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秦嬤嬤來通知蕭然所有的藥材已經送到山上了。
送藥材的人一步到位,將所有藥材都放在了藥房,大大方便了蕭然的取用。
蕭然清點了一下要帶走的東西,將所有東西通通交給紅衫處理後,就一頭埋進了自己的製藥大業中。
除了保胎的,還有傷藥、驅蟲、風寒感冒、水土不服、拉肚子等等,隻要蕭然能夠想到的,都最少要製作一份成品放著,以防在路上找不到地方熬藥。
中間,蕭然還抽空給秦嬤嬤熬製了兩份藥,一份在道觀中用,一份密封起來,放著在路上使用。
或許是因為蕭然逐漸熟悉了神識的運用,這兩次熬藥時,不再像第一次一樣差點被抽乾,雖然也有些難,但還沒有到極限。
就這樣,一直到出發的前一天,蕭然終於將所有她認為路上需要用到的藥都製作完成,和紅衫秦嬤嬤一起將其分彆放好。
蕭然甚至為每份藥都寫了一個小紙條,上面寫上名字和簡略的用途,以備到時候如果自己騰不出手,其他人也能根據字條上的標注找到對症的藥。以免出現因為不知功效而用錯藥的烏龍。
“姑娘這個法子好,這樣就不怕忙亂中拿錯藥了。”秦嬤嬤將蕭然寫的小紙條一一看過去,讚賞道。
“可不是,以往咱們用的藥就是光禿禿的瓶子,常用的還好,不常用的,過一陣子就不知道這乾什麼用的了。”紅衫也在一旁附和道。
蕭然聽著二人的話,笑了笑,對紅衫的話不置可否,繼續低頭寫紙條。
藥瓶上不貼藥效實際上也跟古代的環境有很大關係。
光一個識字率就是最大的問題,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
即便有心想寫的,但能夠在家裡存放一堆藥瓶藥罐的人家,哪個請不起大夫。有什麼不舒服當時就能請大夫現場開方子、問功效。
請不起大夫的人家,也不會操心藥對不對症的問題。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在蕭然的印象中現在的人識字率應該是不太高的,即便是大戶人家,恐怕也隻有管家一類的人能略識得幾個字。
最初知道秦嬤嬤和紅衫都識字時,蕭然還有些驚奇。但翻了翻林茵的記憶,蕭然發現林家的下人,上到管家,下到小輩的貼身丫鬟、書童竟都是認得字的。
或許有的人做不到如紅衫、秦嬤嬤這樣順暢地,但認識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簡單的常見字也沒有問題。
林家似乎從來不禁止下人識字的。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蕭然,有了兩人的幫忙,給藥瓶貼小紙條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三人幾乎忙活了一下午,蕭然揉著酸痛的手腕看著紅衫和秦嬤嬤小心地將所有藥瓶分門彆類放好。
大概其他大夫不寫也是因為既耗時又費力吧。
蕭然甩了甩快要斷掉的手腕如是想。
“嬤嬤,明日清早咱們就要下山了,我想今日去拜彆師父,明天早上就不去打擾她老人家了。”
秦嬤嬤聞言點頭:“這是應有之禮,姑娘這三年多虧了空雲道長照拂。”
“那我去了,嬤嬤和紅衫姐姐忙完早些回去歇息。”說著,蕭然將桌上特地放在一邊的一個小罐子拿起來,便轉身出了藥房。
-
蕭然走進空雲道長所住的平心院時,隻看到靜水在掃院子。
整個平心院中十分空曠,除了栽種的兩棵銀杏,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其它綠意。
現在整個院子裡隻有靜水掃地時的“刷刷”聲,更顯寂寥。
“靜水”,蕭然輕喚了一聲,仿佛怕稍微大聲一點就驚動了什麼。
靜水停下動作,抬頭看著蕭然,蕭然看懂了她無聲的詢問,便道:“我來找師父。”
靜水放下掃帚,示意蕭然跟上。
蕭然跟著靜水繞過正房,在一間小小的靜室前停下。
靜水上前輕扣了兩下門,“道長,靜音師姐求見。”
良久不見裡面傳來動靜,蕭然忍不住看了靜水兩眼,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她再敲一次門。
可惜靜水垂著頭,對蕭然的眼神不為所動。
“進來。”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蕭然頻頻側頭的動作,仿佛上課做小動作被老師抓包的尷尬和心虛讓蕭然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才回道:“是,師父。”
蕭然應了一聲,側頭想看看靜水的反應,卻隻看到了她的背影。
蕭然隻好收回視線,推開靜室的門,一眼便看見背對著她站著的空雲道長。
“什麼事?”
聽見空雲道長的問話,蕭然收回打量的眼神,不管是原主還是蕭然,之前都不曾見過這間靜室。
見空雲道長依然背對著自己,蕭然道:“靜音明日便下山去了,今日特來拜彆師父。”
“嗯。”
蕭然有些無奈,這回應真是惜字如金,不過這倒是空雲道長的風格。
“以前多蒙師父照顧,徒兒也沒什麼可報答師父的。隻前些日子無意中得到了一張方子,於驅蟲上有奇效,也不像艾草一般燃燒起來味道刺鼻且煙重。徒兒抄了方子並配了些香丸獻給師父,算是徒兒的一片孝心。”
不說原主,就是蕭然自己這陣子也沒少折騰,空雲道長都大開方便之門,蕭然怎麼也該有點表示。
隻是空雲道長不缺錢,應該也不缺權,蕭然想來想去也隻有手裡的方子拿得出手,但又不能太出格,思來想去便選中了這個驅蟲的方子。
這個時候雖然也有熏香驅蟲,但對於草木叢深的山野之地來說,熏香的那點功效杯水車薪,這個方子就正好,既不什麼治療奇難雜症的秘方,又實在實用。
“放下吧。”
嗯?
蕭然看著滿屋子唯一可以當桌子用的香案,上面也沒有供奉神像,反而是用紅布蓋著的不知道什麼東西。
空雲道長也沒有說要放在哪,蕭然這會兒也沒膽子越過去將東西往香案上放。
蕭然想了想,實在看不出哪裡適合放東西,隻能將藥罐放在地上,並將方子壓住。
“那師父,徒兒這便告退了。”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人回應,蕭然便自己退出了靜室,順便將門也帶上了。
良久,空雲道長似乎才回過神,繞過地上的藥罐打開了靜室的門。
不知何時等在門外的靜水將地上的藥罐和藥方撿起來,靜靜地跟在空雲道長身後。
二人一路回到正堂,待空雲道長坐定,靜水便雙手將東西奉上。
空雲道長接過東西,隻看了藥罐一眼就放在一邊,隨即從袖中抽出幾張卷在一起的紙,展開和驅蟲的藥方放在一起。
如果蕭然在這裡,便能看出這幾張紙正是自己之前寫的藥材單子。
“殿下,需要屬下再去查一查她嗎?”一旁的靜水問道。
雖然靜水沒有具體說她是指誰,但空雲道長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不必,既然她沒有什麼動作,不要節外生枝。況且,你恐怕也查不出來。”
空雲道長輕叩桌面,閉著眼睛回想著這陣子靜音的異常。
靜音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了三年,這三年她雖然和她不常見面,但靜音的日常舉止時時都有人留意著。
最開始她或許沒有看出來,但時間久了,她總能察覺到不一樣的地方。
雖然現在的這個人有刻意地模仿靜音的舉止,但這種模仿在空雲道長看來拙劣得可以。
最明顯的便是那天差地彆的氣質,尤其是突然之間不再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一開始,空雲道長還以為靜音是被人無聲無息地掉包了,可排查過後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漏洞。而幕後主使費了這麼大的功夫隻為了將人掉包成一個漏洞百出的仿品嗎?
空雲道長想到“靜音”出現異常的時間,和她重病時曾短暫停止的脈搏,便隻能想到一個最不可思議的結果——借屍還魂。
這裡雖然是道觀,但空雲道長不會天真地以為真能有什麼神佛能庇佑道觀百邪不侵。
她觀察了“靜音”一個月,發現她雖然有些不合時宜的舉止,但大部分時候都老老實實,一心隻想著藥材醫術。
隻要“靜音”能規規矩矩不壞事,最好像她表現的那樣沉迷醫術,那她並不在乎這具身體裡到底是誰。
“等她到了江寧縣,派人混進林家,隻觀察她就行了,不要做多餘的事。”
“是!”靜水垂首應諾。