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聲出道專輯的銷量很好, 《純情》的音源也好。

公司安排許多線下的演出還有簽售會，想要再衝一衝人氣，助她在打歌節目拿到一位。

鄭海益很快同‘聲色’簽訂合約, 正式入職, 按照約定來跟夏彌聲的行程。

他一大早的原本是先去公司等著彙合, 不過因為順路, 所以每天出活動李佑正還是先過去帶他，然後再接夏彌聲，也省的雙方再往公司去繞。

今天的行程就是簽售會。

一路通暢, 兩個人到了樓下的時候距離約定時間還有點早。

鄭海益便給李佑正打了支煙, 兩個人一起下車抽煙。

兩人站在車旁，李佑正給前輩點煙，鄭海益點點頭, 把煙放進嘴裡，然後抬起頭去看眼前的這棟老舊樓房。

據說夏彌聲因為未成年所以暫住在泰宏的社長家。

而社長家的畫風, 同老舊的公司大樓還是比較統一的。

比較格格不入的, 其實是他們身後的這輛還算高檔的保姆車。

這輛車據說是夏彌聲自費升級, 本來打算直接購入奔馳的, 不過被樸振鍈給攔住了……

為什麼被攔, 鄭海益當然是能理解的。

因為太高調唄。

H.O.T出道了一段時間公司都還舍不得給他們買保姆車, 一輛小車湊活用, 安勝皓跟安七鉉兩個人擠在後備箱裡, 去電視台打歌的時候要先在邊上的弄堂裡把他們兩個給放下來……

像是夏彌聲這樣的, 在這一代的偶像團, 不，應該是在這一代的藝人中都不多見。

最近天天跟泰宏的人打交道他才知道，就連打歌服那都是夏彌聲自費。

那些個讓李繡滿羨慕了好久的漂亮裙子……

接觸下來可以發現, 夏彌聲的確是個很重品質的人。

“你真的是剛做這一行嗎？”鄭海益收回了目光，同李佑正隨意閒聊著。

“是。”李佑正回答，“剛退伍回來，也不知道做什麼才好，看到招聘，就想要試試看，沒想到就中了。”

“啊……”鄭海益笑道，“現在感覺這一行怎麼樣呢？”

“挺好的。”李佑正點頭，“主要是大小姐人好，雖然我什麼都不懂她也不會抱怨什麼。”

“大小姐？”

“是……”李佑正笑道，“公司裡大家都這麼叫。大小姐雖然很少笑看上去有些冷酷，但她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嗯……”鄭海益點點頭。

他跟夏彌聲的接觸還不太多，目前的確是覺得那少女有些冷酷來著。

兩人抽完了一支煙，夏彌聲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今天也是休閒的打扮。

寬鬆無帽衛衣，黑色休閒短褲，在鼻梁上還架了副黑色鏡框。

她右手握著一罐牛奶，左手提著幾本書，快步朝他們走來。

宣傳期到處跑忙到睡不好那對藝人來說是常有的事。

夏彌聲還沒化妝，眼睛底下有一層淡淡的青影。

不過她沒什麼起床氣，走過來首先認真朝兩人問了好。

“上車吧，”鄭海益替她拉開了車門。

坐上車，才看清她手裡的那幾本書。

兩本《JUMP》，很火的日本漫畫雜誌，還有一本日語入門的工具書。

“彌聲很喜歡日本嗎？”他好奇問了一句。

“沒有。”夏彌聲在椅子上坐穩，開了手裡的牛奶，很乾脆的搖頭，“我喜歡中國。”

“啊，中國，”鄭海益點頭，“我也喜歡中國，中國曆史悠久，地大物博……”

夏彌聲沒有想到他這麼有眼光，頓時對他好感倍增。

“原本，”鄭海益道，“從S.M辭職以後，我是打算要去中國看看的，中國的市場我認為也很有潛力。”

“哥與我不謀而合。”夏彌聲笑起來，“放心吧，□□咱們是一定會去的。”

“說起這個，”鄭海益便又對她說道：“因為H.O.T之前的兩張專輯已經在中國發行，所以在這個方面，我有認識的中國商人……”

夏彌聲聞弦歌而知雅意。

“是。”她笑起來，“哥儘管把人介紹給我認識吧。”

人脈這種東西，真用起來，那是比想象中還要舒爽。

李繡滿曾經的大將，現在成為了自己的，夏彌聲頓時覺得李繡滿都沒有那麼討厭了。

雖然說，也可以等到那個節點，讓事情自然而然的發展下去。

但能夠快進時間線，早一步推進事業發展，何樂而不為？

快樂的夏彌聲又順口問道：“那哥你還認識手藝好一點的化妝師嗎？我現在還沒有特彆滿意的化妝師呢。”

“啊……”鄭海益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有的。”

他在思考衝著自己的前公司一直揮鋤頭這件事是不是不太好。

但轉念一想，他提了這個事也不是一定就能成。

無非是給雙方一個更好的選擇罷了，圈子就這麼大，即便沒有他，該遇上的人也還是會遇上的。

這樣想著他的語氣就更堅定了些：“這幾天的活動，我幫你聯係看看，什麼時候時間對的上，你就去試試妝。”

“好。”夏彌聲朝他笑道，“謝謝哥。”

一早上的好心情，連帶著她一整天的工作狀態也很棒。

簽售會進行的很順利。

在那一天的對話之後，鄭海益也有意的留意了一下，到場的女粉絲的確也占了不小的比重。

而夏彌聲對待女粉也明顯更耐心更親昵。

想要握手就握手，送的小飾品乖乖戴在頭上或者身上，對方想要什麼樣的合照就配合什麼樣的合照。

笑容乖巧和善，這個時候，她又成了儘職的偶像。

鄭海益一旁看著這樣的她，腦海中回想著辦公室裡運籌帷幄的她，或者是車子裡的胸有成竹她，內心感慨。

雖然年紀不大，但她真是有很多面，而且……每一面都完成的還不錯。

簽售會結束以後，夏彌聲又回到公司裡去簽了五百張海報。

簽完海報練習跳舞，一直到半夜才回家睡覺。

第二天一早，他們一行人就去了鄭海益推薦的美容室。

那位化妝師叫做蔡允熙，30不到的年紀，是個海龜。

她歸國不久，發展的卻很不錯，負責了S.E.S三位上一張專輯的妝容。

她基本功紮實，有自己的想法，更重要的是領悟力很強，聽夏彌聲說，就能夠畫出來她想要的那種感覺，並且還能做出錦上添花的感覺。

“姐姐很厲害哦。”夏彌聲毫不吝嗇的誇獎。

“你也很厲害。”蔡允熙看著鏡子裡的她，也覺得很服氣。

覺得她的想法很超前，在很多的地方能給自己不少的啟發。

夏彌聲最近去過好幾家美容院，試過了好幾個化妝師，著實是有些累了。

她其實不太適應韓國美容室這種地方，覺得還是有自己的團隊會更好一點。

雖然多花了一點錢，但能節省不少的時間。

所以，從美容室出來上了車，她就給崔民哲打了電話，叫對方去挖人。

崔民哲在這件事上也沒什麼意見，因為之前聽她抱怨化妝師抱怨太多次了。

“但是，”他提醒她，“你雖然是藝人但也不可能一整年都在活動，你不活動的時候人家也得吃飯，或者就算你包年，人家說不定也有彆的追求。”

追求什麼，夏彌聲也不是不知道，在韓國的化妝師都想要開一家自己的美容室。

把名氣打出去了顯示自己很有能力，然後再招徠其他的化妝師造型師過來，規模做大，以此作為事業名利雙收。

蔡允熙目前就是這樣，掛靠在彆人家，在彆人名下的美容室裡打工。

當然了，她因為不錯的技術升職也挺快。

“知道了。”夏彌聲握著電話，看向了窗外，“姐姐要是想開美容室那麼我投資她開，但是即便開了美容室也得以我為重，在我活動的時候隻能為我一個人服務，價格什麼都好說，哥你就去這麼談吧。”

崔民哲：“……”

她喜歡的或者她想要的東西那是一點也不會吝嗇金錢。

這種事情崔民哲現在倒是也已經習慣了。

“藝術可不能為錢所動。”他懶洋洋的嘲諷她，“你這麼拽，用錢砸，要是我我就不理你。”

“我可沒有拽。”夏彌聲不以為然，“我與允熙姐姐在藝術層面上心意相通，而且我還願意砸錢，像我這樣的知己哪裡找？”

崔民哲被她的大言不慚給逗笑了：“你還真敢說，我知道了，會去給你處理好的……你現在在哪呢？”

“去大邱的路上，”夏彌聲回答，“今天在大邱有公演。”

“啊，知道了，”崔民哲道，“那待會你的課本我給你拿到泰榮，你最近彆光忙著唱歌，也做做題，明年三月就要升高中來著。”

夏彌聲抿了抿嘴：“知道了。”

“嗯。”崔民哲掛電話之前又想起來一個事，“你的簽名CD跟海報我早就拿去冰淇淋的店裡了，店主拿到了海報很高興說謝謝你，那個小鬼呢，過去拿了沒有？”

“沒有吧。”夏彌聲歪了歪頭，“他也不是天天都過去，去了應該會跟我打電話的。”

崔明哲就又嘖嘖了兩聲：“忘年交可真不錯。”

夏彌聲面無表情掛上了電話。

鄭海益坐在一旁，聽到了她的那些話，也沒有說些什麼。

如今對她的行事風格，他也逐漸有一些適應了。

而崔民哲，他又笑嘻嘻的再次打了電話過來：“呀，我說，你對哥哥也該有點禮貌吧！”

“是，”夏彌聲語氣順從，“那麼哥哥，您還有什麼吩咐呢？”

“明天晚上hangame有慶功，提醒你，記得來。”

“知道了，”夏彌聲道，“我記得，不會可能不會那麼早到。”

崔民哲嗯了一聲：“記得就行。”

三個小時的車程，夏彌聲掛上了電話以後睡了一小會兒。

八九月的天氣正是熱的時候，今天太陽也大，一下車照的人都睜不開眼睛。

夏彌聲撐著傘到了後台。

這邊的條件也比不上首爾，是多人共用一間大的休息室。

夏彌聲坐下來以後就開始補防曬霜。

上半身剛才在美容室都塗抹過了，現在把膝蓋小腿，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截也保護一下。

周圍也到了不少的藝人，基本上都是同期在電視台裡打歌的熟面孔。

這個圈子裡，夏彌聲到現在還是一個朋友都沒有。

因為不管是在電視台還是在外頭的公演場合，都沒有人過來跟她說話。

不單單是對她吧，偶像藝人們都自帶界限，各成一派。

尤其那些組合，他們反正是跟成員們在一起，也不會覺得孤單。

夏彌聲自己也是這樣。

她會主動跟大前輩們問好，但不會去跟偶像們搭訕。

她一個人也不會無聊，塗完了防曬霜就繼續看她的漫畫雜誌。

從她進來，就時不時的有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大家不主動上前，卻仍舊對她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好奇她往自己身上抹的東西，好奇她看的書，好奇她的一切。

一邊自己在交談，一邊也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喂，她在塗什麼啊？”李真問道。

“防曬霜吧。”玉珠鉉道。

“啊，臭丫頭，”李孝利吐槽，“那麼白做什麼啊，看上去一點也不健康。”

“是啊，”成宥利歎氣，語帶羨慕，“她真的好白啊……”

“你好像很羨慕？”

“她今天的裙子也好看……”

雖然所屬同一間公司但是水晶男孩看上去跟Fin.K.L也並不親近，他們坐在休息室的另一端。

“她在看什麼書？”李宰鎮問。

殷誌源眯了眯眼：“漫畫？”

“《JUMP》。”高誌溶回答。

“因為戴著眼鏡嗎？”金在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看的那麼清楚？”

“我也想看。”薑成勳道。

“那你去跟她借？”張水院道。

“要去也是隊長去。”薑成勳笑道。

“放心吧。”殷誌源冷酷回答，“我是不可能會去的。”

在另一邊，神話也小聲的竊竊私語。

“瑉宇給紙條了？”申彗星問。

“沒有呢。”李瑉宇摸了摸腦袋，又朝夏彌聲那看了一眼，“人這麼多……”

“呀，我可是因為你等到了現在呢，”JunJin道，“你要是不去我可就去了。”

“呀，”李瑉宇一臉不爽，“誰說我不去了？”

“那你倒是去呀！”

“去！我這就去！”

“你去！”

“你真是吵死了！”

年輕人的小心思……鄭海益掃過一圈，儘收眼底，覺得孩子們可愛，又有些好笑。

再朝夏彌聲看去，看到電風扇吹過來的風輕輕拂起她裙擺的紗與蕾絲……

她本人看書看的非常認真，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演出很順利。

夏彌聲唱跳了兩首歌出了一身的汗，臉頰也曬的有點紅。

她一上車鄭海益就地上了冰飲料。

“謝謝哥。”夏彌聲伸手接過，然後猛灌了一大口。

李佑正開車，他們在附近還有個海報拍攝的工作。

夏彌聲喝完飲料就窩在椅子裡休息。

鄭海益看著她，又好奇：“公司一開始就是做SOLO策劃嗎？沒想過做女團？有其他成員們的話，或許能輕鬆一些。”

夏彌聲搖了搖頭：“沒想過成團。”

“為什麼？”

“成團自然是有諸多好處。”夏彌聲看向車窗外，被太陽晃的眯了眯眼，她伸手拉過窗簾，輕輕說道，“但那些好處，在散團的時候，都是要變成百倍的傷害來還的。”

夏彌聲第一次在彆人面前說出這個緣由，因為她覺得鄭海益是能夠明白的。

鄭海益的確明白，並且無話可說。

某種程度來說他也隻是商人。

商人隻考慮利益的最大化，卻不會去考慮商品的心情。

偶像是最漂亮精美的商品，但他們，也是有著各種情緒的人類。

這一刻，他腦海中浮現出H.O.T五人的面容。

回憶到生活中相處的點滴，覺得他們之間其實也不全然是算計。

成團之初，所有人的目標一致，為了夢想努力的心情一致……

畢竟在開始的時候，誰會想著結束呢？

可是夏彌聲就這樣堅定的下了判詞，平靜的告訴他，組合都是要解散的。

她的確有這個年齡孩子沒有的超前成熟……以及，悲觀。

拉上窗簾車廂內暗了下來。

夏彌聲沒法看書，也不想再睡，

她手指無意識的擺弄著手機上的掛墜——那是用粉絲們送手工品做成的一小串。

心裡面也仍舊想著成團的事。

想到了那個在舞台上面光芒萬丈的家夥。

在作為隊長，帶領著成員們向前走，獲得成就的那一刻，他應該也是很幸福的，可是……

她其實很想要問問他，假如再來一次，他還會選擇以組合的方式出道嗎？

唉……

夏彌聲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

他們拍完了畫報回程，太陽已經落了一半，準備要下山了。

李佑正拐到了加油站去補充燃油。

“餓不餓？”鄭海益朝夏彌聲問，“要不要買點吃的？”

夏彌聲搖了搖頭：“哥哥們餓了就去買吧，我不用。”

鄭海益就也沒有下車。

油很快加滿車子重新啟動，在即將開出加油站時，鄭海益又叫了停。

“稍微等下。”他難得有些急切的拉開了車門。

門外的路邊站著個面容清秀的高瘦少年。

李在元看到車內的人，有點訝異，目光落到了鄭海益的臉上，便朝他告狀：“哥，我上了個廁所，哥哥們就不管我，那樣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