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景旭深知自己與李繡滿不同。

不管會議桌上再怎麼針鋒相對, 李繡滿同夏彌聲之間也沒有什麼個人衝突。

可是自己不一樣，他對夏彌聲下過黑手。

當時利用雜誌抹黑夏彌聲與樸振鍈之間的關係，這件事雖然有李繡滿的授意, 但卻是自己一手安排的……當然也因為自己跟夏彌聲之間有些私怨, 但無論怎麼說，自己跟夏彌聲之間的矛盾都無可調和。

現在，夏彌聲還成了公司股東。

按照夏彌聲那錙銖必較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金景旭清楚的知道, 在解決掉H.O.T的事情之後, 夏彌聲接著就會處理自己！

所以他的思路跟李繡滿根本就不一樣。

李繡滿打算自斷一臂, 放棄掉H.O.T, 取悅夏彌聲以換來S.M更好的發展, 可是他已經不想繼續留在S.M了, 他打算拿上一筆錢然後跑路。

李繡滿眯了眯眼。

都是老夥計了, 對彼此之間的性情再了解不過。

李繡滿是真不在意金景旭留還是走, 即便自己對他有過一段時間的信重, 但鄭海益不也是一樣？

說到底S.M還是他的，他既然能叫鄭海益離開, 就也能叫金景旭滾蛋。

但在現在這個節點, 他也確實不想要腹背受敵。

“那你就先放一放這邊。”李繡滿說, “不如最近都去like企劃，夏彌聲過來的時候，你就不要出面, 時間久了，恩怨自然淡了，等到到時候，公司完全起來了, 那你……”

金景旭才沒這麼容易就被糊弄。

“哥！”他說，“你就打算這麼仰仗夏彌聲的鼻息活了？H.O.T隻是一個開始。這回她要H.O.T，下回她要彆的難道你也給嗎？我們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藝人，就這麼便宜的最後全給她了？”

李繡滿一滯，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但是那樣的可能性其實也不算很大。

夏彌聲跟H.O.T有私交，這是她出手的最大緣由，而且她是壓著解約時間來的。

所以今後，他們跟藝人之間的合約，時限不妨簽的久些，法律也不是兒戲。

當然了，即便沒有夏彌聲，他也是這麼想的。

按照H.O.T的經驗來看，五年實在是有點短暫了。

他這麼想著，卻沒有說出口，隻是歎氣：“我又何嘗沒有這樣的擔憂，但是我們既然還要開公司，既然還要繼續做下去，那就隻能先這樣再說……星球的重要性，你比我更明白。至於H.O.T音樂的版權，永鎮那好說話。孩子們的自創曲也多，還是商標……這個在你手裡，我肯定也是想要你能滿意的。”

H.O.T的使用商標許可在金景旭的手上，李繡滿一直都不認為這是多大的問題。

打官司的話，最後也是能夠拿的回來的，隻是訴訟需要時間而已。

時間嘛……沒在怕的。他也最好這時間能拖的長久一些。

就那麼拖著，拖個一年兩年的，成員們也就都要開始準備兵役了。

所以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強硬，反而樂見金景旭與夏彌聲之間的衝突，給那丫頭添一添堵。

於此同時，鄭海益同金瑛敏共進午餐。

“還是你厲害啊，哥。”金瑛敏站起身來，親自給鄭海益倒水，“眼光那麼好，早早就登上了聲色這一艘大船。”

“哈……”鄭海益淡淡一笑，“當時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被公司掃地出門，無家可歸的時候……”

那個時候，聲色剛剛起步，星球也是，根本還什麼都看不出來。

隻能說是好運，在那個時候被介紹到了大小姐的身邊。

即便是因為運氣，也足夠讓人羨慕了。

“哥你那個時候最放心不下H.O.T，”金瑛敏笑著同他拉近乎，“現在也終於能夠把他們帶在身邊了。”

“是。”鄭海益扶著水杯笑了起來，“離開公司的時候，真沒想到還能有這麼一天，這多虧了大小姐。”

“那孩子雖然脾氣直來直去的，但的確是有能力，”金瑛敏就同他透露出了今天見面的目的，“她還是公司的股東，我想她內心裡應該也不希望公司真的破產。”

鄭海益失笑：“她啊，是真的不在意S.M變成個什麼樣。對你們來說不也是一樣，雖然是空殼公司，但股票上市，現在你們應該賺了不少了吧？”

“哥。”金瑛敏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年才進公司的，哪來的股份啊。”

鄭海益不動聲色：“今天你來跟我吃飯，李繡滿他知道嗎？”

金瑛敏微微一頓：“他是知道的，但是哥，我是個聰明人，我知道該怎麼選擇。”

“……”

晚上鄭海益去YG接夏彌聲下班的時候就跟她說了這件事情。

“嗯……”夏彌聲轉頭看向窗外，想到了什麼，就又失笑，“李繡滿本人下午的時候給東準姐姐打了電話，說是音樂版權的合同已經大致擬好，隻是商標方面不大順利，說那些現在在金景旭的手裡，他們之間的商談不大順利。”

鄭海益成天跟人打交道，那真是一聽對方說什麼話就能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

“所以我們要提訴訟嗎？”他對夏彌聲說，“像是這樣的商標捏在個人的手裡，不大合理，S.M假如要打官司，基本上不會輸的。”他說到這裡皺了皺眉，“就是得花點時間。”

“時間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夏彌聲說，“但對咱們來說卻是最珍貴的東西。”

她說到這裡，就又笑了：“一面叫金瑛敏過來示好，一面叫金景旭出來擋槍，看似很積極，但我想要的東西還是不給我，哼，還想要跟我拖時間。”

“那咱們還是計劃不變。”鄭海益說。

“嗯。”夏彌聲微微點頭，“不變。”

車子向前行駛了一陣，鄭海益又問：“版權合同給了嗎？”

“給了，”夏彌聲說，“草擬的先發給東準姐姐看了。”

“怎麼說的？”

“價格倒是還行，單首價格比水晶男孩的高一些，但就傳唱度來說，可以接受。”

鄭海益聽著就也笑了笑：“這是先投降一半。”

夏彌聲也笑，語氣有些不屑：“精明歸精明，卻也不算聰明。把那些死的東西當寶貝，卻把活的人給弄丟了。真以為商標是什麼稀世寶貝呢，就算沒有版權沒有商標，我也照樣能把H.O.T運作起來。”

“是那樣。”鄭海益頓了頓，“但拿到了畢竟方便圓滿些。”

夏彌聲嗯了一聲：“能拿錢買到方便跟圓滿倒也沒什麼，就是他們這麼三番兩頭的賣弄聰明，我真懶的花心思。”

又蠢又臟。

這話讓鄭海益又笑了起來：“那你就彆想了，交給我跟東準吧。”

“你們多費心。”

“份內的事。”鄭海益這麼說著，又問，“今天跟孩子們的碰面怎麼樣？”

“挺好的。”夏彌聲說，“明天我跟樂隊見面，哥哥們也來，幫著出點參考意見。”

鄭海益點頭：“那也挺好。”

第二天一早，李繡滿到了公司先去巡視了一番。

H.O.T的練習室空在那裡，聽說已經幾天都沒來人了。

在跟金瑛敏碰面的時候他就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鬱鬱之情：“沒有良心的小崽子們，聽說這兩天天天在往聲色跑。”

“所以一開始祐赫他們的條件答應下來不就好了。”金瑛敏說，“工資隨便都能賺的回來，覺得分成高就少給他們安排活動，或者讓他們帶帶新人，哪能虧到。”

就放在手裡，冷處理好了，非要搞得那麼對立，弄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舍不得那點工資，但現在，整個組合拱手讓人，損失何止千倍百倍。

李繡滿長籲短歎：“我哪想讓他們走了！”

是沒讓他們走，但也從沒多留。

金瑛敏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又要甩鍋。

但他心裡也沒多喜歡金景旭這個人，便開口道：“景旭哥實在也不是能成事的人。公司內不得人心，公司外得罪大客戶……心眼太小了，僅僅因為自己的喜好就要排擠能賺錢的藝人出去，這像話嗎？”

“唉，”李繡滿就又歎氣，“可是那有什麼辦法呢，孩子們的商標現在在他手裡面呢。”

金瑛敏一聽這話也忍不住要歎氣了。

“哥啊，”他表情無奈，“這話你在外頭說說也就算了，怎麼在我面前還要提呢，商標就算是在他手裡，他能拿的穩嗎？你既然把版權都讓出去了，不如乾脆好人做到底，全部給她算了。說商標做不了主，這樣的托辭，哪能唬的住那個小崽子啊……”

夏彌聲但凡是個好騙的，她也做不出來星球跟聲色。

李繡滿卻仍是有些固執。

他聽到這話，不再歎氣，而是沉下了臉：“怎麼，我讓你去見鄭海益那個小子當說客，結果你倒是變成了他們的說客了？”

金瑛敏一時無話可說。

“不是不給她，是我給不了，態度已經這樣了，她還要怎麼樣？”李繡滿氣哄哄道，“她還能怎麼樣？”

而大約一小時後，他就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三大電視台先後打了電話過來，說要在年末舞台的名單上劃掉S.M藝人的名字。

這當中MBC還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怎麼好端端把聲色給得罪了，沒什麼大問題的話，趕緊去道歉吧，這馬上都到年末了，該放的預告都在放了，突然改節目單，大家都挺為難的。

李繡滿腦袋都快炸了。

夏彌聲的威脅，果然不止是口頭威脅。

假如她連年末舞台都能出手乾涉，那麼明年，或許真像她說的，公司整個都彆想正常運行了。

像是他們這樣的公司，藝人假如不能線上曝光，那還能有什麼出路？

他曾經瞧不起DSP受不住聲色的敲打，一下就跟聲色低了頭，但現在想來DPS這一年的發展也沒什麼不好的，雖然沒了水晶男孩，Fin.K.L的發展卻穩壓其他女團，在回歸的時候，星球也給了不少版面。

他頓時有些懊悔自己的僥幸。

他應該先去跟李浩岩聊一聊才對，看一看對方的態度，了解DSP在跟夏彌聲合作之後的得與失。

那畢竟是個前車之鑒。

先前不知道聲色，星球，夏彌聲這三者的關係，李繡滿都沒想到這些，現在遇到了真實的危機，他大腦開始飛速旋轉。

不過沒等他轉出個所以然來，也沒等他召齊人手商議對策，就又出了事。

南召英匆匆忙忙從外頭跑進來。

“社長。”她說，“稅務局突然抽檢，現在正在收繳我們的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