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遷宮 入住承乾。(1 / 1)

酒溫情熱, 沈菡就著烤羊肉跟玄燁推杯換盞,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果子酒。

剛開始沒覺著,但不多會兒後, 沈菡的臉上就開始飄起紅暈。

漸漸地,她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暈暈乎乎的, 行為也慢慢不太受控製。她也不知是醉的還是高興的, 拿著杯子看著玄燁發呆,時不時還笑一笑。

玄燁在旁邊端詳了她一會兒, 心裡一笑, 湊近她道:“吃飽了嗎?”

沈菡反應有些慢:“嗯?啊,吃飽了。”

玄燁小聲問:“那咱們不吃了,安置吧?”

沈菡雖然迷迷瞪瞪的,但腦子還有點兒意識, 隱約知道他這是想乾什麼。

她不太願意:“我困了, 想睡覺。”

玄燁沒想到她都醉成這樣了竟還不上當,隻好繼續繞著圈兒地忽悠她。

來來回回繞了幾個圈, 沈菡原本就泛懵的腦子更鈍了,兩眼漸漸迷離起來。

玄燁把她手裡空了的酒盅放下, 輕輕抱起她,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沈菡暈乎乎地在他胸前蹭蹭,龍涎香的味道這樣好聞,讓人沉醉。

玄燁輕輕把她放到床上,親手卸掉她的釵環首飾, 給她散開發髻, 解開外衣……

沈菡覺得有些癢,翻身拱到床角抱住被子。

玄燁從她的身後貼上去,吻在她的耳後……

“嗯……”

她的酒勁兒徹底泛上來, 整個人被卷進欲望的漩渦裡。

昏昏沉沉,起起伏伏……

半夢半醒間她好像聽到了玄燁溫柔的聲音:“今天高興嗎?”

高興嗎?

沈菡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嗯……高興的。”

玄燁輕柔地吻在她的唇上:“朕也很高興。”

特彆高興。

***

……

第二天一早醒來後,沈菡感覺全身都像被車軲轆壓了一樣,那叫一個酸爽。

腦子裡也嗡嗡亂響,頭疼。

人喝醉酒其實沒那麼容易斷片兒,實際上大多數人對醉酒後發生了什麼都是有印象的。

但醉大了的時候,說話做事確實會不太受控製。

沈菡覺得她昨天晚上其實是有意識的,但那樣的氛圍和狀態下,她好像還是不自覺被玄燁哄著說了很多……羞恥的話。

現在想起來……沈菡忍不住想要埋頭,小酒怡情,大酒傷腎啊!

紫裳捧著烘好的衣裳進來,見沈菡雙手扯著被子蒙住臉,疑惑道:“主子?”

沈菡掀開被子輕咳一聲:“沒事。”

她扶著老腰下床,下面還殘留著一點點細微的感覺,酸爽。

其實,如果,昨天晚上那種......偶爾來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雖然有點累,但就,也還好。

沈菡面色紅紅的,想。

*

翻過這茬兒,冊封儀式結束後,另一件事提上日程——沈菡要正式遷居承乾宮了。

搬家的日子恰逢年底,因為新年將至,裡外本就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如今再加上搬宮這件大事,更加忙得不可開交。

紫裳盯著人一個一個從永和宮往這兒運箱子和大件:“手上都輕著點兒,慢點放。”主子的東西都是禦賜的珍品,傷著碎了誰也賠不起,眾人這一路過去都是仔細再仔細。

季綸指揮季泉一趟趟的在兩宮來回跑著傳話,沒一會兒就遛的他一身汗。季泉臉上卻毫無怨言,乾的還挺起勁兒。

紫裳看了幾眼收回目光——副總管王金山突然被打發到了雜役上,季綸把他的乾兒子季泉提拔起來先頂上了。

紫裳低頭看底簿,太監的事不該她管,主子既然同意了,自然心裡有數。

沈菡和福格一個管承乾宮那邊,一個管永和宮這邊,忙忙碌碌好幾天才算把要搬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

福格拿著底簿挨個屋清點東西,防著有什麼遺漏。

圓妞拿著冊子過來:“主子,有一架黃楊木嵌玉小插屏和賬對不上。”

福格接過來看,這件東西她有印象:“這該是二十二年貴妃生辰,易貴人送過來的賀禮,庫裡沒有?”

近幾年永和宮的賬目沈菡陸陸續續都交給了福格打理,她的珠算學得極好,管賬一把好手。

自從把理賬這活兒扔給她,沈菡很久沒為此頭疼了。

圓妞搖頭:“前後庫房都找過了,沒找見。”

福格細想想,她不記得這件東西有出入記錄,她查賬極仔細,按理說不該出這種紕漏。

福格吩咐圓妞:“你去承乾宮告知貴妃一聲,順便問問紫裳可有印象。”

還是小心為好,雖隻是一件小插屏,但萬一有人監守自盜,說明她們身邊的人有漏洞,那事情就大了。

圓妞來問,沈菡一回想,記起來了:“哦,這事兒是我疏忽。前幾日送青衿出宮備嫁,臨送嫁妝才發現我原打算給她放嫁妝裡的一扇青玉插屏竟有了裂,隻得臨時從庫裡找一件頂上。許是當時匆忙,忘了入底賬。”

福格聽後放下心來,不是自己人作亂就好。

*

承乾宮與永和宮的規製差不多。

正殿同樣是面闊五間,黃琉璃瓦歇山式頂,簷角安放著五個走獸,簷下施以單翹單昂五踩鬥栱,內外簷飾龍鳳和璽彩畫。①

殿內的一榻一椅都是玄燁親自布置的,這次風格與永和宮的清素高雅完全不同,一派溫軟奢華的樣子,處處彰顯著寵冠六宮的貴妃氣派。

沈菡裡外轉著參觀,屋內用的基本都是鑲嵌家具,嵌玉的、嵌瓷的、嵌牙的、嵌螺鈿的,各色圖案紋飾,應有儘有。

沈菡印象最深的有兩處。

一處是正殿的寶座間。

寶座間的圍屏、寶座、腳踏、玉宮扇、玉香幾等家具,皆是紅雕漆嵌玉的工藝製成。

圍屏邊框飾以花卉紋,框內米黃地上以碧玉、白玉等,雕刻鑲嵌有蓮花、蓮蓬、飛燕等圖案。

屏帽式搭腦浮雕海水紋為地,凸雕正龍、行龍之身,或隱或現,呈深入淺出、上下翻騰之狀,邊緣勾出卷雲紋,恢宏氣派。

玄燁見她撫摸著圍屏上的蓮葉和蓮花出神,不解:“怎麼了?”

沈菡搖頭:“沒什麼,隻是見這蓮花雕得真好。”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玄燁見她喜歡,挺高興地道:“朕挑圍屏時一見這套就覺得你可能會喜歡,特意讓人配著圍屏打了這套寶座。”

沈菡沒明白:“嗯?為什麼?”這件圍屏有什麼特殊之處?

玄燁:“你不是最喜歡蓮花嗎?”

沈菡一愣,她最喜歡蓮花?她有和玄燁說過這個嗎?

沈菡回憶半晌,隻記得她好像說過自己喜歡梨花和海棠那種開得繁盛的花。

這次承乾宮的前院也移栽了一棵百年梨花樹,想必開春後自有一番盈璨之景。

至於蓮花,沈菡沒有印象了。

玄燁:“之前在園子裡咱們散步,你總往純約堂那邊兒去,朕看你天兒好的時候,午憩也愛在那,蓮花開了後還天天過去賞。”以前滿院子梨花開的時候,也沒見她天天去,玄燁覺得她可能更喜蓮花。

純約堂那邊兒有個蓮花岩,四周水流環繞,兼有芙蕖,種著許多蓮花。

夏日青蓮盛開,香遠益清,亭亭淨植。

沈菡命人做了幾張吊床,天氣不熱的時候有時會過去打個盹兒。

躺在清荷邊,微風徐來,雲高天淡,好不逍遙。

沒想到玄燁竟會注意到。

沈菡低頭摸著寶座椅背上栩栩如生的蓮花圖輕聲道:“是啊,我最喜歡蓮花……”

還有一處是東次間的木炕,這是沈菡與玄燁平時待得最多的地方。

梢間與次間中間用一架巨大黃花梨邊框嵌螺鈿玻璃畫座屏間隔開來。

沈菡目測這架座屏高度至少有三米,長是寬的兩倍有餘。

原本在房中放置這樣一座高大的圍屏定會使屋內顯得壓抑,但這架屏風的屏心采用的偏偏是玻璃畫,透光度極好。

屏風共八扇,每扇四格,上面畫著八種不同的花卉、遊魚、賞瓶,十分精巧。

沈菡縱在宮內見慣了好東西,這樣工藝的屏風在紫禁城還是頭一次看見。

冬日暖陽穿過窗欞照進屋內,被高大的玻璃屏風漫射開來,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

這樣好的手藝,細膩的材質,竟隻用來給貴人們做屏風……沈菡問玄燁:“既然玻璃能做屏風,那能不能也用做窗戶呢?”

玄燁一愣,這倒是從沒想過。

沈菡:“我看這光照進來,讓這玻璃一映,屋裡顯得亮堂多了。而且它這麼透亮,又比紙窗厚,想必更暖和,不正適合做窗戶嗎?”

玄燁想想,覺得挺有道理,而且古時亦有琉璃窗的記載:“隻是私密性不行,太過透亮,恐有歹人窺伺。”

沈菡覺得這根本不是問題:“裡頭掛個簾子不就行了,床有床簾,窗也可以有窗簾啊。”

玄燁一琢磨,點頭道:“這樣也成,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不過這事兒也沒那麼容易,玄燁和沈菡說這個事:“做窗戶倒是可以,隻是現今庫裡玻璃的餘量不一定充裕,這不是咱們自己造的玻璃。”

這扇屏風用的玻璃其實西洋那邊兒經水路販入廣東,廣東督撫進上來的。

之前玄燁一直沒想好這個能做什麼,放在庫裡挺久了。

後來沈菡要遷宮,玄燁安排正殿擺設的時候,想起往日兩人一直愛在東次間看書說話,她經常嫌屋裡不亮堂,看書久了眼睛酸,這才琢磨著用這玻璃做扇屏風,既精巧又能給屋裡提亮。

不過貢上來的玻璃這次已經差不多都用完了,他們自己現在雖然也能自己造出無色玻璃,但遠不如這個平整、光滑。

玄燁:“朕倒是想著學他們這種技藝,但現在朕手裡的西洋人對這種工藝都不太精通。”

之前玄燁就讓人在全國搜羅其他入境的傳教士,想教導皇子西學的同時,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多學習一些他們的先進技藝。

但此事一直不見進展,真正有學問的傳教士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沈菡無奈,有財力、有人力、有物力,偏偏沒有技術。

這也不是他們自己組一班工匠就能研究出來的事兒。技術的進步需要反複的實驗和時間的積累,最重要的是要有理論基礎。

憑空摸索,不知道要多費多少工夫。

不過知道玄燁有這個心,沈菡真是高興極了。

她也不明白曆史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她見到的玄燁對各種西洋知識和技術如饑似渴,恨不能全部山寨回來,一絲一毫都研究明白。

為什麼康熙後期的朝廷反而到了那種地步呢?

還有晚清……

玄燁見她愣神:“你很想要這個玻璃窗戶?”

也不是不行,他可以先讓人去廣東那邊打聽打聽,現在海貿已開,說不定南邊已經有新玻璃運進來了。

玄燁:“或者朕讓內務府設個玻璃作坊,隻是改進製法,應當也不是很難。”

仔細想想用玻璃做窗戶確實是個不錯的點子。

紫禁城屋內采光不佳,即便是白天,屋內的光線仍然十分昏暗。

玄燁平日在屋子裡寫折子時間久了,也覺得眼睛酸澀,最近視物甚至開始有些模糊。

若真是能自己生產玻璃,把所有屋子都裝上,定能極大地提高采光。

他越想越覺得可行,沈菡心中卻在猶豫,這件事她提出來對嗎,這算不算蝴蝶?

隻是玻璃,應該不要緊吧?

雖然改變令她害怕,可是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她又有些不甘心。

明明眼前有這樣好的機會,天時、地利、人和,她站在國家最高決策者的身邊,走到了能對他施加影響的地位。

隻要她簡單的一句話,微微撥動一下這個帝王的心弦,以他的開明、聰慧和靈活,說不定就能改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