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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3856 字 7個月前

鷹都不敢娶她,放眼那燕琢城,怕也沒有哪個男人有這樣的膽魄了!

白棲嶺踱步回火邊,在軟墊子上半倚著取暖,手中攥了一把瓜子,磕一顆就將瓜子皮扔到火堆裡。眼盯著火堆漸漸出神。

良清這個地界,從地勢上來講,屬實是十分微妙。它接連霍靈山和鬆江府,不似燕琢那麼邊遠,卻因著與鬆江府隔著一道森林屏障,是以也不大受鬆江府待見。燕琢城因與韃靼隔著一條額遠河,朝廷不得不管,這良清,久而久之就成了三不管。

照理說,良清這樣的地方應當鮮少有人住才是,實情卻是商衢重地,而賣的都是市面上罕見的東西,奇珍異寶、飛禽走獸應有儘有,就連朝廷命令禁止不許私販的鹽和軍火,在這裡亦能找到賣主。

那賣主哪裡人都有,有藍眼睛的西域人、有瘦小黝黑的南越人、跟韃靼外形很像的隴西人,這些人多是在當地犯下重刑、拋家舍業逃出來、一路風餐露宿死裡逃生到了這裡,做起無人管的“掉腦袋生意”。

儘是亡命之徒。

葉知縣被貶黜之時,原本可以繼續住在燕琢城或回京城的彆院,但朝廷一道旨意下來,他們就被安排在了良清的莊子裡。白棲嶺上一回收到信,說韃靼王的和親提議裡,突然多出一條,點了遠在良清的葉華裳給他最不成器的兒子做王妃。

再往後,他就與良清失了聯係,而後來到這裡,卻發覺那良清的老宅消失了。

事情並不簡單,但眼下無從下手。面前的火堆劈裡啪啦燒著,一顆火苗崩到他腿上,差點燃了他褲子。白棲嶺素來心思深沉,此刻也不儘然將自己的思慮展給彆人看,實在煩悶之時就去到一邊丟飛鏢,丟了撿撿了丟,一趟一趟逗著自己玩。

他如此這般,倒是沒逃過花兒的眼。她跑到獬鷹面前問他:“白二爺又要瘋癲了?”

獬鷹因著先前白棲嶺說要他娶花兒的事,頗有些不自在,向後退一步,手放在身後,正色道:“二爺有煩心事。你先前猜對了,葉府消失了、葉姑娘丟了。”

“你們千算萬算,不知往葉府門口裡安插個探子細作?”

獬鷹咳一聲,小聲反駁道:“花兒姑娘,探子是探子、細作是細作、斥候是斥候,不一樣。”

“哪不一樣?”花兒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你白二爺有通天的本領,最後竟是連自己要娶的人去哪都不知曉。”

獬鷹想為白棲嶺辯駁幾句,白棲嶺就算有通天本領,也通不了上頭的天。那朝廷多少能人異士,白二爺又能排上第幾?朝廷想讓葉家消失,白二爺又有什麼本領攔著?

“是以接下來,我們還是不能立馬回燕琢,要找葉府了是吧?”花兒歎了口氣:“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與阿婆把話說太滿。我與她說這是一趟閉眼就能賺錢的生意,幾日就回去。眼下可好,三番五次差點丟腦袋,如今又要在這良清掘地三尺找人了。”

花兒豎起拇指,對獬鷹說道:“你們白二爺,是這個。我還是請你派人給我阿婆和銜蟬她們送封信吧!不然她們該以為我死在外頭了!”

“送信可。你寫吧!”

“我不識字,我鬼畫符,我阿婆和銜蟬能看懂。”

獬鷹給花兒找來紙筆,花兒咬著筆杆子皺眉半晌,也不知這第一個符該如何畫。後來想起阿婆該抓藥了,而她藏錢的地方銜蟬知曉,於是提筆先畫一朵花,代表她自己;再畫一個煎藥鍋和床,床下有一文錢。她儘力了,又想到阿虺家人也會擔憂,就畫了一個勇猛的男人搬石頭,代表阿虺。

她畫的實在是亂,白棲嶺站在她身後看那張紙,皺起眉頭來。這東西這輩子恐怕都無法與人“書信傳情”了,她畫那東西一點詩情畫意沒有。儘管如此,花兒還是很滿意,將筆一放:“就這樣,銜蟬聰慧,一定能看懂。”

“看不懂沒關係,會讓送信的人捎口信。”獬鷹安慰她,給她吃定心丸。

白棲嶺在她身後來了一句:“也不要光騙銀子,你好歹識幾個字!”

“你以為我不想識字嗎?阿公阿婆哪裡有閒散銀子送我去學堂!哪裡有銀子買紙買筆!”花兒頂撞白棲嶺,又道:“你倒是好心,那你現在教我幾個字吧!”

白棲嶺心煩意亂,才不想教她識字,丟下一句讓獬鷹教你,轉身走了。

下一日白府的家丁兵分幾路去打探葉府的下落,而派去跟著那人的人卻遲遲未回。白棲嶺決議住到良清城裡去,於是一行人帶著幾十箱聘禮,浩浩蕩蕩進了良清。花兒萬萬想不到白棲嶺這樣招搖,她覺得他似乎又在打什麼主意。

良清城是一座破敗的城,隻有兩街四巷,裡面住著滿滿當當的人。客棧隻有一家,他們住進去等於包了整間門客棧,再住不進彆的人。那家客棧就在良清鏢局對面,白棲嶺的房間門推開窗就能看到外頭的鏢師在查點物什。

阿虺和哼哈二將剛歇腳就被跑出去當差,在良清城裡大張旗鼓尋人。他們見著人就問:“可見到住在城外老宅的葉府人?”

不知情的人問:“葉府?不是就在城外嗎?城外十裡那個莊子,我朝那送過冬儲的糧食。”

也有人聞言色變,擺著手轉身就走,扯都扯不回來。到後來阿虺急了,把一個人扯進路旁的胡同裡,塞給人幾文錢,這才問出點端倪來。

大概是幾天前的夜晚,他們做完活計準備歇覺了,忽見城外西方燒著了半邊天,良清這小地方哪裡起過這樣的火?紛紛招呼著準備出去看看,到了城門口卻被守城的士兵攔下,不許出城。後來有剛巧在那附近的行客回來,說那一晚葉家宅子裡哭喊聲一片,朦朧之中見到依稀有人守在外頭,有人跑出來就一刀刺死,把屍體扔進去。

那人聲音壓得更低,神情十分駭人,對阿虺說道:“有人說葉家招惹了霍靈山的人,被滅門了!”

阿虺心中一陣膽寒,倘若此人所言為實,那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消息捂得這樣密不透風,就連守城的士兵都不許出門看!他急急回客棧,被燒水的花兒劫住,花兒問他:“如何?”

阿虺小聲道:“葉小姐和葉家,凶多吉少了。”

花兒手中的水壺差點沒摔地上,心中一緊。她其實對葉華裳是有幾分印象的。

從前燕琢城裡的葉華裳,城南城北走一趟,身後跟著一溜煙的紈絝子弟。眾人隻敢觀望,不敢多言,若那葉華裳看誰一眼,興許能樂上好幾天。哪怕在日漸凋零的柳條巷,睜眼一心忙生活兩耳不聞窗外事,卻也對那葉家華裳有十分印象。

花兒始終頑劣,有巷人見她像小泥猴,偶爾指著她笑:“好歹也是個丫頭!學學葉家小姐,模樣跟不上,做派得跟上吧?”

彼時花兒不懂,好奇那葉華裳到底什麼樣?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