

而法蘭西方面也立即對此做出了回應,外交大臣夏爾·格拉維耶當天下午就在外交官邸大門前發表了一場公開講話。

韋爾熱衲伯爵稱,法蘭西王國依然遵守與大不列顛立下的互不侵犯協定,並不會因為科西嘉王國的參戰而改變對意大利戰爭奉行的不乾涉政策。

不過,韋爾熱衲伯爵也向公眾表態透露,科西嘉王國作為法蘭西的天然友邦以及團結在同一位偉大君主之下的親密盟國,法蘭西將會竭力為其提供除了武力乾涉之外的一切援助,並全力保證科西嘉的獨立與自由。

雖然在經曆了馬耳他事件之後,外界並不相信路易十五會真的為了保護科西嘉而舍身赴戰,但從法蘭西給予科西嘉那慷慨大方的援助來看,路易十五著實是對這個地中海的島國極為看重。

而在講話的最後,外交大臣也十分遺憾地表示,受到科西嘉王國參戰的影響,路易十五正式加冕為科西嘉之王的典禮也被迫再一次地推遲了。

那些不遠萬裡來到凡爾賽參加典禮的貴族們自然是失望至極,不過對政治敏銳的人們倒是很能理解路易十五取消加冕典禮的行為。

畢竟科西嘉王國能否在這場戰爭中幸存下來都還是個未知數,一旦路易十五加冕為了科西嘉之王,那麼他就必須背負起保護科西嘉的義務,而如果這個海島又在戰爭中被敵國吞並,那麼擺在路易十五面前的也就兩個選擇:

要麼忍辱負重、顏面儘失地放棄剛剛戴到頭上的科西嘉王冠,要麼拉上法蘭西涉足進戰爭泥潭,很明顯,這兩個選擇都不是路易十五所能夠接受的。

...

宣戰布告發出之後,勞倫斯也立即著手準備回到科西嘉主持大局了。

在說服路易十五同意科西嘉參戰到發出宣戰布告的這一周時間裡,勞倫斯也一直在與法蘭西的各部大臣以及將軍元帥們談判協商戰爭援助的事宜。

畢竟勞倫斯之所以有把握冒著巨大風險讓科西嘉涉足進這場危機重重的戰爭之中,就是靠著手上的兩張底牌:

其一是位於馬賽的崔法利兵工廠所生產的新式線膛槍與米尼彈。

這種新式火槍雖然還沒有達到擊針槍那樣的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與戰力,不過作為燧發槍時代的巔峰設計,這種線膛火槍的列裝無疑也能讓科西嘉軍隊在兵力差距不大的戰役中占儘上風。

其二就是法蘭西王國的援助與支持了。

儘管在全面推行農稅改革和土地改革之後,科西嘉的經濟實力已經大有長進,但勞倫斯還是很難有把握憑借科西嘉本身的生產能力來支撐他帶領數千軍隊打贏一場長期戰爭。

畢竟在拿破侖戰略誕生之前,十八世紀歐陸戰爭的本質就是後勤戰,七年戰爭時期各國最先進最有效的戰術都是圍繞敵軍的後勤與補給進行布置和針對。

而即使科西嘉能以傾國之力來滿足戰爭需求,過於注重軍事生產也必然會導致民眾生活水平的下降和經濟水平倒退,這同樣是勞倫斯不願意看到的。

因此,儘管當下局勢已經緊張到爭分奪秒的地步,勞倫斯還是要先將法蘭西援助事宜安排妥當。

好在有著路易十五與韋爾熱衲伯爵的大力支持,以及舒瓦瑟爾派係的將軍們的暗中策應,勞倫斯與各部大臣以及將軍們的談判還是進行的極為順利,僅僅用了不到一周就完成了援助協議的簽訂。

否則在法蘭西財政困難的當下,想要從這些大臣和將軍手中拿到一大筆軍事援助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畢竟科西嘉多拿一點,他們自己部門的預算就要少一點。

根據雙方最後達成的協議,法蘭西將會負責科西嘉軍方在此次戰爭中所需要的一切後勤供應。

從行軍帳篷到火柴,從軍裝到靴子,從佩刀到火藥,所有的都一應俱全,一位將軍甚至在談判桌上驕傲地表示,科西嘉隻需要把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拉到戰場上去,法蘭西的物資就能夠把他武裝成一個合格的士兵。

除了物資援助之外,一向摳摳搜搜的財政大臣也被迫在國王、外交部以及將軍們的三重壓力下,同意了對科西嘉進行經濟援助,承諾將會向科西嘉分期發放一筆總額為四千萬利弗爾的無息貸款。

第一筆的三百萬利弗爾也在談判達成的當天就以法蘭西國債的形式發放給了科西嘉政府。

而隨著援助協議的達成,勞倫斯在巴黎要處理的事情也就剩下了最後一件。

......

6月10日當天的傍晚,巴黎軍官學校內。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與訓練,疲憊不堪的學員們在用完晚餐之後正要回到校舍休憩,而這時的他們卻突然接到了一條匪夷所思的通知:

校委會突然下達命令,要求夏爾幫全體成員於半個小時內在軍校禮堂集合,據說這是校長巴羅爾將軍親自發出的指令。

不止是其餘學員感到奇怪,就連夏爾幫的一眾成員們也是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校長巴羅爾將軍為何會特地將他們召集在一起。

幫會成員們很快就按照指令來到軍校禮堂內就坐,雖然不知此次集合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一眾成員心中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而坐在禮堂最前排,身為學聯會主席和代理幫會首領的貝爾蒂埃更是面色凝重,憂心忡忡。

畢竟夏爾幫的勢力在如今的巴黎軍校內可以說是如日中天,甚至連一些軍校教師都十分看好這個幫會的未來潛力,選擇以指導教師的名義掛名加入到了幫會之中。

在貝爾蒂埃的眼中,校委會恐怕很難接受這樣一個不受他們管控的學生組織存在,尤其是這個學生組織還完全取代了曾經手握大權的學聯會的地位與權力。

而這一次校長巴羅爾將軍親自出面,極有可能就是代表整個校委會的意誌,要親手整頓這個不受校委會控製的、野蠻生長的學生幫會。

禮堂內,不止是貝爾蒂埃做出了如此的分析判斷,許多幫會成員也同樣在心中下達了這個結論,他們的臉色也不由得多出了一抹緊張與焦慮。

很快,在半個小時的集合時間內,三百餘名夏爾幫成員便一個不少地坐在了禮堂之中。

而在集合時間的最後一秒,隻見校長巴羅爾將軍猛然推開了禮堂大門。

他的臉色極為陰沉,隻是掃了一眼禮堂內的眾人們,隨後便一言不發地快步走上了發言台。

“晚上好,校長先生,請問...”

作為學聯會主席的貝爾蒂埃主動站起身,向巴羅爾將軍問好並詢問此次召集眾人的目的。

隻不過,他的話語才剛說到一半就被巴羅爾將軍的怒吼聲所打斷了:

“閉上你的狗嘴,巴黎軍校的敗類們!你們想問我為什麼把你們叫到這裡來?好,我給你們一個提示!還記得三個月前你們都他媽乾了些什麼嗎!”

貝爾蒂埃下意識地瞳孔一震,他當然清清楚楚地記得三個月前發生了什麼——夏爾·波爾納巴為了營救自己,親自帶領一眾幫會成員殺進了伊薩克伯爵的月湖莊園。

隻是在這次事件結束之後,不止是外界沒有進行任何追究,就連軍校內部也隻是給了部分成員一些不痛不癢的處罰,當時的貝爾蒂埃儘管覺得奇怪,但也認為這起事件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巴羅爾將軍特地在今天重提這事,這頓時讓貝爾蒂埃以及一眾幫會成員心中的不好預感重重加深:

難道他們的幫會首領夏爾·波爾納巴並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休假離校,而是已經因為襲擊月湖莊園的罪責而遭到軍事法庭的秘密逮捕了嗎?!

“你們覺得自己犯下了那樣的血案還能逃過懲罰?”

巴羅爾將軍冷哼一聲,銳利陰沉的目光逐一掃過底下的成員們:

“強闖一位行政長官的莊園,打傷一位高貴的伯爵,殺死了幾十名莊園護衛,這任何一項行為單挑出來都能讓你們在軍事法庭上被判死罪,更何況你們還全部犯下了!之前沒有對你們追究隻是因為調查還未完成,為了穩定你們的情緒罷了,而現在,該是你們伏法的時候了!”

話音剛落,隻聽禮堂外立刻響起一陣雜亂沉重的腳步聲。

隨即在幫會成員們震撼驚駭的注視下,幾十名全副武裝的持槍憲兵伴隨著呼嘯的晚風迅速衝至禮堂內,頃刻間就占據了禮堂的各個角落,並將他們那致命漆黑的槍口徑直瞄準了在場的夏爾幫成員們。

很顯然,巴羅爾將軍完全不是在危言聳聽,這些憲兵可不是軍校內部那些徒有其表的紙老虎,而是真真正正來自法蘭西島軍區法庭的內部肅清者。

在這些冷血的憲兵面前,彆說是一群手無寸鐵的軍校學員了,就算是一位校級軍官如果敢明面反抗他們的拘捕,得到的下場也隻有當場射殺。

意識到這一點的幫會成員們也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有人雙目無神,為自己的命運默默祈禱著,有人咬緊嘴唇,萬分懊悔自己加入到了這個該死的幫會中,更有人在心中咒罵著那失蹤的夏爾·波爾納巴,痛罵他的魯莽行為馬上就要將所有人害死。

而貝爾蒂埃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那幾十杆火槍,直面死亡的恐懼讓他的身體本能地開始輕微發顫。

看來自己的猜測果真沒錯,巴羅爾將軍就是要借此機會一舉將校委會的眼中釘夏爾幫給徹底鏟除。

坐在他身旁的路易王儲同樣是緊張萬分地望著那些持槍憲兵們,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查理公爵則是饒有興趣地盯著台上的巴羅爾將軍看了一會兒,笑著歎了口氣後便開始閉目養神了。

而在場的幫會成員們在這致命的槍口面前同樣是驚恐萬分。

雖然他們也是士兵,是未來軍官中的精英,但隻要是人類,在被這漆黑的槍口指著腦門之時也都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恐慌與絕望。

尤其是在想到被逮捕並押上軍事法庭之後的人生,不少成員更是臉色煞白,面無血色,甚至有人已經渾身癱軟地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巴羅爾將軍冷眼看著台下這群他口中的罪犯,仿佛是在刻意欣賞他們的醜態,並沒有立即下令憲兵們進行逮捕:

“不過,看在你們還是軍校學生的份上,我就不把事情做的太絕了,提醒你們一下,軍區法庭在調查之後隻知道那晚進行襲擊行動的是一個叫夏爾幫的學生組織,但他們並不確定參與行動的人數,也不確定組織成員到底都有誰,換句話說,我也並不需要把你們全部逮捕上交軍區法庭,隻需要隨便一部分你們成員做個交代就行了,所以...”

望著幫會成員們瞪大的眼睛,巴羅爾將軍得意地冷笑了起來:

“認為自己還是那個反動幫會的一員的人,就繼續留在這裡準備上一趟軍事法庭;認為自己隻是一個無辜清白的軍校學員的人,就立刻從那扇門給我滾出去,然後拚命忘掉關於這個反動幫會的所有記憶,並且祈禱彆被我和軍區法庭的調查員發現你曾經參與過那一夜的罪行...我隻給你們三分鐘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