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寄宿光走讀, 蘇晚楓適應的還不錯。
李氏書院從本朝初創就開始建立,是很有名的一家書院,在學子中影響力也不弱, 為了保持自家的招牌不倒,書院收人很看重資質。
白身不要,童生不要,最低也得是秀才,蘇晚楓剛好達標。
書院裡走讀的書生並不多,大多都是住宿, 一來家裡比較遠的來回也不現實,二來同窗在一起,課後還能探討一下學問。
不過當大家知道郭秀才家還有一個美豔的新婚妻子, 他們也就擠眉弄眼地明白了。
蘇晚楓開始上課,她倒也不因為不能科舉就吊兒郎當的學,上課她還是很認真的,這是對先生的尊重。
以前郭老秀才教蘇晚楓讀書類似於填鴨, 主要就是應付科考用的,但在這裡, 蘇晚楓發現先生們還真是因材施教, 並不是一味的教科考的內容。
琴棋書畫外加身體鍛煉都有,教他們打拳的師傅道, “考院裡一住三天, 沒個好身體學問再高也沒用, 考了兩天趴下了, 考完人垮了,這有什麼用?”
蘇晚楓心態最好,上課認真, 體育課撒歡一樣跑。
她還發現書院裡有不少她的書迷,不過她沒敢透露自己就是晚楓居士。
蘇晚楓上課上的很歡樂,齊繡兒就憋了一肚子氣。
她嫁了人,齊家族人不能拿她如何,但是她也不能和齊家斷絕關係,有事還得來往。
今天就是堂叔家宴客,齊繡兒帶著女兒赴宴。
那些女眷圍著齊繡兒,言語裡全是關心,“繡兒啊,你和郭秀才成親半年多了吧,怎麼沒反應啊?”
“還是得快些生個兒子,沒兒子是不成的。”
“難不成是郭秀才因你是寡婦看不起你?那可不行,他要是欺負你,你可要和我們說!”
“你也彆霸著人家不放,把人逼到那些肮臟樓子裡去,給他納個妾,男人麼,就是嘴饞肚飽的。”
……
還有那些長輩,倚老賣老道,“你得生個兒子,要不然家業將來交給誰?還是你們準備過繼子嗣?”
一聽這個,頓時好多人眼睛都亮了,都開始推銷起了自己兒子。
齊家族人的家境有好有差,最好的就是齊繡兒家,所以那時候族人們才虎視眈眈,現在想要吞掉齊繡兒的家產是不行了,但把自家兒子弄過去當嗣子,那不也是一個辦法?
到時候讓兒子接濟一下自家,就全家都好過了!
這些心思直白且愚蠢,但齊繡兒也不能破口大罵,沒有兒子,讓她始終心下不安。
齊繡兒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掀翻桌子,可她不能,所以吃了一肚子氣回家。
待蘇晚楓回來,齊繡兒就把今天的事告訴了蘇晚楓。
蘇晚楓想了想,“他們是想給我們過繼子嗣。”
齊繡兒跳腳,“白日做夢,想屁吃,我就是把家財散儘,都不會如了他們的意!”
這個問題蘇晚楓也很難解決,除非齊繡兒生孩子,哪怕生個女兒,也能堵一堵這些族人的嘴,否則他們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蘇晚楓想的是,那就讓齊繡兒假裝懷孕,到時候弄個無父無母的小嬰兒回來就行。
兩夫妻共同策劃,就不怕露餡。
齊繡兒很遲疑,“可那不是自己的孩子……”
蘇晚楓攤攤手,“那怎麼辦,你總不能去接種吧?”
現在接種租妾什麼的都有,還真不是蘇晚楓開放。
齊繡兒瞪了蘇晚楓一眼,想了好一會兒,“……也不是不行……就是人選不好找!”
不能露餡,過後不能糾纏。
蘇晚楓,“……”大姐,你這車太快了,刹車都沒有!
蘇晚楓想了想,“那要還是個閨女怎麼辦?”
齊繡兒咬牙,“那我也認了,總歸是我親生的!”
蘇晚楓衝著齊繡兒豎了個大拇指。
這是齊繡兒的執念,也是如今的世情,蘇晚楓可沒想過要去掰齊繡兒的想法,她能怎麼勸?
“生男生女都一樣,男女各頂半邊天?”
她先把自己的馬甲脫了才有資格說這句話。
至於齊繡兒不願抱養,這也很正常,就拿婆媳母女打比方,母女吵吵鬨鬨再厲害,也很少斷絕來往,因為有血脈相聯,婆媳能相敬如賓就是好婆媳了,一點點小問題都可能會引來口角和大戰,就是因為這兩人之間沒有血緣,對雙方來講,婆媳都是外人。
不能苛求一個人去對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付出愛心,博愛是聖人的行為,普通人大多數隻愛自己孩子。
夫妻倆達成了協議,但是怎麼操作很有難度,這種事也得找媒婆,還不是正經媒婆。
齊繡兒臨門又退縮了,當初她挑蘇晚楓,那是因為蘇晚楓是秀才,人也耐看,溫文爾雅的。
可現在找的那種人,能是蘇晚楓這一類的嗎?
肯定不是啊!
不知道有多歪瓜裂棗,或是好色下流。
蘇晚楓還叮囑齊繡兒,“要是被那些有組織的抓到了把柄,你這家產估計也保不住,為了個兒子,毀了現有的一切,到底值不值,你得想清楚。”
這不是蘇晚楓危言聳聽,是真有的,有的夫妻因為無法生育去接種,可是反過來被人敲詐,為了名聲,就隻能忍氣吞聲。
齊繡兒就更躊躇了,她也害怕,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蘇晚楓定位自己和齊繡兒的關係是合夥人兼朋友,那就不能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對方身上,齊繡兒做了決定的事,蘇晚楓隻會從自己的立場提出建議,卻不會代齊繡兒做主。
轉眼到了中秋,書院裡也放假,蘇晚楓邀請葉明朗,羅樹生,還有趙公公等人來過節。
大家都沒家人,還不如聚在一起熱鬨。
齊繡兒自然是不出來的,齊家以前是商戶,現在她嫁了蘇晚楓,也算是耕讀人家,齊家也有錢,斷不會讓主母出來服侍客人,齊繡兒見葉明朗都隔著屏風。
她去布莊也是在屋內盤賬盤貨,不會衝到前台拉生意。
蘇晚楓倒是帶著妞妞出來轉了一圈,因為妞妞還小,大家都喜歡妞妞,妞妞拿了一圈禮物,然後奶母把她抱回去找齊繡兒,妞妞也要睡了。
蘇晚楓和大家喝酒賞月。
這裡的飯菜自然不比王府豐盛珍奇,但更愜意自在,不用隨時隨時等貴人傳喚,也不用老是彎著背脊。
嚴大壯也來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葉明朗更關心蘇晚楓的學習,蘇晚楓,“……先生們博學多才,教的很好,隻我愚鈍,沒多少進步。”
葉明朗正色道,“賢弟不要妄自菲薄,我問過先生,都說你學的紮實,隻要不懈怠,下一科必定能中!”
趙公公和楊公公就覺著杯子賀蘇晚楓,祝她將來高中。
蘇晚楓苦笑不已。
羅樹生不大說話,他能和太監們一起坐下吃飯喝酒就不錯了。
待眾人酒足飯飽,蘇晚楓安排他們去客院休息,一一安頓好了她才回去。
楊公公和趙公公回王府了,他們明天還得當差,主子不一定找他們,但他們不能疏忽,客院裡住了三個人。
一回到屋內,齊繡兒拉著她的手,眼睛閃閃發光,“我找著人了!”
蘇晚楓腦子裡一片迷糊,“啥?”
齊繡兒紅了臉,忍住羞,湊近蘇晚楓的耳朵,“人,借種的人!”
蘇晚楓呆呆的看著齊繡兒,“誰?”
齊繡兒跺腳,“你兄弟!”
蘇晚楓瞪大了眼睛,“葉大哥?葉明朗?你倒是敢想!”
齊繡兒急了,捂住蘇晚楓的嘴,“不是他!我吃了豹子膽都不敢想他!”
蘇晚楓,“那誰啊?你莫不是看上了葉大哥的義父?繡兒,你這口味,有點重啊……”
齊繡兒差點氣死,“你胡說什麼呢,是那個,嚴大壯!”
蘇晚楓卡殼了,好半響,“是他?!”
倒是一副好身板。
蘇晚楓眨巴眼,“那怎麼辦呢?”
齊繡兒湊了過去耳語幾句,蘇晚楓一個勁眨巴眼,她看著齊繡兒,“你確定?”
齊繡兒紅著臉,“他最合適,哪怕露餡,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他也不會害我們!他也沒見過我,以後我也不和他見面,我們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
她和蘇晚楓成親一年了,一直沒孩子,這種事女人承擔的壓力比男人大多了,就沒人嘀咕過是蘇晚楓的問題,一致認為是齊繡兒的問題,齊家族人又在鼓動她過繼,人選自然得從族裡挑。
一個嬸娘甚至道,“哪怕先過繼一個,給你帶一帶呢,可能就給你帶個兒子出來了,多好啊。”
便是和蘇晚楓回郭家村祭祖,齊繡兒都得面臨很多挑剔的目光,覺得她實在不配當蘇晚楓的妻子,居然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就有人直接當著她的面議論,說若是郭秀才娶了她介紹的誰誰誰,現如今肯定兒子都抱上了,“老郭秀才泉下有知也高興啊!”
齊繡兒隻能低頭忍耐,她真是想生兒子快想瘋了。
齊繡兒的主意就是讓蘇晚楓給客人安排服侍的女人,時下有拿家/妓待客的風俗,有錢有勢且喜歡附庸風雅的人家還會炫耀家/妓的美貌和才能。
蘇晚楓吩咐幾個丫頭過去服侍客人,齊繡兒就能混在其中。
蘇晚楓猶豫道,“這能行嗎?”
齊繡兒道,“總得試一試!”
蘇晚楓道,“能不能不試?你這是給我戴綠帽子,還要和我商量……”
齊繡兒揮拳打蘇晚楓,“你要是行,我何必這樣做,還在胡說八道!之前你都答應了!”
蘇晚楓一個勁躲避,“好好好,隻你彆後悔!”
齊繡兒咬牙,“不悔!”
蘇晚楓想了想,“你月事什麼時候來的,我得給你算算,彆白忙活了。”
齊繡兒,“……”還是告訴了蘇晚楓。
蘇晚楓算了算,“倒也在期間內……哎,天意吧……”
蘇晚楓挑了人去客院服侍客人,其他兩個都是煙霧彈,蘇繡兒混在其中。
羅樹生和葉明朗都拒絕了,嚴大壯早躺下了,他喝得多,一回來就躺下了,一屋子酒氣。
齊繡兒顫抖著上前,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太熏人了。
沒奈何,齊繡兒挽袖子給嚴大壯先擦洗一把。
好在嚴大壯跟著葉明朗辦差,平素倒也認真洗漱,所以現在隻有酒氣,沒旁的味道,哦,還是有的,男人的體味。
齊繡兒給他擦了一遍,自己累的不想動,看嚴大壯好像沒什麼反應,她又有些退縮了,想著要不還是回去吧,再不濟就抱養!
這時候嚴大壯抬起身,迷迷糊糊道,“你是誰,來乾嘛?”
齊繡兒僵硬了一下,“我是……我是我家姑,我家主人派來服侍大爺的。”
嚴大壯,“咋服侍?”
齊繡兒心一橫,吹熄蠟燭,上前一把推到嚴大壯,“就這樣服侍!”
嚴大壯軟軟地倒下,臉騰地紅了,一雙小手摸過來,他居然沒力氣推開。
蘇晚楓在主院等到淩晨兩點多,才看到齊繡兒拱肩縮背回來,蘇晚楓用眼神詢問,“成了嗎?”
齊繡兒躲避她的目光,從臉到脖子都紅了,微微點了點頭。
蘇晚楓鬆了口氣,打了個哈欠,“睡吧。”
齊繡兒道,“我去洗個澡。”
嚴大壯那個牲口,簡直讓人無法招架。
蘇晚楓道,“不行,你還是躺下,把腰墊高!”
齊繡兒先是疑惑,後來臉更紅了,“我知道了。”
頓了頓,“今兒我睡偏房。”
蘇晚楓道,“隨你,我可困死了。”
第二日蘇晚楓若無其事的招待三人吃早飯,嚴大壯抓耳撓腮坐不住,葉明朗給了他好幾個白眼。
嚴大壯是想問蘇晚楓昨天服侍他的丫頭能不能給他,他花錢也行,那丫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天一亮就不見了。
可嚴大壯不好意思問,蘇晚楓就當看不見。
你小子占我老婆的便宜,還想把我老婆討了去,我可去你媽的!
待離開郭家,葉明朗問嚴大壯怎麼了。
嚴大壯道,“昨兒郭兄弟沒給你們丫頭?”
葉明朗道,“給了,但我和義父都拒絕了。”
葉明朗看著嚴大壯,“你收用了?”
嚴大壯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那丫頭……我很喜歡……我想……”
葉明朗一巴掌拍嚴大壯頭上,“閉嘴,又吃又拿的,你好意思啊!”
嚴大壯道,“我可以給銀子!”
葉明朗道,“你可彆開這口,許是賢弟喜歡的人,你開了口,人家不舍得,又不好意思不給,你好意思?”
嚴大壯低著頭不吭聲。
葉明朗道,“不過一個丫頭,好好乾,以後娶個婆娘好好過日子。”
嚴大壯甕聲甕氣,“知道了。”
心裡就是放不下那個女子。
半個月後,齊繡兒沒來例假,她坐臥不寧,蘇晚楓道,“急什麼呢,有了是好事,沒有也沒關係,心態放平,現在就是請大夫也看不出來。”
又沒有尿檢的手段。
齊繡兒覺得蘇晚楓的話很對,勉強放寬心思。
其實蘇晚楓很佩服齊繡兒,這是一個認準了目標一往無前的女人,可能她手段粗糙,漏洞也不少,但不能否認,齊繡兒很堅定。
若是上輩子的蘇晚楓有齊繡兒的性格,或許也不會落得那個下場。
又過去了一個月,齊繡兒確診了,懷孕了!
齊家上上下下喜氣洋洋。
蘇晚楓從書院回來,一路上都是恭喜姑爺賀喜姑爺的聲音。
蘇晚楓,“……”這就是明知道老婆給我戴了綠帽我還得歡笑的趕腳。
待進了主院,就看到眾人都圍著齊繡兒,齊繡兒滿臉紅光。
見蘇晚楓回來,又是一通賀喜,然後才退下,讓夫妻倆說話。
齊繡兒看著蘇晚楓,眼睛閃閃發光,“相公,我有了!”
蘇晚楓摸了摸腦袋,“我知道了,你看看我這頭頂,是不是綠油油的?”
齊繡兒含笑帶羞地呸了她一聲。
蘇晚楓坐過去,“現在你可安心了?”
齊繡兒看著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個男孩。”
蘇晚楓道,“你可彆貪心,男孩女孩都是咱們的孩子。”
齊繡兒道,“也對。”
但蘇晚楓知道,齊繡兒隻是嘴上說說。
這個她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