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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108 字 7個月前

人身上的香他是領教過的,在三巷銜蟬的屋子裡,那個叫飛奴的頭目身上散發出的屢屢味道,一直纏繞進他的心頭。他渾身氣血湧動,頭腦卻一點點被掏空,在他昏睡的時間裡,恍若做了一場曠世的夢。那夢,真是離奇。

他被帶回到兒時的後宮裡,母後的寢宮裡,他趴在門口看,父皇手中握著一把軟鞭,用力揮向母後的脊背,口中逼問著她什麼。婁擎依稀聽出是在問:“她人呢!人呢!”

母後哭著喊冤枉,無論如何都不說。婁擎依稀聽到她說:臣妾會照顧好這個遺孤,臣妾不會將此事說給任何人聽。皇上,皇上。

婁擎年幼,不懂這是何意,這記得父皇暴戾,往後再見他就有幾分瑟縮。

婁擎在夢中再次窺見兒時的情形,當他睜開眼後,許多事茅塞頓開。那霍家的香當真如此厲害!能教人想起深埋記憶深處的事!

此刻太後要他去剿殺霍琳琅,這分明是一個殺招。母後啊母後,要將自己的兒子推進地獄。

婁擎對霍琳琅的記憶無多。

他隻記得兒時宮宴之上,霍琳琅與父皇母後鬨了不愉快,匆匆告退,而後舉家退守江南,這些年隻匆匆露過幾次面,其餘事情皆由他的兒子霍言山代勞。霍家去往滇地後,便自封為王,自此朝廷對他徹底失卻了管束。霍家不還朝,朝廷拿他無法,久了,婁擎便將那霍琳琅拋諸了腦後。

“母後,兒臣有一句不知當問不當問?”婁擎鼻腔裡拱出這麼一句話來,一雙眼閃過不明神情,最終落在脖頸上的串珠上。

“你我母子連心,有何當講不當講,儘管問便是。”

“坊間都傳母後不是兒子的親生母親,兒子這幾日不知著了什麼魔,做一些離奇的夢。夢裡父親鞭撻母後,問母後為何要將人害死。兒子在夢裡怕極了。”婁擎突然像一個孩童一樣跪在地上抱住太後的腰,帶著哭腔道:“母後,兒子害怕,母後,這夢是真的嗎?”

“夢,就隻是夢。”太後拍著他後背:“母後待你如何你心中清楚,為了你登上皇位,母後受了多少委屈?你夢裡夢到的你父皇鞭撻母後是真的。”太後說著說著潸然淚下:“你父皇他…他…他何止鞭撻母後啊…十八般刑具,都用在母後身上,母後命大,懂隱忍,才熬到今日…”

太後似是想起了傷心事啜泣了起來,婁擎聽她哭著,也辨不出幾分真假,但好歹表面被她安撫住了,最終為太後遞上一塊帕子,依稀是冰釋前嫌,又變回母慈子孝。隻是當他走出母後的寢宮後,回頭冷冷看一眼那院子內的不凍水係,衣袖一甩,走了。

婁擎回到宮裡,看到那宮人已將地上的血清理乾淨,小太監戰戰兢兢端上一盅高湯:“皇上,該喝湯了。”

“先讓那隻貓喝。”

婁擎要宮人抓來許多貓,銀針試毒已然結不了他的心疑,他要眼睜睜看著貓喝下去,貓若無事,他便喝了;貓若有事,便推出一兩人陪葬。那嬰孩嫩骨熬成的湯,他如今像先帝一樣離不開了。

待喝了湯,屏退左右,滅了燈,一個幽幽的影子站到了他面前。他與之耳語一番後方躺到床上。

又是夢。不,已分不清是夢是醒,這一次夢到他夢到母後將繡花針紮進一個女子的皮下。那女子死死抱著手中的繈褓,生怕自己的尖叫聲嚇到繈褓裡的孩子,於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哼。

“是朕,是朕,那繈褓裡的孩子是朕。”婁擎從夢中驚醒,大滴的汗珠落下來。

“是朕,是朕。”飛奴悄聲給花兒訴說婁擎可能會做的夢,花兒聞言非常震驚:“所以你們給他種了夢?”

“是他自己原本就有所懷疑。”飛奴道:“霍家人擅用人心,知曉他母子二人的症結。”

花兒聽到飛奴講話的聲音愈發弱了,便擔憂地問他:“你可好?”

“好,好。”

“這次事了,若是活著,你會去哪?”花兒問他。

“為自己報仇。”飛奴這樣說:“如今命不由我,但總有由我的一天,我要為我自己報仇。”

“你還沒忘記那野貓的事。”

“忘不了。”

外面開始有響動,那被砸暈的小太監應是站起來了,揉著腦袋左顧右盼,最終決定瞞下這件事。可他頭痛欲裂,壓根站不住,再看看緊鎖著的“牢門”,準備偷個懶。

他的腳步聲去了,緊接著有躡手躡腳的動靜,來撥弄花兒門外的鎖。

花兒聞到熟悉的味道,還有那沉靜的呼吸聲,知曉是銜蟬,便挪至門邊輕聲喚她:“銜蟬。”

撥弄門鎖的聲響停下了,銜蟬的臉湊上前去,壓低聲音道:“花兒,果然是你?”

“是我。”花兒聽出銜蟬有些急了,忙安撫她:“我自己進來的,你不聽管我。但是銜蟬,照夜不見了。”

“他被抓來了嗎?”

“不出意外也是在這裡。”

“銜蟬。”飛奴輕聲叩門,將銜蟬引到他門前,叮囑她:“天亮後狗皇帝還會回來,他若在你屋裡睡覺,你可以在他耳邊喊:娘親、娘親。”

“我記得了。”

銜蟬冒死前來,又匆匆離去。這深宅大院這一晚這樣不尋常,異樣靜謐。銜蟬先是叫秋棠出去探看,發覺少了很多人,又故意製造出響動,平日裡來得快到侍衛卻並未出現。她這才敢出來。

心中記掛著失蹤的照夜,回到屋內一直在思索:照夜會被關在哪裡呢?天已擦亮,銜蟬聽到各屋開始有了動靜,有人依照約定,將香灰倒在門廊下,一時之間各種香味彌散開來。小太監又開罵了,罵他們不長眼,整日找麻煩,待會兒主子照慣例來了又要怪罪了。

這時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陣颶風,將銜蟬的屋門吹開了。秋棠抱怨了一句忙去關門,二人費了好大力氣用力推那門,此時屋頂瓦片被掀開,有人從屋頂被掀下來,秋棠驚得睜大眼睛,關上門後對銜蟬道:“怎麼回事,這一陣妖風!”

銜蟬想起墨師傅曾說:天下大變之前多有異兆,這一年先是不停的雪,再是這妖風。

外面天地變黃,狂風卷著飛沙走石,一時之間一切都看不清了。眾人都關緊了門窗,任由那妖風拍著門,將極寒送進屋子裡,都速速回到床上裹緊了被子。辦差的小太監也裹著披風回到腳房內,見那風沒有停的跡象,索性燙幾壺酒對飲起來。

銜蟬聽到她的屋門開了,一個身影閃了進來。她從床上跳下去,看到消失的照夜。

秋棠見狀,忙將照夜推進裡屋,而她則守在了門外。

銜蟬心口劇烈起伏,含著淚水道:“花兒說你消失了,我還想去尋你。你不是也被抓進來了嗎?”

“被抓的那人不是我。”照夜上前一步,握住銜蟬的手,將她帶進懷裡,喚她名字:“銜蟬,銜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