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慘象(下)(1 / 1)

“你!你!你怎麼知道!”

老馬裡奧在刀尖的逼迫下步步後退,直到退到牆角之後才全身發抖地癱坐在地上。

巡邏兵們在接到命令後也立馬將大廳內以及外面的門衛控製起來,全部押到庭院裡看管著。

“說吧,為什麼要這樣做。”

勞倫斯說著,毫不客氣地直接一腳重重地踹在老馬裡奧的小腹上,老馬裡奧頓時感到一陣劇痛和反胃感,張開嘴哇哇地吐出幾口膽汁。

“給我說話。”勞倫斯將刀架在老馬裡奧的脖子上,微微發力將刀刃刺入皮膚。

“我說...我說...!”

老馬裡奧的表情因極度的痛苦而扭曲著,但是被冰涼的刀刃架在脖頸上後,還是在求生欲下連聲哭訴道:

“為了賺錢啊!普通的乞丐...跪在街上一天也乞討不到幾個銀幣,但...這樣缺胳膊少腿或是有傷的孩子,一天就能被施舍一枚金幣。而且,議會的那群人隻有看到這樣的孩子才會給我們撥款啊!”

勞倫斯回頭看了看小約翰身旁的那個女孩,這才發現她的一隻褲管裡面是空蕩蕩的。

“這裡面所有的孩子都是這樣的?”

勞倫斯瞳孔一縮,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讓刀刃沒入皮膚下幾分,厲聲問道。

“沒有!沒有!”

老馬裡奧閉上眼睛,驚恐地大叫著:

“隻有這些身體孱弱,腦袋愚笨的會被做處理,然後賣到幫派裡給他們賺錢...素質好一些的,都會留著...”

“留著?留著做什麼?”勞倫斯皺眉問道,他感覺馬上就要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然而這一回,老馬裡奧儘管臉上全是鼻涕與眼淚,卻像沒沒聽見勞倫斯的問題一樣,雙眼緊閉地顫抖著,一言不發。

“我最後提醒一遍,給我說話。”勞倫斯將刀放下,左手握拳直接全力砸在老馬裡奧的肚子上。

“嗚...哇...”

遭受重擊的老馬裡奧張大嘴巴乾嘔著,連坐著都支撐不住,緩緩倒在了地上,同時連聲說道:

“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不能說啊!”

看見老馬裡奧這番反應,勞倫斯已經基本敲定了結論,於是直接問道:

“是不是和西羅·拉塞爾有關。”

老馬裡奧驚恐地抬起頭,雙眼瞪圓地看著勞倫斯,一雙渾濁的眸子裡面竟滿是害怕與恐懼,像失了心智一樣不斷念叨著:

“不是我告訴你的,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告訴你...”

“果然是他。”

勞倫斯忍不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回頭看了看兩個可憐的孩子,他們正瞪著茫然的雙瞳看著老馬裡奧與勞倫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亞安!”

勞倫斯將短刀收入鞘中,深吸一口氣壓製住怒氣,而後將亞安叫來。

“怎麼了,大人。”

“現在派個人回駐地,再調三十個人來,把這座孤兒院的裡裡外外給我搜個遍。”

“明白!”

隨後,勞倫斯又蹲在勉強恢複了幾分的老馬裡奧面前,毫無感情波動地說道:

“聽見了嗎?不管這有什麼秘密,我都會找出來的。如果你足夠配合的話,我可以考慮赦免你的罪行。”

腹部殘存的疼痛仍讓老馬裡奧站不起身,隻得在地上縮成一團,淒慘地咧嘴笑了笑,說:

“我不敢...”

對於這個冥頑不靈的老頭,勞倫斯也是不禁歎了口氣,直接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和西羅的關係吧?”

老馬裡奧艱難地點點頭。

“明天,要麼我死,要麼他死。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他死了,你還有一線生機。”

老馬裡奧聽到這話,兩眼瞪大震驚地看著勞倫斯,不知道是震驚於自己還有一線生機,還是震驚於竟然有人要對西羅下手了。

不過,在震驚之餘,老馬裡奧還是很快明白了勞倫斯所說的話,如果西羅知道自己沒有守住孤兒院的秘密,自己這條老命就要去見上帝了。

“我...我知道了。”老馬裡奧痛苦地擠出這幾個字。

“很好。”

勞倫斯親自將老馬裡奧攙扶起來坐下,問道:

“那些健壯的孩子最後去哪了?”

老馬裡奧一邊捂著肚子一邊嘟囔著:

“您不是都知道了嗎...”

“我要你說出來。”

“是...最後都被西羅·拉塞爾帶走了,被裝上船帶走了。”

即使已經決定配合勞倫斯,老馬裡奧在說出這句話時仍然感到後背一陣發涼,要知道,背叛西羅的人的下場,老馬裡奧都不忍心去回想。

“好,帶我去看孩子們。”

勞倫斯站起身,叫來兩個巡邏兵左右攙扶著老馬裡奧。

老馬裡奧猶豫了一會兒,取下係在脖子上的一把黃銅鑰匙,在巡邏兵的攙扶下走到大廳的一個隱蔽角落裡,將上面的地毯掀開,露出了下面一塊上鎖的活版門。

“你這畜生...讓那些孩子們都住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勞倫斯厭惡地掃了一眼老馬裡奧說道。

老馬裡奧沒有說話,低著頭緩慢地將活版門打開,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一股刺鼻的惡臭味立刻從下面湧上來。像是汗味,排泄物,腐爛的食物,甚至還有幾分屍臭味糅合在一起的感覺。

待到老馬裡奧帶著眾人順著木梯爬下後,勞倫斯才感到自己仿佛來到了人間地獄。

一條深不見底的走廊,兩側是密集排布的,用鐵柵欄封住的房間。借著昏暗的火把光亮,勞倫斯勉強能看見房間裡一團團黑色的人影擠在一起蠕動著。

他們都沒有穿衣服,一間十平米不到的房間卻塞進去了七八人,沒有床,沒有廁所,到了晚上如果想要睡覺,就得用手把地上的排泄物給糊開。

當然,許多人已經不在乎了,就直接躺在滿是排泄物的地板上渾渾噩噩地躺過一天。

在出入口處有一個小房間,看來是守衛住的,裡面的牆壁上掛滿了生鏽的刑具,甚至現在,勞倫斯還能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一絲不掛地被拴在床上,他的右腿已經沒了,旁邊則放著一把還在滴血的鋸子。

“亞安,給那個男孩鬆綁。”勞倫斯強行忍耐著生理與心理的雙重不適,對亞安說道。

“不用了,閣下。”老馬裡奧小心地說道:

“這個孩子早上就死了,他...沒有挺過手術。”

“手術?”

“就是...截肢,把他處理成殘疾人...”

.....

勞倫斯隻是在下面待了幾分鐘便已經到達了心理與生理的忍耐極限,便和同樣不堪忍受的巡邏兵一同上來了。

“大人,我們不立刻釋放這些孩子嗎?”亞安很是難受地看了一眼活版門,問道。

勞倫斯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堅定地搖搖頭,現在不是聖母心泛濫的時候,這些孩子隻有在明天釋放才會有最好的效果,在此之前,即使見識到孩子們的慘狀,勞倫斯仍決定再委屈他們一天。

亞安又緊接著小聲問道:

“那老馬裡奧呢?大人為何不殺了他。”

“我會殺了他,但不是現在,他對我還有用處。”

勞倫斯說著,瞥了一眼正在木梯上緩慢爬上來的老馬裡奧,眼中閃過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