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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3820 字 7個月前

手投足之間帶著揮斥八極的氣概。他們打了勝仗,他照例想喝點酒。三碗下肚,照夜問穀為先:“將軍,咱們往後便如此了嗎?”

“你作何想?”穀為先問他。

“咱們去殺了他們罷!”照夜紅著眼道:“直取那些畜生的首籍!要百姓少受些苦罷!”照夜雖有勇有謀,卻心懷悲憫,從未說過這樣的話。那一日許是酒斷人腸,他猛地想起那身在牢籠的銜蟬,便想著從前說的各奔前程都是屁話,他想去救她。他亦深知權利更迭短則三五載長則十數載,他等不了了。想到再見銜蟬可能是她兩鬢斑白之時,這簡直太過殘忍。

“殺了他們,然後呢?”穀為先問他。

“將軍做皇帝!”照夜的眼睛愈發地紅,手指著朗月星空,目光灼灼:“皇帝一定要有人做,那個人為何不能是大將軍?將天下交予任何人之手,都信不過!”

穀為先聞言放聲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你就不怕我做了皇帝,心也黑了?”

照夜搖頭:“不怕。一千多個日夜與將軍形影不離,將軍是什麼人我看在眼裡。若將軍的心也會變黑,那便讓我一頭栽進額遠河裡淹死!”

那一晚穀為先想起自己的父親,一生崢嶸的戰神在眾多嘍囉面前被砍下頭顱,至死未閉眼。他從前未有過稱帝的念頭,他隻想為民戰、為太平盛世戰。他總覺得他來人間一遭,隻為護送彆人幾十載。穀家人素來沒有野心,不然當年父親的鐵騎會直搗皇官,將婁褆送上皇位。彼時一念之差,他日舍身送命。如今再嗟歎,一切晚矣!

“將軍!我先去!”照夜喝多了,罕見地高聲激昂:“我先去京城布局!”

“去罷!”穀為先嵐住他肩膀,二人雙雙仰躺在草地之上,眼望著無邊星空。這一夜,一個念頭在穀為先心中紮根了。是了,穀家軍永遠為彆人而戰,死事還要背負罵名。他們忘了這世道,若想走在光明之路上,首先當為自己活。穀為先悟透了。

“照夜,且記著,無論何時,保命重要。”

“不,將軍,你錯了,我既說出口要去,是已忘卻了生死的。我要像霍靈山上追隨大將軍的那些死士一般,將生死置之度外。”照夜真的喝多了,開始喃喃自語:“我也想見她一面,知她好不好,與她說幾句體己話。”

他於三日後啟程,穀為先為他送行,他們在額遠河邊,即當年大雨夜涉水至對岸,差點殞命的那一處,抱拳作彆。

這是照夜此生第一次離開燕琢城,離開額遠河。他看著路邊嫩綠的垂柳,又見一個灼灼春日。他脫掉一身戎裝,換上一身月白色袍子,斂去一身的殺氣,化作了一個擺弄針線的裁縫。白馬載著這樣的他,穿過怒放的繁華之路,直至故鄉消失不見。

照夜沒有回頭。

他總覺著這一彆或許就是一生了,但他也沒有回頭。

他到京城那一日,是初夏。

初夏的京城真是一年中最美的時候,絕勝嫩柳、小雨如蘇、紅酥手、綠羅裙,教人移不開眼。他被那柄傘遮住了臉龐,隻露出頎長的身姿,步履從容,敲開了一扇門。

他的裁縫鋪是五日後開張的,依京城的習俗,開張放炮,門前熱鬨。有小丫頭站在那看熱鬨,看到那拱手的掌櫃,長著一張貴公子似的白淨臉,就捂嘴笑著跑開,回到府上當作樂子講給自家小姐聽:那新開的裁縫鋪子的掌櫃,是個白面小生,看著年紀不大,也不知能不能製出好看的衣裳。彆是個花架子吧?那鋪子過幾日就該關了!小姐好奇,一個裁縫能是什麼白面小生,拉著丫頭便出門去看熱鬨。

這一看不打緊,那掌櫃的正在躬身發帕子,帶著不重的外鄉口音,懇請諸位京城好友照顧生意。

小姐接過帕子一看,繡的是一條叫不出名字的河,河上一排鴨子,漣漪精巧,實在是有奇趣,當即走進鋪子,要做一身衣裳。

衣裳做成了,小姐穿去街上,是京城看不到的貨色,有相識的人拉著小姐問哪裡製的,小姐的纖纖玉手一指:“就是那裡呀!”

裁縫鋪子名正言順,照夜一個人在京城落腳了。京城裡人多繁雜,他一個不起眼的裁縫鋪,不被人看到。加之他獨來獨往,每日最常應付的人便是那些紅著臉的夫人小姐,是以令人放鬆了警惕。

夜深人靜時候,他會爬上屋頂,他的位置恰巧能看到三巷的院子,隻可惜位置遠,他看不清什麼,隻能看到一個弱柳扶風的影子。即便隻是影子,他亦能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他的銜蟬。

照夜在屋頂陪銜蟬度過一個又一個悶熱的夏夜,有時她執一把團扇輕輕地扇風,他便覺得那風扇到他臉上來了。

最痛苦的時候是婁擎發瘋之時,銜蟬像一隻可憐的小鳥,抖動著翅膀,卻飛不出那深宅大院。

或許她不想飛出來,照夜想:一定是她自己不想飛出來,她沒有倒塌。

在他到京城第二個月後,小阿宋和幾個小“燕好”隨災民們來了。小阿宋如今好生聰慧,為避免與照夜接觸過多,幾乎不來找他。她帶著幾個丫頭在一個破廟裡棲息,因著爭地盤打了好幾架。阿宋厲害,打架時候不輸半大小夥子,不要命一樣反擊,彆人都說:那新來的小叫花子怕是要橫死,哪有這樣的小丫頭,一點欺負不得!

她幾人整日在京城乞討,久了便把京城的地形摸清,阿宋每日得空去跟照夜約定好的地方,發現了什麼就用事先約定好的方式畫到牆上。彆人看她畫的沒有章法,不識字的小叫花子信手塗鴉罷了,照夜能看出來,將這些東西譽到紙上,記在心裡。

有時阿宋會去三巷。

三巷巷口守著的侍衛很是厭惡她,每回她還未靠近,他們就執鞭驅趕。阿宋不怕疼,一次次試探,卻一直進不去。有時阿宋沒了主意,又不敢找照夜,怎麼辦呢?

花兒便將辛苦找到的阿公送到了京城。花兒找阿公又是一番磨難,幸而阿公雖身殘,但頭腦仍舊清明,走過南闖過北的老人遇事冷靜,住進破廟裡,為阿宋掌一盞心燈,阿宋便不慌了。

她想念親人的夜晚,總是趴在阿公膝頭,纏著阿公給她講故事,隨便講些什麼,有時聽到傷心處,白天不要命的小叫花子臉頰上掛著淚珠,安然睡去了。

這些事講起來不過三言兩語,然個中辛苦不說罷了。

照夜背負著對穀為先的承諾踏進京城,以求布一張天羅地網。京城充斥各方人物,他亦漸漸摸清,而飛奴,帶著他的人在要緊的時刻,來了。

飛奴顯然沒有瞞他,在他面前對那侍衛下了殺手,但照夜卻擔憂與飛奴同路,隻因飛奴與他並非一路人。

下一日京城突然風聲鶴唳,因著連日鬨鬼,太後嚇出了一場病來,逼著皇上派人巡城抓鬼。婁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