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研究大雍曆史, 最值得關注熱度最高的當然是豐慶帝和他的女兒天鳳女帝,曆史學家認為豐慶帝砍削藩王是個非常英明的舉措,給女兒的統治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天鳳女帝就不用說了, 一生都是個傳奇,據說女帝降生上天就降下五彩華光, 召示了這孩子的不凡(謝嶸,“胡說八道”)
女帝從小就聰慧絕倫, 過目不忘, 豐慶帝特意請了兩位學識出眾的女先生教導小公主, 兩位先生對公主讚不絕口。(謝嶸和水趙三人, “……”事是這麼事, 但似乎完全對不上。)
及到了公主長大, 外邦蠻夷進京, 一眼看到公主就驚為天人, 上書求娶, 豐慶帝不允,蠻夷怒而擾邊, 公主未來的丈夫憑一己之力打退蠻夷,進京受封,公主對少年將軍一見傾心,豐慶帝欣然賜婚。
(謝嶸, “這都什麼跟什麼,我哪裡見過什麼蠻夷的面啊?不是,順序好像都錯了,我沒那麼禍國殃民,直到洞房我才見到了淩銳,我皇爹賜婚一開始也是為了籠絡他, 好把禁軍抓在自己手裡,淩銳身後沒派係才是重點,算了,不解釋了。”槽多無口。)
好在正史沒這麼離譜,也不會有那麼多形容詞,就是記錄這件事什麼時候發生,又是怎麼處理的,公正客觀,毫無偏倚。
人們爭論最大的是天鳳女帝得到帝位,來路正不正。
正史上說的清楚明白,豐慶帝立遺照,兩份如何存放,待帝駕崩,取出遺照,詔書上明確屬意女帝登基。
人們吵翻了,“女帝輔政好幾年,那時候整座宮廷都在女帝手裡,改個詔書不要太容易!”
“胡說什麼呢,那時候豐慶帝還在的,他要是閒來無事看一眼詔書,這不就露出破綻了?”
人們爭論的原因就是豐慶帝立謝嶸太過奇怪,因為他不是沒兒子,兒子一大堆啊,從古至今家產都是兒子繼承的,即便謝嶸優秀,她也嫁人了,誰見過嫁了人的女兒回來踢開兒子繼承娘家遺產的?
不要說安王想不通,現代人也想不通。
(謝嶸,“想不通是你們的事,反正我當了皇帝,嘻嘻嘻。”)
史學家們嗤之以鼻,豐慶帝怎麼想的他們是不知道,他們隻看證據,那兩份遺照還在呢,去看看上面的印璽,一個都不少,還有豐慶帝的小印,女帝的帝位名正言順!
時間拉回去,此時豐慶帝已經臥床不起,他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他叫來內侍馮榮,“馮榮,寶珠,是不是改了遺詔?”
馮榮跪地不起,額頭碰著地面。
豐慶帝微微一笑,“你怕什麼,也是我不好,把她拎到了那個位置上……品嘗過權利的滋味,誰又會想放棄。”
馮榮渾身顫抖,“陛下,陛下……殿下,殿下對您的孺慕並不摻假,她一直希望您好好活著。”
福寧公主從未為了帝位就故意讓豐慶帝沉迷煉丹,暗中下手,她也從未阻攔豐慶帝接觸外界,朝中但凡有大事,都是極力勸豐慶帝出面,朝臣們想要見他,或是他想見朝臣都是可以的,她從未阻攔。
豐慶帝臥床後更是尋遍名醫進宮給他診治,好醫好藥一點都不顧惜,自己每天都會過來見他,陪他講話,豐慶帝累了,她就在一邊安靜批閱奏折,守著他。
豐慶帝喝藥都是她哄著,一人一半。
改詔書引起的風波隻會在豐慶帝去世後出現,豐慶帝活著,謝嶸並未逾矩。
豐慶帝道,“我知道啊,寶珠一向是最孝順的……其實,現在想想,太子也還好……是我老了……老了。”
豐慶帝當然可以揭露謝嶸做的事,但後果呢?他快死了,他怒斥謝嶸謀逆,謝嶸就會俯首謝罪嗎?
不可能,走到這一步,謝嶸已經沒了後路,除了真造反外彆無出路,掌握了權柄的謝嶸造反,淩銳手裡有兵,即便他們失敗,京城和其他皇子們就能保證沒有一點損失?
當然不會,當初敏王和太子打擂,最後都沒成功,但豐慶帝折了不止這兩個兒子。
謝嶸和兄弟們相爭,即便她最後失敗,損失的也隻是豐慶帝的子嗣,他會看到他的孩子們一個又一個死去,最後謝嶸這個他最寵愛的女兒也會和他離心離德。
如果讓謝嶸得逞,那麼這些事基本不會發生,會有人質疑,識時務的也多,最後頂多關押幾個不聽話的,而大雍不會有多大的震動。
豐慶帝想明白了事情的後果,更明白造成這一切的是他自己,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兒子,是他讓謝嶸無路可退,那麼為了自己的孩子們,為了大雍,他不能再挑起孩子們的對立廝殺。
謝嶸當皇帝有什麼不可以?不也是他的孩子。豐慶帝輕笑了一聲,他對馮榮道,“給,給那兩份聖旨,加,加蓋我的小印。”
馮榮流淚道,“奴才遵旨!”
謝嶸是在登基後把聖旨歸檔,這才看到聖旨上的小印,她叫來了馮榮,馮榮告訴了她一切,謝嶸也流淚了,這一世,她無憾。
再見到畢狸,謝嶸覺得這輩子沒什麼遺憾,於是二話沒說直接選擇投胎,隨手給了畢狸一個好評。
畢狸還未高興,司長助理就來了,看了一下謝嶸這個案子,微微皺眉。
畢狸有些忐忑。
助理和顏悅色道,“這些魂靈不願安分投胎,你也不必事事順著她們,不用給那麼高的身份,這都是她們自己找的,你倒是還得消耗靈力。”
畢狸很想解釋,消耗的靈力和得到的收獲相比,還是得到的收獲更合算,小世界在謝嶸手裡分外繁榮,功德源源不斷啊,想想還是閉嘴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助理滿意離開,臨走還道,“下一回再有這種魂靈,你投放的時候給我看一下。”
畢狸自然點頭稱是。
等到助理走了,有人湊過來,“他是怕你功勞大了,更顯的他無能!那個魂靈,居然在小世界獲得了帝王之氣,那你就能分得更多功德,他是眼紅了。”
本就是冤假錯案,畢狸糾正的好還能得到更多,那不就是助理的失職麼。
還有一個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們啊,太單純了,這人間,冤假錯案還少了?為什麼有的人就能得到糾正,有的就不行?”
畢狸若有所思。
她偷偷去查了謝嶸的上幾輩子,又調查了一些事,終於恍然大悟。
就像同事提醒的,意外離世的人多了,為什麼有的人就成了錯案,有的就能將錯就錯?
那是因為有的人上輩子已經積累了福報,原本就要體現在下輩子,但是下輩子沒有得到這些福報反而意外身亡了,這些人才有糾正的機會。
就好比銀行存錢,存了錢是給下輩子用的,但是下輩子也沒用到,那這錢怎麼辦,又不能充公,當然隻能繼續給那人留著,但原本第二世該用的錢沒用到,換誰不生氣?
畢狸做的就是讓這些人消消氣,然後去下輩子再用這筆錢,可是謝嶸卻往銀行裡存了更多更多的錢,那助理見了自然不高興。
畢狸看著查到的事情,微微皺眉。
這時一個魂靈又推送過來了,畢狸認真查看她的生平過往,想了想,和她溝通了一下,然後先把這個案子報備給助理。
助理看過後很滿意,“就這麼辦!”
畢狸於是就把這個魂靈投入了小世界。
這是一個春寒料峭的清晨,天還是黑的,隱隱已經有狗吠雞叫聲傳來,郭家村新的一天開始了。
等到天蒙蒙亮,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拎著個籃子走出家門,熟門熟路地往村東頭走去,路上有狗兒湊近他聞嗅,一會兒就跑開了。
小男孩來到一個小院子前,院子有一道木門擋著,他很是熟練的從門縫裡伸進小手,拉開門栓,推開門,木門發出吱嘎聲。
小男孩走進院子,這個小院一共有間房,小男孩走向中間那間房,然後開始拍門,“郭先生,郭先生,開開門呀!”
裡面傳來模糊的回應,“今兒不上課,你這麼早來乾什麼?”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一個披著長衫,長衫上打著補丁的人出現在小男孩的面前。
小男孩就笑,“我奶讓我給先生送些餅子,您就著粥吃,可香了。”
蘇晚楓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道,“謝謝你奶奶了,進來吧,餅子放碗裡就行。”
小男孩就徑直去櫥櫃拿了個粗陶碗,把籃子裡的雜糧餅子放進去,蘇晚楓還在打哈欠,看著小男孩離開,叮囑一句,“出去了給我把院門關上。”
小男孩笑著點點頭,“知道了先生!”
看著人離開,蘇晚楓關上門,拱肩縮背又回裡間睡覺去了。
蘇晚楓,穿越人士一枚,女性,因著不該死而死了,有了一次重活的機會,在這個陌生朝代睜開眼的時候她正被父母帶著逃難。
家鄉不知道是淹了還是疫了,總之在逃難。
那時候蘇晚楓六歲,長的瘦小枯乾,難民群也是賣兒賣女最多的一群人,有牙人會來詢問是否要賣孩子。
剛來的蘇晚楓就親眼目睹了人牙子挑牲口一樣挑孩子,剝了衣服四處捏,然後還讓張開嘴看牙口,不管男孩女孩都這樣,似乎在這個群體裡是不分性彆沒有羞恥的。
蘇晚楓毛骨悚然,她很想要投訴那個把她弄來的穿越管理員,你這是不負責任,看似給我重來的機會,實際上我馬上又要完蛋了,有這麼坑人的嗎?
不過蘇晚楓也知道不可能,畢狸說的很明確,“保留記憶,你的身份得不到保障,按流程投胎,沒有記憶,但你會一世榮華富貴。”
蘇晚楓選擇了保留記憶,所以她沒得抱怨。
那一對蘇晚楓根本不熟悉的父母也想把她給賣了,沒吃沒喝,兒子餓的嗷嗷叫,能換糧食的隻有女兒,好多人連老婆都賣了。
隻是人牙子也挑的很,現在他們不缺貨源,看到蘇晚楓病病歪歪的模樣,就怕買回去嗝屁了,自己賠錢,於是都不要。
蘇晚楓雖然覺得待在這對夫妻身邊也不是好事,但是被賣掉的話,未來估計更加不堪,可彆說能去大戶人家當丫頭,也彆說當個花魁日進鬥金,那都是做夢!
最有可能的是被賣去下九流的地方,不是花樓當丫頭,就是戲班子學戲,最好的出路是給某家略殷實些的人家當小丫頭,那活乾的,肯定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鬼晚,吃的,估計可能比豬還差。
蘇晚楓一來是身體真不好,二來怕被賣,更加表現的快要斷氣了,於是就砸在便宜父母手裡了。
那個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母親渾身都是麻木和絕望的代名詞,找到一點吃的,第一供應那個爹,第二是弟弟,第是母親,最後還有就給蘇晚楓,沒有,蘇晚楓就餓著。
蘇晚楓餓的有氣無力,還得時刻關注父母,不能被他們撇下,她太弱小,哪怕父母很嫌棄她,她暫時也不能離開。
不過吧,人倒黴喝水都塞牙縫,這天父母不知道從哪裡得了一些麩皮,兩人就在野外熬粥,反正一家子沒財物,鍋碗瓢盆倒是帶了的。
雨後,野地裡長了不少蘑菇,母親采了一大把回來。
蘇晚楓提醒她彆采回來毒蘑菇,那女人輪了蘇晚楓一眼,“我能比你還傻?”
蘇晚楓閉嘴了,縮在一邊,看著那個女人煮粥,把蘑菇放進了粥裡。
等到熟了,分粥的是男人,他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給兒子也盛滿了,剩下的給女人。
女人半點都沒想起蘇晚楓,直接在鍋子裡吃,一家口埋頭苦吃,渾然忘了旁邊還有個蘇晚楓。
蘇晚楓看著他們吃飯,心想,原身是這家人撿來的嗎?
等他們吃完,個人吐了口氣,女人去清洗鍋碗,男人和兒子縮在一邊昏昏欲睡。
蘇晚楓快餓死了,自然沒力氣折騰,也是靠著樹昏昏欲睡。
沒過一回兒,那個女人回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手裡的鍋哐當掉地上了,她也彎著腰開始呻/吟,男人和小男孩也開始嚷嚷肚疼。
蘇晚楓睜開眼,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人,看著他們開始口吐白沫,這是中毒了?
那蘑菇裡肯定混了毒蘑菇!
可是蘇晚楓毫無辦法,想讓他們把吃下去的吐出來,可她手裡也沒催吐的東西,她跑過去,讓他們個自己壓舌根吐出來,可是人已經神誌模糊,完全辦不到。
沒一會兒這人就瞪了腿,蘇晚楓,“……”她現在該怎麼辦?
難民團倒也沒有不管不顧,過來看了看,歎息了一回,幫著用草席卷了,挖了坑給埋了。
他們隻能做到這一點,剩下的愛莫能助。
蘇晚楓呆坐在新堆出來的墳前,那家人留下的各種垃圾也在她身邊,難民團要走了,蘇晚楓沒動,她根本走不動路了。
看著難民團遠走,蘇晚楓的眼珠子也是輪了一下,這下好了,她是不是考慮挖個坑自己躺進去?可她現在連坑也挖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