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聲帶著笑意, 輕輕的問：“我聽說，你之前讓在元哥跪了啊？”

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上，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又黑又亮瞳仁盯著他看, 顯出了幾分天真。

好像是一時興起, 好像隻是對這件事有點好奇心。

可金景旭聽到這話, 頭皮發麻, 腦袋差點炸了。

他跟夏彌聲打過這麼多次交道, 哪能不了解她。

她年紀雖小，心機卻深。

說這樣的話絕不可能是一時興起。

“我……”他於是硬著頭皮辯解, “以前在公司管理孩子們，看到孩子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 指出來或者做一些懲罰, 那都是份內的工作。”

“哦, ”夏彌聲點點頭, “在元哥因為跟我好，年末舞台上跟我說了幾句話，回去就被你罰跪, ”她一臉虛心的請假，“所以這件事哪不對了？”

她說的這樣清楚明白，金景旭都沒有辦法再糊弄。而且按照他的經驗來看, 一般越糊弄她的脾氣也會越大。

金景旭有點騎虎難下，不由自主朝李繡滿看去。

李繡滿被他一瞅就冒火。

這件事並不是他說的！即便他要跟聲色合作朝夏彌聲低了頭, 也不至於拿這種事情出來說嘴，討夏彌聲的歡心！

他其實之前都一直沒見夏彌聲，今天被叫過來又聽到這一番話，他也很意外。

不過，意外的是夏彌聲知道這件事, 對於她知道這件事秋後算賬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反正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再向著金景旭說話。

因此，對上了他的目光，李繡滿便開口說道：“景旭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大了，在元那麼乖的孩子，彆說沒錯，就算是犯了錯，說上兩句他也聽的，又何必罰跪呢。”

金景旭快吐了。

從前在公司，固然是他罰孩子們罰的最多，但他李繡滿的手也不是多乾淨，打打罵罵的事情他還少乾了？

金景旭今天過來，人就已經矮了一頭，眼下也隻得忍氣吞聲：“是，當時是我處理的不好，”

“唉，”夏彌聲歎氣，“你就隨便一句處理的不好，當時卻讓我哥跪了半個小時呢。”

她眼眸似笑非笑，閃著冷意。

金景旭就知道，這個事，不是他隨便道兩句歉能了結的了。

他細細回想自己同夏彌聲之間的那些恩怨，突然就想明白了。

夏彌聲根本沒忘了他這個人，她並非是不想見他，相反的，她等著他來見她，她等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她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了現在，等著他彆無他法最後隻能過來見她。

金景旭心口發涼，背脊整個僵硬，無法動彈。

固然這當中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他自己下的，但要不是她出手乾預，他又怎麼會落到現在這樣的田地。

他其實也有警惕過的，當時雜誌事件爆出來，她沒有找人直接揍他一頓，他就想過了，或許會有比揍一頓更嚴重的懲罰……

辦公室裡很安靜。

鄭海益從都到尾都沒有說話，隻是面無表情盯著他看。

夏彌聲也是，在說完那句話後就停了，她很淡定，一點也不著急。

確實不用著急，反正什麼都飛不出她的手掌心。

一秒，兩秒……暖氣吹的人臉發紅，頭發暈。

金景旭沒讓人等太久，他膝蓋一彎，咚的一聲就跪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對不起。”他說，“是我錯了。”

懲罰李在元，是他錯了。讓雜誌發假消息，也是他錯了。

夏彌聲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笑起來。

“好吧。”她對著一無所有的金景旭說道，“咱們倆之間的恩怨，就算是清了吧。”

她接著揮了揮手：“至於商標的事，你就去跟李繡滿社長談吧。”

李繡滿面色一沉，這才了解她今天把自己叫過來的最終目的。

原來是要把這個麻煩留給自己！

夏彌聲看到他的表情，衝著他一笑。

坐山觀虎鬥，這一招她也是會用的。

金景旭，她半毛錢都不會給他的。既然李繡滿之前承諾的那麼好聽，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他去解決吧。

金景旭滿心屈辱，羞憤欲死。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跪，竟然隻換來了這麼一句話。

不過，在心底深處，他也稍稍鬆了一口氣。畢竟，對上李繡滿那還是比對上夏彌聲要好一點的。

撇開夏彌聲的詭計多端不提，他跟李繡滿之間要更熟悉。

熟悉到……掌握著對方許多的並不想要外泄的，秘密。

*

千禧年的最後一天。

權至龍一家人正坐在沙發上，等著收看這一年最後的一場歌謠祭。

夏彌聲已經拿到其他兩家電視台的大賞，最後隻剩下MBC。

就連至龍爸爸這樣的，對娛樂圈不大了解的，都明確知道，彌聲她今年能夠拿到大滿貫。

原因無他，銷量為王。

所以，對最後的揭幕來說，今天是有一點沒懸念了。

但是因為彌聲她跟家裡面關係親近，韓基蘭對她憐愛像是半個女兒一樣，這樣陪伴著度過2000年的最後一天，也挺有意義。

“唉……”權達美抱著抱枕窩在沙發裡，語氣裡很是遺憾，“今天也沒有H.O.T，又少了一個大看點。”

權至龍一邊吃薯片，一邊懶洋洋哼了一聲：“那還不是因為你的好偶像。”

“煩不煩啊！”權達美一把奪過他手裡的薯片袋子。

她最喜歡的KangTa呀，看上去最乖巧，完全優等生形象的偶像，怎麼就做出酒駕這樣的事情呢！

權達美又是生氣，又是難過。

偶像做錯了事情，作為粉絲她甚至還跟著一起自責。

自責過後，又覺得有點失望。

“果然偶像這種東西，”她狠狠的咬了一大塊薯片，“電視上看著多麼好，電視下卻未必是那麼回事。”

權至龍白她一眼：“說是這麼說，事發以後不還是去買CD了，明明彌聲姐姐都給了你一張了。”

“那怎麼一樣呢，”權達美反駁，“彌聲給的是簽名專，是要珍藏的。我買的那張嘛……是因為今年的銷量不太好，我最為粉絲，肯定是要去出一份力啊。”

權至龍搖了搖頭，明顯無法苟同。

此時正好，電視上面出現了夏彌聲的預告畫面。

“姐姐，”他便又開口說道，“彌聲姐姐不就很好麼，電視上也好，電視下也好。”

“彌聲確實很自律。”這一點權達美也認可，她甚至覺得，她自律太過了。

“彌聲有點太苦了。”她又接著說道。

“那是姐姐你太不能吃苦了。”權至龍道。

他也覺得夏彌聲很苦，但他能夠理解。那是一條向著他們夢想前行的必經之路。

雖然苦，但也同樣很快樂。

權達美不理解，她看了看弟弟，搖搖頭：“你現在也挺苦的……我希望你不要那麼苦，但又可以像彌聲那麼紅。”

權至龍嗤的笑了：“不要那麼苦？”

“嗯！”

“但又要跟彌聲姐那麼紅？”

“嗯！”

“做夢去吧！”

“呀！”權達美薯片也不要了，抱枕也不要了，直接朝弟弟掐了過去，“你個沒有良心的臭小子，我難道不是在為了你好嘛！”

權至龍去掰她的手：“我隻是叫你不要白日做夢而已，我說錯了嗎，你問問媽媽，我難道說錯了嗎？”

“哎一股……”韓基蘭完全不想參與姐弟倆的爭執，“吵死了，”她的語氣很無奈，“電視裡面的聲音都聽不清楚了！”

“爸爸！”姐弟倆又一起朝權英煥看去。

“都對都對。”權英煥一碗水端平，“達美關心弟弟沒錯，但至龍說的也對，哪有隨隨便便的成功呢，彌聲不也是因為她的努力，所以才受到了這麼多的喜愛麼。”

“哼。”權達美這才鬆了手，去收拾撒在兩個人身上的薯片。

“我說你，”權至龍隨手在身上撈起一片，送進嘴裡，“彆總動手動腳的，野蠻人，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我當然要趁現在動手動腳了，”權達美說，“不然等你長大了就打不過你了。”

權至龍：“……”

簡直無言以對。

夏彌聲現在這樣的人氣，她的出場順序都被安排在下半場。當然了，大獎也是壓軸。

在朋友粉絲們的熱切等待中，夏彌聲終於出場了。

今天是兩首歌聯唱。第一首《因為是女子》用了鋼琴伴奏。

夏彌聲握著話筒，倚著鋼琴，認認真真的唱著。

導播不吝嗇的給了很多特寫，精致五官將人們代入歌聲造就的夢境中，給這意境又平添了幾分唯美。

“彌聲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啊。”韓基蘭忍不住說道。

當然這孩子看到的第一眼就很漂亮，但這幾年間，她也不斷再成長。

五官的變化並不大，更多的還是氣質上的一些轉變。

說到氣質改變嘛，第二個舞台給人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伴舞們上場，無縫銜接第二首歌《打電話》。

一模一樣的造型裝扮，她這首歌表現出來的乾練氣場就跟剛才的嫻靜柔美完全都不一樣了。

乾淨利落的動作，以及充滿壓迫感的眼神。

“真帥。”權達美讚道。

這首歌的舞台就算看上一百次也會一百零一次的發出這樣的感歎。

“唉我覺得，”她朝弟弟問道，“彌聲好像在成為演員以後，眼神更有力了，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啊……”權至龍隻是盯著屏幕，“我覺得一直都很好啊。”

“沒品位！”權達美又忍不住吐槽一句。

今天的大賞果然也是夏彌聲，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H.O.T五人窩在宿舍喝酒跨年，輪為背景板的電視上也播放著MBC的年末歌謠。

在夏彌聲走上了舞台，接過鮮花與獎杯，發表感言的時候，大家很有默契的都不再說話，朝電視望去。

大滿貫的一年。

在韓國歌謠的曆史上，總共才有幾個大滿貫呢。

屏幕上的少女依舊沉穩淡定，眼眸因為舞台下粉絲們激情的呼喊而染上了笑意。

她發表了一堆的感謝，最後說道：“……明年會繼續努力，明年也會帶來一些新的東西跟大家見面，希望不會讓大家失望，謝謝。”

了解她的人都猜到了，這句話說的應該就是她的新電影了。

“哦，乾杯！”文熙峻舉起了酒杯，“為了我們大小姐的大滿貫！”

“乾杯乾杯！”

大家紛紛舉起了啤酒罐子。

他們要為夏彌聲喝上一杯，倒也不全為了她的大滿貫，還有其他很多值得感謝的東西。

張祐赫灌了一大口啤酒，喉結滾動，他目光依舊盯著電視機看。

在大賞頒獎之後，就也沒有其他的舞台了。

最後的一個環節，那就是所有藝人站上舞台，一起跨年。

去年的這一天，他還記得她說冷，小可憐樣的縮在後面。

可是今年就不一樣了，屏幕轉播從她漂亮面容的特寫移開，可以看到她被大家圍著，站在第一排舞台的最中央。

嗯，穿也穿的比去年更暖和。

那個時候他們站在一起，相互說了新年快樂，他倒是真沒想到，今年的這一天，會是這樣的情形——他坐在宿舍裡，隻能這樣隔著電視看她。

那時候還以為，他們還能夠一起站在舞台上好多年……

安勝皓跟安七炫說笑幾句，回過頭來，看到望著電視微微發怔的張祐赫。

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屏幕上仍舊是以夏彌聲為中心的畫面。

頂上炸開了室內煙花，她仰起頭來看，就算這個角度看過去也是極度的漂亮，引人注目。

周圍是大家的歡呼跟主持人的笑聲。

她重新把頭低下來，安安靜靜沒有說話，隻在眼睛裡掛了層亮晶晶的笑意。

舞台上開始倒計時了。

“……3，2，1！”

她左邊G.O.D以安信源為首，一邊說著新年快樂一邊笑嘻嘻把他手裡的花遞給了夏彌聲。

“哦吼！”其他哥哥們都在興頭上，見狀也把花遞了過去。

右邊水晶男孩有樣學樣，殷誌源帶著頭遞花。

夏彌聲沒反應過來，就被幾捧花給淹沒了……她捧著自己那束都費勁了。

“喂喂喂……”她無語朝眾人望去。

舞台上大家都哈哈的笑起來，伴隨著舞台下面粉絲們看到偶像互動的激烈的歡呼聲。

可在這個時候，攝像機卻很不識相的移開了。

主持人們在說結束語了，從側面的背景裡可以看到，那群家夥們也不是真的想用花把夏彌聲給埋了。

G.O.D的孫浩英跟水晶男孩的金在德都過去幫忙，替夏彌聲把花束給拿走了。

這熱鬨光景讓安勝皓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以往這種熱鬨哪能少得了他們啊。

“唉，”他拍了拍張祐赫的肩膀，還是笑道，“雖然去不了，但我們每個人都給彌聲發條信息，恭喜她拿到滿貫，祝她新年快樂吧。”

文熙峻立刻響應：“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