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迪克也才注意到伯恩斯似乎也在一直將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一個完全看不出來與自己昨夜見到的真正的伯恩斯的遺體有任何區彆的存在，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是妖怪的話，哪怕見過了遺體,迪克自己也會對於他是否還活著產生疑問吧。

“他就是……”迪克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將目光移到夏目的身上,最後還是沒有叫出那個名字，“你新的委托對象嗎？”

“嗯。”夏目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地回答。

夏目還沒有接著說話,伯恩斯卻先開口說道：“現在的我是伯恩斯，也是夏目新的委托對象。”

“可以問一下嗎,你為什麼要變成伯恩斯的樣子？”見伯恩斯率先提到了這一點,迪克便也順水推舟地將疑問問了出來。

他看著現在用著伯恩斯外貌的妖怪那雙灰綠色的眼眸，想著沒有問出去的話。

你是在什麼時候悄然出現,與伯恩斯有著怎樣的聯係，又為什麼變成他的樣子，在他死後要以這個樣貌、身份行走在世間,以及抱著怎樣的目的？

伯恩斯先是沉默。

但夏目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不再回答或者依舊是那句模糊的話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三年前，我見到了他，直到昨天，他死亡——”說道這裡的時候，有一陣不短的停頓，這個紅發的少年眨了眨眼睛,顫動的睫毛在那片灰綠色上投下細細的陰影。

“他死去了。但他想繼續走下去，他還有未完成的願望，所以我成為他,也我將代替他踏上旅程。”

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伯恩斯臉上的神色慎重而嚴肅，就像是抱著極為認真的態度，去講述一個永不會違背的諾言。

這份神色讓夏目一愣，某些虛幻又仿佛真實的場景在他眼前閃現——

倒下的眼中逐漸失去光芒變得灰暗的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以及始終注視著他，在此刻終於在那雙眼眸中見到自己影子的祂，以及祂的臉上無比慎重顯出了一絲神聖的神情。

祂說道：“我會代替你走下去。”

這個仿佛錯覺一般的畫面隻持續了僅僅一瞬，在下一次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夏目回神看向了迪克和傑森，他們還沒有褪去的神色變化顯然表現出因為剛剛伯恩斯的話心緒產生了些許波動，或者聯想到了什麼。

“可以帶我回布魯德海文，他的家中一趟嗎？”還沒有等夏目或者迪克他們說些什麼的時候，伯恩斯突然又開口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好。”夏目回神，毫不猶豫地就脫口而出答應了。

“誒？”面對這個突然提出的請求，迪克在回神之前就聽到了夏目非常果斷地回答，趕緊跟上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正好還可以給你們帶路。”

“我也可以……”傑森在一旁眼見自己慢了一步，沒有多想就開口說道，準備也去加入這個新的妖怪委托。

“不，傑森，你得

留在莊園裡，”迪克站起來，伸手把身體向前傾，也想加入的傑森用了一個巧勁按了回去，“等會兒布魯斯回來，或許還需要助手處理寫什麼呢。”

“嘖，好吧。”見迪克搬出了布魯斯，傑森也想起來確實之後他還有事要做，不像來這裡隻是幫忙，本來就需要回布魯德海文的夜翼迪克，隻能遺憾地收回了剛剛的念頭。

“不過夏目你等回來之後一定要給我說一下新的委托，我很好奇很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話！”傑森的遺憾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收了回去，然後看著夏目，非常認真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面對傑森的要求，夏目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應道，臉上帶上了溫柔的笑。

“那就立刻行動吧！”迪克站在那裡，伸展了一下身體，顯得整個人都很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來不久前的疲態，笑眯眯地說道，“我本來也要回布魯德海文處理點後續，給布魯斯發個信息我們就直接去好了，我開車。”

伯恩斯點了點頭，沒有表示出任何異議，而夏目想了下也正準備答應，卻被傑森的話打斷了。

“迪克，立刻行動確實是一個美德，但是夏目現在可還剛起來甚至連早餐都還沒有吃呢。”傑森雙手墊在腦後動作放鬆地靠在沙發上，用帶著點輕微嘲諷意味的語氣說道。

“啊……確實，好像還沒有想起來吃飯。”夏目自己也才想起來，睡久了起床本來對於餓的感受就變得遲鈍了，剛剛下來的對話又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就更沒有想起來。

現在讓傑森一提，那種餓的感受就湧了上來。

說起來他昨晚就沒有吃多少就被人迷暈帶走了，到現在也差不多快要三頓沒有吃飯了。

“噢抱歉我忘了！”迪克也想了起來，藍色的眼眸微微睜大，聲音都有些無意識地提高，趕緊道歉了下，“阿福本來讓我們在你醒的時候給你拿一下早，呃，午餐的。”

他一邊說，一邊動作快而利索地直接用手撐在沙發靠背上翻了過去，越過沙發直接抄了近路到另一邊的房間中，沒過一分鐘就端著些還在冒著些熱氣的食物出來了。

“給，你先吃，等會我們再出發。”迪克將那兩個餐盤放到夏目身前的桌子上，裡面的食物被老管家貼心的分成了三份，分彆是夏目，伯恩斯，以及貓咪老師的。

傑森見迪克的態度，突然也感到了一陣心虛，畢竟阿福囑咐的是他們兩個，而自己一開始同樣也忘了。

他嘟囔了一聲，從身邊一個隱蔽的角落拉出一個抽屜，動作小心地端出一盤小甜餅放在了夏目面前，挑眉示意是給他留的。

然後打開了驚呼“你怎麼還有阿福的小甜餅”的迪克試圖伸出的手，得意地一仰頭：“這可是我特意留的。”

……

等這個不知道是早餐還是午餐，總之填飽了肚子的一餐結束之後，夏目就帶著伯恩斯和貓咪老師坐上了迪克的車，與他一同踏上了前往布魯德海文的路途。

“雖然她也有著些問題，但也是

個很有魅力的城市，”一邊駕駛著車輛進入屬於布魯德海文的土地，迪克扭過頭來對夏目眨了眨眼，笑著說道，“某種意義上她與哥譚其實有那麼點相似。”

“嗯，”夏目偏頭看向車窗外的建築和人們，還有遠處隱約可見的大海的一鱗半爪，輕聲回答道，“我知道。”

貓咪老師依舊是那種沒什麼興趣的懶散狀態，趴在夏目的腿上閉目養神。

而伯恩斯則是神情專注地像夏目那樣，看著布魯德海文的景色，那些畫面映在他沉靜的灰綠色眼眸中，被他一幀一幀的記住。

他在之前很少以這樣如此清晰的視角去看這座城市，所以非常專注和珍惜。

“你告訴海倫娜他死去了的事嗎？”伯恩斯突然開口問道，聲音平靜，依舊注視著車窗外的景色，沒有將視線移開。

“不，還沒有。”迪克搖了搖頭，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那個臉上沒有什麼神色變化的孩子，“昨晚回來之後就得到了你的存在，他的遺體還沒有被送回，消息也是，這也是我今天要做的後續處理中的一件。”

海倫娜是那個照顧了伯恩斯很多年的年老保姆，她丈夫去世很早，兒子常年待在國外，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她與伯恩斯在那個空曠偏僻的彆墅中，是彼此陪伴的家人一樣的存在。

在來之前，迪克也將伯恩斯的家庭情況大致給夏目說了一遍，所以現在夏目也知道他們正在說的是誰。

“請不要把那個消息告訴她。”伯恩斯轉過了頭，看向前方，通過後視鏡與迪克對視，眼眸中滿是堅定。

“你想要真的代替他，在人類的世界中生活嗎？”迪克終於問出了困擾他不短時間的疑惑。

他從夏目那裡當然了解到妖怪是一種怎樣避世的存在，哪怕是一直跟在夏目身邊的貓咪老師，也僅僅是對於夏目有關的事上心，再除了美食和酒之外，對於被劃分到夏目朋友，也就是和自己打過交道的人也給點面子，但剩餘的陌生人他一般都沒有什麼興趣，大部分時間都是有些漠視的狀態。

而蝙蝠俠在這些天也去調查過在哥譚的妖怪，雖然夏目曾說過哥譚的妖怪不怎麼躲避人類，但他們也是從不主動觸碰人類，更彆說有任何牽扯。

像是那個現在住在韋恩莊園的小團子，其實就是極為少見的主動與人類結緣的妖怪。

少見到可能一個城市都沒有一兩個。

那為什麼伯恩斯會這麼主動的成為人類，甚至進入到這個對於妖怪來說是避開、乃至厭惡的屬於人類的世界？

“是的，這是我曾承諾過的。”伯恩斯點了點頭，應聲道，“我會繼續他的旅途，直到遇見下一個懷抱著願望的存在。”

夏目突然想到了他的委托。

這是一個很長的旅途，死與生，斷裂與延續發生在這裡。祂並不想停下。旅途總要繼續，去尋找些什麼，請不要讓它間斷。

從現在表露出的來看，與上一個將哥譚視作歸宿的妖怪不同，似乎伯恩斯存在的意義就是踏上一段又一段的旅途，延續著其他存在的願望。

但夏目感覺心中升起了一陣莫名的難以形容的悲傷，如果這些都是祂“代替”走完的旅途的話，祂的自己存在的痕跡又是什麼呢？

祂的一生就隻會隱藏在這些存在之下，難以被找尋，更不要說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